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痛下杀手维护尊严 拓展经营视察工地

作者:林继明    更新时间:2014-06-25 21:36:05

白敬斋拿到二太太写的亲笔供词后,阴笑着问她:“你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如何处理?”二太太忙说:“只要老爷不赶我走,我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后一定洗心革面。”白敬斋耸耸肩膀问:“洗心革面又如何?你说你都背叛了丈夫还有资格当白府的太太吗?”二太太跪下恳求道:“老爷,看在我们七、八年的夫妻情分上给我次机会吧,这辈子我给老爷当牛当马。”三姨太在一旁忍不住讥讽道:“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当畜生的,前日说要当我的狗,现在要当老爷的牛马,我们该如何对你定位啊?”二太太红肿着眼睛也害羞的笑起来,说:“三姨太休要取笑我了,对老爷我是真心的。”三姨太故作惊叹说:“你的脸皮好厚,还说对老爷真心,你身为白家二太太,肚子里却怀的是别人的种,你还好意思当白家的女主人?”三姨太极力将话题引向离婚事宜上,白敬斋晚上睡觉时跟她道出过要与二太太离婚的打算,他虽然证据在手,但想尽量协议离婚,让二太太主动提出,那么白家的丑闻就不会轰轰烈烈的通过法院解决而被报刊记者捅到社会上,在二太太面前他不方便劝,所以三姨太心领神会的跟老爷唱起双簧,白敬斋喝着茶看二太太的反应。

三姨太扭着腰走到二太太跟前说起风凉话来:“要是我做了这种缺德之事,早没脸呆下去了。”

二太太怕的就是被赶出去,她还记得老爷说过,你要是离开白府,就是当野鸡怕也没有人愿意要。这是事实,她认真想过这问题,也意识到留住太太的位置不大可能,而且老爷掌握着她的供词,真要告到法院自己会输得很惨,与其这样不如退而求其之,主动要求降为姨太太作为惩罚,只要留在白府不怕没有翻身的日子,最重要的是生活也有了保障,所以她说:“老爷,我自知做了对不起白家的事不配当太太,情愿改当老爷的姨太太,终身服侍老爷来赎罪。”说着转向三姨太讨好道,“对了,三姨太对老爷好,以后你就当白太太吧。”白敬斋心中暗喜,表面上装着很镇静,敲着桌子道;“谁当白太太不用你操心,你既然愿意降格当姨太太,我同意,给你留着体面也算是以观后效吧。”二太太连忙磕头谢恩。

白敬斋让三姨太取来笔墨,亲自起草离婚协议书——“立字据的白敬斋、二太太夫妇因志向不同,不愿意继续婚姻关系,双方协议脱离夫妻关系,以求两全。此后女方放弃财产诉求,各不相干,这是双方情愿,不是他人强迫。空口无凭,立此字据。”最后的落款处白敬斋和二太太双方签字,白敬斋差人找来一位青帮密友火速来白府当局外保人,也签了字,并与白敬斋一起在各自名字后画了个十字押,二太太按个手印。

白敬斋让保人门外等候,说一会支些劳务费给他,然后派佣人将老宁波找来客厅。

老宁波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白老板何时放他回宁波老家,觉得多留在白府一分钟就有一分钟的生命危险,他太了解白敬斋了,别看他昨天下午没有怎么下狠手,却暗藏着杀机,突然听有人敲门,顿时心惊肉跳,紧张地问:“谁,谁呀?”门外佣人道:“是我,老宁波,老爷有请。”老宁波听出是佣人声音,又是一个请字便安下心来,想是老爷通知他可以走了,从床底下拎出大藤箱,里面的衣服和物件是他所有的家当,昨天晚上一夜没睡觉准备的。他提着箱子来到客厅,见家里人全在,二太太平静的坐着,没有像昨天下午那么凄惨的模样。白敬斋对二太太已经起了杀心,想拿到的离婚协议书也拿到,不想再为难她。老宁波见这温和的场面心也塌实了些,喊道:“老爷,有什么吩咐?”白敬斋和颜悦色地招招手说:“吆,老宁波,行李都带上啦?呵呵,别急别急,来,坐下坐下。”老宁波觉得奇怪,自从他进白府这几年里从来没有面对着白老板坐过位子,更别提在白府的客厅上,他的身份不够,不知他有何用意,忙说:“不不,我没足够坐。”白敬斋笑道:“我今天要放你走,我们的雇佣关系已经解除,所以是平等的,坐吧。”说着指指桌上的200块钱,对三姨太道;“你把这钱给他。”又转向老宁波道,“这200块是当月的薪酬,你没有干完算你全勤,其余的是我奖赏你的,你玩了我的太太辛苦了。”老宁波听罢咕咚跪在地就磕头,喊道:“老爷、白老板,我知错了,不要再寒碜我啊,你打我骂我吧,我不是人……”老宁波骂了自己一通,白老板摆白手,心平气和地说:“你起来,我有话对你说,这钱其实不算多,不是给你一个人的,你这次带二太太一起回宁波,找个黄道吉日快完婚吧,你们的孩子不等你们的。”老宁波听了莫名其妙,望望二太太,听了耳生知道是二太太,支支吾吾地说:“二太太?”白敬斋笑道:“是的,就是以前的二太太,你不知道她名字?”二太太觉得白敬斋前后说话不一致,慌忙过来跪在白敬斋面前道:“老爷刚才不是说好让我留在白家当姨太太,怎么一会变卦?我不走,我要一辈子伺候老爷。”白敬斋哈哈大笑,又瞬间收住笑容道:“你一辈子伺候我?我一分钟也不想看到你,你说你哪儿有吸引力?除了身材还算可以,你这脸整个一黄脸婆,我提醒你,我对你还算仁慈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二太太顿时醒悟上了他的当,抱住他的腿痛哭流涕地哀求道:“我不走,我不走。”白敬斋眼珠一转,心想,这样哭哭啼啼的怕一会出去引起街坊注意,反正她随老宁波到宁波就会死,不如先安抚她,说:“好吧,我看这样,你先跟老宁波回宁波住几日,你身怀六甲打胎会有生命危险,还是生下来吧,毕竟是老宁波的亲骨肉,你要不愿意嫁给老宁波可以回白府,那时我对这事情也淡忘自然会接纳你,怎么样?”

三姨太知道这是老爷在欺骗她,帮腔道:“还考虑啥,这是老爷对你们最大的耐心了,你总不能把别人的孩子生在白府吧?先跟老宁波回去,过了一年半载的再回来嘛,你应该了解老爷是个重感情的男人,其实啊,别看我们姐妹经常斗来斗去的,你要是不在了,我还真的想念二太太呢,到时候我会提醒老爷把你接回家。”

二太太也觉得只能如此,离婚字据也立了,难道还能赖着不走?老宁波一心想尽快离开,手里抓着200块在旁边催她,道:“二太太,走吧,老爷已经对我们很宽容了,先到我家暂住几日,以后的事以后说吧。”二太太点点头起身说:“那好,我听老爷的,什么时候走?”白敬斋见她同意了,从椅子上站起做了个请的动作说:“现在就可以。”二太太说:“老爷稍等,待我回房取了自己的东西就出来。”三姨太一听忙冲过去拦住她说:“你现在不是白家的人,不能擅自进去,我帮你去拿。”三姨太这是贪心,知道二太太有不少老爷买的首饰和私房钱,想独吞了,白敬斋不耐烦的朝三姨太挥挥手,示意别阻拦,三姨太憋屈地道:“老爷,这个坏女人放她走已经便宜她了,还要让她带走白家的财物啊。”

二太太收拾完提了个箱子出来,白敬斋接过打开,取出里面一只盒子,塞满了金银首饰和千把块法币,把钱拿出来递给二太太,说:“钱给你,其它的一律不准带走。”白敬斋留了份心,不久他会派人追杀她和老宁波,所以除了钱,任何可能被认出是白家的东西都不能被她带走。二太太忙说;“这些春夏衣服是我要换的。”白敬斋淡淡地回答:“你不准备回来了吗?我替你保管着。”

二太太将信将疑地将钱放兜里后磕头退出客厅,老宁波也磕了头提起自己的箱子追了出去,双双离开白府,敬斋送到正房门口,保人站着守候多时在等白敬斋赏他钱。

这个保人是白敬斋在青帮的朋友,他以前凡是摆不平的事都由他出手,四十多岁,一身的肥膘,脸上白一块红一块的白癜风,让人看了糁得慌,因此得名“癜大爷”。白敬斋拉过他轻声布置暗杀任务,并偷偷塞给他500块钱,告诉他:“手脚要干净,尸体要处理掉别让人发现了。”癫大爷为难地说:“白老板,这可是高风险的活,500块太少了点吧?”白敬斋说:“我这是挑你发财,女的身上有很多私房钱也归你了。”癫大爷兴奋地问:“有多少?”白敬斋眉头一皱说:“你这家伙,我以前给你的钱还少吗?她有上千块在身上,肥死你了。”癫大爷高兴得转身就走被白敬斋抓住,叮嘱道:“这事对谁也不许透露半句,明白吗?”癜大爷点头哈腰道:“白老板放心,兄弟我做事啥时候嘴巴不严过?”白敬斋挥挥手让他马上去跟踪。

二太太和老宁波去北火车站买票,二太太问他:“真让我随你去宁波?托你办的事办过了吗?”老宁波本来在出事前联系好了郎中,想把这好消息告诉二太太,但他现在改变注意了,以他这五十多岁的老光棍,有哪家闺女会看上他?他认为二太太虽然离婚女人,但无论容貌还是年龄,都是天上的鹅肉,现在因祸得福有了这个女人的孩子,岂难再去堕胎?自己活了五十多岁终于有后,也算对不起列祖列宗,回道;“这几日忙,老爷盯着紧我分不出身,要到宁波去找郎中,上海管得紧不好办,我们乡下没人管。”

就这样二太太无家可归只能随他上了去宁波的火车,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

他家是宁波余姚的乡下,比较偏僻,方圆几里没住多少户,到处是倒塌的破房和废墟,老宁波家的房子还算坚固,是一间三十多平米的砖头房,因为老家没有人了,他每年回家一次打扫,修补一下被风雨破坏的房屋,现在是十二月初,这次如果不出事,他元旦也会回家一次,时隔一年,打开房门霉气扑鼻而来,二太太慌忙捂住鼻子和嘴巴退出去,骂道:“要死啊,这是什么鬼地方,把我孩子熏坏怎么办?”老宁波傻傻的笑着,一脸当爹的幸福感。

二太太不经意中也暴露出她潜意识里也有生下孩子的心理准备,在民国堕胎是犯法要坐监牢的,虽然时有地下郎中为了钱铤而走险,安全却严重得不到保障,所以她很矛盾,随着孕期一天天增加,她不得不开始做些保胎的事宜,在被三姨太发现之前,她基本上躺在床上休养,并吩咐厨子煲些汤喝增加营养。

屋里没有灯,有灯也没有电供应,这附近的村民平时晚上点的是蜡烛,住得很疏远,此时可以望见隐隐约约犹如星星在闪耀。老宁波摸出半根蜡烛点上,火苗在微风中摇曳,把整个破屋照得宛如阴曹地府。

癜大爷跟着他们上了火车,在路上无法下手,尾随到他们家附近躲在暗处,老宁波打扫了半天,抖出被褥拍拍铺在床上,笑嘻嘻地道:“二太太睡觉吧,一路劳顿也累了。”二太太白了他一眼,环视了下四周,悲凉地感叹道:“当了七、八年的白太太一夜之间被贬到狗窝里,我这是作了什么孽。”

午夜,两人裹在潮湿的被窝里相互取暖,二太太小心翼翼的带孕行完房事后,筋疲力尽的埋在老宁波宽阔的怀里啜泣着。老宁波好生的安慰她,二太太恨的是三姨太,说:“要是我哥哥还活着,哪会有今天的下场,别以为我二太太是好欺负的,在青帮我还是找得到帮我的兄弟,等我身孕完就去找他们,老娘豁出去拿身子作筹码,不信没人帮我杀了那个贱女人。”老宁波忙劝道:“你那时已为人母,太平过日子才是真的,要闹出人命案,你让我这个爹怎么抚养那孩子?你就死了这心吧,白府的事别惦记了,你还没看出来啊,今天白老板始终都在哄骗你,你回不去了,就是杀了三姨太又如何?还是好好跟我老宁波过余生吧。”二太太说到气头上,被子里猛然踹了他一脚,怒气冲冲骂道:“你这个癞蛤蟆,谁要跟你过?”老宁波怯怯地说:“白老板不是说让你嫁给我吗?”二太太听罢骂得更起劲,道:“白敬斋算个屁?满脸的麻子看了就恶心,对了,你以后别再叫我二太太,当他的太太是我的耻辱。”

他们正闹着,癜大爷偷偷摸到门外,看看四周黑压压一片安静得如在坟地,掏出枪轻轻拍门,老宁波耳朵竖起,惊讶地问二太太:“二太太,你听到敲门声了么?”二太太直起身细听,惊慌地说:“是有人在敲,你家不是没亲戚了,会是谁?”老宁波道:“现在起码一点多,有亲戚也不会这时找上门。”二太太本能的抱住老宁波说:“难道是白敬斋这老鬼派人来杀我们的?”老宁波身体抖了下,说:“不至于吧?要杀为什么上海不动手,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再说我这又没人认识。”二太太问:“会不会跟过来的?”

门越敲越急,老宁波边穿起棉袄边问:“谁?”

门外没有人回答,停了停,又敲起来,声音恐怖得让人胆战心惊,老宁波点亮蜡烛,从炉灶边操起把砍柴刀,眼睛瞪得通红,对二太太说:“你躺进被子里别出来,我去开门看看是人是鬼,一不对老子这把砍刀不是吃素的。”

“外面是谁,报上名来?”老宁波的声音带颤抖的洪亮,右手紧握着砍刀。

门又在有节奏的敲着,声音很轻却仿佛具有机械的穿透力,老宁波不能这样过一个晚上,一手握刀一手悄悄解开门扣,猛然往里打开,还没有看清楚外面的人,一根枪管顶住他的脑门,举在半空的砍刀被对方缴获握在手上,将他逼进房屋合上门。借着屋里的烛光,老宁波认出来人居然是癜大爷,他认识白敬斋的这位青帮的流氓,上午是他来当白敬斋与二太太离婚保人的,来不及多想,哆哆嗦嗦地问:“癜、癜大、爷,你要干、干什么?”二太太被子里探出脑袋见状尖叫起来,癫大爷枪指着她威胁道:“不许出声,要不就毙了你。”

二太太犹如惊弓之鸟裹在被子里不敢出声,意识到这个人是来杀他们的,但仍然心存侥幸,或许是她离开白府时带了私房钱盯梢而来,交出钱就没事。老宁波退无可退靠在墙壁上脸色苍白,警惕着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癜大爷是个干净利索的职业杀手,没工夫跟他闲扯,用枪指挥他转过身,老宁波刚转过去,癫大爷举起砍刀往他的后脑劈去,老宁波顿时脑浆迸裂,连声音也没有出就扑倒在地,抽搐几下两腿一蹬不动弹了。二太太裹在被子里像接上了电门浑身发抖,连说:“别、别杀我,我给你钱。”癫大爷哈哈大笑道:“解决了你,钱不是一样归我了,还用你送吗?”二太太忙说:“我对你有用,有用,你可以玩我。”她掀开被子赤裸裸的跪在床上,说,“你看我的身材,杀了多可惜,我当你的女人吧,我一辈子伺候你。”

癜大爷两眼直勾勾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脱了衣服一起裹进被子里。

凌晨,天蒙蒙亮的时候,癜大爷尽心的穿衣服起床,冷漠地说:“很抱歉,白太太,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要怪就怪白老板吧。”二太太闻此言顿时魂飞魄散,眼泪夺框而出,发出最后歇斯底里地喊道:“救命!”癜大爷手起刀落劈开她的肚子,血喷井一般飙出。

12月9日是郝允雁二十七岁生日,这天王守财照例跟老板白敬斋请假说要跟太太去看房,一般情况下白敬斋是不准假的,但现在需要讨好他,确切的说,他又惦记着人家的太太了,几次变着法子让王守财带太太出来应酬,都被王守财推托,白敬斋考虑到他在宝顺洋行的作用不敢得罪,却又不死心,以宝顺洋行在吴淞区开分行的名义,升王守财为分行经理,新招聘了一位财务主管,让王守财慢慢将财务权移交给新主管。宝顺洋行的吴淞分行刚刚建造房子,最快也要明天竣工,正式投入使用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他现在这个分行经理只是个空头衔,目前的主要工作还是手把手的与新主管共同管理财务。王守财当然不会了解白老板的真正意图,给他升了职加了薪水,洋洋自得地对妻子感叹说:“白老板对我恩重如山,我俩情同父子。”

王守财这些天晚上都在翻报纸的卖房广告,特别是华界价格便宜的信息。郝允雁生日那天他请了假带她挨个去看房,他这几年来储蓄了一笔勉强可以在华界地区买房子的钱,本来还想等五、六年,女儿现在七岁,到十几岁时不方便跟父母睡一间房屋,那时也攒足了钱可以到闹市区买套好点的房,可王守财等不及了,说晚上睡觉总要顾及女儿在,虽然现在挡了扇屏风声音照样传得过去,使他们在床上亲热产生巨大的压力始终放不开。郝允雁道:“我们不是要过奢侈的生活,房子不用太好有个两间的套房就可以,如果有多了钱,给女儿留着慢慢的储蓄,以后嫁人也不会太寒碜。”王守财被妻子说动了,决定购买华界地区的便宜房子,于是他开始收集报纸上的房屋买卖广告,他比较看中吴淞区,因为宝顺洋行的分行在这个地区,他今后上班会很便捷,而且根据法租界工部局与华界市政局商定的城市合作发展规划,宝顺洋行分行所处的地段将建设成集金融、商业和娱乐为一体的现代化购物街,号称小南京路,所以王守财认为住这片地区也不掉价。

中午时间,王守财说;“我带你去我们分行的建筑工地看看,完了斜对面有家不错的餐馆,是老字号。”郝允雁是个勤俭节约的女人,说:“我们今天也差不多看完房子,去工地后便回家吧。”王守财甜蜜的笑着说:“不不,今天是太太生日,到了外面岂能不庆祝一下?”郝允雁说:“我二十七是小生日,前几年也是夜里烧排骨面送全楼邻居吃吃就算了,既然要买房子就更要节约点。”王守财缠不过她,敷衍道;“那就先到工地上去,完了再说。”

来到建筑工地,两层楼的房子搭了个框架,堆满了砖头像个地道似的,王守财带着妻子进去参观,建筑工人们三五成群的在现场就地吃着从家里带来的冷馒头对着开水往下咽。一名包工头在过道上生了个炉子,上面炖着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口白酒一口菜的正吃得满头大汗,有个童工模样的工人毛手毛脚穿过时,手里拿着工具不注意碰翻了包工头炉子上的热汤,包工头火冒三丈,骂着娘端起地上的滚烫的锅往那童工扔去,那童工用手一挡烫到了脸,包工头还不解气举起身边的榔头打过去。王守财突然尿急,这里没有公共厕所就在斜对面一堆垃圾旁在方便,让妻子在原地等他,郝允雁东看西看,正好看见了事情的经过,快步过去阻止道:“这位长者怎么可以以小欺大?他可是个孩子,即便不小心碰翻了你的午饭,陪你钱就是,何必如此狠毒,你看把人家烫成什么样子了?”包工头先一惊,看工地上突然出现了个身着华丽的美女,四周看看就她一人,朝她上下打量了番,乐呵呵地操着浓厚的山东口音对身边的工友说:“俺的娘,哪来的天仙啊?来,陪大爷俺来玩玩。”说着脏兮兮的手往她脸上摸过去,郝允雁气愤得甩开他道:“请你放尊重些。”包工头一挥手,旁边几个嬉皮笑脸的粗汉和他一起慢慢向郝允雁围上来。王守财小完便冲过来,大声呵斥道;“你们干什么?”两名粗汉立刻挡住他,牢牢的钳住他的胳臂无法动弹,包工头和另外两人将郝允雁顶在墙壁上胡乱摸起来,郝允雁奋力反抗,拼命的踢他,渐渐的没有力气,瘫软在砖头堆上,包工头兴奋的趴上去要扯郝允雁的旗袍,四周围着一群工人在看热闹起哄,高喊:“扯掉,全部扯掉。”正在这千钧一发时,只听人群后面有人大喝一声:“你们在干吗?”围观的转头望去原来是承包商,还有白敬斋带两名白府的保镖,他是来看进度的。承包商怒气冲冲过来问;“吃饭时间过了闹什么闹,怎么不去干活?”人群迅速向四处散开,白敬斋看到了王守财,问他;“你今天不是请假吗?”郝允雁浑身脏兮兮的从砖头堆里爬起来,还好衣服并没有被扯开,白敬斋这才看到也明白了几分,问:“王太太发生什么事啦?”郝允雁愤怒的指着那名侮辱她的包工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遍,白敬斋生气的问承包商:“光天化日之下,你的工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没王法啦?”承包商似乎也觉得太过分了,但包工头是他多年的哥们,便避重就轻的假装骂几句后朝围观的人喊道;“好了,散了散了,都去干活。”白敬斋见郝允雁吃了亏便想讨好她,喊道:“慢!就这样算了吗?”承包商一怔,心里很不爽,问:“白老板有何指教?”王守财壮着胆子插话道:“白老板要是晚来一步,我太太就被这家伙奸污了,不能这么就饶过他。”承包商眼珠滚了滚,并不认识王守财,趾高气扬地道:“你想怎么样?我提醒你,这里是工地,我倒要问问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偷东西吗?”白敬斋很不满承包商今天的这种态度,说;“王先生是这里未来宝顺洋行的经理,也是我们这个工地的质量监工之一,你没见过?”承包商抱了抱拳道:“那幸会了,刚才我的兄弟多有得罪请多多包涵。”王守财从白敬斋身后冲到前面,手指包工头义愤填膺地说:“你的兄弟简直就是流氓,连句道歉也没有。”包工头仗着承包商护着,顿时神气活现地跑出来拍拍王守财的胸脯,讥讽道:“王监工,你想让我道歉?我什么也没有干成道歉什么呀?除非你让你太太给我爽爽,我再给你深刻道歉,哈哈哈。”王守财气得紧握拳头却没敢挥出去,包工头笑道:“吆,你想打我呀?来来,你打呀。”白敬斋见王守财畏畏缩缩的样子,推开他挥手就给包工头一记响亮耳光,全场顿时肃静。包工头也楞了,这个矮胖的老头居然敢对自己动手,从工友手中夺过一把榔头刚要砸过去,白敬斋的两名保镖同时掏出枪对准了他,包工头吓得手中的榔头咣当掉在地上,支吾着喊道:“兄、兄弟,有话好说,小心枪走火。”承包商也出来打圆场:“对对,有话好说,别出人命了。”一名保镖迅速打开枪的保险盖,顶住承包商的额头,说:“你给我闭嘴。”承包商脸色苍白高举双手,道:“别、别……”白敬斋觉得明显占了上风,对王守财说:“王经理,楱他。”王守财脾气倔却天生胆小,从来就没有跟外人打过架,仅有的几次动粗是扇过郝允雁几次嘴巴而已,白敬斋见他没有动,对保镖说:“王经理是个文人,你们代劳吧。”两名身高马大的保镖收起枪冲上去对着包工头一顿暴打,包工头鼻青脸肿的跪地求饶。

他们几个出了工地,白敬斋望望郝允雁,问:“王太太没事吧?”

郝允雁拍拍身上的土回答道:“谢谢白老板的及时搭救。”

白敬斋笑着摆摆手,道:“不用,不用,弟妹是自己人嘛,午饭没吃过吧?来来,你看对门有家餐馆味道很棒,我请你们吃饭。”郝允雁骤然想起一年的那段往事,她和丈夫都喝醉了酒,是白老板送回家的,晚上睡觉时发现自己身体不对劲,还怀疑过其中有蹊跷,本能的不敢吃这顿饭,但今天白老板救了她,又不好生硬的回绝,便婉言道:“白老板刚刚救了我,应该是我家先生请你才是。”白敬斋哈哈大笑道;“只要王太太能够赏光,谁请一样。”

白敬斋时隔一年终于又见到了心中完美的女人,愈发的喜爱她,想起刚才王守财的软弱,深为她没有一个能够保护她的丈夫而惋惜,他认为像王太太这样的女人就应该是傍大款的贵夫人,嫁给他白敬斋这样的金融家和社会名流,现在他家里的二太太死了,只有百依百顺的三姨太,太太的位子空着,所以他想娶郝允雁为妻的愿望越来越强烈,通过王守财刚才的表现,白敬斋更有信心了,如果有一天王守财突然没了,留下他太太和女儿生活无着落,自己便有了机会,想到这,他顿时萌生了让王守财在这个世界消失的念头。

这顿饭吃的时间很短,郝允雁死活不肯喝酒也不让丈夫喝,说一会要去拜会朋友,白敬斋心里有更大的计划,也不急于考虑如法炮制去年的阴谋,况且他发现郝允雁似乎有所警觉,便礼貌的说:“好吧,既然王太太不喜欢喝,我也不勉强,本来今天是王太太生日,白某想借花献佛敬敬你,那就以后有机会吧。”

买单时,郝允雁硬是让丈夫付了帐单,路上她对王守财说:“今天是白老板救的我理由答谢人家,这是规矩。”提起这事,王守财似乎觉得脸上无光,低下头面露窘迫地说:“允雁,对不起,今天我没有保护好你,那是我作为丈夫的耻辱。”郝允雁安慰道:“先生说哪去啦,我不是好好的,一点亏也没吃到,再说,先生是文明人,岂能用暴力去解决暴力呢?这事情以后不许提啊。”说完她挽着王守财的胳臂坐上有轨电车回家,将话题引到买房子的上,扳着手指头说:“今天礼拜四,还有三天就是12号礼拜天了,我们再去吴淞区那家出售的房子,我看价格也合你的心理,就买下吧,晚了怕被人抢先了,不过遇到房东你先别漏口风,我没有跟她说起过,想想租了她房子五、六年感情也住出来了,刘姐人很好,到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对她开这个口。”

快到家的时候,郝允雁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叫道:“坏了,晚上我排骨买少了,早上我数着去年的人头买的,这回沈家阿婆家多了儿子媳妇,先生,一会路过菜场陪我去补两块吧,嘿嘿,我记得你从来没有跟我去过那里。”

王守财埋怨道:“女人做事情就是这样的小家巴气,下次多买些。”

郝允雁说:“排骨很贵的,再说你和囡囡又不怎么爱吃,烧多了浪费。”

王守财道:“我们不吃,你自己不可以多吃点?增加增加营养嘛,我感觉你最近好像身子瘦了。”说着坏坏地笑起来,郝允雁心领神会粉拳打过去,害羞地道;“尽瞎说,我倒觉得身子越来越重,走起路来不敢太快,那东西晃得我心好慌呢。”

晚上,郝允雁负责女儿做完功课后哄她睡觉,王守财继续挑灯在看财务报表,虽然现在有新的主管在具体负责,他还是出于责任心要在递送白老板前先审核一次。

郝允雁今天洗了个澡,觉得脸被工地上的那个包工头口水沾过,人身体的皮肤是连在一起的,脸不干净身体也会传染到,她感到痛苦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被人隔着衣服摸过,而是当着丈夫的面伤了他的自尊心,会觉得妻子不干净了,所以今天晚上睡觉时让丈夫如往常一样兴奋是很重要的,她洗完塞了避孕用的起泡药粉,忙完这些先上床替丈夫捂被子,一会王守财冷冰冰的钻进温暖的被窝,她主动的抱上去给他取暖,突然,王守财脑海里想起中午在工地上妻子被包工头欺负的情景,身体往外让了让,郝允雁感觉得到又温柔的贴上去,王守财推开,说:“我头晕,明天还有重要事情要办,早点睡吧。”说着背过身去。

这是郝允雁第一次遇到丈夫的性冷遇,心里很难过,又不敢去勉强,怕反而大家把事情摊开不留面子,轻轻说:“好吧,那先生就早些歇息。”

她没有再敢去碰丈夫,心里莫大的委屈,虽然她完全理解作为丈夫的心理,但毕竟事态没有发展到很丢人的地步,何况衣服并没有被扯开,自己仍然是干净的,想到这她毅然胸部贴了过去顶在他的后背,王守财一动不动,他醒着,大脑却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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