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另一个大寄爷

作者:韩红    更新时间:2014-11-07 08:25:20

说过了三个“寄爷”和他们的家庭,还得说说外婆外公唯一的儿子:我的舅舅。

先前说过了,也不知是什么规矩,外婆家本该叫“寄娘”的三个姨妈全都叫成了“寄爷”,“大寄娘”叫“大寄爷”。可是我们老家是不兴叫“舅舅”的,“舅舅”当然得叫“寄爷”,无法再改性叫成“寄娘”了。幸好“大寄爷”年轻时早早出嫁在离外公家最远的地方,难得回来,所以平常都喊“舅舅”叫“大寄爷”的。

我一直不太喜欢舅舅,只因为幼时的两件事情:有一次舅舅在自己家的宅沟里捉鱼,因为沟水基本上排掉大半了,人在齐腰的水里抓鱼如瓮中捉鳖般自如,他随手抓了一条有我人那么高的大青鱼向我扔过来,他的本意肯定是想让我快乐一下,可扔得过猛了点,正好砸在我身上,不疼,但是吓了一跳。没讨上我的好,反而让我不喜欢他了。那另外一件让我对他印象不好的事是发生在我们家门口。妈妈想买几张小贩的藤椅,小贩可能见妈妈是一个妇道人家,身边又只有两个小孩,就想在价钱上欺负妈妈,正好舅舅不知何事经过,正好赶上了这趟事儿,就撸起拳头教训那个小贩,小贩最后只好照原来说好的价格出售了几张塑料材质的“藤椅”。于是这种“凶恶”、“蛮不讲理”的印象一直留于脑际。

我现在回想起来,也不能全怪舅舅没有“涵养”,其实只怪他不善口头表达。他说话口吃严重,虽然也算个“文化人”(大队会计),但真的是口才极差。

“大寄爷”舅舅的妻子,我们称为“大寄娘”的,那时倒是能说会道的。但我对她的印象也不好。有一次家族聚餐,她“过分热情”地请我爸爸吃高粱粉的汤团,我看着这情景,心里很不舒服,虽然那时大概只有五岁左右,但我真的看不怪这种举止。

后来一直就没有再有碰见“大寄娘”的机会,前几年再次重新遇见时,已然是一位满嘴假牙的干瘪老太了,身子比起过去“缩”了不少,也不再爱说话了,不知是否受了假牙的牵袢,但照我看,是岁月弄人,性格异化了。

“大寄爷”家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最大的女儿曾经给我买过小人书,知道我的这个“短处”。因为年龄最大,所以必得最早出嫁,嫁的地方离娘家很远,她也知道亲妈未必照料得了自己,所以留在婆家坐月子。生孩子时我跟着一群大人们去看望过她,后来就再没机会碰面了。只听说她卖过服装,做过一阵小买卖。女儿后来读了卫校,分配找工作时颇费了一番周折,因为时代变了。

“大寄爷”舅舅家的老二是儿子,出外当过兵,后来跟人学木匠,算是继承了外公的手艺。后来又跟别人合伙办小工厂,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他的思想意识就如同他的土气的发型一般,是因循守旧而缺乏开拓创新精神的,也许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

老三、老四都是女儿,老三大我好几岁,嘴巴挺会说的,她倒是没有被大人叫成“×狗”,名字里还带有一个“菊”字,我一直喜欢j菊花,但我想肯定不是因为表姐的名字的缘故。最小的被叫成了“×狗”,她跟我同龄,长得清秀白皙,但不擅言辞,我们并没有成为幼时的玩伴。她后来读到初中就工作了,来我家时,我不太爱搭理她,我一直有一种“优越感”,瞧不上学习差的人,但这种所谓的“优越感”后来也大大作弄了我的人生。但成年以后再次碰面时,我已能和她自如沟通了,我知道过去之“我”是错误之“我”。在我妈那儿至今放着两个她来访时带来的厂里加工的小布绒玩具。

“大寄爷”舅舅已在两年前去世了,他们家的事我已不太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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