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山坡,前面出现了一处山洼,一块块形状各异的巨大的灰白色岩石散立在杜鹃丛中,似乎是石头的森林,石头的迷宫。
我看了看对面高耸入云的山峰,断定这就是爷爷描绘过的祖师崖,于是转身对大家说:“这处石林可能就是传说中刘伯温布下的八卦阵。看见对面崖顶那两棵大松树吗?听爷爷说共和国第一位女将军李贞当红军打游击时,被白军追捕,就是从那里跳崖后死里逃生的。”话音未落,两个女孩已经急不可待地冲进了石林。
星罗棋布的巨石旁绿草如茵,还盛开着红的、紫的、黄的、蓝的、白的各色野花,风景宜人,就像大画家笔下彩色斑斓的油画。小雪高兴起来了,忘记了饥饿和疲劳,和小雨一起兴高采烈地摘着野花,编织成精致的花环戴在头上,这使她们立刻变成了童话世界里美丽的小公主。
戴花环是女孩子的事,我和大牛当然没有这么浪漫,两个人都情不自禁地扫视着那些嶙峋怪石,心里充满着期盼。从小就跟着爷爷一起上山采药,虽然只是在近山,从没进过行宫洞,但我们知道越是这样人迹罕至的高山石崖越可能找到珍贵的药材。
小雨用力拉扯着小雪,扭呀扭地走到我们跟前,像T台上的模特似的摆了个很夸张的Poss:“怎么样?漂亮吗?”
本来就是极为出色的女孩,带上花环当然更美丽动人。美丽的鲜花和美丽的脸庞交相辉映,我和大牛虽然都被这种惊人的美所震撼,可我们还从没学会当面讨好女孩子哪!正在尴尬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种奇特的花香,循着花香看去,只见小雪头上花环中,有一朵白色的小花。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拉住小雪,伸手扯下这朵小白花,不错,小小的白花只有半边花瓣。
“半边莲!在哪里找到的?”大牛抢过小白花,看了又看,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
小雪和小雨刚才都被我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
我忙解释道:“这叫半边莲,是很珍贵的中草药,‘身有半边莲,可与蛇共眠’,这是最好的蛇药。”
“你是在哪里找到的?”大牛再次急不可待地问小雪,要知道半边莲并不是随处可以找到的。看到他这副猴急的样子,小雪顺手指了指前面的一块巨石。
我和大牛同时扑了过去,小雨和小雪也兴致盎然地跟在后面。巨石的阴影下绿草如茵,确实是适宜半边莲等珍贵草药生长的地方,但我和大牛左顾右盼,却毫无发现。这可有点奇怪了,有半边莲的地方,怎么会只有一根哪?我有点不甘心,弯下腰再一次仔细地搜寻着。咦!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就在方圆几米的范围内,有几十根被折断了的草茎。除了几枝野菊花可以肯定是小雪折断的之外,其余的从残留的叶子上看应该是半边莲,但小雪和小雨的花环上只发现一朵半边莲啊!还有几十枝哪?
我仔细地琢磨着那些残存的半边莲的草茎,断茎里还溢出新鲜的汁液,显然是刚弄断不久。不过现在很难分辨是人还是野物弄断的,有些动物受伤后是会依靠本能寻找草药自救的。这些半边莲是不是被野兽吃掉的哪?我看了看大牛,大牛沉吟着没有做声,显然也没有把握。
小雨和小雪虽然不知道我和大牛在研究什么,但也知道我们碰到了一个难题,东张西望地四处寻找,大概是希望能再找到几枝半边莲。
小雪突然惊叫着跳了起来,我和大牛吓得赶快向她身边冲去。只见一只肥大的麻灰色野兔从她的脚旁钻了出来,一跷一拐地跳到一丛低矮的杜鹃下,还好奇地停了下来,耸动着三瓣唇,竖起长长的耳朵,圆溜溜的红眼睛专注地打量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
小雨 “嘘”的一声把手指放到嘴唇上,脸上满是惊喜。而小雪看到大牛悄悄地捡起了一块石头,连忙柔声说道:“大牛哥!不准你打它,多可爱呀!”这是她第一次喊大牛做大牛哥,显然是为了从大牛手下救出那只野兔。
这声珍奇无比的“大牛哥”让大牛消受不起了,他不由得犹豫了一下。就在这一刹那,野兔识破了他的险恶用心,突然启动,敏捷地几蹦几跳,就消失在岩石后面的草丛中不见踪迹了。
“唉!就要到口的晚饭跑了!” 大牛回过神来,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雨却笑着说:“这野兔真聪明!终于逃离牛口了。”
在另一座巨大的石崖下,走在前面的小雨发现了一朵格外艳丽的野菊花,她好像唯恐我们抢她的,不声不响低着头从一丛茂密的杜鹃中钻了过去。
突然她惊喜地叫了起来:“小猫!这里有一只小花猫!”
小花猫?这里会有家猫?小野猫还差不多!我和大牛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已经满脸笑容地从杜鹃丛中挤了过来,怀中果然抱着一只褐色的小野猫。只见那小野猫其实个头也不算很小,而且野性十足,皱起小小的鼻子,龇出尖利的乳牙,眼神狰狞,满脸凶相,一点也不像家猫那样温驯。
这就是野猫?这里会有野猫?
一股浓烈的膻臊味随风飘来,我抬头一看,不觉目瞪口呆……
大牛突然低声怪叫道:“放下!”
小雨噘着嘴巴说:“不!还要玩一会,反正又不抱走!”
“……豹子……快放……”我轻声吼道。
小雨满脸柔情地低头抚摸着小野猫,毫不在意地说:“编呀!你就继续往下忽悠吧,我听着哪!”
小雪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前面的石崖。石崖上是一只一米来长的豹子,从肿胀的奶头和身上的花纹看,显然是一只正处在哺乳期的母云豹。那母豹愤怒地按下前爪,后爪半蹲,尾巴像铁棒一样高高竖起,铜铃般的眼睛里射出令人胆寒的凶光,胡须像钢针一样根根竖起,龇出尖利的獠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锯木似地吼叫声。一只肥大的野兔,也许就是刚才有幸逃离牛口的那只,软绵绵地躺在它的脚下。
只要不是瞎子或者傻瓜都会清楚,它在准备进攻了,一旦发动,绝对是雷霆一击!
我的汗一下子就爆出来了,大牛飞快地从吓傻了的小雨手中夺过小云豹,轻轻地放在地上。我踉踉跄跄上前一步,拦在两个女孩前面,张开双臂,护着她们缓缓后退。小豹亲昵地哼叽着,蹒跚地向母豹走去,母豹纵身跳下石崖,衔住小豹的颈皮,又一纵身跃上石崖,回头警告似地又狠狠瞪了我们一眼,这才转身消失在石崖后面。
我们一直退了很远很远,才惊魂未定地停了下来。
“云豹——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说是在附近山区早已绝迹了,今天居然被我们在这里发现了!”我喃喃地说。
小雨脸色苍白,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伸了伸舌头:“哎呀妈呀!真把我吓死了,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大牛抹了一把冷汗逼视着小雨愤愤地说:“大小姐!拜托你的胆子不要那么大好不好?还可爱的小花猫呢!下次可别抱着老虎叫亲爱的大花猫!”
“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小雨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对她来说,这真是种难得一见的表情。唉!女孩子呀,总得为自己的好奇心付出或多或少的代价。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消褪,她紧接着又争辩道,“这里完全不可能有老虎,已经很久很久没发现过野生华南虎的踪迹了!”
女生当然向着女生,小雪惊魂未定,却忙着帮腔道:“据说有几只华南虎正在南非进行野化训练,还要再过几年才会放到这里的浏阳湖畔呢!”
“其实这里不但有母老虎,还有恐龙哪!” 大牛一本正经地说。
这一套当然别想瞒过小雨,她马上醒悟过来了:“死大牛!你这个特大号青蛙,有这么漂亮的恐龙吗?本小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她意味深长地捏了捏拳头。
小雪笑着问:“马哥!你一定也很怕恐龙吧?”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牛啊马啊都是食草性动物,很温顺的,只要有一条小号暴龙,就已经吃不消了!”大牛和小雪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小雨火了,转脸对小雪说:“刚才有一只癞蛤蟆……”刚说了半句,就停了下来,满脸挑衅地看着我,一副让我好看的神气。
我急了,知道凭自己的实力自己根本惹不起这条女暴龙,赶快抢着说:“小雨!你的眼睛最大最圆最明亮也最美丽,试试能不能看到锦绣堂?”
小雨狠狠地盯了我一眼,教训道:“这还差不多!对女孩子一定要经常夸她长得漂亮,这样可以减少很多很多的麻烦!” 其实对这一点,我和大牛已经深有体会了,但我和大牛还是很虔诚地点了点头。
危机终于过去了,无论是母云豹带来的还是女暴龙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