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又过数日,蒙额等生怕楼兰局势不稳,加急张罗,终于让我与明珠举行了大婚仪式。楼兰全城沸腾,傅正使等又代表大汉朝廷,公开参加婚礼,给予祝贺。楼兰表面上得到了汉匈双方的示好,人人兴奋。不过按照楼兰的规矩,楼兰王必须娶楼兰女子为正妻,他族女子只能为妃,明珠虽然身份尊贵,但也只能是楼兰王妃。好在明珠对这些并不太过在意,欢欢喜喜地嫁了。
在傅正使和蒙额等筹划下,我也暂时没有采取措施打压脱赖等亲匈派势力,这也是为大局着想,令其安心,免得激出变乱。大婚当晚,我与明珠鸾凤合谐,自也不必多说。楼兰老王那只玉兽,我便送给了明珠,亲手帮她戴在了身上。
谁知大婚之后,匈奴童仆都尉遣人来信,却决不承认这桩婚事,信中大骂楼兰与汉人勾结,强行掳掠单于公主,逼迫成婚,罪大恶极,匈奴誓要报复云云。明珠见信大怒,宣称童仆都尉大不敬,说道只要他敢来楼兰,定要亲手斩杀,枭首示众,以惩其恶。童仆都尉听得此话,中途折返,却也不再来这楼兰城了。
虽然有此一事,但楼兰在傅正使震慑与蒙额等人的布置下,局势终于初定,这一日傅正使忽然前来找我,却说起了车师城的局势。
我自与明珠成婚后,对相安的思念和担忧也是与日俱增,傅正使提起车师,自然关心。直到此刻,我才详细知道我与明珠离去之后,车师发生的局势变化。车师王近卫行刺大汉公主,御林军统领当即扣下了车师王一行,为防匈奴右贤王骑兵进攻,干脆全军占据了车师城,控制了车师城城防内务。右贤王的五千铁骑听到如此大变,也立即加速赶来,在车师城下与汉军形成对峙,要求汉军释放车师王、退出车师城,郑大人的屯田军与童仆都尉的骑兵,也随之紧张起来,眼见车师至轮台一线,汉匈大战一触即发,局势已颇严重。
偏偏在此时,我与明珠在楼兰大婚之事传出,匈奴右贤王怒发如狂,公然声称要擒下相安公主,之后再兴兵前来楼兰问罪。这样一来,车师之战已不可免。傅正使此来,便是想与我商议以后的打算。
我于军国大事,素不擅长,遇见这般情形,也没有什么主意好出。傅正使道:“你初登王位,楼兰人心尚不稳定,现在匈奴又说要来征伐,可谓内忧外患,表面上看似一片安泰,实际上危机四伏,如不尽快使出雷霆手段,令群小慑服,只怕将来难以统御。”
我叹了口气,说道:“我来做楼兰王,什么事都不懂,这件事本身就太过荒唐,楼兰人不服,那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阴差阳错,弄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傅正使道:“一国之君,只要大局上思路明白,倒无需去费心琐细。眼下楼兰最切要之事,莫过于立即表明对汉匈双方的向背,以利军民同心,共度危艰。你娶了匈奴公主,现在匈奴却说要来问罪,大家无所适从,若是这般模模糊糊地拖延下去,人心迟早大乱,这是目前需要解决的当务之急。”
我道:“此事毋庸置疑,楼兰今后自然是摆脱匈奴,一力向汉,只是该如何推动,我还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傅正使微微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这里倒有一个主意,虽然看上去有些冒险,但却可一举多得。”
我道:“傅正使不必客气,请说出来咱们参详。”傅正使道:“我建议楼兰立即出兵远征车师,以征讨童仆都尉侮辱楼兰王和明珠王妃为名,与车师城汉军内外配合,夹击右贤王的五千铁骑。”
我吃了一惊,说道:“这样会不会太过草率?”
傅正使慢慢道:“表面看似鲁莽,实际上却有许多好处,一是表明了楼兰对汉匈双方的态度,彻底绝了一些摇摆不定之人的指望,二是配合汉军解了车师之围,只要重创右贤王主力,童仆都尉便不足虑,足使匈奴短期内不敢来骚扰楼兰,三是此战一胜,你在楼兰国内定然声威大震,不愁楼兰局势不稳,而且此举对西域其他城邦也必产生重大影响,对朝廷在西域的经营极为有利。”
我想了一想,说道:“车师之战,御林军有必胜把握么?能否护得住相安公主无虞?”
傅正使道:“御林军是汉军最精锐的士兵,对付右贤王的几千骑兵,决无败理,楼兰军此去,也不过锦上添花而已,真正的作用其实不在作战,而在结盟。”
我心中一动,深觉傅正使所言有理,当下召来蒙额、李军侯等人,共同商议。两人听说出兵,也是大为震惊,但待得傅正使将利弊分析明白,两人反复衡量,最后也都表赞同。蒙额道:“傅正使所言不错,与其坐等匈奴日后前来侵扰,倒不如今日就与汉军联手,消灭右贤王的主力。明珠王妃私逃与陛下成婚,咱们楼兰和匈奴的仇怨是解不开了,要联汉拒匈,此刻出兵,最是直接。”
计议既定,我也不迟疑,立即召集楼兰王族贵胄,将出兵车师之意宣布,自然又是上下震动。但我意已决,又有蒙额等手握兵权的将军支持,众人虽有反对者,却也无力阻止。我以楼兰王的名义发布命令,整个楼兰当即整军编队,厉兵秣马,不一日,全军在楼兰城外集结,随军巫师占卜祝福,随后正式拔营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