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裘二海怎么成了我爹(1)

作者:范小青    更新时间:2020-05-28 14:05:43

裘二海的性病一直没治好,还越来越厉害了,连手上脸上都开始出疹子了。裘二海倒还有脸在村子里东转西转,还看女人,还腆着脸朝她们笑。村子里不光女人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男人也不理他,甚至有一只狗见了他,也赶紧绕道走了,还有一个人远远地朝他吐了一口唾沫。

裘大粉子气得吐了几口血,她要儿子裘喜大去请教胡师娘,裘喜大还没有去,就被裘幸福知道了,裘幸福生气地跟他爹说:“你敢去,你前脚进去,我后脚就把她的窝给端了。”裘喜大是个窝囊的人,又怕爹又怕娘又怕儿子,别说大儿子当了村支书他怕,就是那个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的二溜子小儿子裘发财他也很惧怕,裘发财只要朝他一伸手,他就乖乖地掏钱给他。

过了几天,裘幸福出差了,裘喜大赶紧到胡师娘家去,问胡师娘能不能治。胡师娘说能治,只要心诚,没有不能治的病,叫他们把病人送来。裘喜大回来跟裘大粉子商量要把裘二海弄到胡师娘那里去。裘大粉子不同意,裘大粉子说:“不要再丢人现眼了,多给点钱,悄悄地请胡师娘上门吧。”就趁着黑夜把胡师娘请来了。

裘大粉子偷偷请胡师娘来,却不知道全村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农村可不是个保密的好地方,农村的消息是跟着风走的,没有风的时候它们跟着空气走。

胡师娘跳大仙,从来都是轰轰轰烈烈吵吵闹闹的,可这回她多拿了裘大粉子的钱财,只能听裘大粉子指挥,准备不出动静地把大仙请来,让大仙悄悄地把裘二海身上的脏东西捉走。可是到了那时辰,才发现大仙还没到,看热闹的群众却已经到了一大群。胡师娘跟裘大粉子说:“既然已经公开了,就公开做吧,大仙喜欢热闹,这么默默无闻,大仙他老人家不一定肯来呢。”裘大粉子也无可奈何了,说;“反正脸都给死鬼丢尽了,再丢吧。”胡师娘就在村支书裘幸福家大摆一场请大仙,喇叭喧天香烟缭绕闹了大半夜。大仙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把裘二海累得鼻涕眼泪都流下来了。

胡师娘真是吃了豹子胆,她敢在老虎头上拍苍蝇,她是有意在挑战呢,你裘支书不是说要端我的窝吗,我就到你的窝里来闹腾,看看农民到底听你的还是听我的。这件事情经过农民的嘴把它夸大了,又随风飘出去好远好远,一直飘到了镇党委。裘幸福人还没回家,就接到了镇上的电话,要他回来说清楚。

村支书裘幸福检查了几次没过关,还惊动了县纪委,据说他到县委痛哭流涕,把县领导的心给哭软了。最后上级以治病救人的政策,没有撤裘幸福的职,给了一个党内警告,把裘幸福小命吓掉了半条。回到家里大发雷霆,说:“罚,罚,你,你,还有你——”他指着奶奶裘大粉子、父亲裘喜大、母亲万香草,让他们罚款。他们气不过,说:“你怎么罚我们?”有些话当着裘二海的面没有说出来,其实言下之意很明白,得性病的是裘二海,应该罚裘二海,怎么罚别人呢。裘幸福说:“村支部决定里罚谁就罚,没有你们说话的余地。”他收了罚款,交到会计裘方那里,正好上级卫生防疫部门来村里检查工作,中午就拿这些罚款请他们吃了一顿。

经过这一阵的折腾,其他一切都渐渐平静下来,唯一没有平静的,就是裘二海的病。裘喜大见老爷子的模样越来越骇人,悄悄地去问过胡师娘,怎么大仙没有把老爷子身上的脏东西捉走,胡师娘气道:“你还敢怪大仙?你们家的人,对大仙如此不恭,大仙生气了,昨天七组的老六病了,我诚心请大仙来,大仙都不肯来了,我还没有找你们要赔偿呢。”裘喜大还想解释什么,胡师娘根本不想理他了,朝他摆手说:“回吧回吧,大仙没再降罪给你们,已经对你们够仁慈了。”吓得裘喜大回去赶紧跟裘大粉子汇报。裘大粉子听了,气得“呸”了一声,说:“我日他的鬼大仙。”话音未落,两眼一番,气晕过去了。

裘二海知道自己给支书孙子惹麻烦了,还差点害得孙子下台。裘幸福罚了家里其他人的款,却偏不罚他这个当事人的款。弄得裘二海心里上上下下的不安。罚了款的人,心理压力反而减轻了,不几天裘幸福也就依然跟他们有说有笑,没有被罚款的裘二海,裘幸福始终连正眼都不看他一下,裘二海知道裘幸福瞧不起他,他也不敢跟裘幸福说话,去跟裘大粉子说:“你跟他说,我宁可罚款的。”裘大粉子答得干脆:“你没资格。”

这些事情当然不是我亲眼所见,是我在风里听到。村里所有的人,都在风里听到了这些事情,哪怕是裘二海家里发生的最秘密的事,风都能把它们带出来,带到全村人的耳朵里。

裘二海遭到全家人和全村人的歧视,就来找我了,他以为我是好欺负的,进来就说:“万泉和,你他妈的真不是东西,当年我那么抬举你,让你当赤脚医生,你现在看我的好戏?“我说:”裘二海,我没有要当赤脚医生,是你一定要叫我当的。“裘二海说:“你还狗咬吕洞宾,我实话跟你说,有人为了当赤脚医生,都跟我睡了,我照样没有给她当,还是让你当了。”我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反正裘二海睡过的女人多了去,是谁也无所谓。我说:“你跟谁睡觉不用告诉我的。”裘二海说:“妈的,早知道我那时就把刘玉睡了。”他见我两眼直瞪,又不怀好意地挑畔我说:“你以为我不敢?你以为她不肯?”他拣最刺我心的话说,我不想看他的嘴脸,扭头就走,裘二海在背后说:“喂,你到哪里去?”我说:“你管我到哪里去,反正我到哪里也不会给你治病的。”我的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扑通“一声,我还以为裘二海摔倒了,回头一看,他并没有摔倒,而是自己跪倒在我身后,看到我回头看他了,他就开始打自己的嘴巴,右一下,左一下,再右一下,再左一下,打得“啪嗒啪嗒”响,看得出他是下死劲打的,因为眼见着他两边脸都红起来。我本来下决心不理他,随他去作践自己,作践得越厉害越好,可听到那“啪嗒啪嗒”的声音,我心里不好过,好像打在我自己的脸上,也是奇怪,我跟他非亲非友,他打自己关我什么事?都怪我娘,生下我,给了我这么一颗软不拉叽的心肠,我只好上前拉住他的手,说:“你干什么?”他也打累了,说:“你叫我别打,我听你的。”趁势就停了下来。我说:“打自己的脸就能打好你的性病?”裘二海二话没说,“古咚”就朝我磕了一个头,大概自己也没有想到磕得那么重,磕疼了,“啊哇啊哇”叫了几声,摸着脑门直裂嘴。我看到他脑门上顿时起了一个大包,想笑,但是没有笑出来。我说:“你想要我治你的病,可你知道的,我不是医生,我不会治病,我还治死过人命。”我把自己的问题说得严重一点,想把他吓走,不料他一点也不怕我,还说:“你家是世医,你爹会治病——”我打断他说:“你还有脸说我爹呢,当初要不是你那一脚,我爹今天就能给你治病了。”裘二海跪得膝盖好疼,想站起来,但我偏不开口,他挪动一下膝盖与地面的接触点,结果觉得更疼了,他只得熬下去,说:“你爹是中医,你爷爷是中医,你爷爷的爹也是中医,你爷爷的爷爷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你们家肯定是三代以上中医,你应该近朱者赤。”我说:“我近的是一个躺在床上几十年的瘫子,那是赤吗?那是灰,是灰(晦)气!”裘二海呲着牙说:“万泉和,万医生,我跪不动了,可是,可是,你不答应我我就坚决不站起来。”我说:“我答应你有什么用,我给你开什么药,你要什么药?砒霜?”裘二海说:“好的好的,砒霜也好的,以毒攻毒。”我简直拿他没办法,他的脸皮那么厚,他的膝盖还那么吃硬,现在他膝盖的疼痛传染给我了,我觉得自己的双膝又疼又麻。裘二海继续开导我说:“万医生,老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立刻刻毒地说:“你这条命,还算是人命?”裘二海说:“救猪一命,救狗一命,胜造六级浮屠。”我没有听过这种说法,这是他自己编出来的,我斗嘴斗上了瘾,还想继续跟他斗下去,我想说“你觉得自己是猪是狗?”可是我的膝盖已经受不了了,我赶紧说:“算了算了,起来吧。”裘二海不起来,说:“你答应了,我才起来。”我只好先骗他说:“我答应了。”裘二海才要站起来,可是他站不起来,他虽然一世人生潇洒快活,不显老,但毕竟也有七老八十了,我还得把他扶起来,小心地呵护着,怕他真的摔倒了。裘二海好不容易站稳了,他想揉揉自己的膝盖,可是腰弯不下去,我只好蹲下去替他搓揉,就象这许多年来,我天天给我爹搓揉麻木的双腿一样。搓揉了一阵,裘二海感觉好些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这许多年,做人也算是尽兴了,想干什么干什么,风流一辈子,活也活够了,我现在就是想,别再给小辈的丢脸了。”我听了这话,心里有点难过,我也相信了他的话,他这把年纪,从前还当过不可一势的大队支书,现在之所以不顾人格地跪在我面前,可能确实是不想再给裘幸福惹事了。

每次我心一软,就会让自己处于尴尬的境地,甚至走入绝境。现在历史又重演了。我答应给裘二海治性病,可我从来没有治过性病,以我所了解的有关性病的知识,就只知道开点抗菌素消炎药之类,但这些普通的治疗方法,裘二海早用过多回了,根本不见效。裘二海比我明白,他启发我说:“你爹从前治过杨梅疮。”我说:“那是从前,现在你得的是新世纪的杨梅疮,别说我不懂,就算我爹还在当医生,恐怕他无处下手了。”裘二海说:“我一直在看西医,可是西医不灵,骗了我一万多块也没看好,才转看中医,所以我是寄希望于你的。”他见我答应给他治病,口气渐渐地又老卵起来了,他跟我说:“从前你爹活着的时候——”我气得说:“你胡说什么,我爹什么时候死了吗?”裘二海奸笑说:“你爹老是躺在床上,我还以为他早就死了呢——你爹从前一直跟我孔夫子放屁,说什么妖姬美女是砍伤性命的利斧,美味和酒肉是腐烂肠子的毒药,可我宁可害了性命烂了肠子,也不能没有美女和美味呀。”我没有理睬他,都病成这样了,还不知道后悔反省。

我翻出从前马莉留下的一些中医中药书籍,裘二海坐在一边无所事事,他知道我要用心给他治病了,又有点得意忘形,跟我说:“万泉和,我给你说说我的故事吧。”我说:“你什么故事?”裘二海坏笑道:“我还能有别的什么故事?”我说:“我不要听。”裘二海说:“你口是心非,你嘴上说不要听,但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心里很想听。”这老东西,还能从我的眼睛看到我的心里,但我毕竟心虚,赶紧躲开了他的注视。他又说:“说我的风流史,其实也是给你传授一点经验,我又不收你学费。”我不说话,也不看他。裘二海说:“你记住了,像你这样的人,小姐最喜欢。”他这样一说,我又忍不住看他,因为我不明白他的意思。裘二海又说:“小姐喜欢老的。”我觉得不可思议,想了想,我明白了,我说:“年纪大一点成熟,是不是?”我又想到几句词,赶紧补上说:“还稳重,可靠,是不是?”裘二海“嗤了一声说:“不懂装懂,我告诉你——老的上去,一会儿就下来了。”我还是没有明白,又去看裘二海,裘二海一脸的异怪样子,笑着继续说:“不象那些小的,趴在上面折腾半天不肯走。”我终于有些明白了,我脸红了红,但还嘴硬,说:“年纪大些的男人是成熟嘛。”裘二海扮着鬼脸说:“小姐管你成熟不成熟,无论你是熟烂了的桃子,还是青蕃茄,她最好你快快了事,给了钱走路——呵不,下次再来。”我也忍不住笑起来,两人正在兴头上,裘雪梅进来扫兴了,他看到裘二海在这里,就站得离他远远的,很不以为然地说:“万泉和,你做老军医啊?”我知道他不愿意我替裘二海治病,挖苦我。我说:“我不给人看病,你说我不对,我给人看病,你又说我不对,你早就不是支书了,你说话不算数。”我们说话间,裘二海将一根烟塞到裘雪梅手里,还赶紧要给他点烟,裘雪梅吓得手一缩,烟掉在地上,好像裘二海的性病,手上也会传染,裘雪梅就这样缩着手逃跑了。

为了治裘二海的病,我只好去看我爹的冷脸,我走我爹面前,讨好地朝他笑,我以为我爹又会和以前一样朝我闭眼睛,不理我,我准备学裘二海皮厚,守住我爹,他不理我,我就不走开。不料我爹这次却没有朝我闭眼,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顿时大喜,说:“爹,裘二海你还记得吧,他得了性病,过去叫杨梅疮,现在他们说叫尖锐湿疣,你没听说过吧,尖锐湿疣。”我爹虽然不会说话,但除了会眨眼皮,他又进步多了,他的嘴唇也会蠕动了,他可以用嘴唇示意我干什么,我看到他的嘴朝桌上努了努,我看了看桌子,桌子上有纸和笔,我忽然异想天开,难道我爹会写字了?我赶紧把笔和纸拿过来,还真应了我的异想,我爹真的能写字了,只见他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几个字,我急急拿过来一看,我爹写的是“脑膜炎”。

我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裘二海得的不是性病而是脑膜炎?我又把笔和纸放到他的手边,要他再写,他却不写了。我求他说:“爹,我不明白,你再说清楚一点。”我爹决定不再理我,他坚决地闭上了眼睛,还撇着嘴,好像在说,哼,你要我写我就写,哪有那么便当的事情?

我只好仔细地琢磨这三个字,但琢磨来琢磨去,也琢磨不出是个什么道理,最后我只有退一步设想,我爹会写字,也可能是下意识无意识的,可能连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写的什么,这样想了,我就没有再把我爹写的字放在心上。

我疏忽了,这也是造成后来那个大事故的一个重要原因。其实我爹早就预感我会出事情,他想阻止我,可惜我太愚笨,不知道他的用心。

我丢开我爹的脑膜炎,潜心地研究出一味药,裘二海的病情顽固,他又说自己心里有火烧,大便大不出,小便小不出等等,我估计他是热毒攻心,我在药上多加了份量,慎重地开了方子,交给裘二海。裘二海拿了方子去镇上的药店配药,药店的人看了半天,才说,这个人没有处方权的。裘二海回来跟我说了,我才醒悟过来:原来我不是医生。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反正我和裘二海计策多的是,我们想到了涂医生。我和裘二海密切配合,去涂医生的诊所偷了涂医生盖过私章的处方,终于让裘二海配到了药。

这件事情后来还牵涉到涂医生,差点害涂医生吃了冤枉,幸亏我这个人人品素质好,挺身而出承担了自己的责任,涂医生才得以很快解脱。

你们一定已经猜到后来事情发生了什么事故,当然就是医疗事故。裘二海服了我开的药,瘫痪了。据说喝药的当天晚上,裘二海好不快活,他本来被便秘和尿闭折磨得痛苦不堪,可那天晚上他拉了一次又一次,大便小便一起下,风雨交加,他还坐在马桶上唱了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风雨一直到后半夜才停息下来,裘二海高高兴兴地擦干净屁股上了床。第二天早晨醒来时,他发现身下湿淋淋的一滩,又骚又臭,才知道自己尿床了,气得骂了自己一声“王八蛋”,想赶紧爬起来换短裤,可是他爬不起来了。

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经过医疗事故的鉴定,我才知道,原来我开的药里,有白僵蚕、大黄、连翘、土茯苓,大都是凉性解热的,我用的量很大,想把裘二海的毒攻下来,结果攻过头了,毒倒是下来了不少,但他老人家身上的元气也被我攻得差不多了,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这么多年沾花惹草寻花问柳还陪上了身子骨,他经不起这么折腾了,结果就被我的一贴药放倒了,腰部以下再也不能动弹。他倒了以后我去看过他,我还掀开被子看了看他的两条腿,就像两条巨大的白僵蚕,看上去怪怪的。

裘二海辗转了许多医院,最后得到的都是大同小异的结论,医生们说,这把年纪了,站不起来就站不起来吧,站起来也不能干什么了,小的们,别跟钱过不去了,看也是白看,回去给他弄点好吃的给他吃吃算了。

裘二海回家那天,裘大粉子和她的儿媳妇万香草在门口放鞭炮庆祝。她们庆祝什么呢,是庆祝裘二海回家吗,还是庆祝裘二海瘫痪?有人甚至还去问裘大粉子。农民就是这样,一点也不懂含蓄。裘大粉子说是去去晦气,其实大家都相信是婆婆媳妇心里太高兴了。以前裘二海对儿媳妇也要动手动脚,现在裘发财也快娶媳妇了,裘大粉子和万香草庆幸裘二海瘫得正是时候

多少年风水轮流转,裘二海竟然转成了我爹?

当然我说裘二海成了我爹,不是说他就是我爹,而是说他像我爹一样瘫痪了。

还有一件事情,说出来你们肯定不相信,就在裘二海瘫痪的那一天,我爹丢

掉了我精心给他打做的拐杖,他能够自己走路了。可这么巧的事,竟然谁也没有在意,谁也没有往心上去。主要是因为我爹这些年每况愈上,情况一天比一天好,他早已经能吃能坐能站,他竟然还能写字了,虽然还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蹬蹬蹬地走路,但村里好像已经没有人把他当成病人,更没有人把他当成瘫子了。所以,我爹丢掉拐杖,和裘二海倒下去,在村里造成的影响是不一样的。也可以说,裘二海在鞭炮声中轰然倒下,而我爹是悄悄地迈开了他的脚步。

当年裘二海就是怕当我爹,才被万小三子讹诈勒索,派我去学医。不料许多年过后,裘二海却被我的一贴药给弄瘫了。而我爹当年因为护着裘二海,反而被裘二海一脚踢瘫了,又偏偏在裘二海瘫下去的时候,我爹能够走路了。

我没想那么多,因为我爹会走路了,我高兴得也买了几串鞭炮放了,村里人说,万医生,你要时来运转了。我也有这种预感。

版权方授权华语文学发布,侵权必究
(快捷键←)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