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蹉跎,冬去春来。公社里又开始鼓足干劲,大搞水利生产建设,准备开一条大河疏通水利交通。生产队遵照大队的命令,抽调安排小华等十几名本队青壮劳动力组成青年突击队支援水利生产建设前线,其中就包括小芳姑娘在内。小华暗自欣喜,思忖这次去开河可是个好机会,能密切接触到小芳,进一步培养推进俩人之间的感情。
开河的工地上是红旗飘扬、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大家手揪肩挑,把用铁铲挖出来的烂泥用箩筐一担担的从下面一层层的肩挑上来,男女同工,从一早干到晚上连续十几个小时,晚上挑灯夜战后,就睡在工地上临时搭建的工棚里。在连续不断高强度的繁复劳动下,瘦弱的小芳姑娘终于病倒了,感冒后发起了高烧,连续几天不退,只好住进了工地上的临时医疗卫生室,挂起了吊针。小华白天抽空不时陪侍在她身边,由于晚上需要有人陪护照料,小华就自告奋勇地坚持要求晚上也留下来照顾她。可他没想到却遭到了闻讯赶来看望她的父母亲的断然拒绝,认为姑娘家生病一个男知青晚上陪着实在不成体统,被人闲话。小芳本来是个乖顺的孝女,听从父母亲的意见,也不好坚持让他留下来相陪,就劝他,晚上你还是回去吧,这儿有家人照顾。他也不能再坚持什么,只好悻悻然收工后就回生产队去了。
这件事对小华心灵上的触动很大,感到虽然小芳姑娘对他有意,但其父母明显对他有些嫌弃。根源可能是他的资本家出身成分,总是让人另眼相待,低人一等。即使自己劳动表现再努力,态度再诚恳、低调,也难以消除人们对他家庭出身的偏见。他和小芳,一个是三代资本家,一个是三代贫农,在当时的观念看来,出身成分与社会地位天差地别,处在当时的社会政治环境下,在他人看来,确实是门不当户不对。即使小芳姑娘真的芳心归属于他,可如果她父母亲不同意他俩建立正式恋爱关系的话,那到后来也只能是一场有始无终的苦涩之恋。
小华从此深深地陷入了难以自拔的痛苦失望之中,原想通过恋爱婚姻,改变家庭社会地位、抬高自己人格尊严的美好愿望,在严峻冷漠的现实面前,只能如雾中花水中月般,可望而不可及。
在以后枯燥繁复的生产劳动中,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他和小芳之间的话语越来越少,感情越来越淡漠,苦闷寂寥的日子就这样慢慢捱过去了。
终于等到了1978年知青大返城的时机,小华及时回到古镇上,并在第二次的全国高考中考上了重点师范大学。
小芳在他走后,与本村的一位在村办厂跑供销业务的小伙子自由恋爱,然后结婚生子,生活风平浪静,日子就这么很平淡地过去了,也许她也逐渐把小华这个人在心里淡忘了。
某一天,小芳的孩子感冒发高烧,夫妻两带着孩子到镇上卫生院就医。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小芳竟然在卫生院里遇到了小华,他正好是来配药的,四目相对,一时惊愕与感慨万分……她和他就在医院走廊长凳上聊起了往事和现在的处境,不禁感慨万分,唏嘘不已。小华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到本地镇上做了一名中学教师,也早已成家立业。命运似乎在冥冥之中安排他们两再来一次相遇,以倾诉多年离别后的各自衷肠,可阴差阳错的有缘无份,命运也无情地给他们两开了一次严肃玩笑,有情人终不能成眷属!
小华提出要到病房见见她的丈夫与孩子,她自然的答应了。他就立即到镇上的百货商店买了一大包营养食品,然后提着礼物到病房里探望了她的孩子与丈夫。当小芳向她丈夫介绍说,这是我们生产队以前曾一起的插队知青,小华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苦涩和尴尬的笑容。在仔细询问了一下孩子的病情,和他丈夫心不在焉的聊了几句话以后,就起身告别,识相地离开了病房。
从此,小华和小芳就再也没有见过面,那一段尘封的恋情随着岁月的流逝,永远沉寂于两人深深的心海之底,成为特殊年代心灵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