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治病的巫师

作者:凝_光    更新时间:2015-01-21 17:05:30

  陈之午这一晚上睡得一点也不安稳,头痛就像海潮一样侵袭着他的大脑。深夜里他一直眯着眼睛,杨显的鼾声响个不停。难道这家伙说的是真的?我真的被人诅咒了?陈之午马上打消了自己的这个念头,用手揉揉疼得发麻的头,内心里还小小地自责了一番,怎么可以相信这个胡言乱语的人信口胡诌出来的话呢!但是这头怎么一直这样疼?肯定是吃了什么东西坏了事,毒素刺激了脑袋里面的神经,或是被什么毒物咬了一口,只不过我没有发觉而已。这世上哪里会有真正能够控制人的巫术?只有神话传说里面才会有,只不过那些都是假的。陈之午就这样半睡半醒地躺了一夜,好不容易熬到天色发白。他虽然不相信杨显关于巫术的说法,但是他对杨显会怎样帮助他“驱魔”治病却有着极大的好奇心。等到杨显醒来的时候,陈之午不知道已经在床上睁着眼睛躺了多少时间,可不能让杨显认为他陈之午在等着他治病哩!

  杨显迷迷糊糊地起床了,在这热带的小岛上,周围都是海水,昼夜的温差并没有多大,躺在地上睡觉并不需要什么毯子盖在身上。他轻轻地踹了一脚背对着他的陈之午,于是陈之午也“迷迷糊糊”地起床了。

  两人先弄了点吃的,陈之午发现这里最多的就是山芋,接着就是各种果类,杨显对他解释说:

  “这个岛上的主食就是山芋,薯类和各种瓜果,没有水稻,当然也不会有小麦了,甚至连黄豆也没有。肉食嘛吃的最多的就是鱼,几乎除了鱼肉就很少有动物肉了,猪肉有一点,一般人吃不到,狗肉就更少了,岛上没有羊和牛,也没有马。森林里面有不少野鸡,但是岛民好像不吃野鸡,他们认为野鸡跟鸟差不多,他们也杀鸟,但是只是为了获得羽毛,并不是为了吃它们的肉。所以嘛,只能委屈你吃这些东西了,鱼肉昨天都吃完了,回头去海边看看能不能再抓一些回来。”

陈之午实在觉得整天吃这些东西实在是让人受不了,只要能找到失散的老婆和妻子,再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他还是愿意吃一些来填饱肚子的。杨显特地把山芋用石斧切成一块一块的,放在瓦罐里面煮起了羹汤,还在里面撒了一些五颜六色的果子,看上去像是调味品。

“在这里你得学会怎么弄好吃的,”杨显一边照看着灶里的火苗一边对陈之午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嘛。岛上的村民只知道整天在地里面劳动,却不知道好好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他们吃的东西都很粗糙,而且有好多山芋都被放在家里烂掉了,真是可惜。”陈之午实在不觉得这些外貌丑陋毫不起眼的山芋烂掉有什么可惜的地方,他也不相信这东西能够弄得有多么好吃。显然是杨显吃得多了,反而对它们产生了感情。

“为了不浪费粮食,”杨显仍然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帮了他们一个大忙,来解决这些多余的粮食问题。”杨显回头看了陈之午一眼,好像是在等陈之午问“什么大忙?你怎么做的?快告诉我!”陈之午眼皮一抬代替了语言,杨显有点扫兴,转过头去搅拌那一罐煮开了的芋头汤。

“我教给他们制酒的方法,让他们把多余的山芋酿成了酒。”杨显无不得意地说。

“酿酒?怎么酿酒?这玩意能做成酒?”陈之午也来了兴致,但他感觉杨显好像又在说胡话 。

“对,五谷杂粮都能够酿酒。”杨显用一小块椰子壳在瓦罐里面舀了点汤尝了尝,“我刚来的时候,也看到这里的人酿酒,不过他们那根本就不是酒,他们就直接把山芋加点水捣碎,这样酿出来的汁水几乎不含酒精,喝起来舌头都发麻。”杨显说到这里就停住了,这次陈之午倒是很配合:

“那你是怎么弄的?”

杨显干脆把芋头汤扔在一边,对着陈之午正襟危坐:

“这酿酒,最重要的你知道是什么吗?不知道?酒曲呀!没有酒曲怎么可能酿得出来酒。我就用煮熟的山芋做了一点酒曲,在这种潮湿的地方,只需把煮熟的山芋放到阴暗的地方,一段时间之后上面就会长满酒曲霉,然后拿出来晒干就可以了。酿酒的时候把酒曲和进去,这样就可以酿出酒了。”

“那你这里有酒吗?”陈之午问道。

“呃,”刚才还是眉飞色舞的杨显脸上露出了一丝惭愧,“不瞒你说,我这里没有酒,至于是为什么,我以后再对你说,我们先吃饭。啊呀,水都快要烧干了,赶紧地,快吃。”

陈之午鼻子里“哼”了一声,想不到听了半天还是白费劲,他拿起地上的一个椰子壳去瓦罐里面盛早餐。

两人吃完了早餐以后,杨显才提起陈之午头痛这件事,其实这之前陈之午已经头疼了好几次。他对杨显尽说一些不着边际的风话很反感,但又不想直接对他说“杨显快告诉我怎样解除诅咒”。这时候听见杨显这样说,他马上抓住了这个机会:

“你不是说有办法解除我中的诅咒么?”

“嗯,是的。”杨显舔了舔手指,上面还残留着一些食物,“不过我先得准备一点礼物才行。”

“礼物?什么礼物?我不需要什么礼物,我看你就免了吧。”

杨显笑了一声:“我哪有什么礼物送给你呀,是送给村子里面的巫师的,想让他帮你解咒,没有礼物是不行的。”

“巫师?村子里就有巫师?他能帮我吗?”

杨显点点头,两眼望着门外:“基本上每个村子里都会有巫师,他们可以施加咒语,也可以解除咒语,村子里的人对他们都很尊敬的,但是要想请他帮忙,必须要送点礼物,当然礼越重越好,礼越重说明你对他越尊敬。我看看我有什么东西拿得出手呢?”

杨显把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遍,牙齿咬了咬嘴唇,突然转向陈之午:“欸,这可是帮你治病啊,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我从飞机上掉下来的,身上能有什么东西?”陈之午没好气地说。

杨显第一次听说陈之午是“飞机上掉下来的”,微微点了点头,对他不幸的遭遇表示了同情,然后他又在思索着:他的那身破衣服我看还是算了,送了也没法穿了,我的那把斧头还行,油光水亮的,我可磨了好长时间,真的有点舍不得,另外还得加些什么,光秃秃的一把斧子好像还不太够。杨显这样想着,双眼一瞥陈之午,看见了他脖子上挂着的那条项链,顿时两眼一亮。

“咦,你那根项链不错嘛,我看就······”

“不行,这是我儿子给我的。”陈之午粗鲁地打断了杨显的话头,杨显落得个自讨没趣。杨显自己盘算了一会儿,然后对陈之午说:

“听着,我这是帮你看病,今天这些东西我来帮你出,以后你可要还给我的。”杨显煞有介事地说。

“那可要看你能不能把我的头痛治好了,如果治不好,我可不还你。”

“那是当然,你放心,肯定能手到病除,欸呀,看来我得搭上那块珊瑚石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杨显说着便从屋顶上挂着的篮子里取出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大的珊瑚石,形状极其像一个昂着头的小狗,陈之午看了也觉得很精致,但他马上就认为那不过是一件普通的工艺品。

杨显拿了那块珊瑚,又从地上拿起那张石斧,招呼着陈之午出了门。他们沿着一圈房子的外围走着,路上看见一些小孩子手里拿着烤熟的山芋在啃,两个人逢人必笑。陈之午发现这圈房子的内层还建着一些造型很奇特,看上去像是鸟房的小阁子,不过头疼又让他不去想那些建筑到底是干什么的。它随着杨显走了几分钟的时间,来到了一个屋子前。

这个屋子和杨显的屋子在形式上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建造得比较工整,房屋的线条比较刚劲,看上去非常牢固。杨显让陈之午在门口等着,自己拿着石斧和珊瑚走了进去。

陈之午不久就听见了杨显用那种几位别扭的口音和一个人交流着,这个人的声音听上去苍白无力,中气不足。陈之午也听不清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两只手叉着腰把四周打量了一遍。这间屋子的正门正对着村子的广场,广场的周围是一大片那些奇怪的阁子建筑,然后再外围才是一般村民的住房。他细细地打量了一个开口对着他的阁子,这个阁子底下由木桩撑起来,上面还挂着编织物,看上去好像是一片大树叶,编织物上面涂了个图案,但是陈之午实在看不出那是个什么东西。他往阁子里面望了望,看到了几个圆滚滚的山芋!

陈之午听见了有人从屋子里面出来,他急忙把头扭了回来,只见杨显正在向他招手让他进去,杨显的两只手现在都空了。

陈之午走了进去,进门往左边一看,一位长着羊胡子的老者正盘着腿坐在地上,两只眼睛闭着,他的头发很稀疏,只留下不多的几绺,大多都白了。他胸前挂着一张面具,面具上画的是一张青面獠牙的脸,他也穿了一条和杨显一样的草裙,只不过这条草裙的颜色要暗一些。他的身前半米左右的地方生了一堆火,这时候火苗正在木柴上一上一下地跳动。

杨显让陈之午在老者对面的地上坐下来,并且压低了他的头,在他耳边轻声说:

“你的头不要高过他的头,所以你要低着头,也不要偷看他在做什么,这些都是巫师的秘密,要不然他会很生气的,说不定不但不会为你驱咒,还会让你的咒语变本加厉,记住,千万不要看。”

陈之午没想到还有这回事,也就是说自己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头疼,治好了也不会知道自己是怎样好的。陈之午也没在意,只要能让他的头不疼,看不看这个糟老头又有什么关系。

杨显安排好这边的陈之午,然后跑到那位老者身边轻轻说了一句,那老者微微点头,然后挥了挥手,杨显马上走出了这间房间,站到了门口,整个过程中老者始终没有张开眼睛。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了陈之午和那位老者。

那位老者在杨显出了房间之后,才慢慢睁开眼睛,盯着陈之午看。陈之午这边两条腿盘着,上身低了下来,如果把手按到地上,完全就是一条田野里的青蛙。他听不到对面除了柴火燃烧之外的任何声音,这秃头老头在干嘛,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想抬起头来看,但是他又想起了杨显的话——“还会让你的咒语变本加厉”,他现在对自己的头疼实在是有点束手无策了,虽然他不相信真有巫术这回事,但是现在他可不能冒这个险!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滴了下来,流进了他的眼睛里,他干脆闭上了眼睛。

那位老者盯着陈之午看了好长的时间,然后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戴上了那个面目狰狞的面具,只露出了两个眼睛。随后他慢慢站了起来,走到了陈之午的身边。陈之午感觉自己的头上微微一痛,像是被拔了一根头发。但是他还是没有抬起头看看那个糟老头拔了他一根头发去干什么。他只听见老者嘴里念念有词,折腾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停。陈之午只感觉头整个的发晕,好像脑袋要脱离这个脑壳,汗水滴湿了他身前的地面。

迷迷糊糊之中陈之午感觉有人在拍他的肩膀,他扭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看见杨显正笑着看着他。

“好了,你不会再头疼了。”

陈之午眼珠一转,把头抬了起来,他想看看那位老者现在在哪,可是他人已经不见了,他问杨显:“那位老人呢?”

“我们先回去吧,回去再说。”杨显开始督促陈之午赶紧起身。

陈之午也不想在这地方多待,他看见地面上的那团火已经熄灭了,他几乎是被杨显推出了屋子。

路上,杨显对陈之午说:“我站在外面都紧张死了,你知道吗,我最怕的就是你忍不住会抬起头,那样一切都完了,我白搭了一个珊瑚和一把石斧,幸好你坚持了下来,怎么样,现在感觉舒服多了吧。”

“他拔去我的头发干什么呢?还有他念的那些是什么东西?”

“只要他能够让你不再忍受头疼之苦,你管他拿你的头发去干什么,对不对?他念的是什么你更不用操心了。”

“那他之后又去哪里了?”

“人家总要休息的嘛,这可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陈之午嗫嚅着不再说话了,他始终没有承认他的头现在的确不疼了。“这可真奇怪了。”他在心里默念着,“难道真的有这么神奇?还是他们耍的什么鬼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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