Chapter 26

作者:尚磊    更新时间:2015-03-25 09:52:32

尽管虎时宇的小叔动用了社会各界的关系为他摆平那个事故,但是由于他下手过重,受伤的学生几经生命危险才捡回一条命。那个学生的父母抱着怀里这个几乎体无完肤的儿子,一怒之下将虎时宇告上了法庭,立誓要让他像自己儿子一样付出血的代价。

在一个气氛祥和的下午,校园里的同学都紧张地进行着一场考试。虎时宇没有参加考试,他坐在某个花园一处不为人知的石阶上,那个架在学校中央水塔上的高音喇叭突然响了起来,开头是这样说的:“现在宣布一下关于对虎时宇同学的处分决定......”然后以:“经学校决定,予以开除学籍的处分!”这句话结尾。中间过程为虎时宇列出了数不清的罪状,这些理由足以让他被开除一百次,然而印在他脑子里的似乎只有自己被开除这一条信息!

受害者的家长闹到学校,嫌对虎时宇这样的处分太轻。学校工作人员阻拦不住,那孩子的父亲最终硬是冲到校长办公室,“扑腾”一下就跪在校长面前哭道:“你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我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

校长无奈,也不敢上前去扶,只能嘴上解释:“我们学校又不是司法机关,开除已经是最严厉的处罚了。”

孩子家长一听校长推脱责任,忽然从自己腰间摸出一个剃胡须的刀片,架到自己头正上方高声吼道:“你们管还是不管?”

校长只觉得这位家长精神受到了刺激,连忙喊外面的保安进来将其拉走。两名保安刚一靠近,那家长的手从头上向下顺势一划,头皮立马犹如崩裂的西瓜一样开了一道口子,接着鲜血朝外溢,校长吓得双腿发抖,站在远处丝毫不敢挪动,他从那冒着热血的伤口望去,那家长的头里成了一个熟透的大西瓜,鲜汁乱淌。

“管不管?”

不等校长犹豫,那位家长照准旁边又是一刀。头皮耷拉着挂在脸庞,那条吊着的长有少许头发的头皮如同从树上取下的树皮一样,两头宽窄一样均匀。右边脸颊上的血液向下灌,让他穿在身上的衬衫变换成了另外一种颜色。他的双手不断发抖,将衣袖上的鲜血甩得满地都是,加上从头上直接落在地上的血渍,校长的办公室已经血流成河。那位学生家长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紧紧地捏着那个刀片,一滴血液在刀片的一侧聚集起来,但是由于血小板的凝结最终形成了一个黑色的血球。刀刃的另一侧也正贪婪地吮吸着鲜血,那细窄却又无比锋利的刀刃成了这个空间里最可怕的野兽。

“管管管!请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你既然都已经在法院进行上诉了,又何必在我这里上演这么一出呢!我向你保证,一定配合法院,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听了校长的话,那人顺势倒在血泊里。门口的保安战战兢兢地冲进来,一边拨打120,一边呼喊着叫人来将他抬下楼去抢救。

虎时宇后来听到这一幕时心中有点内疚,他随手捡起脚下的半截砖头在自己头上摔了两下,头上起了两个大包,但是他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直到学校保安将他发现,然后押送给民警。他在心里问自己,我就要这样完蛋了吗?

由于事情过于明了,最后法院以故意伤害罪给虎时宇判了八个月监禁。鉴于他未成年的身份,法院允许可以适当放宽执行。

虎时宇的家人得到这个让人无法接受的结果,看着十几岁孩子的青春就这样被毁灭了。对于他作为父亲也只能痛恨,悔恨自己没有尽到做家长的责任,才让儿子犯下了弥天大错,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便日日醉酒,虎时宇的母亲也只能整日以泪洗面。后来他小叔就去市里找到他的二爸,其实也就是虎时宇的一个爷爷。他的那位爷爷在市里也算的上一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虎时宇的小叔告诉他父亲想请他二爸帮忙,三人商量了一下提着重礼就到了二爸家中。

开门的人正好是他二爸,看见这样的阵势,责备道:“来就来了,还整这些客套玩意干什么!”

虎时宇的父亲当场就跪下,他母亲也跟着一起跪下哭道:“爸,娃的事情你一定要给想办法啊!虎子是个好娃啊!”

他二爸和小叔两人连忙将虎时宇父母搀起来,领到家中说:“你两人何必呢!我是你爸的亲兄弟,虎子是你们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孙子,你说这是我能不管吗?我最近正活动这事情呢,估计也差不多了,让娃早早出来上学去!”

虎时宇的父亲又要跪下磕头,被他小叔一把拦住道:“行了!二爸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就是咱的大恩人!”

“爸,你要有什么需要我兄弟俩的,你只管吱一声。”

二爸挥手道:“这次把娃弄出来,你们可一定要看好了。也不要过多的责怪,娃内心也受过创伤了。”

“我把这狗东西......”

虎时宇他爸刚一开口,他小叔立刻阻止道:“胡说什么呢!只要虎子安然无恙的回来,我们就阿弥陀佛了!”

虎时宇的母亲还在旁边抽泣着。

二爸开口道:“别担心了,这事我心里有数!等孩子出来那就是你们的责任了。俗话说‘生儿不教,父母之过也’。行了,都回去吧。”

三人一起出了二爸家门,走在街道上,心中终于有那么一丝的舒坦了。天空似乎也不再阴暗了,此刻蔚蓝蔚蓝的,路上的人声和车声也格外清晰,这些东西往日根本是听不到的。

十二月的一天,一个少年从牢笼中回归到了自然。他头发非常短,昨天才剃过的。虎时宇摸了摸近乎秃了了头顶,揉搓了几下被冻得通红快要僵硬的耳朵,毫无防备地去寻找悬挂在半空中的太阳,那种温和无力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父亲和母亲从不远处冲了过来,两人抢着将他搂在怀里,虎时宇不断地落泪,只觉得整个身体同木乃伊一样失去了血肉。

他们一起上了他二爷的车,虎时宇望着二爷被岁月赋于沧桑的脸,一点也张不开口,更不知道说点什么。

虎时宇的母亲说:“是你二爷把你弄出来的。”

他二爷道:“行了!什么话都不要说了。”

车子直接将他送到了学校,就是我现在上的这所省重点高中,这一切都是他二爷提前安排好的。

我看着虎时宇将沙坑里的沙子抓起来,然后在脚旁扬成了一个小沙堆。

“你饿不?我们去吃饭。”我问他。

虎时宇看了我一眼,然后把目光扫向远处高高的围墙,我追着他的目光望去,什么都没有。当我回过头时,他手上夹着一支烟,随着打火机的一声脆响之后,一股烟雾扑面而来,对面里他的脸已经模糊着不再清晰。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早了!”

回答完他立刻严肃着,用一种警告的语气对我说:“你不要抽烟!这玩意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是没办法!”说完他又努力地吸了一口,然后享受着尼古丁对自己精神的麻痹。

“我才不抽呢!打死都不抽。”我不屑地反驳道。

“走,吃饭去!”

他将少半截燃烧未尽的烟头扔进了沙坑,一只胳膊搂着我朝外面走去。我顺着他的胳膊一起走,几步之后回过头看被他扔进沙坑里的烟头,一阵冷风过后,那烟头冒出一长串苍白的灰色烟雾。

我们走到饭堂门口,他又止住脚步道:“不吃饭了,饭堂的饭不好吃。去我宿舍,你姨给我买了太多的东西。”

我又跟着他到了“佳联”一楼的一个宿舍内,里面黑洞洞的,挨着窗户的位置坐了一个人,嘴里也正在吃着什么东西,从表面上看,他显然要比我们年长几岁。我一回头,虎时宇开始将各种食物往我怀里塞,火腿肠、方便面和银桥酸奶,直到把我的怀里塞的往外溢他才肯罢休。然后将我送到宿舍门口道:“我就不跟着你上去了。”

“你快去吃点东西吧。”我督促道。

我回到了宿舍,庆幸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我赶紧将他给我的东西放进挂在墙上的包里,因为我觉得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太特殊,现在他又送给了我,所以更加特殊了。东西放好以后,教授从外面进来,手上不断地甩着刚清洗过的碗筷。不等他开口说话,老舍又从外面进来,一看见我又挑起他的八撇胡子问:“你和那个女孩发展的怎么样了?”

我呵斥道:“你就别胡说了!”

老舍也不和我争辩,又给别的人说那天我和金铭一起出去的事情,我想上前阻止,但是心里又想没有足够的理由,我们之间根本就没什么,过多的解释反而表现出我心虚。我干脆任凭他们去胡说,躺在床上,把头塞进被子的夹缝里,这样我就听不见外面嘈杂的笑声了。

我从大山中走来,身上扑满了泥气与尘土。我是农民的儿子,所有才会有人指着我的脸大声吼叫:“穷B!”可是我再穷,也与你们坐在同一个教室里学习,有很多喜欢我的老师和同学,我最喜欢语文课和物理老师,我的作文写得人人赞口不绝。其实,我想这样的我对我来说是公平的,我觉得我就是上天庇护着的一个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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