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年

作者:凝_光    更新时间:2015-01-12 10:42:52

陈之午盯着眼前这个自称叫杨显的人,不知道是否应该激动地与他拥抱一下,他多么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人,现在眼前的这个人不仅可以帮助自己,而且他刚刚就救了自己的性命。可是他现在十分的错愕,这个人如此突兀地出现,装束又如此奇怪,却能够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巨大的反差使得陈之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和这个人交流。还是杨显首先打开了沉默: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哦,我叫陈之午,从,从······”

  陈之午卡在了那里,空难的场景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的心像是被人揪了起来,他开始有点喘不过气来。杨显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

  “对不起,忘了那些事吧,活下来就好。”

  陈之午听见这番善解人意的话语,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突然瞪起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杨显:

   “你,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杨显坐到一根粗壮的树根上面,他招呼着陈之午也坐下来,但是陈之午充满警惕地站在原地,还稍稍往后退了几步,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比那些稀奇古怪的土著更加令人害怕。

  杨显对他笑了笑,眼睛在眼眶里转了转,用手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好像在思考怎样来回答陈之午的问题。最后他清了清嗓子:

  “我在这里呆了十年了,十年前我乘坐的游轮在海上出了事,我就流落到这个地方,我想你来到这个地方的原因和我应该差不多吧!”

  陈之午点点头,可他还是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杨显兴奋地拍了一下手掌,然后伸出双手:

  “欢迎来到这里,我终于能有一个人做伴了!”

  陈之午觉得这个人越来越不可理喻,他小心地问了一句:

  “难道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刚才追我的难道不是人吗?”

  “哦,是,他们是,我说的人和你说的不是一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跟我可以交流的人,就像你这样的人。”

  “那追我的人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追我?”

  杨显耸耸肩,显示出一副迷茫的样子:“我不清楚,也许你激怒了他们,不管处于有意还是无意,所以他们就追你咯。”

  陈之午勉强接受了杨显得解释,接着又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杨显“哈”地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又开始挠自己的头发,仿佛头发里爬满了虫子。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可以把它叫做‘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这个称呼不错吧!”

  “开什么玩笑!”陈之午有点愤怒,刚刚提及了他的伤心事,现在竟然说出这种话。“你不是在这里待了十年吗?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有些地方你待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呆在哪里,但是你永远不会问‘这是什么地方’,所以问题是,你为什么要问这样的一个问题?”

  陈之午没有耐心跟他在这里磨嘴皮子,他还要去寻找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呢。

  “那你能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警察,或是哪里有广播站之类的东西?”    

   “没有,这里什么都没有。”

  陈之午怒不可遏,他现在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十分可恶,他正在耽误自己宝贵的时间!

  “什么叫‘什么都没有’,你不说就算了,我也不稀罕,别再来浪费我的时间!”陈之午转身大步走开。

  “你想去哪?”陈之午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声,杨显显然对陈之午对自己的漠视生气了。陈之午心情好转了一些,他好像把自己刚才的坏情绪都转移到杨显身上去了,他回过头,嘴角微微一笑:“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说完扭过头继续走开去。坐在树根上的杨显快速地站了起来,跑到杨显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一字一句地对陈之午说:

  “你要相信我,这岛上真的什么也没有?”

  陈之午强忍着怒火,咬牙切齿地问道:“既然这里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呆上十年?刚才追我的人难道是鬼不成?”

  杨显放下张起来的双手,眼神突然深邃了起来,脸上也莫名多了一些哀伤似的表情:“我又何尝不想离开这里,回到我自己的家,可是我根本出不去。十年了,我在这鬼地方呆了十年,这十年来我都没说过几句话,这种痛苦你能知道吗?我无时不思念我的亲人,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还是不是活着,我想他们都认为我已经死掉了吧!”陈之午看见杨显的眼眶里居然翻滚着泪花,自己也有点过意不去,但是他越发认为杨显是一个神经不正常的人。

  “难道没有人来找你吗?游轮出了事,应该会有人来搜寻幸存者的吧,你是不是错过了?难道这岛上没有和外界联系的通讯设备吗?”

  杨显无力地摇了摇头:“根本就没有什么救援,这岛上全是生活在原始社会的野蛮人,这十年里,我在这岛上根本没有见到和我同一个时代的人,你知道吗?这还是一个远古的荒岛,上面全是史前的原始人!”

  “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地球上还有一个岛上住着‘史前的原始人’啊,而且现在怎么可能做到完全与文明世界隔绝开来?”

  “我知道你不相信,一开始我也不信,我尝试了很多次,我在山顶点火求救,我整天盯着天空看是不是有飞机在我的头顶飞过,我冒险划着小船到海上去。可是所有这些努力都使我明白:一切都是徒劳的,这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根本没有文明社会的影子,岛上的人会说一些简单的语言,他们会使用火和石器,除了北方还有一个小岛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而且北方的那个岛几乎跟这个一模一样,一样的人,一样的环境。我每年几乎就是在这两个岛之间来回跑,每次到达一个岛我都要到小岛上的各处看一看,试图寻找一些我仍然生活在现代社会的证据,可是,十年了,我什么都没发现,直到今天,我发现了你被人追杀,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陈之午觉得这一切是不可思议的,但是杨显说得是那样的情真意切,他很难想象一个人能够如此投入地去编造一个谎言,所以他还是觉得杨显是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人,而且他还病得不轻。他不想再去伤害这样一个可怜的病人,更不想与他的纠缠耽误了自己的时间。他对杨显说道:“那你住在哪里?可以带我去看看吗?”杨显的脸上露出一丝欢喜,他觉得陈之午相信了他的话,他搓着手在地上走来走去:“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我的屋子,但是首先你得化妆一下,你这身衣服出现在那里,难保会有人认出你的。”

  陈之午愣了一下,化妆?难道要穿成他这个模样?身上披着几块树叶?脚上踩着几块树皮?陈之午心里一寒,这家伙难道是故意来取笑我的?他望望四周,只见到处都是茂密的森林,不远处还有一片高耸的山峰,哪里看得见人的影子。陈之午咬咬牙,现在只有这个人有可能帮助到自己了,就算他真的要自己难堪,他也只好忍受了。他用眼睛瞪着杨显:“怎么化妆?”杨显一笑:“跟我来。”

  陈之午跟着杨显,杨显在经过的树林里面随手取材,手中拿了不少做衣服的原料,陈之午不敢想象这些东西会做出什么样的衣服,而且他还要穿上这种衣服。等杨显东奔西走忙活了半天,他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开始帮陈之午编织起衣服来。

  当杨显在这里忙活着的时候,陈之午在四处转了转,这一片密林长得真是茂盛,从早上从洞里面出来到现在,他还没认真看看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环境。林子里温度比较高,也比较闷热,从太阳的高度来看,这里应该是热带地区,既然杨显说这里是一个岛,那么这里就是热带的一个小岛了,自己从澳大利亚乘的飞机飞回中国,半路上出了事,所以这里就应该是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岛了吧。嗯,或许就是在印度尼西亚的某个岛上。他转头问杨显:

   “这个岛有多大?”

  “嗯,从岛的南边走到岛的北边大概需要五六天时间,从东到西也差不多。”

   “那到北边的那个岛呢?”

  “要去北边的岛得看海风,只有每年吹东南风的时候才可以去,然后吹东北风的时候从那里回来,一般都是很多人成群结队,路上要花上三四天左右。”

  “你有没有去过其他的地方,或许在某些地方还有别的小岛呢。”

  杨显把手中的“衣服”翻了个身,他摇了摇头:

  “这里只有这两个小岛,没有人可以去到别的地方,也没有人从别的地方过来,当然,你和我都是例外。”

  陈之午有点激动:“那么说这岛上应该还会有像我们一样幸存的人吧!”

  杨显站了起来,把他制作的衣服递给陈之午:“我希望如此。”然后他让陈之午把这套衣服穿上,生硬的植物纤维让陈之午十分难受,杨显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些深色的泥巴涂在陈之午的身上。一番打扮之后,陈之午已经差不多像是一个茹毛饮血的原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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