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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光视角”之外,上海故事书写如何打开新空间

来源:文汇报  选稿:严超杰  作者:许旸  发布于:2021-01-13  点击:401


比肩接踵的摩天大楼、四通八达的快速干道、流光溢彩的都市夜景之外,一座城市还有多少可开拓的书写空间?生于斯长于斯的沪上作家如何塑造他们眼中的缤纷上海?


近期,一批上海题材小说陆续出版,如滕肖澜《心居》、蔡骏《春夜》、禹风《玻璃玫瑰》、顾湘《赵桥村》、路明《出小镇记》等纷纷作出了自己的探索。令人欣喜的是,这些作家跳出千篇一律的“怀乡挽歌”“摩登生活”等窠臼,学会潜入生活洪流,从“浮光掠影”变“深层探寻”,以质朴的叙事、精准的细节挖掘人与城的复杂关系,定格大街小巷的美好温暖瞬间,呈现有滋有味的都市情态。


描摹人性底色,“小日子”里也有“大味道”


“日新月异的时代,都市的生活场景、审美意象越来越具备广阔的想象空间。城市叙事的视角捕捉,考验着作家对城市景观与都市人群的艺术呈现。”在评论家项静看来,都市文学是座富矿,身处上海这座充满活力的城市,作家的文学书写,应跟上海的成长形成丰富互动。尤其对于青年作家而言,如果仅一味流连于“摩天写字楼、奢侈品商店、咖啡馆”等都市“标配”地理景观,很难写出传神的个性化面貌。


比如,一些都市题材作品中常见“观光者视角”和“内部视角”,但各有不足。评论界指出:前者容易建立,好比来上海的人坐上一辆观光车,沿着重要热门景点游一遍,但视线会囿于单一的高频景观,陷入种种符号化干扰;后者更侧重城市生活所涉衣食住行,但仅罗列风土人情细节,容易沉迷于市井琐事而不自知,看不到城市整体的高效运转。


如何深入“人的精神内核”,是摆在不少作家面前的挑战。从《城里的月光》《乘风》,到《城中之城》,再到《心居》,滕肖澜的作品几乎都和上海有关,她的写作策略是借民生话题切入,从“小日子”里提炼出“大味道”,既怀着对城市的憧憬和展望,也有对逝去时光的回顾和梳理。比如新长篇《心居》写“居”,但不局限于买房卖房,而是从一个大家庭的祖孙三代轨迹道尽普通人对“小日子”不懈的热望打拼。小说囊括了生于斯长于斯的城市常驻者,也有折腾半辈子只为落叶归根的老上海人,还有努力上进的新上海人……


“写上海,绕不开‘房子’这块。但更重要的是围绕房子衍生出了种种酸甜苦辣交织的人生经历。”她坦言,身为上海人写上海,既有便利的一面,但身在其中,有点像蜡烛的光——最靠近的地方,反而温度最低,所谓“灯下黑”,“因此,一方面要兼顾大家熟知的上海品质和城市特色;另一方面也希望挖掘出上海人新的精神面貌。”


越来越多青年作家意识到,如果写作只倚赖某种视角,很难建立起跟人与城之间的鲜活关联,容易陷入以偏概全的“刻板印象”中。“对于城市我有强烈的写作欲望,但随着了解深入,理性更占上风,因为作者对城市的认知往往是横截面式的,要避免单一,尽可能准确呈现。”禹风说。他的小说集《玻璃玫瑰》尝试在叙事中调和不同视角,多棱镜般折射城市多重维度。评论家李伟长评价该作品里既有“夜上海夜上海”“玫瑰玫瑰我爱你”等荡漾出的“老上海基因”,也有公司高管、外企白领、在沪外籍人士、务工人员等汇聚而成的当代都市烟火画卷。


不固守光鲜地标,勾勒城市多元镜像


“站一个至高点看上海,上海的弄堂是壮观的景象。它是这城市背景一样的东西……”这是王安忆小说《长恨歌》的开头,叙述者站在高处打量弄堂,城市日常一点点开启;“如果不相信,头伸出老虎窗……”这是金宇澄小说《繁花》里的一句话,他更多采取的是“身在其中”的视角。


除了人们熟悉的街巷里弄,项静观察到一个现象,近年来上海本土写作出现了新趋势,一些作品从市中心延展至郊区,对上海气质的理解愈发丰富饱满,勾勒出城市更多元的镜像。比如,80后作家顾湘几年前从上海市区搬到赵桥村,这里靠近长江入海口,面对崇明岛,由此带来的生活积累和心理感受被她写进新书《赵桥村》,为读者打量远郊多了一重视角。而薛舒的多篇中短篇小说也聚焦郊区故事,让人们一窥城市的发展进程。


有学者表示,这座城市里有摩登温情,也有工业硬核,人们无法以某一种典型想象来容纳所有的城市经验。以蔡骏最新半自传体长篇《春夜》为例,书中延续了作者擅长的悬疑推理元素,结合父亲曾在上海第三石油机械厂的工作经验,烘托出新旧世纪之交沪上工厂子弟的生活起伏,映射了城市百年工业历史的前世今生。该小说的背景跨越几十年,散落其间的沪上地标、工厂名称和上海方言,并非“怀旧式”打卡,而是融入紧张情节中,令读者更有代入感。


在评论家木叶看来,《春夜》注重展现深流涌动的社会关怀,写出了亲切真实的两代工人群体生活与精神面貌。“类型小说需要智慧高超的谋篇布局能力,从悬疑类型并轨到纯文学轨道上,蔡骏通过角色的行动轨迹,让上海在文学意义上有了更多的扩张与拓展。”作家出版社副总编辑颜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