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举着摄像机向着锦绣堂的方向仔细搜寻着,不一会,他叫了起来:“看到了!看到了我家的饭桌子了,摆了满满一桌子的好菜,马哥,你闻到了香气没有?”
我知道,连小淑女都早已饿坏了,何况是号称“食量大如牛”的大牛哪!即使隔开几米远,我似乎仍能听见他的胃壁剧烈摩擦发出的嘎吱嘎吱的怪响。好在现在我们真的已经可以看到锦绣堂了,从两座山峰的夹缝里远远望去,锦绣堂小巧得象一块袖珍积木,静静地座落在村子的中央,而梯田间的民居就像一粒粒洁白的沙子散落在一块绿色的格子手帕上。
“看起来没多远嘛!”小雨怅然说道。
“直线距离至少八千米,爬山绕道得走……哎哟!”大牛傻呵呵地笑了起来,我及时地掐了他一把,他马上改口,“当然用不着走这么远就算到家了,因为我有一个堂兄就住在那边山脚下。”当然不会有人相信他的鬼话,但大家都很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用摄像机和肉眼仔细观察了一阵之后,我们确定了回去的方向和路线,并且记住了沿途的标记物。
看看两个女生萎靡不振的样子,我拿出了腰上购物袋里的方便面,说:“身上没劲了吧!好在还剩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小雨拦住了:“平时很少说谎吧?编起瞎话来没一点水平,你们看……”她打开她们那盆方便面,原来她们也没动。
最终,我们互相监督着吃掉了方便面,至于盆子,当然不会乱丢了,我可不想引起小雪这个精神文明环保人士的反感。我仔细地把空盆子又用购物袋装好扎在腰间,那几小包调料也收在盆子里。
小雨和小雪显然都没吃过方便面,刚才吃面的时候,她们一根一根地咀嚼着,细细地品味着。小雪惊奇地发现,这种很便宜的东西居然比她吃过的很多山珍海味都好吃,她说回去后要请我们吃一个星期的方便面,各种各样的方便面换着花样吃,其它的东西碰都不准碰。呵呵!饿了糠也甜嘛!
一点点方便面显然不能解决多少问题,尤其是大牛,这点东西放在他无限浩大包容宇宙的超级巨胃里,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俗话说“粒米度三关”,精神毕竟好多了,我们静静地休息着,准备等下一鼓作气跑下山去。
前方茂密的草丛里哗哗一阵乱响,响得那么突然,大家还来不及躲藏起来,就只见一只棕黑色的有点像羊一样的动物钻出草丛,飞快地直奔过来。它陡然发现了我们,吓得愣住了,前腿绷得笔直,圆圆的眼睛茫然地望着我们,张皇地回头张望了一下,又突然启动,弹簧似地蹦得老高,箭似地从我们中间硬冲了过去,消失在我们身后的杜鹃丛中。
大家毫无精神准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家伙给惊呆了,直到它从视线里消失了,才清醒过来。
“小鹿!好漂亮……”小雨满脸惊喜,轻声叫道,“它一定是来找它妈妈……”
“不对!是苏门羚!”小雪也很兴奋,恋恋不舍地望着那动物消失的地方。
明明是一只珍贵的黑麂,在这两个城里人眼里居然又是什么小鹿又是什么苏门羚还加上什么妈妈!我正要开口,大牛神情紧张起来,把一个手指头放在嘴唇上,示意大家都别出声。我马上醒悟了:麂子天生的胆子特别小,如果不是后面有什么强敌惊动了它,弄得它别无选择,它是不会从我们中间硬冲过去的。
我们都俯下身子,偷偷地探出头来,就在坡下离我们四五十米处,杜鹃树梢微微摇晃着,还有低微的说话声,有人正向我们这边走来。
我听到耳边轻微的呼吸声,回过头来,只见小雨正透过树叶聚精会神地凝视着那带头的人,她突然喜上眉梢,张开嘴唇,眼看就要喊出声来。我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她发不出声音,怒视着我,本来就很圆的眼睛更加瞪得更圆。不过还好,她一定意识到我这么做是事出有因,并没有使出跆拳道必杀技,否则我真的死定了——我们大家也都死定了!
大牛左右一看,赶快带头向一丛密密的草丛钻去。我一手拖着小雨,一手捂着她的嘴,同时用脚把我们刚才坐的地方被压倒的草抚平,慢慢地向半人高的草丛退去。
钻到草丛里,大家伏了下来,把面前的草整理好,尽量压低身子,抑制着呼吸,静静地等待着。一阵簌簌的树枝响,似乎有三四个人走了过来,透过草叶的空隙,我隐约看到一双穿着休闲鞋的脚来到了我们前面十来米的地方。小雨轻轻地咬了一下我的手,我发现她的脸憋得通红,这才记得还捂着她的嘴。我连忙松开手,用力抿了抿嘴巴,瞪了瞪眼睛,示意她别出声,她做出很温驯的样子微微地眨了眨眼睛。
我们拼命地贴近地面,尽量把身子缩成一团。紧接着草稍间隐约出现了一个身影,接着一个高挑健美的女人就从草丛中浮现出来,啊!居然是张老师!真的是她,只见她的脸上热得通红。敞开的短上衣里是一件白色的T恤,在蓝天的陪衬下,洁白的T恤里饱满圆润的乳胸高高耸起,一股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可是,这绝不是近距离欣赏偶像火爆身材的时刻,因为她正对着我们几个人潜伏的地方走来。糟了!再走几步就要踩到我和小雨了。怎么办呢?小雨身子上方的草稍突然微微一动,仓皇间我用余光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手捏成拳,脸色决然,看样子准备跳起来全力一搏了。我赶紧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匆匆回过眼神,张老师已经离我们不足一丈了。不知道她是否发现了小雨上方的草梢的轻微晃动,明亮的眼睛警觉地扫视过来。好在草丛很茂盛,我们几个趴得又低,她的目光从我们的上方掠过,眼神毫无停滞,显然并没有什么发现。可再过几步就要踩到我们了,终究是要被发现的。正在无计可施的候,张老师却“哎呦”一声叫了起来,原来她可能是因为走了神,不小心被旁边一丛荆棘上尖利的刺挂住了裤子,裤子被荆棘刮破了几个小口子,现出洁白的腿肉,离得这么近,我和小雨甚至可以看见殷红的小血珠慢慢地渗了出来。只听见张老师回头对后面喊道:“什么破地方,这么多刺,我都要变成筛子了!”接着她回转头退了几步,拐了个弯,隐没在下方茂密的杜鹃树丛中,后面的几个人也随着她避开荆棘钻入了树丛不见了。
我们大气不敢出地趴着,心中肯定都在体会着什么叫做“后怕”,张老师她们一行都已消失不见了,只剩下荆棘上一丝从张老师裤子上挂下的蓝白色纤维,这使我一下子想到了山庄窗户上的纤维,看起来真的一模一样。随风还飘来一丝熟悉的幽香,没错!现在更加肯定了,确实就是在山庄闻到的那种香水味。
不远处的山坡下有人说话了,是张老师的声音!只听她边走边轻声说:“……肯定已经到了山上,尽快找到他们扣起来,就算是人质吧……你不会哄他们说你们是警察呀……我们?我们几个才会齐……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好了,开着对讲机,保持联系……”
直到那几个人的身影完全消失,连声音也听不到了,大家才悄悄地钻出草丛。他们前进的方向是山坡,居高临下,大白天追踪他们是很容易被他们发现的,现在只有尽快躲开才最安全。我默不做声地带着大家向行宫洞大峡谷的山坡下快步走去。足足走了五六百米,才停了下来。
我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说:“这下不会怀疑我今天早上的推理了吧!说吧!是不是开始对我有点崇拜了?我警告你们别索取我的签名,我没带笔……”
小雨没有做声,气鼓鼓地瞪着我,我急了:“怎么!你还不肯相信?”
小雨拧着眉头捂着嘴说:“你的手太臭了,简直是臭不可闻!六年级时学过句古诗:‘踏花归去马蹄香’,那一定不是这匹马的蹄子……”
我装腔作势地闻了闻自己的手,恍然大悟道:“哦!明白了,怪不得爷爷经常骂我和大牛是臭小子!”
大牛和小雪也笑了,只不过是笑得很苦涩。本来大家都挺喜欢张老师的,没想到她青春靓丽活泼开朗的外表下却有一颗那么恶毒的心。扣住谁当人质?当然是我们四个了!哼!居然想把我们抓起来当人质,有那么容易吗?
好不容易才在深山里碰上了人,而且是昨天还一起走过欢乐旅程的张老师,本该是欢呼跳跃,如见方便面的——说错了!我的意思是如见亲人——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我们都有点沮丧,坐在地上谁也不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