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6-1节)

作者:茧蛹梦蝶    更新时间:2014-07-03 20:08:49

16.

从此,顾水明常到龙华看守所去探监,送些食品让李侠兵等人补补身子。同时,他也向李侠兵讨教对未来社会的看法。李侠兵谈到未来总是充满信心,他说,当光明战胜黑暗、自由取代专制,就是未来社会美景到来的征兆。不过,在问及他何时能走出看守所,他叹口气,摇摇头,表情迷惘。

这样,由于多次接触,顾水明由同情进而敬重李侠兵。两人成了真正的朋友。李侠兵告诉他,“家里人”也来看过他,不过,听说那个“家里人”失踪了,或者是调到外地去了。顾水明回家后问方霞客“家里人”是什么人,方霞客说是“联系人”。

到了冬天,顾水明仍然去看望李侠兵。那天,他正在整理糕点盒的时候,管家鲁爷忽然来到书房,说:“三少爷,老爷叫你去。”

顾水明知道,没有大事父亲是不会叫管家来叫他的。他匆匆赶到大厅,见里面坐了一屋子人,父亲坐在鋪着虎皮的太师椅上,正在跟众人热烈地争论着什么,见他进来,众人都停下来。顾水明眼睛一扫,有些人是认识的,有些人是不认识的。父亲有一批来自社会各个阶层的朋友,人员很杂,有的是下野的军阀幕僚,有的是流离沪上的清末贵族,也有来自社会底层的掮客,失意的文人。顾水明对他们不大感兴趣,随意地对他们点点头。顾五爷十分喜欢这个三儿子,对那几个新来的客人介绍说:“诸位先生,这是我的小儿子顾水明,以后请大家多关照啊。”

众人一迭声:“好说,好说。”

这时,有个人称“小弥陀佛”的齐先生,挺着凸起的肚子站起来。此人成天来讲古,混饭吃,教他爸做对子。他说讨饭皇帝朱元璋大字不识几个,后来学会做对子写满南京城,你顾五爷比朱元璋多读过半年书,学会做对子没问题。顾五爷很喜欢他,称他为“齐师爷。”此人很喜卖弄。这时,他向众人拱拱手,抹抹山羊胡子说:“诸位,三少爷气宇轩昂,风流雅儒,听说他做对子做得绝妙,而顾老板也是做对子的好手,我们何不请他父子二人做做对子,助助雅兴,然后大家再谈时事如何?”

众人:“好,好!”

顾松亭从嘴里拔下包银的水烟袋:“这,这……”

众人:“顾老板不要客气了!”

顾松亭想本来叫小三子来跟大家认识认识,然后再叫他把报上有关西安的事变证实一下。现在齐胖子忽添这个枝节,他转儿一想,也好,可以显显我现在不是当年拉黄包车的顾五了,我现在能诗能文。便笑道:“哎呀,齐师爷难为我。好,我出上联叫三儿对。我的上联是:鸿是江边鸟,”

顾水明:“蚕是天下虫。”

齐师爷在一边怂恿:“这拆字联太简单,顾老板重新来一个。”

顾松亭很佩服朱元璋的“阉猪”人家联:“双手劈开生死路,”

顾水明:“一刀割断是非根。”

众人笑道:“顾老板,你怕三少爷对不出来是不是,出这人人皆

知的?”

顾松亭:“牛头喜得生龙角,”

顾水明看着众人:“狗口何曾出象牙。”

众人闹腾起来:“这好像在骂我们,是不是呀?”

齐师爷:“不是,这是明代英雄于谦骂和尚的,诸位,你们哪位

是和尚?嘻嘻。且听他们父子再对对子。”

顾松亭:“竹本无心,偏生许多枝节。这一联是齐师爷教我的第

一个对联,齐师爷说我名号中有‘竹’字,命中肯定会多有‘枝节’,此话不假。”

顾水明笑道:“父亲,你这一联的对句却干净:梅虽有蕊,不染

半点风尘。”

齐师爷见好便收,说:“顾老板已感到再对下去就‘节外生枝’了,那就此打住,言归正传吧。”

顾松亭拍着肚子笑道:“再对下去,你教我的对联全对光了。”他指着报纸,对儿子说:“你看看发生大事了!”

“能发生什么大事,东洋人打进关内了?”

“你看看,这可是件大事啊!”

顾水明接过鲁爷递过来的一叠报纸,在《申报》头版上登着显赫的标题:《西安事变,老蒋被扣》,张学良、杨虎成在12月12日发动西安事变,以兵谏方式要求蒋介石抗日。他翻了一会报纸,报上没有说清南京政府的态度,是去救蒋还是不去救蒋?蒋介石是否会答应张、杨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主张?报上也没说清楚。倒是花边新闻多多,宋美龄如何,何应欽如何,延安的中共中央如何,都是闪闪灼灼的报道。但对事变的后果避而不谈,或者偶有提及,也含糊其辞。顾水明皱皱眉头,扔了报纸说:“gcd一直主张抗日,可老蒋不同意,这回看他怎么办?”

师爷们嚷开了:

“抓起来好,看他答应不答应抗日?”

“不好吧,这不让日本人看笑话吗?”

“东洋人才没空看中国人的笑话呢。他们的祖宗是倭寇,他们是强盗,他们整天整夜在想怎么抢中国,偷中国的财宝。就近来说,在上海发动1·28,在奉天发动9·18,现在又在进攻华北、山东了。凡‘八’他们就有动静,他们就是要‘发’啊,那有功夫看笑话啊!”

齐师爷抹了一会山羊胡子说:“人家怎么样,咱们管不着。发生西安事变,国内形势必然大变,gcd主张抗日,并把红军千辛万苦开拔到北方第一线去,这就得了先机,我看不管老蒋如何,gcd的主张得到民众的拥护。”

一位贵族遗老点头:“齐老弟说得对。不过,gcd得势了,我们青帮怎么办哪?”

齐师爷仍然捋着胡子说:“我们过去跟gcd关系可不怎样,以后可要跟他们热络欧,顾老板,你说呢?”

“是呀,是呀。”顾松亭点头。“青帮历史大家都知道吧,在清朝,青帮以皇帝为靠山,帮助漕运。到了孙中山成立新华党青帮与他订立同盟,为反清出力,同时,新华革命党也成了青帮靠山,青帮从来是哪个做大王找哪个做靠山。”

这时,一位尖嘴落腮的掮客,撮着嘴说:“顾老板,照这样说要是日本人占领上海,青帮也会找日本人做后台了。”

顾松亭生气了,眼睛瞪得鸡蛋大,拍着台子吼道:“我看会有人这么做的,现在不就有人在虹口与日本浪人勾结上了么。不过,这种出卖祖宗的事,我顾五是不会干的!”

“好,顾老板说得好!”大个子杨占山喝彩。他曾在孙传芳部队做过军官,发了财又破产了,在天津时是青帮的一个香主,后来,他流寓上海。他说:“奶奶的,谁怕谁啊?在天津卫俺跟日本浪人干过仗,也没输给他。”他摸摸左脸上留下的刀疤:“奶奶的,砍头也不过碗大的疤,蒋介石也是的,为啥怕小鬼子?打就打呗!”

一个当过市议员的商会会长感叹地说:“蒋中正不如孙中山,孙中山觉得该下野时就下野,蒋中正就没有这个气魄,人家东北军发动政变他也赖着不肯下台。不抗战,应该下台,谁抗日谁来主政。顾老板,你说是不是啊?”

顾松亭虽是个大老粗,但他是有心轴的人。他望着众人,应道:“这个嘛,这个嘛,哈哈。”这时,他忽然转脸对儿子:“三儿,你常去龙华看守所去看望老乡,今天去吗?”

顾水明:“我正要给父亲禀报哩,今天要去,听听他们对西安事变的看法。”

顾松亭关照他:“你去给我带个话,他们出狱的时候我要请他们吃饭。”

“好的。”顾水明想,父亲对gcd的态度大有转变,前些日脚他去龙华通路子想把李侠兵等人保出来,现在又叫我带口信,看来父亲要与gcd拉关系了。父亲常说,青帮是光棍党,光棍不吃眼前亏,到处插一脚,不过,gcd他插得进吗?

顾水明回到书房,拎起食品盒去探监。在龙华看守所探监室里,他明显感到警察对政治犯的看守较前宽松,也时时听到有人高呼“释放政哈犯,到前线去抗日”的口号,他甚至从李侠兵嘴里听到“国共应合作,枪口一致对外”的话。李侠兵与他谈了很多有关民族大义抗日的话,他感到gcd对抗日救亡是真心实意的。

他回家后把李侠兵的话对父亲说了。顾松亭说,这些天盐城、淮安不断有人来找他帮忙,他们好像是gcd,看来gcd要从地下转到地上来活动了。

果然,到了夏天方霞客来了电话,约顾水明去龙华看守所接李侠兵、柳寄明、赵苏江等人出獄。顾水明一听十分兴奋,似信非信的问道:“什么时候去?”

“今天上午十点。”

顾水明想,不管是真是假我得叫辆车去。他说:“我雇车去,你在枫林桥等我。”

一个小时后,顾水明到了枫林桥,见肇家浜南岸停着一辆美国洋车,有人从车里向他招手。他靠近一看,原来是方霞客几个人。方霞客说:“顾老弟,上车来。”他上了车,方霞客说:“今天去接李侠兵、柳寄明等人出狱。”

“真的?”

顾水明高兴得几乎跳起来。他说:“天天想有这一天,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方霞客以政治家的口气说:“这和你积极参加游行示威有关,张、杨发动的西安事变以来,上海、南京乃至全国天天有学生与民众上街游行,要求国民政府同意gcd的主张,合作抗日,枪口一致对外,挽救民族危亡。经过gcd代表的艰苦谈判,在爱国人士的斡旋下,蒋介石与其政要不得不与gcd携手抗日救亡了。”

顾水明见汪金凤捧一束鲜花,说:“汪小姐,你好。你这束鲜花准备献给谁啊?”

汪金凤指指方霞客西装口袋里插着一朵玫瑰花,笑道:“献给他呗!”

顾水明这才注意到方霞客今天穿一套青灰色新西装,打着红领带,戴着绿色风镜,打扮得十分时尚:“汪小姐送你一朵玫瑰花,方兄,感觉如何?”

方霞客白脸漾笑,俊眼流转,说道:“她是要把手中的那束花献给他心中的白马王子李侠兵的,給我这朵只是顺水人情,我能有什么感觉?啊,我嗅到缪斯的体肤之味,像玫瑰花香。我看见情谊在心田上成长,散发出阵阵甜美芬芳!”他最后的几句话是朗诵出来的,同时笑出声来。

汪金凤甩着一头秀发,金鱼凤眼瞟了方霞客一眼,说道:“诗人的浪漫本质暴露了吧……把人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呢,嗨!”

顾水明笑道:“跟你们二位一接触,立刻让人感到浪漫乐观的气氛扑面而来呀!”

汪金凤扫了他俩一眼,认真地说:“玩笑归玩笑,跟顾公子还是要把话说清楚的。柳寄明是我最要好的闺友,她在刑场上与李侠兵的生死恋情,在同文学院传为佳话美谈,成为情场上大家的榜样。我为她而骄傲,我想把这束鲜花送给他俩。”接着,她把话锋一转又针对着方霞客,责问他:“刚才你方先生提到近来的大众游行示威,我也常去。但令人奇怪的是,我每次参加游行都没见到你方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啊?另外,今天,你又似乎成为接他他们出狱的組织者,这又是怎么回事?”

开车的是个络腮胡子的青年,他说:“他呀,每次游行他都是组织者,可他自己却很少参加!”

顾水明惊奇了:“是吗,有这事,方兄你应解释一下了?”

方霞客瞅了汪金凤一眼,心里不悦。他想哪壶不开你提哪壶,他笑笑说:“我的行动并不自由,要听朋友们的指挥呢。”

汪金凤:“哎呀,你是gcd!”

众人都笑了:“今天接的就是gcd。”

方霞客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党员身份不能公开,这是党纪。他严肃起来,睁大眼晴说:“我可没有承认自己是gcd啊,另外,据我所知李侠兵在狱警严刑逼供下,也没承认他是gcd。”

顾水明觉得这没啥,说:“现在好了,国共合作,你们的身份可以公开了。”

方老师晓得上海情况复杂,日特与南京派来的特务多于牛毛,他们仍在暗杀gcd员,抗日份子,进步青年,因此,不得不防。他说:“我们不谈这个话题好不好?哎呀,龙华镇到了!”

龙华的钟声传来,大家都很兴奋。方霞客望见宝塔后面有一群鸽子飞过,想起一位烈士在《申报》上发表的诗,他吟道:“龙华千古仰高风,壮士身亡志未穷。墙外桃花墙里血,一般鲜艳一般红。”

听了方霞客朗诵诗后,众人神情肃穆。

这时,车子到了龙华看守所门前。见门前高大的照壁上,蓝底白字写着“三民主义”歌词。在大门两侧的木牌楼上书写着孙中山的语录“世界大同”与“天下为公。”他们下了车,来到看守所门前。

方霞客看了看站在骑门楼上荷枪的哨兵,然后,他往门边走了两步,这时,李侠兵、柳寄明、赵苏江等人从小门里走了出来。

李侠兵穿一身破旧的中山装,又瘦又黑,背驼得厉害,高大的身子像一张弓。他身体虚弱,眼睛眯细着,视力模糊,儿年牢獄之灾把这个健壮的小伙子折麝成像个老头子了。他走出狱门时,忽然感到浑身一轻,飘了一下子;经太阳一照,又感到一阵晕眩,几乎倒地。一时间,他有经历阴阳两界的感觉,他似乎觉得从老君炉里跳了出来,阳光是多么温暖啊!“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岳鹏举的词又在他耳边响起……

这时众人奔上来,围住他:

“啊!”

“啊!”

大家相见激动万分,拥抱,叫喊。

汪金风把一束鲜花塞给柳寄明,抱着她細细打量。觉得柳姐苍老了许多,消瘦苍白,额上现出皱纹,先前那双好看的大眼睛也没先前那么明亮了。她拍着柳寄明的背,轻声说:“柳姐,你受苦了。”

柳寄明也在拍着她的背,她在呢喃地叫她:“阿凤、阿凤啊!”

两个姑娘一起流泪,泪眼对泪眼。

方霞客见一警官扶着脚踏车走来,他警惕地叫道:“大家快上车,大家快上车!”

他们的行李被方老师提上车。方老师见那警官碍事,不高兴道:“怎么,你来送行?站一边去!”

卫警官笑道:“我叫卫泽民,是来送张玉明的,方老师。”

“怎么,你认识我?”方老师扶一扶啤酒瓶底似的眼镜:“国民党的特务是厉害!不过,这里没有你要送的人。”方老师并不知道李侠兵在牢里的化名。

卫泽民笑笑,他见车子开动便向李侠兵举手示意:“张玉民,柳寄明,赵苏江,再见。”

汪金凤笑道:“这个警察滑稽吧,哪个愿意与警察‘再见’啊?永远也不要到这鬼地方来!”

李侠兵像是在自语:“他是什么人,是我们的同情者还是我们的同志啊?”他望着仍扶着脚踏车站在那里的卫泽民。

确实,他们谁也不晓得卫泽民的真名叫陈兔子,他是地下党员,在关键时刻他总起作用。在检查柳寄明是否怀孕的过程中,是他安排柳寄明去广慈医院进行体检,让周医生得以开出假证明。在审判警官冯督察发现张玉民进监狱已有三年不可能是柳寄明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时,又是他拿了报纸跟冯督察说上个月在南京雨花台被枪决的那个张玉民才真正是柳寄明的男友,这里关押的张玉民与柳寄明的关系还需要调查。这样,他就把事实真相和暴露出来的破绽掩盖过去了,让当局去趟浑水,柳寄明赢得了时间。

接风宴席办在杏花楼。大家频频举杯,进行慰问。李侠兵和柳寄明、赵苏江等人讲些牢中生活,受到的酷刑,听者无不叹息,愤怒。接着,大家又谈到互相思之苦,汪金凤说她那时简直要疯了,到处寻找他们,常常做白日梦。她的话也让人动容。

方霞客朗诵了一首诗,然后与顾水明碰了碰杯,问道:“水明老弟,请你谈谈你今后的打算,说不定对我们这些人有吸引力呢?”

顾水明想了想说:“朋友们出狱,这使我太高兴了。有人说青年人不坐牢不会有大出息。我这个人没有坐过牢,缺少磨难的历练,因此,对今后也没什么远大目标,只是想多赚钱,再买几艘大轮船。”

李侠兵问:“你家大生轮船运输公司在苏北、舟山、宁波都开了码头,以后再往哪开码头啊?”

“我家轮船运输公司在里下河开的都是小码头。长江是黄金水道,向九江、武汉、重庆发展才是我的愿望。”顾水明踌躇满志地说。

方霞客:“好,那就再开个大生长江航运公司吧。”他又问道:“资金有困难吗?”

“是呀,就是资金凑不足,要调些头寸。”

方霞客想到地下党有一笔资金,如果投在顾家大生公司能赚钱的话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便试探地问:“顾经理,我有个朋友有钱正在寻求投资渠道,你能保证赚钱他肯定来与你合作。”

顾水明在心里认定方霞客、李侠兵是地下党,笑道:“方兄,赚不赚钱我不敢保证,如果CP,CY要利用我公司的船只,那我肯定提供方便。”

李侠兵赶紧声明说:“可惜我们不是CP,在狱中坐老虎凳、挨皮鞭,就是为了这个CP身份哪。”

汪金凤对航运公司没兴趣,说:“咱们不谈这个好不好,我倒要问问,你们三位今后想到哪发财?方兄先说!”

方霞客装着不敢违抗,回答道:“我想做生意。”

李侠兵:“我想在上海待几天,然后回家养养身子。”

汪金凤见柳寄明低头不语,说道:“柳姐,你在想什么啊?”

柳寄明抬起头,理一下耷在眼前的留海,庄重地说:“我想参加抗日运动,做一些具体的事情。”她转脸问李侠兵:“学兵兄,你这几天在上海做什么呢?”

李侠兵:“说实在的,几年牢坐下来跟好些朋友断了联系,我想在上海寻亲访友。”

柳寄明明白他“寻亲访友”就是寻找党组织。饭后,从杏花楼出来时,柳寄明问:“学兵兄,寻找党的联系人,你去找哪个?”

“我要找的那个人你也认识,只有他才可以证明我的党员身份。”

“你说的是盛海光。”

“是呀。”

柳寄明告诉他:“在交通站的时候盛海光也是我的联系人,后来,他突然不见了,你到哪儿去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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