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2)

作者:张士敏    更新时间:2014-06-10 10:57:39

2

晨光曦微,月牙儿还悬挂在天边,司马文华便起床。他是庙门前旗竿一一光杆。老婆二十四年前一一如火如荼的1968年,撇下他和一岁的儿子,不告而别。此后他虽有过情人但从未婚取。光棍未免寂寞,但也使他无拘无束、无牵无挂、天马行空、怡然自得。如今若是再给他栓上条婚姻绳索,成个家,弄个人絮絮叨叨、管头管脚,他则无法生活。

他出生山东农村,成份叮当响一一下中农。他有个邻居会捏泥人儿,他跟着学,而且很有灵性,一学就会,捏啥像啥。日后他懂得这叫雕塑,是艺术,决心干这一行。58年中学毕业,他报考省美院雕塑系,成绩优异,自信必然录取,满心喜悦,谁知张榜时名落孙山,相反几个成绩比他差的同学却录取了。他奇怪,经打听,有关方面透露:主要政治原因。他父亲是国民党兵,现在台湾。天哪!这消息于他真像俗话说的如同五雷轰顶,将他打趴下。人皆有父,他自然不例外。但父亲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太少、太模糊了。小时候他见过父亲,那是个老实巴交的种田人,成天光着脊梁、日出而作日没而息,一天没几句话。大约六岁那年,一天清晨父亲像往常一样扛着镢头下地就再也没回家。当时兵荒马乱到处打杖,听说父亲被国军拉夫扛东西带走,去哪儿谁也不知道。母亲很伤心,四处打听但杳无音讯。随着时光流逝,本来印象就不深的父亲更加淡薄了。直至小学毕业升中学,填学生登记表时其中 “父亲”一栏必需填写。他问母亲,母亲斩钉截铁:死了!似乎为证明这句话、不久便找个男人改了嫁。他也相信父亲是死了,要不这么多年了,为啥不回来?

想不到如今死去的父亲会活过来,成为他的丧门星、拦路虎、拌脚石。而且是不可克服、难以逾越的。

“妈,这究竟是咋回事?咋回事呀?”他回家问母亲,母亲开始不肯说,后来被逼得没办法,含泪告诉他,听说他父亲是在**民党部队里。

在以阶级斗争为纲,出身成份高于一切的当时,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完了,一切都完了。他像是一艘高扬风帆、乘风破浪的海船,猛然遭到一阵可怕飓风的袭击,帆破桅折、船桨断裂。原本意气风发、热情满怀的他,好似被速冻冷藏,一下换了个人。他意兴阑珊、心灰意冷,成天闷声不响,埋头同泥巴石头打交道。六0年他进一家剧团做置景工,他寡言少语、干活认真,业务能力又很强,因而也还过得去。六六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人家造反,他深知自已屁股不干净,小心谨慎,夹紧尾巴做人。当时中华大地最时兴的是制作毛主席像章和建造毛主席雕像。他的雕塑水平出名,造反派头头命令他塑一座三米高 “毛主席挥手我前进”的塑像。领受这一任务他既高兴又紧张。高兴的是有机会一展才华,在这之前他虽然也有不少作品,但那都是小玩意,无论大小、气魄、重要性都不可能与这尊接手的毛主席雕像相比拟,尽管上面不署他的名字,但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他的奉献,他的作品。他可以抬起头来,扬眉展笑,一抒胸臆。紧张的是这可是桩特等政治任务,不能有丝毫闪失。他全力以赴,日夜苦干。为了参考,他购买了大大小小不少毛主席雕像。也许命中注定他得经受炼狱,一只耗子将他放在桌上作参考用、一尊小型毛主席半身石膏像弄倒在地、将头跌断。此事被造反派发现,这还得了,他解释这不是他而是耗子所为。造反派当然不相信,联系他在台湾的老子,认为他是存心蓄意。他被严刑拷打隔离审查。他结婚才两年儿子刚满周岁。由于某种原因婚前他没告诉女方父亲在台湾,只说死了,(为此他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已)现在她听说吓坏了,说声对不起,丢下儿子走了。

他被隔离审查一年多,放出来被戴上反革命帽子,交由单位和住地居委会监督管制,直至七六年四人邦倒台才摘帽平反。他知道他算幸运的,有些地方有些人、因类似事儿被定为反革命判刑、甚至枪毙。

丧失尊严、但保住性命。

从此他对一切更不感兴趣。将希望和未来寄望于儿子。父子相依为命,小家伙也不辜负他,读书用功、成绩优良。

否极泰来、阴阳轮回。历史也会捉弄人。八九年春天、那个像幽灵和魔鬼似的一直缠绕他、不让他安宁的父亲再次出现。不过这次不是厄运和灾难,而是馈赠和终极。老头子辗转托人捎来一封遗书和一张支票。信上写着:

我身患绝症,病入膏肓。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己离开人世。来台数十载,一直孤

 身,无时不想念你们。我知道我给你们带来的痛苦和不幸,每念及此心似刀绞。永

 诀之时无以为报,托友人送上美金十万元,这是我一生克勤克俭全部积蓄,既表心

 迹也当赎罪----

呵,我的天!他哭了,极为伤心。

他分到二万五千美金,将其作为儿子赴美读书的学费,两年前父子两来到纽约。

漱洗完毕他步入屋后小花园。绿草如茵,露珠在盛开的玫瑰和矢车菊花辫上闪烁。这小花园连同前面房子和地下室全都由他租赁。上面供奉关公,地下室是他卧房、工作间和起居室,堆放着他书写的字画和雕塑作品。好在儿子住校平常不回来。一个人怎么着都好办。

空气清新湿润。他面向东方、闭目静心、吐故吸纳,做二十分钟气功,再打一套太极拳,然後进去清扫关帝殿堂。

殿堂长方型、将近四十平方米。迎门正面佛龛供奉一座比真人略大的关公座像,长须美髯、面如重枣、双目炯炯、气宇轩昂。这是他亲手雕塑。两旁悬挂黑底金字对联。上联:浩气凌霄。下联:丹心贯日。横批:天下武圣、忠义财神。前面有香炉烛台,跪拜的莆团和朱红随缘箱。殿堂左方墙壁上悬挂着一些华人书法家挥写颂扬关公的条幅、楹联。如:扶正统以彰信义,威震九州。完大节而笃忠贞,灵昭千古。还有:英雄几见称夫子;豪杰如斯乃圣人。右边则是一尊小型立式关公像,下有莆团、签筒供人跪拜求签。同样有对联一付。上联是:拜斯人,便思学斯人,莫假装磕了头去。下联曰:入此殿,还须出此殿,当仔细扪着心来。

清扫完毕还不到八点钟,他在香炉里点上一束香,清烟缭绕。他打开殿门迎候来客。公司、商家通常九点钟上班和营业,有些人赶在上班前的空隙来跪拜、随缘或是求签。

“司马道长,早晨好。”一个男子走进来。

“呵,田先生。”他想不到是在夕阳咖啡馆认识的田林, “你怎么这样早?”

“有家衣厂招工,我看地址就在这附近,时间还早,先来你这儿弯弯。”

“欢迎、欢迎。”司马文华拱手, “很简陋,请指教。”

田林细细浏览。在大陆他见过不少关帝庙和关公塑像。那些泥塑木雕大都木然呆板、了无生气,丝毫留不下印象。这座塑像却不同,你面对的不是神而是生活中我们见过的那种无私无畏、光明磊落、浩然正气的英雄汉,特别是那双凝视着你的如炬的眼睛,他似乎是个威严、正直不阿的判官,在审视、剖析你,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又好似谆谆长者、欲与你敞开心扉、倾心交谈。使你震撼、折服、肃然起敬。

田林像是为磁铁所吸引木然肃立。

“田先生,感觉如何?”司马文华问。

“呵,”田林转过身子、自语, “怎么说呢?”

“怎么想就怎么说,”司马文华洒脱地挥挥手, “在我这儿百无禁忌、想说啥就说啥;不过希望你说真话。”

“关公塑像太多了,我看过的也不少,”田林说, “这座像与众不同,是我想像不到也从未见过的一个关老爷。”

“不同在什么地方?”

“以往看到的关公都是泥塑木雕的菩萨,死的,没有生命力;可眼前我觉得这是个人,是个有灵性、有生命、呼之欲活、震撼人心弦的人。”

“啊!”司马文华突然大叫一声。

“怎么啦?”田林一吓, “难道我说错了?”

“不,你说得很对,也说得很好。”

“那?------”

“我心里高兴呀,”司马文华黝黑的脸上笑容满面。“你的感觉正是我建这座塑像时的立意,是我向往追求的。”

的确、司马文华在塑造这座关老爷的像时颇费斟酌,历史上关公是个人,后来被神化,被人们视作菩萨顶礼模拜。一般庙里的关帝像都是基于这种思想塑造。他的关帝殿应该立一座什么样的关公像呢?考虑再三他决定背离传统、塑造一个 “人”的关公。关公究竟长什么样谁也没见过,史书和小说给予人们的印象是: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再加上长须美髯,在体现这些特色的基础上他将其作为人而不是神来塑造。孜孜以求,呕心沥血。使人感受到这既是个顶天立地、气贯长虹的伟丈夫,更是个有灵性、有血肉的人。在美国无须谁同意、批准,也不用担心谁给你套顶什么帽子;但得为大众所接受。塑像建成后有人觉得同以前的关公不一样,有人认为好。但究竟何处不一样?好在什么地方?却说不上。

田林一语中的。

“你是搞艺术的?”他觉得遇上知音。

“不,我是学历史的”,田林说, “不过对雕塑、绘画也很喜欢。”

“历史和造型艺术是共通的,优秀的雕塑和绘画应该富有历史感。”

田林又观赏了两旁的对联书法,在那幅拜斯人便思学斯人,莫假装磕了头去;入此殿还须出此殿,当仔细扪着心来的对联前伫足。

“有何感想?”司马文华笑问。

“大白话、通俗易懂,但别具一格。”田林望着落款, “你创作的?”

“来这儿的香客都希望学关公、希望关老爷保平安助发财,我也希望如此,希望大家学关公,但要真心实意学,不做违心事,因此拟这付对联,人人都能看懂。”司马文华介绍同时问: “是不是太冲人、太尖锐?”

“醒世警世、醍醐灌顶,这很好嘛。”那天在夕阳咖啡店相识,听说此公开关帝庙为生,觉着绝,但也只当成混饭吃、走江湖。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这是个有思想、有追求的人。 “你怎会想到搞关帝庙的呢?”

“难以理解是吗?”

“的确,”田林说, “世界上可做的事情很多,你怎么会想到干这一行的呢?”

“是因为一位高人的点悟,”司马文华说, “细胞告诉过你我过去的情况吗?”

“没有。”

司马文华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像我们这样年纪的人每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留有历史的伤痕。”田林讲述了自己的坎坷。

司马文华望着田林像老农民古铜色、饱经苍桑的脸,现在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和他有如此多共同语言。

“美国是现实的,”司马文华说, “不管你在大陆如何,这儿只认一样东西:钱。有钱就是爷,没钱你就是孙子。这儿有几座佛堂,为生活,刚来时我替他们修整千手观音佛台,雕塑一些菩萨塑像。我的手艺获得佛堂主持和僧人的赞许。一天傍晚来一位素不相识的老者,年纪八十开外,慈眉善目、银发银须。老人手捻银须端详我塑的佛像说,老弟、看来你手艺、功力不错。不过我认为雕塑这些东西并不难。反问我,你知道世界上最难雕塑的是什么?我一下回答不上,只能说,晚生愚钝,请老先生指点。他说,我看最难雕塑的是自己的形象。人来到这世界上就由自己来塑造自己,或美或丑、或善或恶。所以说搞雕塑、造佛像都是小功力,雕塑好自己的形象才是大功力,才是真正的雕塑家。老人这番话使我沉思良久,给我指点方向。过去的就过去了,重要的是把握现在,塑造一个新的自我。在美国没人管你、全凭自己作主。你可以变好、也很容易变坏。关键是对金钱的态度。钱当然要挣、日子自然要过,但不能做钱的奴隶,不能为钱出卖良心、出卖人格。应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体现自身的价值。”

“所以你想到建这座关帝殿?”

“对。华人寄身海外,创业营生很不容易,这儿不像大陆,人都分散,各管各,没有组织,有事也没人帮你。这就需要一种既体现中华文化又有号召力而且能被普遍认同的人物和精神作为粘合剂,将人们团结、凝聚。最理想的莫过于关公。关公精髓是忠、义、勇。忠,人人需要,忠于国家、忠于民族,忠于家庭,忠于事业。还有为人要讲信义,要勇敢,不做胆小鬼,要有开拓精神,这些对我们都合适。关公的形象和故事在老百姓中妇孺皆知、家喻户晓,千百年来一直受到人们的崇敬,有着最广泛、最深厚的群众基础。而且不光芸芸众生、连帝王和各派宗教也一致推崇。佛教请为护法伽蓝,道教封为忠义财神、伏魔真君、伏魔大帝,儒家更视其为忠、义人伦的典范。这里的华人饭店、银楼、工场间都供奉关公像。于是我下决心建立一座关帝殿,弘扬关公忠、义精神,净化人心,劝人为善,做好事。现在我这儿无形间成为一些华人聚会的地方,心里有话有个地方说、有苦水有个地方倒,总之、相互帮助。我颂扬关公,同时也塑造自己形像。”

“这想法非常好、很有意义。不过有些人并不这样看,他们认为你是为捞钱。”

“你是说左一丁?”司马文华不屑地一笑, “这种人心目中只有一个钱,做每一件事都是为钱,而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揣测我一定也捞了不少钱,对此我连驳斥兴趣都没有,脚正不怕鞋歪。我这儿帐目向所有人公开。”他从香案上拿起一本帐簿, “我这儿进帐主要两笔,一是店家请关帝像,这不是吃、用的日常消费品,难得换新,而且现在大部份店都己供奉,所以每月售出只一、两尊,靠这个别说赚钱发财,连付这儿房租都紧张。”

“这倒是。”

“另一项进帐是随缘,”司马文华指着朱漆随缘箱, “我每天开箱点验,多则一、二百、少时只十几元。无论多寡我都登记在册。这些钱除去殿租、香烛开销,多余我就救济困难的人。你看。”他又取出一本簿子,上面记载受救济人姓名、地址、社会安全号、救济时间及金额。 “我将收入、支出和救助金额每季度定期向社区公布,让大家知晓关帝殿在搞什么。”

“你也该为自己考虑。”望着司马文华那瘦骨粼粼的身子田林不无同情。他现在开始了解这个人,心生钦佩。

“我挺好。”司马文华淡然一笑, “我儿子读书有奖学金,毕业后收入更不会少,一切不用我操心。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生活极其简单。住、就在这地下室;穿、一年四季都是这黑布衫;吃、更简单一一每日三餐都是素食。我从小过惯苦日子。物质无底,日子过得去就行,最重要的是精神,是做人的尊严。我和社区华人、商家相处很好,人们尊敬我,我也敬重别人,相互信赖、相互邦助。生活并不富裕,但我的心灵平衡和满足。不瞒你说,以往的几十年、我一直是低着头过日子。逢年过节、外出办事、家里耒过什么人都要向里委和派出所报告,看到单位领导、组织人事干部、派出所民警、里委干部连正眼也不敢看,唯唯诺诺,战战竟竟,生怕有什么不幸和厄运降临头上。其实我既不偷、也不抢、也没做过任何违法犯罪的事情。”说到此他眼角涌起泪花。

“我也一样。”田林说, “我永远忘不了那双冰冷的眼睛、想起来背脊骨还发凉。”

“先生,”这时一个瘦小十岁左右华人小姑娘急促促进来,闪着一双哀怨的眼睛,怯怯地问司马文华, “你是司马道长吗?”

“是的。”司马文华弯腰亲切讯问, “小妹妹,你有什么事?”

小姑娘突然 “扑通”跪下。

“嗳,小妹妹,你这干什么?”司马文华慌忙扶住小姑娘, “快起来,有话站起来说。”

“道长,你能答应帮我吗?”小姑娘仰头含泪问。

“我答应,”司马文华说, “只要我能够、我保证尽一切努力。好吧,你快站起来。”

小姑娘立起来。

“首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司马文华亲切地问。

“我姓黄叫黄爱玲,”小姑娘口齿清淅清淅, “今年十三岁。”

“呵,玲玲,你有什么事需要我邦助?”

“你救救我阿爸他不想活了。”玲玲哽咽。

“啊!”

田林也不由紧张起来。

“孩子,你说说怎么回事,知道情况我好邦你。”

玲玲讲述家中情况,两年前他们从大陆移民来美,父母亲都在衣厂打工。一年前父亲生病,不能干活全靠母亲一人,上个月母亲又因生病被厂里辞退,一家人没收入,房租也付不出,房东要赶他们走。父亲叹气说不想活了,她心里害怕就来这儿。

“嗯,”司马文华心情沉重。

田林心里也沉甸甸。

“你怎么想到来这儿、找我?”司马文华问小姑娘。

“我,”玲玲迟疑一下, “以前听学校一个中国同学说过,你曾邦过他们家,于是我想到来这儿。”

“呵。”

“道长,你会邦我们吗?”玲玲仰脸睁大稚气、渴求的眼睛。

“会,我一定会。”司马文华斩钉截铁, “告诉我你家住哪儿?”

“离这儿不远,在Coster St。”小姑娘说, “我们住地下室,那房子很旧。”

“我不看房子看你爸爸。好,现在就去。”

司马文华正欲出门,一个瘦高面目枯槁的男子缓缓走进来,由于太瘦,他眼窝深陷、肩胛耸起,模样挺吓人。

“阿爸!”玲玲叫着扑上去。

“孩子,我到处找你,你怎会来这儿?”

“我------”

“黄先生你好,”司马文华上前招呼, “刚才你女儿将情况都说了,我正打算到府上拜访你。”

“谢谢你,不敢当。”

“你请坐。”司马文华指旁边的椅子。

男人慢慢坐下。

“黄先生,我知道你很窘困,”司马文华瞅着男人, “可你忘了你还拥有一笔珍贵财富。”

“珍贵财富?”男人睁大凹陷的眼睛, “在哪儿?”

“这儿。”司马文华扶着玲玲瘦小的肩膀,动情地, “她才十三岁,但她心中装着的就是你和你太太。以前不过偶然听同学说起,为了你和你的家,刚才她找来这儿,跪在我面前,央求我的邦助,这样的孩子你想想------”司马说不下去了。

“是呀,这孩子太好了。”田林也感动。

“玲玲!”男人搂住女儿。

“为了这宝贵的财富,为了她,朋友,我希望你挺起胸瞠,振作精神,不要再说那些绝望丧气话。记住,挺住,一定要挺住!活下去,勇敢地活下去!”

“道长,一定,我一定听你的话。”男人擦去眼角的泪水。

“黄先生,这是二百元钱,”司马文华取出几张纸币, “我能力实在有限,只能尽微薄之力,请收下。”

“不,不,我怎能收你的钱。”男人颤威威地站起来。

“这不是我的钱,”司马文华说, “这是众人、是大家的,香客们随缘,其目的就是做善事。今天邦助你,日后若有条件希望你也能帮助他人。”

“司马道长说得对,”田林说, “我这五十元也请收下,区区小数,不好意思。”

“你!?------”

“这是我的朋友田先生。”司马文华介绍。

“不瞒你说,我也在衣厂打工,而且这几天刚巧息工,实在拿不出手。”田林抱歉。

“田先生,看你说的。”

“杯水车薪,光这几个钱是不行的。”司马文华说, “一方面你自己振作起来积极想办法;另一方面我这儿办了一份 ‘关帝爱心’的通讯,发给商家和各慈善组织,我会将你的情况写上去,吁请各方面给你以关怀和帮助。”

“道长!”男人喊一声猛然跪下。

“嗳,黄先生,你-----你,起来,快起来。”

男人站起来,泪流满面。

“司马道长!”司马文华想说什么一个小伙子喊着从门外奔进来。

“什么事?”司马文华问。

“那儿两家商店为抢生意打起来了,叫我来请你。”

“什么地方?”

“北方大道。”

“快去。”

版权方授权华语文学发布,侵权必究
(快捷键←)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