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嶝岛忧思
无奈地成为“月光族”已有时日,自是无有积蓄可供作旅资。舔着一张厚脸皮接受家人的“施恩”,和孩子一起享受免费的旅游。但自己手头总得备些银子可供一路“潇洒”地淘宝,然而库存有限,所携只是寥寥而已。不知这一隐私是否被导游觉察,居然几乎不安排惯常的购物之游。内心有些小俗的我倒是有些喜欢购物的,虽然银子确实不多也。
此一日,乘着装有GPS设备的快船来到小嶝岛。而与之为邻的大嶝岛倒确实是个热闹的小商品市场,可惜无缘踏足了,我之俗也甚若此。乘着女导游亲自驾驶的电瓶车在小岛上足不及地漫游自是别样乐趣。然而悠闲之情维持不了很长的时间,由导游的介绍与自己的所见,好心情早已被些许的忧思袭上,完全是本能的,推不开也抹不掉的。
先是“瞻仰”了一棵活了六七百年的歪脖子铁树,造型奇特,怪模怪样,据说是充满了“神灵”。导游指着树身上一个巨大疤痕介绍,数年前此树被一贪者偷偷割去一截,结果此后两年间该偷儿恶疾不断,几近丧命,无奈悄悄奉还,才保得性命。我本顽劣之人,不太会相信什么冥冥之中的神灵之类。以我之见,只是那人心中尚存内疚,每日只是因做贼心虚而引发的心病而已。中医认为“心主血脉与神明”,人体的五脏六腑、各个经络又是普遍联系着的整体,“一招损,满盘输。”一处有疾可能就会引发处处皆疾。心下以为自己的主观臆断还是颇有一点道理的,至于具体情况究竟如何,实在无力无暇去细考。
乘在电瓶车上放眼向远处海面望去,得知目光聚集处就是闻名遐迩的**地带----金门。其实说**也不**,说神秘也已不神秘了。那儿如今也已开放旅游,许多事情早已成了公开的史实。从导游口中依稀了解了一些当年炮弹横飞的惨烈。从车上下来稍稍行步,半开玩笑地询问是否脚下仍埋有“哑弹”?无人搭我的茬,只得保持沉默。
又上车,来到一个我始料未及的地方----一个狭长的地道。从压抑、阴森、凉飕飕的地方出来,才知此处竟然是由当年的民兵们修造的人防工事。不算遥远的年代,极其残酷的史实摆于眼前,久不吟诗的我突然脱口而出几句不酸不咸之言,虽未语惊一片,依然是众人默契地沉默。
即便做了“诗人”,饭依然还是要吃的。因为码头下午五点后就停止通航了,在渔村家庭饭店里的一顿海鲜“晚餐”只得提前在三点多就开始了。渔村人的好客、纯朴,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心情开始变得好转起来,但胃口却并不遂愿,一桌子的菜,并未被解决多少,大概还是心情惹的祸。不要以为年轻人不懂政治,不懂历史,从同行的那几位在校女大学生的神色里我很清楚她们明白到了一个什么所在。
食罢起身,到得庭院小坐,仔细聆听两个中年妇女表情生动地聊天。呜呼,我也算听过《爱拼才会赢》的,那句主题句还是能够听懂的,可我实在无法听明白她俩的对话,现实中的闽南话与我而言比夷语更甚也。心中颇觉惭愧,好在一个穿着“樱桃小丸子”T恤的小女孩天真烂漫地“开动”着塑料小车满场乱转的活泼劲让我好过一些,女孩玩得尽兴,脚上的两只小拖鞋全都跑掉了。临别出门,顺手将女孩之鞋悄悄摆好。
重新上车,向码头方向行去。突兀间冒出几个驻扎小岛的军人木木地跑着步,着实吓了一跳。温馨之感重又消去,沉重的心情再次袭来。待登上回去的船,发现已经没有了来时的GPS装置了。自己的目力也突然不行了,怎么也无法看清水中跳跃着的鱼儿,甚至于疑心遭家人捉弄,直至靠岸前才终于瞧见了一条小鱼。同行的都矜持地保持着沉默,只有不认识的一个小女孩在用稚嫩的嗓音唱着《小草》。
我被女孩的歌声吸引,她唱的是小草,而我们在岛上见到的还有独木成林的大榕树,树大如棚,气根如须,但未见有小鸟在此做巢当天堂。这里不是广东,不是巴金先生当年去的从化。反正这里不是别地,这里是这里。
小时候过年,我爱玩小炮仗,口袋里常常怀揣这些玩意儿,妈妈纳鞋底用的粗绵绳被我点着,专门用来引点小炮仗的导火索,火一着,顷刻间就会“簌簌簌”或者“哧哧哧”地快速燃烧,然后扔出去,马上噼啪作响。我玩的只是小炮仗,但只要有火,只要点着导火索,顷刻即能燃烧爆炸。然而之后我的胆子与年龄反比例地成长着,年龄越大,胆子越小,终于抛弃了童年的“爱好”,烟消云散。我如今异常胆小,非常怕火,真的,怕火。我怕刚才驻足的那片小小的岛屿不知何时突然成了那炮仗。
不但怕火,我也怕水,靠近水面,我的目力真的不行。
2009.9.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