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挟持

作者:薄发    更新时间:2014-07-26 17:59:27

须乌一声叫出,我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之前虽然已隐隐猜到这少女来历不凡,但也决没想到居然显赫一至于斯。随即心中一沉,匈奴人这次刺杀相安,难道还真是匈奴的大单于指使?

相安此次和亲乌孙,本身就对匈奴不利,匈奴大单于要对付相安,派人半路刺杀,虽然有点匪夷所思,但也不是全无可能。

但我跟着便觉得奇怪,情况若真如此,匈奴大单于又怎会让公主亲身涉险,来做如此搏命之事,甚至连随行之人都几乎没有。但若说不信,眼前几名匈奴高手对这少女的态度,明明又是恭敬重视之极,不似作伪。一时之间,我也猜不出真实情况到底如何。

身前那少女却忽然叫道:“我不稀罕谁给我报仇。须乌叔叔,谢谢你一直照应我,我死就死了,是我和妈妈命苦,怪不得别人。”语气中竟满是苦涩凄绝,跟着对我喝道:“动手啊,还等什么?”

须乌一叠连声道:“不不不,别动手,公主殿下,你不能死,你不活下去,怎么给你妈妈报仇?”

一时之间,我在这匈奴大单于的公主脸上,竟看到了一丝伤心欲绝的神情,居然和我曾经在相安脸上看到过的神气颇为相似,忍不住心中一跳,这一刀便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另外三名匈奴高手更是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我心念电转,片刻间便另有了主意,大声说道:“好,既然是你们大单于的公主,我暂时不来难为她,不过你们这次大胆前来行刺,总要给一个交代。现下委屈你们明珠公主跟我回去,等把事情说清楚了,我们再恭送明珠公主返驾。”

须乌脸上变色,急道:“不行,你这是挟持公主,你。。。。。。”

我冷冷一笑,说道:“这里只有一匹马,就算我把公主还给你们,没有马,你们能走多远?”

须乌等四人登时哑然,我身前那被称为明珠公主的少女冷冷道:“你是要拿我回去做个人质,怕我们行刺一次不成,还有二次吧?你对你们相安公主的安全,倒是设想得周到。”

我被这明珠公主一语道破用意,也不遮掩,说道:“对不住,势逼处此,不得不防。恭请公主殿下随我走一趟吧。我们相安公主会以礼相待,不会难为殿下的。”

明珠公主哼了一声,瞥了一眼架在脖颈中的马刀,说道:“虚伪。”

我微感尴尬,说道:“无礼莫怪,我现在也是被迫无奈,不然,他们四个一起攻过来,我可招架不住。”

明珠公主冷笑道:“你以为我怕死么?实话告诉你,你要能带我走,我求之不得,右贤王的兵马已经在到处找我了,要走就快点,别在这里磨磨蹭蹭。”

我听她如此说,一时不明所以,须乌却已急道:“殿下还请三思,难道真要跟这汉人走么?”另外三名匈奴高手面面相觑,欲言又止,脸上神色古怪之极。

明珠公主道:“须乌叔叔,我宁可被汉人抓去,也决不回去。你们不必担心,他是要拿我去当人质,不会杀我的。”

那箭手开口道:“殿下,你这般任性胡闹,我们回去如何向大都尉交代?”

明珠公主冷冷道:“我现在被人用刀勒着脖子,胁持而去,你没看见么?没有马匹,你们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问题,至于怎么向你们将军报告,等走出这大漠再想不迟。须乌叔叔,你不和我一起走么?”

须乌摇头道:“只有一匹马,驮不动三个人的。殿下,你。。。。。。你一切小心在意。”说着拜付在地。

明珠公主默然半晌,说道:“好,须乌叔叔,你若死了,我心里会想念你的。”回头对我道:“走吧,等什么?”

我被这几人方才一番对话,闹了个稀里糊涂,一时对这明珠公主和几名匈奴高手之间的关系着实猜想不透,但眼下这公主肯跟我走,倒也正合我意,当下将刀从她颈中移开几分,说道:“好,殿下如此爽快,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箭手忽道:“等一等。”上前两步,说道:“我们三人的马上还有三个水囊,三袋干粮,请殿下拿去,以备万一。”

明珠公主眉头一皱,说道:“我都拿了去,你们怎么办?”

那箭手高声道:“多谢殿下关爱。我们未必能走的出这里,不劳殿下挂怀。只要殿下平安脱险,我等生死,听凭天神意旨就是。”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我听在耳中,却是不禁动容,这几名匈奴人似乎对这公主行事,颇不赞同,只形式格禁无法阻止,不过倒也是忠心耿耿,为了公主着想,竟是丝毫没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明珠公主侧脸向旁,眼睛看也不看我一下,冷冷地道:“我下去拿水囊干粮,可不可以?”

我眼见情形越来越是特异,干脆收起刀来,说道:“殿下请便。”

明珠公主一跃下马,却只拿了一只水囊和一袋干粮,随手抛给了我,说道:“我这边有马,用不了那么多,剩下的还留给你们。”毫不扭捏地抓住我手,一翻身又上了马背,仍坐在我身前,朗声道:“走吧。”向须乌等四人,竟是再不多看一眼。

须乌忽然奔前,叫道:“且慢。还不知这位汉人豪杰的姓名,不知能告诉我们吗?”

我坦然道:“在下名叫夏崛。华夏的夏,崛起的崛。”

须乌点了点头,向那箭手朗声道:“沿着你们来时的方向,是否可走出这片戈壁荒漠?”那箭手摇头道:“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已经迷路两天了,是听见你们打斗的声音,才寻过来的。”

此话一出,我和须乌同时大失所望,原本存着一丝侥幸,此时全数破灭。须乌道:“那你们这两天,走的是什么路线?总不会四处乱撞吧?”

那箭手道:“我们是按照天神给出的旨意走的。天神当真灵验无比,让我们在这里碰上了殿下。”

此话一出,我便了然。此时无论汉朝还是匈奴,巫祝之风都十分兴盛,小到医病救伤,驱邪除魔,大到朝廷决策,军国大事,许多时候都会由巫师凭借“天意”给出意见,而且往往都奉行唯谨。这几名匈奴高手在大漠里迷失方向,无法可施之下,估计也就决意听天由命,按照占卜指示的方向一路走了来,能在这里遇见我们三人,也算误打误撞,鬼差神使。

须乌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相信天神永远都眷佑我们。你们占卜的方向,是哪个方向,请你们告诉夏崛公子,他会带着我们的殿下走出这里的。”

那箭手答应一声,仔细向四周分辨了一下,郑重地伸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就是这个方向。”

须乌道:“好。夏崛公子,你刀法很好,武功高强,放在我们大草原上,那也是一等一的英雄。现在你既然带我们殿下走,请你务必答应,这一路上无论如何也要保护殿下安全。”

我道:“既然殿下愿意去做客,在下自当尽心竭力就是。”

须乌叹了口气,似是对明珠公主之事,充满了无可奈何,突然压低了声音,对我道:“我有一句非常重要的话,要和夏崛公子单独说,不知可否。”

我见这须乌一脸诚恳,神情甚是郑重,当即下马,将马缰牵在手里。须乌走近前来,看了明珠公主一眼,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公子,我家公主虽然是匈奴大单于的女儿,可也算得上是你们汉人,公子千万记住,此去别因为汉匈之分,让人难为了公主殿下。”说完立即退开,两眼含泪,再次拜伏于地。

我心中一怔,不明其意,但须乌已然退开,却也不好再问。当下抱拳说道:“告辞了。”翻身上马,略一犹豫,向着那箭手方才指示的方向,策马慢慢走去。反正也不知道该往何处走,姑且一试。

须乌等四人目送我们缓缓离开,谁也没有再行阻拦。

明珠公主坐在我身前,一直闭着眼睛,不言不语,长长的睫毛偶而颤上一颤,但脸上神色,却是漠然之极,竟是对所去何方、眼下情形,问也不问一声,全然不放在心上。

看了明珠公主这般样子,我反而心中微微不安起来,这大漠戈壁,四望茫茫,我虽然有马,但食水毕竟有限,能不能把这少女带将出去,那的确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忽然之间,心中微微懊悔,不该断然下令,将另外那几匹马全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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