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近来,李侠兵歪在床上迷糊的时候,常常收到纸条。
由于他拒不吐实,狱警常对他用刑,拷打,坐老虎凳,关木笼都用过了。同时,由于狱中伙食太差,营养不良,他身体愈来愈弱,眼睛视力模糊,因此,一有机会他就歪在床上闭目休息,收到纸条也大多在这个时候。今天,他从桃园施肥回来在床上迷糊的时候,感到又有人在他手指缝里塞上纸条。咦,这张纸条是哪来的?门是开着的,上床上的赵苏江不在。
他展开纸条看,上面写着“新军阀愈来愈残忍,要把拒不吐实者拉去陪铳,3号。”李侠兵想,监狱把将要处决的人常拉去陪铳,以这种违反人道的恐吓手段企图榨出情报,这在监狱里几乎人所周知。现在,敌人要把他们认为拒不吐实者拉去陪铳,“3号”通知我要作好思想准备,这“3号”是谁啊?他至今也弄不清。房间里灯光昏暗,李侠兵仔细辨认纸条上的字,他想,这“3号”知道如此之多,好像不是被关押的人员,难道他会是书记员卫警官?卫警官像个书生,跟赵苏江一样显得嫩气,身上一点老江湖的习气也没有,传纸条的会是他吗,他是我们的同志?
这时,赵苏江回来了,问道:“张兄,你在吃什么呢?”
李侠兵见门口一黑便吐出纸条,反问道:“赵老弟,有什么新闻?”
赵苏江在他床沿坐下说:“传说要枪决柳寄明几个人。柳寄明被捕三个月来,这是第二次传言要枪决她,这也证明她是决不向敌人投降的帼国豪杰。”
李侠兵一惊。他想起他与柳寄明在一次放风时,隔着铁丝网无法说话,只能以手势打了招呼。接着,他接到柳寄明传递来的纸条,说她在敌人拷问下承认有个男友叫张玉民,不过,他在南京失踪。现在,你跟他同名这太巧了。不过,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如果敌人问起你与我的关系,你可以否认。李侠兵想,你心里有我,我不会否认。同时,对付敌人,把事情搞得乱成一团麻豈不更好?让他们把我作为南京的那个张玉民吧。于是,他通过“3号”传递纸条,与柳寄明秘密联系,两人都感到随时都有牺牲的可能,就是为对方而死,也要爱一次,。这样,两人纸条短讯频繁,在放风时隔着两道铁丝网做手势,互相支持,互相鼓励,用眼神表示真挚的爱:“为了爱,我可以为你而死,”他俩在黄浦江边月下没有建立恋爱关系,却在狱中迅速建立起来了。不过,让人有一种悲壮感,一种凄美感。但是,现在敌人就要枪决柳寄明,怎么营救她?他想,要从敌人的枪口下救人,一般要有上层关系,否则不好办。他问赵苏江:“你听没听人说,有什么办法营救柳寄明?”
“有人说,己经有人在传播柳寄明怀孕了,他们希望把这消息迅速传播,一直传到监狱长那里去。”
李侠兵想这不是好办法,他说:“国际上是有这么一说,不准处决孕妇。不过,那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在中国行吗?”接着,他又说:“现在,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发动难友,反对杀害孕妇。我们要人道,我们要人权!这就是口号。”
赵苏江说:“好办法,发动难友,进行抗议。不过,这会暴露我们,怎么办?”
李侠兵一脸坚毅:“到时我顶罪!”他想为爱她而死,决不是一句空话。他很快给柳寄明传去营救她的消息,同时,把他“为爱她而死”的决心也表白出来。柳寄明见了,感动得大哭了一场。
很快,地下組织中的骨干收到“3号”指示:抗议杀害孕妇,我们要人权。
但是,新军阀似乎并没有停止迫害活动,就在他们进行抗议的第三天,狱警把李侠兵、柳寄明、赵苏江等人押到龙华桃园北侧的刑场。刑场墙头高耸,门前有重兵把守,狼狗巡逻,气象阴森。高墙下站着一排gcd员,革命志士。李侠兵站边头,他在想今天是来陪铳还是被处决?忽然,他感到有人碰他一下,原来是柳寄明被押来了,她向他苦笑。
他问:“你不是怀孕了吗,怎么也来了?”
柳寄明又一次苦笑:“留給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说你爱不爱我?”
李侠兵没想到柳寄明会问他这样的问题,呆呆地望着她。她衣着整洁,冼过脸,梳了头,眼睛里充滿了悲伤,看来是做了牺牲准备的。他心里一阵疼痛。是的,他热爱着柳寄明,她是同志,是战友,更是他的恋人。这些在他的纸条短讯里都表白了,只是当面求爱他想留给将来出狱之后。现在,没有时间可等了,他们的人生已到了最后的时刻,他激动地说:“寄明,如果不死,我必娶你;如果被害,你我同穴,如何?”
“好,好,好!”
柳寄明连说三个“好”字,眼里的悲伤消除了,脸色灿烂起来,她昂起头,直視着前方。一绺不屈的留海垂在眼前,她双手被拷,无法将它拨开去,于是,她把头昂得更高。
这时,执行官走过来一个个面对面的问,他声调冰冷,问得机械:“你最后还有什么要坦白交代的?坦白交待了,可以免死!”
gcd员们喊“gcd万岁”的口号,革命志士骂“新军阀叛变革命”。
在执行官问到柳寄明时,她说:“我死后,请与张玉民同葬一穴。”
执行官问李侠兵:“你同意吗,你们是什么关系?”
李侠兵:“我们是恋爱关系,我愿意与柳寄明同穴而眠。”
然后,他俩共喊:“gcd万岁!苏维埃共和国万岁!”
监斩官一声令下,枪声骤起,gcd员、革命志士一个个倒在血泊里。桃园里,桃花纷落;苍天上,烏云密聚,一片黑暗。
李侠兵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向后一仰,靠在墙上,他正在往下倒时,被柳寄明挡住了。他俩成人字形靠在墙上。
这时,监督官打开簿子宣读道:“张玉民、赵苏江、刘建业等三人为陪铳者,柳寄明因可能怀孕,待医生检查后再行处置。现在,将他们陪统者押回监狱!”
回到牢房,赵苏江倒在床上嚎啕大哭,李侠兵瞪着眼睛也不劝他,让他哭个够。
李侠兵对于去赴死是有精神准备的,他没有哭。今天,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柳寄明的爱情表白,这是生死之盟,刻骨铭心。过去两人接触过程中,他也曾隐隐有过感觉,特别在黄浦江边月下的时候,柳寄明常常软软地靠在他身上,让他激动得透不过气来。他们两人的相爱,只是不久前在传递纸条时才得以直白。但是,那种直白夹在许多密码之中,那些密码是地下工作者必须掌握的,巧合的是他俩掌握同一种密码,他们曾在通信中用过。今天,刑场上他俩发出“死要同穴”的誓言,这又令他激动不已,令他感到沉重。
赵苏江终于止住了哭,他擦干眼泪,坐到床边说:“张兄,我这么嚎哭你不会认为我懦弱,怕死吧?”
李侠兵拍拍他的背:“兄弟,哭与怕死联系不起来。”
赵苏江:“张兄,你说得不错,我就想大哭一场,也不知为什么。你现在怎么样?好像比我平静多了。”
李侠兵握住他的手:“兄弟,我的胸堂刮起一阵阵风暴呢。”接着他问:“在刑场上,柳寄明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赵苏江想了好一会,说:“我想不起来了,那时只想死……啊,她好像喊了口号。”
李侠兵想他没听到也就算了,沉默起来。
赵苏江说:“陪铳的人,迟早要被处决。柳寄明怀孕了,我们应设法救她。”
他的话使李侠兵头很感动,这个时候他还能关心别人,赵兄并不像他外表那么柔弱,他是条有义气的汉子。李侠兵想,对,赵兄说得对,要通知“3号”,把柳寄明的情况传到狱外的党组织那里去,监狱内外同时展开营救行动。他说:“对,我们赶快将牢里的情况传出去,让外面的朋友们设法营救。”
狱中秘密党组织立即行动起来,与狱外党的联系人联系,积极开展营救柳寄明活动。
15.
这一消息很快就传到方霞客处。上级告诉他,淞沪警备司令部近来对革命者进行疯狂的血腥镇压,龙华三天两日在秘密处决gcd人,进步青年。他们杀害孕妇引起国际上的抗议,西方人道主义组织已到上海考察,所以,这几天龙华看守所要把柳寄明等一批女青年送到广慈医院妇科体检,希望他寻找广慈妇科医生的关系,营救柳寄明等人。
方霞客找了几处关系,都没有办法。后来,他叔方老师说他有个同学是医生,住在浦东周家渡,你不妨去找找看。于是,他拿了方老师的纸条来到黄浦江边,在江南制造局所铺设的水泥码头上了船,这里的渡船也不再是摇橹的小舟,而是烧木炭的拖轮,这跟他去年见到的渡口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上海最令人奇怪的就是浦东与浦西的落差,浦西是现代的畸形的繁华,浦东是原生态的落后乡村。到了浦东这样感觉立即呈现在眼前,方霞客跳下轮渡木制拖船便听到浓重的土语乡音,看到的是低矮的破街坊,长长的高低不平的石板路,一条叫白莲泾的小河从麦田间流入黄浦江。但是,当他来到周家渡街头,见到小火车站上人来人往,一群搬运工在往轮船上背大米袋的时候,这才感到这里是一个集镇。当小火车卸了大米开走的当儿,方霞客想起前年春天来这里的情形。那天,汪金凤家船队运盐到上海,一边在卸盐一边在装大米,汪金凤邀他与李侠兵来玩,她在小火车上包了一个车厢,在小火车开动的时候,她说:“现在,正是郊区最美的时候,小河青青,桃花灿烂,大田里油菜花、紫云英紫一块,黄一块的,你们看!”
大家顺着她手指望去,江南田园色块在田园上闪闪后退,春光美景令人目不暇接。。
李侠兵那时正在搞“狡兔三窟”的防范措施,他想也可在浦东按个藏身之处,便问道:“这小火车通到哪去啊?”
汪金凤:“当地人称这车叫‘铁轮汽车’,它通到川沙、南汇的粮仓周浦镇。”
方霞客说道:“如果我是地下工作者,在这铁路边找个藏身之地倒不错,李兄,你说呢?”
李侠兵知道他们一直对汪金凤隐瞒着真实的身份,便说道:“古人云:‘大隐隐于市,中隐隐于郊,小隐隐于野。’如果让我选择隐居地,我选周家渡。”
方霞客问:“为什么?”
李侠兵说:“周家渡总体来说比较偏僻,你晓锝白莲泾名字的来历吗?据说当年密社組织白莲教见此处偏僻,在这里设了香坛,因此而得名。据我看,隐居周家渡,右可过江入市,左可乘车入村,是个不错的选择。”
汪金凤招呼他俩,指着车窗外面:“你们书生也不是白莲教,总喜空论。你们看,那河塘边,妇女在染花布哩。”
那次郊游产生两个结果,李侠兵在周家渡找了个窟。汪金凤恋上了方霞客,他俩的恋情从这里开始的,缠缠绵锦到如今,汪金凤是精神恋者,方霞客在这方面总觉得她意向不明,模糊不清,他就虚与委蛇,应付着。两人倒不是玩弄感情,在汪金凤是作为心理试验,在方霞客想应付一段再说,成与不成以后再作定夺。
一声火车鸣笛惊醒了他,方霞客向后退了几步,一辆小火车“呼哧,呼哧”喷着气,缓缓入站。他看了看方老师的纸条,走过铁路,进入车辙很深的一条小巷,找到姓楚的医生。楚医生在看了方老师的纸条说,让广慈医院妇科医生开假证明,证明某妇女怀孕,只有找到妇科周力主任才行。问题是他愿不愿意担待这么大的风险呢?
方霞客问:“周力主任为人怎样?”
“为人谨慎,洁身自好。这样的人你就是出大价钱他也未必肯开假证明。”
“那怎么办?”方霞客眉心打结。
楚医生说:“你跟顾五爷有没有关系?我在给顾五爷家眷看妇科病的时候,顾家请周力来会诊过。”
方霞客一听有门,于是,他说:“谢谢楚医生,我去试试看。”
他走出小巷子,穿过小铁路,乘上烧木炭的小火轮“笃笃笃”地过了江,赶到闸北顾家。
顾水明听了方霞客的来意后,在书房里踱步。他想,这个漂亮洋气的青年,风流倜傥,难道也是gcd?他曾猜想李侠兵、柳寄明、汪金凤是gcd,甚至询问过苏北老乡,有人告诉他,汪金凤绝对不会是gcd,李侠兵、柳寄明就难说了。现在他俩被淞沪警备司令部逮捕,那肯定是gcd了。
方霞客见他不表态,便问:“老弟,有难处?”
顾水明苦笑道:“说难处也没大难处,这样的事只是要让家父知道才好,如果家父支持的话那就好办了。”
“那你跟老先生说去吧。”
顾水明到了上房,对柳寄明的情况说了几句话就被顾五爷拦住,说:“不要多说,要我做什么?”
顾水明追问道:“她是gcd你救不救?”
顾五爷拍拍啤酒桶的肚子:“她要是gcd更要救。我们青帮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哪棵树上都要拴根绳子,懂吗?”
顾水明探明父亲的态度,十分高兴,回来对方霞客说:“我爸说了,柳寄明是苏北儿女,就是gcd也要救。我爸说,不过救柳寄明也要有个由头,就说她是我表姐吧。”
方霞客感到有苗头,笑问道:“老先生真是这么说的?”
“是的。”
“老先生对gcd的态度有变化,我也听说了,看来老先生要成为gcd的朋友了。那我啥时候听准信?”
“明天上午周力主任来,你明天下午来听信。”
“好的,好的。”他俩握别,方霞客问:“哎呀,我如何谢你啊?”
顾水明笑道:“我们顾家救gcd和乡亲的事多着呢。我爸把大生公司开到盐城、淮安的轮船交给我经营,没有那里的乡亲支持,我也经营不下去。以后我们顾家求乡亲和gcd的帮助不会少啊!”
方霞客觉得顾水明虽然年轻,但说话做事却能从大处着眼,是经过江湖上磨练的人物,可以进一步交结。方霞客把周力医生敲定后,就立即把这个信息通到龙华看守所。龙华看守所里的地下党得知这个消息,十分高兴。但是,他们又听说,由于女犯人多,给女犯人体检看守所联系了三处。除了广慈医院外,还有天主教办的妇婴医院和法国人办的产科医院。李侠兵一听这可怎么办?万一他们将柳寄明不是送往广慈医院,那可糟了。他写纸条给赵苏江:“请3号用最高级别人员救柳。”
果然,看守所里的“最高级别人员”出面,保证把柳寄明送往广慈医院去体检。
广慈医院在上海是权威的医疗机构,设备先进,海外留学归来的人员多。周力主任就是留德博士,一般病人他是不看的,患有疑难杂症的病人才由他主持会诊。今天,龙华看守所送来十个女犯人体检,看守所所长指名柳寄明等三人体检结果要周力主任簽名。周力主任常常遇到这种事,要他开重病或怀孕的假証明都是警察得了犯人家属的钱财,他也就做个顺水人情。而这回看守所长指名柳寄明等三人要他签名,顾三少爷又带着顾竹轩的旨意来求情,他想柳寄明定非一般人物,必定是政治要犯。而政治犯他认为都是社会精英,因此,他不仅要卖顾家的面子,也从思想上愿为柳寄明开这个证明,证明她“怀有身孕,患有肺结核,应抓紧治疗。”
周力主任当天就把这一消息告知顾水明,顾水明立即把方霞客找到他的书房。
“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顾水明说。
方霞客问:“水明老弟,看你如此高兴,这个好消息一定比天大?”
“柳寄明怀孕了!”
“真的假的?”
“周医生说的,他签的体检証明,那会有假!”
方霞客见保镖在侧,也心知肚明地说:“好么,李侠兵看似老实,一字不吐啊!”顾水明对这个话题有兴趣,他支开保镖。方霞客说:“柳寄明如果真的怀孕的话,情人不是李侠兵是谁?他经常陪柳寄明到船厂给工人夜校上课……”
顾水明递给他茶杯:“方兄,你真的相信柳寄明怀孕,不是说好要周医生开假証明吗?”
“那是为了万无一失,保证从敌人枪口救下柳寄明啊。”
顾水明想想也对,周医生并没有说他开的是假证明,让方霞客这么一搅和,他也搞不清了,便说:“我们去龙华探望李侠兵如何?这样,不是什么都弄清了吗,同时,也确实应该去探望他呀。”
方霞客想,让他抛头露面需要上级批准,笑道:“我也想去探望李兄,不过,我有事缠身,明天给你回信。”
顾水明心里明白方霞客的身份,他去有难处,说:“对,我就说你是我的跟班如何?”
“好的。”
方霞客得到上级批准,他第二天化了妆与顾水明乘上马车直奔龙华镇。到了龙华看守所,顾水明一路塞钱,个个警察皆行方便。在会见室里他俩见到李侠兵时,见他面黄肌瘦,眼睛视力不好,心里一阵难过。李侠兵想不到顾水明会来看他,化了装留着小胡子,戴着鸭舌帽的方霞客拿着食品盒站在后面,他也没认出来。
寒喧之后,顾水明说:“我这个跟班叫施去也,你好像见过的,想想?”接着,他叫道:“施去也,将点心给警察先生检查一下!”
警察收过他的钱,那里会查,只是开了盒子望一望就算检查过了。方霞客把点心放到李侠兵面前,说:“张先生不认识我了?”
李侠兵睁大近视散光的眼睛看他,认出来了。然后说:“嗬,原来是你啊!记得你家人口多你才出来做事的,你父母和家人都好吗?”
方霞客佩服李侠兵这样的应变能力,能在警察面前发“电报”,他立即应答道:“都好,都好。”
顾水明问:“仁兄,你的身体很不好,眼睛也出了问题,需要什么药尽管说,我叫人送来。”
李侠兵:“牢里的伙食太差,灯光又暗……他们不讲人道,随便折腾人,甚至打人……”
警察喝道:“不准谈这些!”
方霞客提醒道:“顾先生,你不谈谈你表姐的事?”
顾水明到这种地方总感紧张,东拉西扯竟然把主题忘了,经他一提醒连忙说:“我表姐昨天到广慈医院去体检,权威医生检查出她怀孕了,她也没结婚怎么会怀孕的呢?仁兄,你说奇怪不奇怪?”
李侠兵知道他说的“表姐”是柳寄明,是在给他通消息。他说:“现在年青人开明了,未婚同居的也不少,这种现象你是少见多怪了。”
顾水明问道:“仁兄,我听说你和柳寄明在刑场上海誓山盟,明确恋爱关系,生为同林鸟,死为连理枝。我听后真感动,不过,你们俩的关系真是如此吗?”
李侠兵沉默了好一会,感情地说:“是啊,我和柳寄明互相爱慕,但从未把话说明白。那天,在刑场上监督官问我们最后还有什么话要说?我们就把压在心底的海誓山盟的话倾吐出来了。想不到监狱里搞的是陪铳,我们又活下来了。”
“如果你们活着出去,你们会举行婚礼吗?”
“那当然。”李侠兵纸黄的脸上明朗起来,望了一眼警察,苦笑道:“很可能我们带着孩子举行婚礼呢。”
顾水明觉得他这是说给警察听的,笑道:“那太有意思哪,我一定去参加你们的婚礼。”
方霞客赶紧说:啊,到那时候你一定要带上我啊,我也去!”
李侠兵点头道:“我明白,会请你们的。”
方霞客还想插话,这时警察叫道:“探监时间到。”
他们紧紧握手,方霞客激动得直流热泪,恋恋不舍地退出探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