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传来金铭和小彘的玩闹声,阿姨正在厨房张罗着,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仿佛被遗忘了一样。
我自己起了身,走到金铭的房间门口。她们两人见我过来,手上打闹的动作依然不减,我笑着将目光洒向金铭房间里这个大床,软得一压便陷下去一个坑。床单的颜色是桃红和黄色相间而成的,让人感觉非常清新,而并非那种从头到脚都画满像hello kitty一样这些东西的小女生。我意外的发现,金铭应该非常喜欢黄颜色,斜立在他床头柳叶般狭长、桃叶般丰满的一米多高的竖镜包裹了一圈华美而又厚实的黄边。我朝镜子里一望,我明亮的双目和脚盆般宽大的面庞立刻在镜子里现形,头发稀少而杂乱。我与镜子里的人对视了一下,发现他的神情和我一模一样,但是他一点都不怕我,我与他对峙着,渐渐地发现镜子里的那个人开始面目狰狞,我有点害怕,便立刻躲开了他的目光。金铭的房间放了两个书架,分别位于窗户的两侧,左边的是古铜色的,上塞满了各种书,我好奇地看了一眼,除了那些基本在每个人家里都能找到的一些书外,还有一部分很怪异很漂亮的书籍,我想伸手去探个究竟,但始终又不敢伸手。右边的书架是乳白色的,外面的两个平面组成了一个九十度直角,正好卡在墙角内。上面的几个架子上都放的是与学校课堂里有关的资料,书架最下面是一个桌子,它与整个书架同体而立,连旁边的凳子仿佛都是它亲生的一样。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完美组合,我想坐上去感受一下在这学习的滋味。
阿姨在外面喊着让吃饭,金铭和小彘起身跑了出去,又将我一个人丢在房间内。我脚下只好追上去,三个人一起冲进了厨房门时我才发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已经再也容不下第五个人。我心里自豪着想,我们家的厨房里摆三桌麻将都不成问题,金铭家的厨房同我们相比顶多只能算得上一个袖珍版的。
金铭和小彘每人端了一叠东西,我只好又从门里退了出去。他们手中的东西都盖着盖子,我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我伸手去接,她们身子一转就躲开了我的殷勤,我只好进厨房去端,阿姨却同样不给我大展身手的机会,嘴里道:“你坐那里吧,有他们两个女孩子在。”
女孩子?女孩子!我有点不服气,难道女孩子天生就是来干这些事的吗?都说男女平等,但是我觉得男女根本就不平等,很多事情都要分男女,当然上厕所那是天经地义要分开的,我所指的是那些原本我们可以不分男女的情况。像端菜这种小事对我来说简直不值一提,有谁知道,我还会做饭炒菜,洗碗也会,这一整套的服务,对我来说再熟练不过了。
吃完饭,道别了阿姨,金铭和师父将我送到公交车站,车过来时师父才想起告诉我她不和我一起走,我也是突然才发现原来她都没有推自己的小自行车。车一停下来,我就被一堆人包围着夹上了车,我努力地回头,却连喘气都觉得困难。公交车前后门猛烈地撞击着车身,然后同时关上了,我放开手中抓着的栏杆,从人缝中挤到可以看到车后面的窗户旁,那一刻金铭和师父刚好转过身去。
周六下午的阳光虽然很争气,但是校园这样美丽的环境里,人却格外的稀少。足球场似乎永远都作为一种摆设,可能是中国人在足球方面实在缺少某种基因,不过篮球场上倒依稀有几个大声吆喝的人。我有时特别喜欢一个人在这空旷的操场上闲转,呼吸这片近些年内还不会消失的新鲜空气。天空中会成群结队地飞来一些不知名的鸟儿,但是发现这光秃秃的黄土地上没有任何落脚之处时,只能迂回着飞到别处去了,连半点鸟粪都不舍得留下。隔壁的钢铁声沉重有力,从那个车间里逃逸出来,扩散到这片不曾污染过的广阔天空。这声音虽然吓人,但是却有一股拼命了延长发音的调子,被空气撕碎以后反而有点悦耳。那声波周期性地从墙那边发出,一直推进到操场的这一边,像一滚巨浪,遇到障碍物后激起一片水花,腾空而起。
作为国球的乒乓球场地,那不用说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由于场地有限,他们为了能让每个人都能过上球瘾,以每人三个球的轮换制规则进行着。离老远我就发现栗小飞、牛、乔龙和教授他们几个的身影,唯独没有老舍,我想他肯定是上网去了。他们每个人仿佛都有特异功能,老舍总能将学习和上网安排的彼此无法嫉妒,他周内的勤奋不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会去上网的孩子。其实在我心里认为,上网就上网嘛,那有什么。但是从大人的角度出发,就是不能去,再去就要将腿打断!然而想去的人只能从地下开展工作,都成了“地下党”。我曾询问过老舍家人对他上网的态度,他斜着眼严肃道:“上就上么,谁还吃人不成!”我承认那一次他吓到了我。
栗小飞在宿舍里平时比较沉默,他虽然个子小,但是力量奇大,他能一只手就将教室里放上凳子的课桌高举过头顶。有同学亲眼见过之后还不以为然,他觉得栗小飞个头小,完成将桌子举过头顶这个动作,将动能转化成重力势能时做的功也少。栗小飞也不和他争辩,一次在宿舍无意间拎起地上用来放纯净水的空桶子,然后将开口的那头含在嘴里吸,就这样默默地吸啊吸,吸啊吸,大水桶很快就瘪起来了,宿舍其他人一开始都没在意,随着水桶变瘪时塑料发出的巨大呻吟,引来了大家的围观。宿舍门也大开着,楼道里过路的也都驻足欣赏,栗小飞尽情地表演着自己的功夫,旁边的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忘记过了多久,水桶两侧的肚皮都快贴到一起了,不等众人拍手叫绝,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桶子的肚皮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爆开了一道口子,桶内残留的水立刻喷了出来,溅得周围人睁不开眼。那叫喊声和掌声足以证明了大家对栗小飞的肯定,这东西瞬间成了一种信仰,一种能力,甚至一种运动。旁边有个人飞快地跑回宿舍,自己也拿了一个桶子在众人面前尝试,即使他蹶着屁股前后一起开工,但是桶子却纹丝不动,最终竟憋出一个响屁来。
栗小飞的这个能力很快就在整个校园传递开来,原来那天他表演之时旁边有个有钱的孩子悄悄用手机拍下了几张照片。有老师听说此事以后,竟然把他叫到办公室里当面为别的几个老师示范,结果栗小飞两口就将水桶吸得嗷嗷乱叫,周围老师连忙叫停。栗小飞成了“吸桶英雄”,亲眼见过的人都以此为傲,并且承认他是全身上下都最有力量的人,不过他没想到自己最后竟然落了个“破坏公物”的坏名,无奈之下只好破财消灾,为塑料水桶贡献了20元的安葬费。从此以后,栗小飞莫名地被人以“碎卒”的外号叫响。这似乎有点不公平,他应该叫“大力士”才对啊!可是在当今这个看脸看身材的社会里,你那些潜藏的能耐又有谁会去发掘呢!
牛拍着碎卒的肩膀安慰道:“碎卒,不管别人怎么称呼你,你永远都是我们心中的大英雄。”
老舍在一旁笑道:“我替碎卒对你感激不尽啊!但是比起他你更要冤枉一些。”
牛低头看着老舍,满脸道不解道:“我哪里冤枉了?”
“我就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叫牛呢?虽然你长的黑了点,但是我见过红牛,见过花牛,却从来没见过黑牛。”
教授大笑几声接道:“他是一直被染黑了的花牛!”
“那也讲不通啊!你虽然长得够长,但是也没有你这样的瘦牛啊。”
牛也不生气,在一旁摸着下巴,舌头从嘴里溜出来偷偷地舔着嘴唇。
教授抢着说:“这事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了,自打初中我认识他时,他就叫牛!”
牛无奈道:“说实话,我也说不清怎么回事,自己糊里糊涂就叫牛了!”
好吧,大家都是牛!碎卒力大如牛!教授眼睛度数很牛!老舍上网最牛!牛黑得像个牛!乔龙属羊是牛的朋友!我也是牛,我是金牛座!可是在那个时候,又有几个人知道星座到底是吃的呢?还是玩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