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恩断义绝报复妻子 银行取钱远走他乡

作者:林继明    更新时间:2014-06-16 22:09:12

吴涛在慌乱中溜出房间,马上意识到这是她彻底摆脱特务的绝好机会,现在身无分文,想到房间地板里有丈夫藏匿的钱,便轻轻逃上楼,进屋把门反锁,用力搬动橱柜转个角度,空出的地方有地板可以移动,刚才她并不想告诉余文强他们,万一被发现就推托不知情,如果丈夫被他们枪杀,这便是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的秘密,自己就能独吞这笔巨款。她打开移动地板,里面只有包南京政府部分官员的黑材料,钱一分也没有,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没有钱她往哪逃?正在这时,门突然打开,闯进来一个竖着大衣领子,围巾裹着半张脸的男人,她认出那正是丈夫唐辛亥,还未不及反应,唐辛亥关上门对她使了个嘘的动作,将地板里的一包黑材料塞进怀里,说:“这里不安全,跟我走。”吴涛见丈夫并没有加害她的意思,以为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背叛,就跟随她疾步离开房间,大楼里包括闻讯下楼的沈家阿婆都集中在关洁的家,门关着没有人注意唐辛亥的回来,两人顺利逃出这里。路上,吴涛当然也在思考如何回答丈夫的询问,便主动解释说:“亲爱的,人家这次为了你,受好多苦,被他们折磨得不成人样了,没有办法只能够带他们来这里,不过你藏钱的地方我没有告诉他们呢。对了,地板下怎么没有钱?不是我拿的啊。”唐辛亥仿佛并不关心这件事情在闭目养神,他很痛苦,人生正是无常,刚刚结婚不到一年,他们夫妻俩就这么成为敌人,他真心爱个吴涛,可他现在却对她恨之入骨,他正在静静的思考将用什么方法处罚这个出卖他的妻子。吴涛见丈夫没有理会她,女人的**让她意识到这不是个好现象,黄包车车夫飞快的跑着,四周是她不熟悉的脏兮兮的泥泞小道,高低不平的路使黄包车颠簸得很厉害,身体不慎往前倾斜了下被唐辛亥的大手抓手胳臂,这不像是在保护她,而是怕她逃走一样,吴涛恐惧的望着仍闭着眼睛的丈夫,唐辛亥虽然没有看妻子,但他感觉得到她正望着自己,这是夫妻间的相互感应。

杨树浦区域就如一片邪恶的世界,危棚遮日到处是散发出潮湿的发霉味道的贫民窟,黄包车走走停停避开穿梭的人群和摊贩往往深处跑去。吴涛渐渐意识到了自己正走向地狱。唐辛亥指挥车夫行走路线:“从这里一直走到底拐弯就到。”吴涛忍不住问:“你到底要带我哪儿去?”唐辛亥皮肉不笑的略带了些得意道,“去我们另外一个家,怎么你不喜欢?”吴涛感觉到丈夫冷漠的语气充满了杀气,胆怯地回道:“不,随便问问,只觉得这里好恐怖,你以前带我去的可不是这种地方。”唐辛亥淡淡地说:“这是中国地层民众的真实生活,辛亥革命至今二十五年,说是推翻了封建王朝,可是人民别说有民主自由,就连基本生活也得不到保障,我算看透了这个国家,大家都在拿,不拿白不拿,反正要完蛋。”吴涛只管听他发牢骚不敢问及那笔钱的去向,这次她带特务来上海抓丈夫是种出卖的行经,她知道这是无法抵赖的,问题是钱在哪里,如果仍在丈夫手中或许自己还有机会取得他的原谅,此时他没有追问说明问题还没有那么糟糕,想到这她沉着起来。

黄包车到一个居民集中地停下,唐辛亥付了车钱打发车夫走后,指着不远处更小的夹弄,说:“前面这条叫西沟玉弄,就在这。”吴涛抬眼望去,那简直可以说是条阴沟洞,两边参差不齐的破旧房屋相距不到两米,还堆放着杂物,电线绕着晾衣竿从房顶上穿过,延伸出来的架子上男人的衣服、女人的内裤和胸罩,还有婴儿的尿布迎风飘扬,有几家正在煤球炉边烧午饭,对面有个阿婆用力握着马桶筅帚在刷马桶,里面放了些毛蚶壳,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骚气冲天,吴涛掩鼻而过。突然一条草狗向她穿来拦在对面狂吠,惊得她躲在唐辛亥身后脸色苍白,连说:“赶它走,赶它走。”正蹲在门口分拣垃圾的华瘸子对狗嚎了声,那狗狗悻悻离去,然后他笑嘻嘻站起来对唐辛亥道:“那只畜生我早晚剁了炖狗肉煲吃。”接着望了望他身后的吴涛没正经地说,“吆,唐先生还带着个小娘比嘛。”华瘸子一口宁波上海话,吴涛见是个邋遢的乞丐,本能的旁边闪开想饶过去,没想到丈夫顺着那个一瘸一拐人拐进里面那间破屋,吴涛惊诧的拉拉丈夫的衣袖问:“你、你住这,和这人住、住在一起?”唐辛亥没理会她,掏出藏在大衣内的那包黑材料,弯腰塞进角落里一堆被褥里,然后脱下大衣往墙壁上的铁钉上挂住,从容而坚毅的动作完全颠覆了吴涛以前对他的印象。唐辛亥是个享受性男人,要吃好住好还要玩得新鲜,他在教育部公干薪水本来就不低,却总说钱不够用,或与富人攀比,所以他走到这一步也是世界观的必然。吴涛一开始获悉他贪了公家的巨款劝他送回去,可最后还是禁不起嫁鸡随鸡的默认,随他逃往云南的娘家,没想这是条悲惨的不归路。她瞥了眼地上木板铺成的床问:“你,你就睡这?”唐辛亥点上烟,又抛了一支给旁边看着他们的华瘸子,华瘸子伸出长满老茧的双手夸张的动作接住夹在耳朵上,又贼贼的打量着吴涛。唐辛亥深吸了口烟讽刺道:“是啊,拜太太所赐,我睡在这,不仅是我,今晚或者在一段时间里你也睡在这,对这张木板床上。”至此,唐辛亥初步打算带妻子到这里暂避几日,问明这次来抓他的是些什么人,此案的追捕级别是否是全国通缉性质的,这对他下一站去哪里起到关键作用,是否去天津唐辛亥还没有最后决定,另外吴涛出卖他,是不能容忍的,杀还是不杀心理充满了矛盾,其行为该杀,但毕竟两人五年恋爱一年的婚姻,唐辛亥下不了手。他刚才在黄包车里有过一刹那的邪恶,就是让妻子生不如死,上海他终究是呆不下去了,如果去天津或者其它地方,不可能再带上这个背叛过他的女人,那么把她交给华瘸子将是最佳的惩罚手段,不过很快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在法律上吴涛还是自己的妻子,通过让华瘸子糟蹋自己妻子来达到报复的目的,于心不忍。

吴涛听自己也将在这肮脏的房屋里住上几日,心抖了抖,指指华瘸子,问丈夫:“那他,他……”唐辛亥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哦,我忘记跟你们介绍了,他是我以前在南京的同事,叫华永顺,来上海后被人打断了狗腿,现在号称华瘸子。”说着调侃的语气向华瘸子介绍:“这位叫吴涛,我新婚一年的太太,你瘸子艳福不浅哪,和这么美丽的女人睡一间房。”又比划着这十几平方左右的空间道,“不不不,应该说是两间房间,华瘸子你睡客厅,我和太太睡卧室,晚上可不许偷看喔。”

丈夫在生人面前说出如此轻薄之言,无疑是对自己的人格侮辱,吴涛很不高兴但也一时无语,这要是在平常她会大发雷霆,现在在某种意义上自己仅仅是个俘虏,主人将怎样对待她不得而知,也不敢去深想。她望望中间堆着到处是空隙的杂物,晚上怎么跟丈夫睡觉?弱弱地说:“这,这不行吧?要不我们睡旅馆去,过几天找干净点的房子,我们不是有钱的嘛。”唐辛亥无心跟她多罗嗦,从早晨起来到同泰里的旧房大楼去探听消息到现在没有进过食,掏出十块钱给华瘸子,说:“去,你到熟食店里买斤猪头肉,和其它随便什么下酒菜,再带瓶高粱回来,剩下的钱归你。”华瘸子应了声开心的接过出去。

唐辛亥关上破门,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吴涛知道审问就要开始,站在房屋的中央一动不动随便接受丈夫的讯问或者肉体惩罚,以前他们夫妻俩也有过吵架的时候,基本上是吴涛占上风,唐辛亥要是喝醉了酒,就会对她动手,气愤的时候就扇耳光,所以这回吴涛微微合上眼睛等待丈夫的耳光,但她等到的却是丈夫轻轻的接吻,顿时感慨万千,以为丈夫念他们夫妻感情原谅了她,睁眼满怀喜悦的神情望着他,可她看到的是一对冰凉的犹如匕首的目光,直刺她的瞳仁,战战兢兢地说问:“辛亥,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她靠上去,唐辛亥挡住猛的一推,吴涛在烂泥地上绊了下跌倒在木板床上,怯怯的望着丈夫,又目光移向别处,喃喃道:“我知道错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唐辛亥冷冷地说:“一个女人出卖自己的丈夫,这仅仅是错了吗?”

吴涛激动地为自己辩护道:“他们打我,给我上刑,肉体上的摧残,心灵上的羞辱,一个文弱女子如何禁得起?可是即便这样,我还是没有把房间藏钱的地方告诉他们呀。”

唐辛亥反驳道:“你带人来抓捕我,我人被他们抓住,这钱对我还有什么用?哦,我知道了,你不希望他们拿到钱,希望我被他们打死,然后你可以独吞,你这女人好有心计啊。”吴涛忙说:“不是这样的,因为他们只问我,你人在哪里,并不知道我们在房间里藏匿着钱,我当然不会主动告诉他们,我心里是想着你能够逃出他们的抓捕,这样钱还是你的。”唐辛亥马上接上去说:“所以当你看到两个人被巡捕房人抓走了,就急不可耐的去找那个钱,可是你掀开地板并没有发现钱很失望是不是?”唐辛亥慢慢走过去,蹬下身语带威胁地道:“想知道钱转移到哪了吗?不过我并不打算把这个秘密告诉活着的人,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这钱在……”

吴涛吓得两手捂住耳朵,忙说:“不不,我不想知道,那是你的钱跟我没关系。”

唐辛亥满意的大笑起来,说:“算你这女人识相,我也不会告诉你,正如你所言这钱跟你没有关系,确切说,就算和你有关系,你恐怕也无法享用,你目前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对你无耻的出卖承担责任。”吴涛害怕地问:“那你准备如何处置,杀我吗?我们可是夫妻。”唐辛亥冷笑道:“夫妻?你出卖我的时候想到过这个关系吗?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吻你?那一吻代表我们夫妻关系已经恩断意绝,接下来就是我对你的清算,你就认命吧。”吴涛意识到自己的末日就要来到,趴在泥地上向他叩头求饶,眼泪喷涌而出:“辛亥,亲爱的,求你别杀我,给我一次向你赎罪的机会吧,现在抓你的人被巡捕房带走了,我们马上逃出上海吧,到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地方,我今后一定好好服侍你……”

提到抓他的那两名特务,唐辛亥问:“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教育部的调查人员,还是?”吴涛保持跪的姿势回答道:“以前绑架我的是教育部的人,后来感觉上是换了批人,把我押到警察厅审讯室,听他们之间说话谈起什么中央党务组,我也没听全。”唐辛亥明白了,这案子已经惊动国民党高层,来抓他的是去年刚刚由中央党务调查科升格为党务调查处的调查工作人员,内部称“调工”,处长为心狠手辣的徐恩曾,被他抓住死路一条,想到这浑身战栗,将怒火投向吴涛,拔枪对准她的脑门恶狠狠地说:“真想一枪崩了你这个无情无意的女人,亏我对你家都那么照顾,前年你妈生大病时我花两根金条请来全国最著名的医生来替她治疗,要不是我,你妈就没命了。”

提到母亲,吴涛悲愤欲绝,恨自己竟然做出遭天谴的事情,而这一切正如余文强所言,是唐辛亥造成的祸害,如果他不去贪教育部的那笔巨款,自己也不至落成今天的下场,母亲也不会因此受到牵连,顿时歇斯底里的痛哭起来。唐辛亥不知其意,骂道:“干什么,发神经病啊?老子还没有杀你,想让我可怜你吗?”

吴涛瘫软在地上,哽咽道:“你曾经救过我妈,可你现在杀死了她……”

唐辛亥一楞,怒道:“放屁,我从云南走后根本就没有回来过,也不敢回来,你休要胡说八道,你妈死了?”唐辛亥的大脑混乱不堪,看她样子也不像是为了保命的表演,谁会恨到拿自己母亲诅咒呢?他揪住她头发往上提,大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要说半句谎话我立刻就……”举枪打开保险盖对准她。”吴涛眼泪鼻涕的一五一十把母亲死的经过全部说了出来,唐辛亥听罢倒吸口冷气,仍不敢全信,问:“你,你一个文弱的女人,亲手杀了自己母亲?”

唐辛亥受到刺激猛然站起身退后几步,远远的望着眼前的妻子,手里握着驳壳枪不停的发抖,这个女人不能让她留在世上,可是正要枪一响会惊动这片几百户人家,他收起枪向妻子扑去,嘴里说:“你太可怕了,连亲生母亲都敢杀,留着你怕以后我也要遭殃。”他掐住吴涛的脖子,她拼命反抗,脚乱蹬却使不上劲。两人厮打中,吴涛的衣服被撕开露出白嫩的胸部,唐辛亥突然改变了主意,这么好的货色不玩一下就杀了岂不可惜,便将魔爪大放开强行去脱她的衣服,并说:“让我玩玩,如果我舒服了就不杀你。”吴涛不会错过任何活命的机会,即使她认为等自己被玩后,一样也是死。她气喘吁吁说:“那你放开我,别那么凶啊,我自己来脱。”

很快,吴涛一丝不挂坐在木板床,娇小却十分结实的胴体展现在唐辛亥的面前,虽然这具行尸走肉对他并不陌生,但现在的意义不一样,这不是夫妻之间浪漫的肌肤结合,也不是曾经与关洁的那种玩世不恭的玩弄,而是对仇人恨之入骨的发泄,是对一个将要被他亲手结束生命的女人的主宰。屋里很冷,吴涛抱着自己浑身哆嗦着,唐辛亥也已经等不及,脱了衣服将被子盖上,一时间,唐辛亥似乎忘了仇恨,吴涛也忘记了生命之忧,欲望战胜了恐惧。

华瘸子买酒菜回来,刚推开门就看到这一幕,慌忙退出去从门洞里津津有味的偷看着,一会工夫,只见唐太太背对着门骑在唐先生上下跳动着,被子从她的身上滑落,可以清晰的看见唐太太肥沃的臀部与深沟中被刺穿的洞穴,溪水涟漪。突然,在一阵野兽般的嚎叫中,他发现唐先生放在太太胸口的手无力的垂落两旁,而唐太太仍然坐着,一只手偷偷往伸向木板床边的那支驳壳枪,华瘸子本能的意识到这个举动将对唐先生很不利,考虑是否贸然的闯进去救他,可万一不是这回事呢?

吴涛在唐辛亥脱衣服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把枪放在了木版床脚边,潜意识中可能认为,吴涛躺着自己在上面,枪放这里非常安全,兴奋的时候忘记了这点,当吴涛假装高潮要求交换做爱体位时迷迷糊糊的照办了,所以在唐辛亥筋疲力尽放松警惕的时候,她果断抓起枪对准了唐辛亥。

“你,你想干什么?快放下别走火,子弹上着膛呢。”唐辛亥惊慌地道。

吴涛露出一丝厄运的微笑,慢腾腾地说:“亲爱的,没想到你将会死的比我早吗?”

“别,别这样,我并没有真的要杀你,只是吓唬吓唬啊,别当真,快放下枪,我保证不杀你,对了,我带你走,我们一起享用那60万,好不好?”唐辛亥开始忽悠她,只要她的枪移开自己,便可以奋力夺过然后再杀她,决不心软。

吴涛不会上他的当,双手端着枪仍然指向丈夫,枪管微微抖动着,问:“你告诉,钱哪里去了?”

“你,你先把枪让开,我保证告诉你,这样对着怕你走火,我死了你也拿不到钱是吧?”唐辛亥继续使诈。吴涛觉得冷,从唐辛亥身上站起来与他保持了相当距离,撩起被子披在身上取暖,唐辛亥并不敢妄动,当他坐起身时,发现外面的门正慢慢的打开着,是华瘸子正手握拐棍蹑手蹑脚进来,唐辛亥心领神会与他配合,对吴涛说:“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不过你离我那么远,我不可能抢得到你的枪,就别老对着我好吗,我害怕。”吴涛似乎觉得有道理,举着也挺累的,正在她收枪的刹那间,华瘸子赶到她背后,抡起拐棍对准她握枪的手就是一棍,枪应声落地,与此同时唐辛亥冲过来抢回驳壳枪对准吴涛,吴涛捂着受伤的手腕瘫软在地。唐辛亥瞥了眼华瘸子说:“瘸子,你救了我,看你这熊样,喜欢这女人吗?”华瘸子仿佛从梦中惊醒,忙说:“不敢,不敢,她是你太太,借我胆也不敢。”唐辛亥大笑起来,潇洒地说:“你救了我,所以我要用她来报答你,今天你不要也得要,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这女人从此归你。”

“不不,唐先生你别耍兄弟啊,我怎么敢呢。”

“你真不要?那我杀了她,你替我处理尸体行吗?”

华瘸子惊慌地摆摆手道:“那更不敢了,被发现要枪毙的,别杀别杀。”

吴涛这时已经彻底绝望,爬过来朝他们两人磕头求饶:“饶我吧,我不想死,你走了我保证不去报告。”

唐辛亥没工夫跟他罗嗦,此时他决定马上去宝顺洋行把60万法币取出,然后下午就坐火车逃往天津的租界,郑重其事地对华瘸子说:“你这老家伙也别跟我装纯洁,从你一见到她就心里活动得很,我没冤枉你吧?我告诉你,这个女人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你要不收下,我马上杀掉。”华瘸子终于漏出真实想法,忙说:“多漂亮的女人杀了可惜。”

“好,那你就收下,但有一条你要保证,我现在捆住她,你在明天早晨之前不会替她松绑,这很重要,明白吗?”

华瘸子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连说:“好好,我绝对不会放她。”华瘸子这就算却之不恭的收下这个做梦也想不到会有的漂亮女人,偷偷捏了捏裤裆害羞地傻笑着。唐辛亥接过华瘸子找来的麻绳把吴涛双臂反剪结结实实的捆住,又堵住嘴巴,披上大衣拍拍诚惶诚恐的华瘸子,道:“好好玩玩,记得我的叮嘱,我们后悔有期。”说着打开门扬长而去,当他一跨出门,霎那间眼泪冒了出来,心情复杂的往远处疾步离去。

终于下起了毛毛雨,唐辛亥商店买了只藤条箱子,一路小跑乘有轨电车去南京路,他在离开杨树浦那间棚屋的时候,凉风吹佛在身上心头一阵酸楚,这细想起来多少在记忆中仍然存留着昔日的情感,他甚至产生过回去把妻子带走的念头,可再一想在流失的半个多小时里,那间破屋发生过什么,或者正在延续着多少不忍目睹的场景,他恶心了下转而开始去证实自己这样做的正确性。

来到宝顺洋行大厅,取出票据对伙计道:“把你们的财务主管王先生请出来,我有巨款提取。”伙计见来者气宇轩昂不敢怠慢,进内堂把王守财唤出来,两人寒暄格外亲热,唐辛亥要取钱自然多少要看人家的颜色,毕竟这太突然了,那么大一笔款子说要就要,普通银行不一定拿得出现钞,或者愿不愿拿出来,不过他了解一点宝顺洋行,他们行内有地下银库,当初法国银行家建造了这家上海乃至远东地区最庞大的洋行,后来这位银行家把宝顺洋行卖给了白敬斋,白敬斋当时是江南一带有名望的金融专家,祖上是地主,有上百亩土地,他卖掉后与人合作进入上海的法租界,那年是辛亥革命前夕。

王守财把他让到内堂坐下,满面笑容却流露出及其为难的表情,上了茶分坐两旁,王守财跟他拉起家常企图消磨时间等白老板回来,刚才一听有人要提巨款,他根本没有这个权利,最近洋行去吴淞区看市口,初步确认了一块空地准备建造分行,华界方面的管理部门与法租界工部局早就私下达成协议,所以对白敬斋没有任何技术关系,他需要准备的是充足的资金储备,因此在这桩大买卖的背景下,唐辛亥一下子要提60万元恐怕不大可能,王守财索性就把皮球踢给白老板,让伙计去请他回来,这回他正在吴淞区。唐辛亥哪有心情和时间跟他闲聊,对他来说,也许晚一步就有可能出不去上海,那两个抓他的中央党部特务想必已经被释放到处在找他。

唐辛亥猜得没错,余文强和另一名特务被带到巡捕房后没多久,就被中央党部驻上海的联络站保释出来,并与他们达成默契,就是不配合他们抓捕,在不出人命的前提下也不阻止他们在租界内采取秘密行动。余文强放出后第一时间回到霞飞路的同泰里唐辛亥住所,撞开他家房门发现里面的大橱被移动转了个身,露出掀开的地板与几米长的暗格,顿时醒悟这就是唐辛亥藏匿赃款的地方,懊恼不已,骂道:“他妈的,我们那么辛苦的在追查钱的下落,没想到它就在我们的脚下,我们被巡捕房带走后,有人回这屋把钱挖出取走了。”小特务问:“是谁?是那姓吴的娘们,还是唐辛亥?”余文强扫了遍整个房间,指着角落的皮箱子,自信地道:“你看,60万法币差不多有这一箱子,箱子在,说明不会是吴涛拿的,她空手拿不了那么多钱,应该是唐辛亥,昨天那个老头说看见他进了楼下的妓女房间里,我判断他是半夜离开的这栋大楼,因为钱还在这房间里,他不死心第二天清晨偷偷躲在附近观察我们的动向,乘我们被带走就窜了回来,他妈的,真鬼。”小特务问:“那个女人哪去了?”余文强说:“或许是自己跑了,或许是撞见唐辛亥一起跑了,现在这女人不重要了,我们得赶紧去找唐辛亥,他提了个大箱子会去哪里?银行?他为什么不早存入?要不他另有住所?”余文强苦苦思索着。

余文强撞开房门的声响惊动了刘秋云和郝允雁,她们正在关洁房里照顾她,关洁被唐辛亥折磨得有些精神恍惚,口里还念着不去朱伯鸿家怎么行的话,郝允雁搂着她好生安慰着,刘秋云上楼查看发生什么事情了,见唐辛亥房间的门锁被严重损坏,上午被抓到巡捕房的那两个人在房间里抄家,怒道:“怎么又是你们,没蹬监狱啊?你看把我这门锁砸成这样,你们要赔偿。”小特务借着与巡捕房达成默契势头,怒目圆睁地拔枪道:“管你什么事情,找死啊?”余文强不想找麻烦,急忙按住小特务的手,陪了副笑脸说;“不好意思啊,我们是因为有取重要的物件又没有钥匙,那个亲戚不在,所以……哦,锁多少钱?我赔,我赔。”

几毛钱的锁刘秋云不会真的让他们赔,她需要的是他们立刻离开这里,便说:“算了,你们东西找到了吗?找到就请你们赶快走,老娘丈夫曾是国民革命军的师长,现在儿子是团长,所以别跟我耍狠动不动拔枪,我不怕。”

余文强在房间里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本来就想离开去干点实事,他认为唐辛亥提着60万法币不会满街跑,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已有新的藏身之处,转移到新的地方,二是安全起见先存入银行,所以他现在必须先去上海的各大银行去调查当日有谁存入过这笔钱,只要钱在,他就可以通过租界当局进行封存,然后申请巡捕房通缉唐辛亥,于是他对小特务说:“咱们走,我有办法了。”

余文强去租界工部局找人帮忙的时候,唐辛亥仍在宝顺洋行被王守财忽悠着,他看看手表时间已经浪费了近一个小时,焦急地问:“王先生,你看我们是否可以办正事情了?”

王守财拖延时间慢腾腾地问:“敢问唐先生,一下取那么多钱何用?”唐辛亥怔了怔,思索片刻说:“我与人做生意签了合同, 需要马上打款子过去,很急,一分也不能少的,当初是因为你们有过承诺,我才存入贵行,相信你们也完全有这个实力。”王守财连忙应付道:“是是,这你放心,而且我们又是邻居,我不会骗你。”唐辛亥不想听大道理,简明扼要地问:“你们现在到底拿得出拿不出?”王守财笑道:“我们洋行资金是充足的,不过最近正在进行扩张投资,所以要说一下子就拿出这么庞大的巨款,恐怕捉襟见肘,我们需要时间去调拨和协调,你看?”唐辛亥终于听出来,王守财是不打算让他提这笔钱了,愤怒地道:“你们想赖帐?”王守财忙摆手道;“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唐先生你应该知道,我只是个小小的主管,根本没有权利让客户提一万以上款子的,这要我们老板亲批。”唐辛亥问:“那把你们老板叫出来。”王守财说:“他去吴淞区了,跟华界的工商企业家在谈合作事项。”唐辛亥顿时翻脸,道:“王守财,你在糊弄我吗?你没有权利让我提钱,有权利的人又不在,你他妈的别以为我好骗,我看你是个老实人又是邻居,对你好言好语,你却跟老子耍滑头,告诉你,今天你提得提,不提……”他一伸口袋顶出长长的枪的形状,王守财早知道这个唐辛亥不好惹,手里有枪也可以想象,忙道:“好说好说,快收起来别走火。”

这时,白敬斋气喘吁吁从外面进屋,嚷道:“是谁那么不给面子要我好看啊?”

王守财忙起身迎上去,唐辛亥坐着没挪位置,表情十分难看。白敬斋一眼看见他便明白了几分,本来他在路上还担心会是哪路的大亨不好对付,见是唐辛亥在上海滩无权无势,又没有经验,估计哄他很容易,说到底就是大家来硬得也不怕他,南京路到处是巡捕,一喊就会闯进来,所以他笃定的坐下准备先礼后兵。咳嗽了下和颜悦色地问:“唐先生今天来有何贵干?”

唐辛亥在火里,听这话气得要命,气愤地道:“怎么,白老板以为在下到你这是来串门走亲访友的?”白敬斋忙摆手满脸堆笑道:“不不不,阁下是贵客,鄙人怎么请得动啊。”唐辛亥向王守财一横眼说:“告诉他,我来做什么。”王守财装出很为难的样吞吞吐吐说:“这……这,哦,白老板,唐先生说要全额取回60万先期存入的钱。”白敬斋早就听伙计说有人要来取巨款,看是唐辛亥就明白了几分,洋行里不是没有现炒,除了金条,500多万法币在库房里用于建设吴松地区宝顺洋行分行与先期运作准备金,区区60万不在话下,可是他不能动,也不想被唐辛亥取回,装着吃惊地喊道:“哎呀,那么多款子我怎么一下拿得出?我们行里有规定,客户提款10万元需要一个礼拜前申请,20万元是两个礼拜,你60万自己算吧,没一个半月是不行的,我们的资金根本回笼不过来的,请你海涵,海涵。”白敬斋尴尬的拱拱手。

唐辛亥完全失去了耐心,掏出枪往桌上一拍道:“我看你们正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想吞掉我的钱是吧?老子没有时间陪你们这样玩下去了,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提都别想活。”白敬斋并不怕,认为他只是吓唬而已,这里是租界的南京路,枪声一响巡捕就到,从容地笑道:“唐先生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来抢劫银行的?兄弟不才,三十岁混迹黑白两道于江南一带,枪看多了,请你别吓唬孩子好吧?我话已说尽,本行目前没有那么多钱,60万元,又不是十万八万或许可以想想法子,你这也太多了,别为难兄弟啊。”

唐辛亥确实不敢开枪,但是再磨蹭下去就算拿到钱也出不了上海,很有可能现在各口岸就已经布满了盯梢他的特务,无奈之下道:“既然白老板说十万八万或可以想办法,那就先取10万吧,别再跟我搪塞了,我急需要钱,你们刁难我就是不让我活,我也不会让你们活,抢声一响巡捕马上会赶到这里,但你必须清楚,你一定看不到他们来抓我,要不要试试?”说着举枪对准白敬斋的脑门,拇指顶开保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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