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初夏的某天傍晚,小女儿从人大附中放学回来,书包鼓鼓的。她进门诡秘地一笑,说:“我给你们带了个小朋友回家。”
书包扣解开,它就探出脑袋晃了晃。简直是只可以托在手上的“掌上猫”,全身的绒毛雪白,稀稀疏疏,盖不住毛下面嫩红色的皮肤,应该出世才几天。
小女儿讲述,这是在甘家口路边买的,三元钱。带它回来是因为它太无助,弱小,而且右眼老流泪,发炎。
家里立即引发一场讨论。那时养猫可不像现在那么方便,超市里既没猫粮也没猫砂,何况我们刚从遥远的南方举家迁居北京。主理家政的妻子一面叨咕“把它送回去”,一面爱怜地找出支红霉素眼药膏为它治眼睛;我和小女儿踊跃保证,承包找猫砂运猫砂的活儿。正好那天三弟来作客,他打了个圆场说“这猫养好了,将来准是只好猫”,一语决定了命运。
我们争先恐后地从厨房端来一小碟牛奶,围着看它一口一口舔得精光。然后,看它抬起头来环视每张脸,发出了雏凤新啼般的第一声:“喵呜——”。在全家一片欢笑中,它肚皮贴着地板,钻进了书架底下的狭小空间。
小小猫的叫声轻柔、尖细。我曾以为这只是它幼年时的发声,没想到整整二十一年,直至老逝,它都还是那样的声音。这声音可与它的一生经历、它的性格不太相符。
我给它起了个很普通的名字:“咪咪”。
咪咪断奶后的饮食,就是自来水和剩饭剩菜,每星期有一两次加餐煮小鱼。曾听说五棵松外有专门的猫粮卖,我们骑车一个多小时,终于找到那家卖农药化肥,顺带出售自制猫粮的采购店,如今家喻户晓的“伟嘉”牌猫狗粮当时还没在北京市场问世呢。
自行车是支持咪咪生活的重要物流工具,除了运送吃的,还运输拉的。每星期,总有一天夜幕降临后,我和家人要外出为它找猫砂,好在附近正大兴土木,建筑工地不少,我们带着小铲子和麻袋,从工地的沙堆上刨下点表面的干沙。半麻袋干沙够用一周,多了也扛不动。工地上的人都很友善,听说了用途,表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