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相见的父子俩禁不住抱头痛哭,卡伊娜对闯进来的这个人既生气又诧异,好在杨显也跟着陈之午来到了这里,他向卡伊娜解释了这一切。卡伊娜看见杨显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这人身材和杨显差不多,头发被什么东西割得很整齐(岛上没有剪子),他对卡伊娜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这礼可跟那拉手礼不一样,他对着卡伊娜蹲下身去,低下头,两只手在头顶上向上翻着,好像托举着什么东西,又好像是一个投降的动作。
这个人就是杨显和陈之午所救的那个人,他叫果马,上次来这里是为了参加大船的首次出海仪式,因为他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捕手,曾经在海里捕捉过一条近两米长的金枪鱼,成为远近闻名的人物,所以大船出海才把他叫过来充当水手们的头,他就是跳进海里救起陈同的两个人中间的一个。他在回家的时候不小心被毒物咬伤,不能动弹,遇上了杨显和陈之午把他救了回去。为了感激他们对自己的恩情,他让妻子把自己的头发全都用贝壳割了下来,给他们两人一人编了一个臂环,这是岛民最盛情的感激方式了。听说陈之午就是陈同的父亲,他也跟着陈之午和杨显来到了这里,虽然他的身体还没有好利索,但是走这点路对这位运动能手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卡伊娜站在那里接受了果马的“顶礼膜拜”,却把眼睛转向了站在一边的杨显,杨显急忙也蹲下来行了一个和果马一样的礼,他暗想这应该就是乌古娅的女儿了,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卡伊娜见陈同和陈之午在那里哭哭啼啼,心中好不烦闷,跑回家去找她的妈妈去了。
陈氏父子两人相互诉说着分别之后两个人的遭遇,然后又说到该怎样去找刘霞——也就是陈同的妈妈,杨显走到屋外四处转了转,这里的风光跟他所在的那个村子也没什么差别,只不过房子多一些,人口也多一些,但是村落的布局基本上都差不多。而果马却一直站在门口,听着陈之午和陈同之间的谈话,杨显不禁好笑:你又听不懂,站在那里干什么?
村子里进来了陌生人,这个消息马上就传开了,在地里面工作的人们也放下农活回来了,人们都围在那间屋子周围,不住地小声议论。陈之午和陈同正讲到杨显,陈之午拉着陈同一起走出来,想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杨显认识一下。走出门来才看见门口围满了人,大家对他指指点点,陈之午**地把儿子藏到自己的身后,眼睛四处张望,想找到杨显在哪里。杨显这时候已经快要转回来了,只不过在屋后面。陈之午看见果马就站在他的身旁,对陈同说:
“这就是果马,就是他认出了我们脖子上挂的这种项链,我这才能找到你呀!”
果马站在那里没有动,显得有点局促不安。陈之午抓起陈同的手来抓果马的臂弯,果马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其实陈之午真想在自己的身上剪一些头发下来做成一个臂环回送给果马,可是他的头发并不长,剪下来也编不成环。
这时候杨显从屋角转了出来,面带笑意来到陈氏父子面前,陈之午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儿子,杨显伸出右手,只用嘴型说了一句:
“你好!”
陈同跟他握了握手,说了一些感激的话,这时候围在一边的人们不但看见了他们握手的动作,也听见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议论之声更加热烈起来,就连站在一旁的果马也是吃惊不小。
突然人群中让出了一条路,陈之午看见一高一矮两个长头发的、身穿黑色长纱的女人走了过来。小女孩嘴巴略微鼓起,瞪着眼睛看着陈之午,那高个子的女人一副高视阔步的神态。果马连忙到她们面前去行了一个礼,杨显接着也去了。陈之午和陈同依旧站在那里没动。陈同走到父亲面前对他说:
“这是乌古娅和卡伊娜,这些天一直是她们照顾我的。”
陈之午心中对这两位着实是非常感激,可是看她俩这身装束与常人迥异,想必身份也是极为特殊,跟她拉手怕不合适,不拉手也不好。陈之午只得对她们连连弯腰点头,不住口地说“谢谢,谢谢!”
这时候只有杨显一个人能够在陈氏父子和乌古娅和卡伊娜之间起一个桥梁的作用,可是这时候杨显却低头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说,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和其他人一样的村民。乌古娅和卡伊娜也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杨显身上,她们只是盯着陈之午,果马也退到了一边,场面顿时尴尬了。
陈同走向前来,指着陈之午,准备把自己的父亲介绍给乌古娅和卡伊娜,可是爸爸用他们的话该怎么说呢?和卡伊娜在一起呆了这么些天,他始终没有见过她的爸爸,所以他也就无从得知爸爸这一词该怎么说了。他先指了指自己的父亲,然后又指了指自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果马在一边帮了腔,他对乌古娅说道:
“支吾,陈同,哦马黑。”
陈之午和陈同听他这么说,就明白了“哦马黑”应该就是爸爸的意思,两个人连连点头,陈之午把眼睛去瞧杨显,却见他像失了魂一样站在那里,眼睛盯着乌古娅的脸,乌古娅的头微微晃动一下,他就马上低下头去。陈之午这才细细打量起乌古娅来,发现她的确如杨显所说,让人感到丝丝凉意,她的五官相当精致,与站在她旁边的村民们有很大的差别。他的女儿似乎皮肤还要深色一点,脸上还没有形成像她母亲那样鲜明的轮廓,她的脸圆圆的,看上去很是可爱,但是她却瞪着陈之午。
陈之午这番细细的大量让乌古娅有点恼怒,要知道村民们可没有一个敢像陈之午这样直盯着她看,所以杨显才站在她的侧面靠后的地方,偷偷拿眼睛瞧她。乌古娅脸上一丝怒意一闪而过,她用手对陈之午一指,然后又指了指旁边的那间房子,轻轻说了点什么,然后就和卡伊娜转身离开了。
杨显目送两个人离开之后才走到陈之午的身边,对他说:“她说你就住在那间屋子里。”陈之午对乌古娅的傲慢也不在意,听杨显说她还给他指定了住的房子,心中还略有感激。可是他怎么能住在这里呢?他还要去找他的妻子呢!
陈之午把儿子和杨显拉进屋子里坐下来,一起商量起接下来该往哪里去,杨显不得不把这个岛的情况又跟陈同说了一遍,出乎他的意料,陈同并没有像他的父亲那样对杨显的话嗤之以鼻,反倒是很容易就接受了杨显的说法。
“这是很原始的一个地方,交通很不发达,他们几乎没见过任何我们见过的东西,连一加一等于二都不知道。可我怎么以前完全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个地方?”
“因为这里不是我们的那个世界,知道吗,我们穿越了,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
“好了好了,又来了。”陈之午粗鲁地打断了杨显。“那下一步该往哪里去呢?是往西还是继续往北呀?”
杨显身子往回坐了坐,说道:
“既然都来到这里了,何不请乌古娅帮帮忙呢?”
“怎么请,我说话她听不懂,她说话我也听不懂,而且她的脸色那么难看,肯定不好说话。”
“那也不一定,得看是谁说话。”杨显用手拿起陈同脖子上的那串项链看了看,“从这串项链可以看出,你的儿子和她们的关系不错,这应该是乌古娅给你的吧。”杨显问陈同。
“对,你怎么知道?”
“像这样的项链除了乌古娅还有谁能戴得起,别看只是简单的小海螺串起来的,也只有乌古娅的项链才能够串得这么长。”
“那我应该怎么说呢?我还不怎么太会说他们的话。”
“这不有果马吗?”
陈之午很是好奇,他杨显不是会说岛民的语言吗,怎么这个时候把果马拉了进来,况且他还可以借这个机会再次见到乌古娅,何乐而不为呢?
“你不是也会说吗?”陈之午问道。
杨显满脸惭愧的样子,说道:
“我怕乌古娅认出我。”
“认出你又怎么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以前教人怎么酿酒,后来弄得民怨沸腾,乌古娅就把我逐了出去,不许让我住在这里。如果我还敢再教人酿酒,就会被投进大海了,所以这么些年我一直住在南边,连酒也不敢喝了。”
“哦,还有这回事,那今天她没认出你吗?”
“我的外形已经改变了不少,今天没有人认出我,他们应该都把我忘了,只要我不说话,应该就不会被她认出来的,当然最好不要故意引起她的注意,不然一不小心被她认出来,她大发脾气,说不定真的把我绑去喂鱼了。”
“那果马应该怎么说呢?”
“这个我会跟他说的,你放心。”
“就算她答应了,她能怎样帮我们呢?”
“她可是这岛上的女王啊,只要她命令人到各个村庄去打听,不就省了你们很多事吗?”
陈之午觉得杨显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是让他住在这个地方等消息,这可是让他很难受的,不要忘了,他就是因为忍受不了等待的煎熬才会和杨显一起出来,这样才找到了自己的儿子。现在又要让他在这里干等,他心里还是有点不愿意的。他心里想着,刘霞应该像自己的儿子一样住在某个村子里,正在等着他去找她呢!
但是陈同同意了杨显的建议,陈之午也就没有异议了。
陈同问杨显:
“乌古娅为什么会成为岛上的领袖呢?”
“这个应该问果马?”
果马就坐在他们旁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们看,看来他对这三个人的谈话很感兴趣,虽然他完全听不懂。
果马见三个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自己,略感讶异,然后杨显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能让果马明白这个问题的意思。
果马嘴巴和双手并用,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说完三个人的目光都转到了杨显的身上,杨显没有完全听懂果马的意思,他挠挠头,说道:
“实在是不明白他到底说什么,跟他们交流起来就这样,非常费劲。他说什么森林,吃人,乌古娅妈妈的妈妈,杀死了什么东西,然后人们就对她,膜拜,对,就是膜拜,这样一直到乌古娅。”
“那这是世袭的了?”
“应该是吧,你看人们对卡伊娜也是很尊敬的,她以后应该就是新的女王了。”
“我怎么没有见过卡伊娜的爸爸?”陈同问杨显,杨显把头转向果马:
“卡伊娜,哦马黑?”
果马睁大了眼睛,然后猛烈地摇了摇头。杨显也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有了办法。陈同也不再追问了。
这天晚上四个人就住在这间屋子里面,乌古娅叫人送来了食物,但是卡伊娜没有来了。杨显交代了果马怎样去和乌古娅说陈同还有一个妈妈没有找到,希望她能够帮陈同找一找,果马相当用心地记住了几个要点:刘霞,也有一个项链,女的。
第二天早上,陈同就和果马一起去找乌古娅,陈同还从来没有去过乌古娅住的地方。果马带着他来到了一座大房子前面,这房子比其他的都要大,而且远远望去内部的纵深还很大,不像一般的房子一眼就可以看见门正对着的墙壁。果马来到离开房子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就拉着陈同停住不走了。陈同很是奇怪,你在这里停下来干什么?不进去找她们么?但是果马却坚决不走了,只是站在那里,眼睛看着乌古娅家的门。其实这里的房子根本就没有门,说门只不过是图方便,门就是房子开口供人进出的地方。陈同也只好陪着果马站在那里。
过了一段时间,卡伊娜从里面出来了,果马这才拉着陈同一起跟着卡伊娜走进门去,一进门陈同就看见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有饰品,有工具,也有食物。面前是一张垂下来的充当帘子的纱,卡伊娜揭开帘子走了进去,果马就停在了纱的前面,低着头。
陈同也停了下来,但是他偷偷抬起眼睛往里面窥探,里面背光,再加上帘子的遮挡,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清,陈同不再白费力气,又没有走进去的勇气,毕竟是他来请乌古娅帮忙的,可不能惹恼了她,他也低下了头。
乌古娅从里面走了出来,果马往后退了几步,向她说明了来意。陈同不时抬头来看看乌古娅,她的脸色比昨天好看了一点,果马讲到最后一点,刘霞也有一个和陈同一样的项链,说完他把头转向陈同,看着他脖子上的项链,陈同轻轻地“哦”了一声,把项链取下来交给乌古娅看。
乌古娅用手拿过陈同递过来的项链,眼睛只在上面扫了一眼,并没有细看。她向屋里面叫了一声“卡伊娜”,把她叫到身边来吩咐了几句,卡伊娜就跑了出去。
果马拉着陈同走了出来,乌古娅也走到门口。没过多久,就有几个人来到陈同的身边,等到卡伊娜也回来的时候,陈同的周围已经围了上十个人。
乌古娅举起陈同的项链,向这群人环视了一遍,向他们发布了命令。那些人盯着项链看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陆续一个个离开了。
乌古娅把项链又还给了陈同,嘴角竟然还划过笑意,果马蹲下来给她行了一个礼,陈同也学着他的样子对乌古娅行了一个礼。等到他再次站起来的时候,乌古娅已经回到了屋子里面,那帘子正在微微晃动。
陈同回去告诉父亲乌古娅已经帮他们把命令传了出去,现在只用等待消息。可是所有等待的日子都是让人心焦不已的,已经五六天过去了,任何消息也没有。陈之午有点坐不住了,他想和杨显再次出去亲自寻找,让陈同呆在这个地方等他回来,但是杨显已经不愿再动弹了,他又把果马拉了出来。
热心肠的果马陪着陈之午在这个岛上走了将近半个月,陈之午和陈同约定的时间也是半个月,陈之午满怀希望地回到村子,陈同也是期盼着父亲回来能够带着妈妈的消息,但是他们两个人都失望了。
陈之午还想再出去找一次,但是这回果马也要告辞了,他要回去准备一件重要的事情:准备接待将要从北方远道而来的客人。
每年的这个时候,海上就会吹着稳定的东北风,住在北岛的人们就会一起成群结队来到南岛,带上他们收获的果实和制作的工艺品,来和南岛的岛民做贸易,以此来加强两岛之间的交流。再过半年,等到海上吹着东南风的时候,南岛的人就会带着东西去往北岛。客人会在对方的岛上呆上半年的时间,岛上一些实力强大、财富殷实的村落酋长会请一些客人到他们的村里面去住,以此来夸耀他们的财富,展示他们热情好客的一面。这种习俗已经持续了很长的时间,果马就是因为看到村里的人在准备着交换用的东西,才想到他自己也该回去准备一下了,他要换回一些北岛最有名的手工制品,像石斧,北岛出产的石斧特别好,原因在于北岛有一种特殊的制作石斧的技术,而南岛的草裙对北岛人也很有吸引力。
现在陈之午没有了果马的帮助,自己也没办法去寻找妻子了。这段时间他和果马在一起,学会了不少当地的语言,但是他的脑袋瓜子早就不灵光了,对语言的接纳能力远不如陈同,他还是没有办法去和一个完全陌生的土著人交流,而陈同却可以这样做了。
乌古娅派出去的那些信使没有一个带回了有关刘霞的消息,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陈之午每天都是愁眉不展。陈同也陪着父亲发愁,其实他早就想自己出去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现在他的土著话也学得差不多了,只不过节日在即,村民们都往北边的海岸聚集,他们带着品种繁多的物品,去参加一年一度的盛会,陈同可不愿错过这个打探情况的最好的机会。
于是陈之午和陈同一起也往北出发,这次杨显也来了,这个人喜欢热闹,也时常搭着土著们的顺风船去北岛游玩,只不过上次他没有得到机会登上船,所以就留在了南岛。北边的海岸离乌古娅所在的村子只不过有大半天的距离,三人早上出发,还没有天黑他们就到了。因为他们没有带太多东西,所以要比一些手提肩扛的土著走得快得多。
但是等他们到了的时候才发现,岛上的土著早就把沙滩挤满了,每个人的面前都放了一堆堆得满满的货物,因为每次从北方来的人毕竟不会太多,其中还有一半是去年从南岛过去的南岛人,所以他们带的货物是有限的,所以谁都希望能够第一个和远来的客人进行交换,为自己的村子拿回他们喜爱的东西。
陈之午和陈同趁着天没黑,拿着项链在人群中四处询问,土著们除了对精致的项链交口称赞以外,并没有提供给他们任何有用的信息。杨显则为陈氏父子在沙滩上占了一个位子,和旁边的土著交谈着,把他们逗得哈哈大笑,顺便还能从他们那里弄点吃的和喝的。
等到入夜,沙滩上搭起了几堆篝火。最旺盛的一堆被放在东边的山脊上,熊熊的火光似乎要燃烧到天际,这为远来的客人起到了一个灯塔的作用。人们都围坐在篝火周围,用愉悦的口气在彼此交谈,当然这个场合当然少不了唱歌跳舞,一支五六人的乐队更是把这里的气氛带动得更加热烈,陈同还听见了有人在哼唱那首“在那遥远的地方”,虽然词都不对,但是他们已经完全记住了旋律,并且用他们自己的语言为这首民歌填上了新词。这首歌是当晚集会的最佳歌曲,博得了所有人热烈的掌声,陈同在人群的歌唱声中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陈氏父子和杨显坐在一起,三个人吃了一点东西,杨显手抱着头躺在沙滩上,今天他兴致很高,没过一会儿就坐起来对陈同说:
“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什么故事?”
“我曾经去过北岛,就是坐船去的,一坐就是好几天,有时候到了晚上,可以听到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小孩子的哭声,让人毛骨悚然。”
陈同浑身一哆嗦,摇了摇头,让杨显不要再说了。可是杨显接着说:
“可是跟我一起坐船的人啊,他们一点也不感到奇怪,相反,他们觉得听见这种声音是很幸运的事情呢!”
“这有什么幸运的?海里有一种鱼是会发出这种声音的吧,或许就是风的声音。”
“是吗?还有这种鱼,娃娃鱼吗?不过娃娃鱼也不在海里生活呀。哎呀,这不是重点,我才不管声音是哪来的呢,你知道土著们听见声音会怎么说?嗯?”
杨显看着陈同,陈同摇了摇头,不太感兴趣。
“他们说,他将会有孩子了!你看是不是很有意思,听见婴儿的哭声就会有孩子。”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就跟人做梦一样嘛,我们不是也有观音送子这一说法吗?”
“不对不对,这跟我们不一样,当这群人半年后回来的时候,有些人会发现自己的妻子真的怀孕三个月了,然后他们就会异常兴奋,说这个孩子就是他在海上听到的那个婴儿。”
陈同用一种鄙夷的眼光斜视了杨显一眼,陈之午也是瞪了他一眼。杨显连忙摆摆手: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们别想歪了,我是说他们还太原始,可能还不知道生孩子是怎么回事。”
陈之午有点生气,他对杨显摆摆手,叫他不要再说了,杨显讨得个没趣。但是隔了半晌,他又说道:
“那我不说这个了,换一个,这个不是我说的,是别人跟我说的,说是海上有一种像大鸟一样的鬼怪,夜晚出来飞来飞去,飞来飞去,专门,专门······”
杨显竟然踌躇了起来,最后他也一摆手:
“罢了罢了,还是不说了吧。”说完就躺了下去。
陈之午暗自庆幸:不说才好,我耳根子还清净,瞧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陈同对躺在地上的杨显看了一眼,说:“这里很原始倒是真的,不过这里的人没法和北方的人联系,怎么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呢?难道还是要在这里等上好多天?”
杨显说:“这个活动已经不知道举行了多长的时间,就算是一年年数日子,他们也应该把时间摸清楚了。我看就在明天!”
陈同望了一眼天上的星星:
“不知道这里的星星和我们那里的星星是不是一样?以前都没有好好看过。”
“这年头谁还看星星?不过这里是赤道,看到的星星跟我们在中国看到的星星还是不一样的,尤其你们是天津人,那更加不一样。”
“你在这里呆了十年?”
“怎么了?”
“如果回不去原来的地方,为什么不做一点改变呢?”
杨显一副疑惑的神色:
“改变?改变什么?”
“我也不知道,比如说,语言文字什么的,他们交流起来太费劲了。”
“就算他们能像我们一样流利地交流,那又能怎么样呢?你还能让他们造出一架飞机把我们都送回去?”
“那我们在这里不就跟他们一样了么?”
“对呀,难道不一样?你所要做的唯一的改变就是放下你的自尊,你看这里满地都是人,跟以前电视里面放的那个招潮蟹是不是很像?或者像一群在海滩上休息的海象?不要以为它们很低级,他们在地球上生存的时间可比我们要长得多。任何聪明的大脑在这里都无济于事,最简单、在我们看来是最低级的个体,他们组成的整体才是最强大、最聪明的。像我们很多人在一起,除了发动战争和无情地破坏,还能干些什么?”
陈同虽然不同意杨显的看法,但是他觉得杨显的看法倒是很新颖。他不能接受低效率地靠打手势跟人说话,而且在卡伊娜身上的实验也说明帮助他们认识文字是可行的,只要掌握了正确的方法,假以时日,或许他们就可以流利地说话了。到那时候,就算真的回不去原来的世界,这个世界倒也不会显得那样的蛮荒。当然,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应该先找到自己的妈妈再说。
陈同躺了下来,不再去想那些事情,明天还得打起精神,去问一问有没有人见过他的母亲。对了,还要问从北方来的那些人,说不定妈妈就在北边的岛上,这两个小岛离得不远,这完全是有可能的,但他又一想这段时间刮的一直是东北风,这个想法突然有些站不住脚了。他知道自己是在这北岸被救起来的,父亲应该是在岛东南的某个地方登陆的,那么说来,飞机是在岛的东北方向失事的,那······陈同拍了一下脑袋,不想再想下去。“反正这岛也不大,大不了我把它走上几遍!”
天刚破晓的时候,陈同被一阵骚动声吵醒了,他抬头向东边望去,只见山上的那堆柴火还在燃烧,看来是有人不断往里面添加木料。一些人已经爬到了山上,几位老人站在沙滩上离海最近的地方,抬起头用力地在用鼻子嗅什么东西。
杨显从地上起来,揉着眼睛说道:
“他们来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东山上的那些人就指着远方欢呼起来,沙滩上的乐队连忙工作,把这一沙滩的人全都叫醒了。陈同看到远处的海面上升起一排小黑点,一支由十几条大船组成的船队浩浩荡荡地开了过来。船上的帆并不大,但是数量不少,从船头一直扎到船尾。岸上的人早就提着自己准备的东西,纷纷挤到沙滩上形成了一条线,但是没有人下到水里面去,也不让海水打湿自己的东西。船再靠近一点,可以看见站在船头的都是头戴帽子的巫师,他们张起双手,在做着最后的仪式性的工作。船现在已经到浅滩了,船上的水手们开始下水,把满载货物的船只往岸上拖,这个时候岸上的人也跑到水里,帮着客人们把船只拖到了沙滩上。然后每条船都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每条船上的货物都被卸了下来,放在岸上供人们交换,一些热门的货物还没卸下来就已经被交换掉了。
陈同如果这个时候挤进去,肯定会被当成是来交换物品的,他只是远远地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这场盛大的集会持续了整个上午,来自各地的村民们在换得了物品以后,都拿着东西走到一边,三三两两地唱起歌跳起舞,而不是马上就离开,好像是为了庆祝自己顺利地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些为数不多的客人就像抢手的香饽饽早就被人拉到了各自的阵营,一些没有交换掉的物品就被分送出去,杨显就去弄了不少吃的东西。
陈同提着项链在人群中走了一个遍,但是根本没有人见过这个东西,问起刘霞的名字,所有人也都是一脸茫然,最后累得晕头转向的他跌倒在沙滩上,陈之午含着眼泪把儿子背回了村子。
接下来的几年里,他们几乎走过南岛的每一寸土地,也去过北岛寻找过刘霞,但是都毫无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