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交易败露展开调查 大姨太抱孙女回家

作者:林继明    更新时间:2017-05-07 23:49:23

薛洛生这回自个儿的事效率很高,与白茂聪签订完合同第二天就租赁到了仓库,两天后棉花供应商就来消息可以提货,马上发电报给上海的白茂聪,催套十吨棉花的货款,他得用这笔钱款去提货入库。白茂聪转完账就调集八辆卡车,带上二十几名弟兄武装押运,浩浩荡荡的向洛阳出发,两天的路程,一大早到达洛阳,薛洛生与其会合后引导车队抵达一处秘密仓库装货。

这十吨棉花薛洛生净赚利润五万元,两笔十万,赚得太容易了,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拍着胸脯对白茂聪说:“白老板,以后还有这样的生意尽管找我。”白茂聪说:“这种货当然多多益善,等这批次完成后我们再商量下一步的合作。”——白茂聪只是搪塞他,并不想继续冒险与日本军部做生意了,这次二十吨棉花他并没有赚多少,只为向河川野交个差,点到为止就算,任务还远远没有完成,比如药品,都是些国家明令禁止民间交易的战略物资,搞不好会身败名裂,甚至锒铛入狱,可是不多少筹措一些河川野不会罢休,为此他正在犯愁,二十吨棉花后他准备集中经历弄药品。

这十吨棉花是抛物,体积大分量也不轻,白茂聪带去的二十多人七手八脚把几扎四方的货物用以木板为梯滚上车,薛洛生非常积极的进行现场指挥,货装完车立刻要出发,薛洛生抢过白茂聪的手握住问:“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很顺利,希望今后有源源不断的合作。”白茂聪笑笑说:“第二批请及时到货。”薛洛生点头哈腰说:“那是一定的,您还需要棉花吗?要的话我可以先去采购,第二批货到后我们就可以再合同。”白茂聪有些不耐烦的说:“不是跟你说了以后再商量,目前我还有其它的生意。”薛洛生问:“还要什么其它的?在洛阳我的路子广着呢。”白茂聪本来不想跟他提药品的事,听他这么一夸海口,顺口问了句:“药品有吗?”薛洛生为难了,因为他只做纺织品方面的生意,药品行业没有熟人,白茂聪拍拍他肩膀说:“好了,我走了。”薛洛生想到了欧阳老板,他在北平好像什么生意都做,不妨去问问他,忙叫住白茂聪说:“等等,药品我虽然没有路子,不过我有一兄弟或许可以帮我弄些,这样,我找时间与他联络一下,下次您来的时候我告诉您行不行。”

白茂聪走后,薛洛生赶往工厂往欧阳老板家打了个长途电话,欧阳老板问:“你需要什么药品,能否列个清单。”薛洛生一拍脑袋后悔忘记问白茂聪,便说:“欧阳兄,我只要知道你能否弄到,我好回复买家。”欧阳老板回答很干脆:“一般药品我能够搞到,国家禁止的战略品种就搞不到了,也不敢搞。”——有了这个回应薛洛生心里有底了,回家得意洋洋的对太太说:“今天第一批货顺利运走,早知道有这种生意,我就不拉什么工服订单了,把工厂改造成仓储,做他妈的中间商多省力?那个白老板是我的财神爷,他说还需要药品,我已经跟北平的欧阳老板联系过,他说可以搞到,呵呵,我们的好日子到了。”薛太太提示道:“以后白茂山从北平回来你怎么做?”薛洛生苦笑着摇摇头说:“这就像是天意,白茂山说这批工服完成后他要回去,让我当总经理替他看厂跑业务,赚了钱对半分,哼,我就给他撩着,自己干自己的,把这工厂当我的仓库。”薛太太问:“你不准备赎回这工厂了?”薛洛生说:“他肯卖最好,不卖也无所谓,他人在北平鞭长莫及。”

晚上睡觉,薛太太铺着被褥边在琢磨丈夫生意上的事,笑了,问道:“老薛,说来正巧,上海的白老板也姓白。”薛洛生颇有同感道:“是啊,上海的叫白茂聪,北平的叫白茂山,简直是兄弟俩。”他边说边宽衣上床,话锋一转说,“其实白姓在《百家姓》里算是个大姓,而茂字用的人也挺多的,他们一个在上海一个在北平,不可能是一家,再说两人的性格也截然相反,上海的白老板做事爽气,北平的白老板为人狡诈。”薛太太傲慢的说:“我们现在不需要看他脸色了,大不了跟他摊牌,惹急了老娘把他太太被痴呆儿糟践的事抖出来,看他还有这脸不?”薛洛生说:“算了,别做得太绝,买卖不成情意在。”

屋外响了声闷雷,继而狂风大作,薛太太下床赶紧关上窗户说:“这天要下大雨,所幸你上午把那批货运走了,要不在雨中不好搬运。”薛洛生说:“反正卡车有雨棚,这回大概出河南了,但愿他们顺利。”薛太太说:“遇到土匪就糟糕了。”薛洛生伸出手做了个八的动作说:“他们二十几个人手里都有这个,土匪我倒不怕,怕的是给关卡的哨兵拦住刁难,现在的兵痞比土匪还要贪婪。”薛太太惊诧的问:“他们有枪?看来这个白老板不是商人,我说,这二十多人不会是日本鬼子的吧?”薛洛生肯定的说:“不不,他们说中国话,明显跟那个阮村口音不一样,以我的判断白老板可能是上海青帮的,不管他是谁,我做我的生意,出了事我什么也不知道。”薛太太诡谲一笑说:“真出事就推到白茂山身上,你是用他的工厂作担保的,有人问你就说是他让你干的,嘿嘿嘿。”薛洛生大笑道:“正是最毒妇人心,什么下流的招数你都想得出来,佩服。”薛太太撅撅嘴说:“你好虚伪,我要不下流,你看得到他太太洗澡啊?”薛洛生腼腆的抱住她说:“还是太太疼我,真希望这女人再来洛阳。”薛太太骂道:“你这臭男人还想干嘛?”薛洛生感叹道:“看得到做不了,真遗憾。”薛太太白了他一眼道:“真没出息,让痴呆儿睡过,你也不嫌她脏?”薛洛生猛然触景生情起来道:“白太太这事我一直在后怕,那天要是你在场也被绑架了去,你叫我如何做人?”薛太太理直气壮的说:“女人被强奸是不存在的,如果是我就以死抗争,死算得了什么?女人的贞**生命更重要,所以别看白太太一本正经的样子,骨子里是个闷**人,遇到男的侵犯半推半就而已。”

雨终于下了,是倒下来的,伴随着几声响雷和恐惧的闪电,薛太太捂住耳朵钻进被子里,没有了刚才的威风,薛洛生嘲笑道:“你不是死都不怕,还怕闪电?”说着下床打开窗户,风向是朝着外面的,雨点很大却打不到屋里,薛洛生深吸口气望着天空,薛太太被子里探出头问:“你在干什么?”一个闪电仿佛划到床边,薛太太尖叫着重又钻进被子,薛洛生巍然不动,就像是故意做给太太看,显示自己的男人气概。

对于白茂聪的这次运输他很上心,一方面跟日本人有关,怕出事连累到自己,另一方面他希望顺利才有下几次生意。薛洛生是个多疑之人,凡事容易往坏处去想,这批生意是个诱惑,但同时在清醒的时候也意识到其中隐藏着危机。他从箱子里取出银票揣兜里走出房间,外面的雷声停息了,薛太太发现丈夫出去了就尾随其后跟到柴房门口,门虚掩着,她没有惊动,轻轻推开了点门缝往里瞧,只见薛洛生抓起一把铁铲子在泥地刨出个坑来,从怀里掏出银票塞进一根小竹筒内埋入坑中,待他起身看见有人在门外,紧张的问:“谁?”薛太太显身说:“你这是干吗?”薛洛生说:“怎么你跟来啦?保险起见我把银票藏这里,打死也不能说啊。”薛太太也被他弄得诚惶诚恐起来,问:“真会出事?”薛洛生安慰说:“这叫未雨绸缪,没出问题更好,这两三天里是关键。”

一个闷雷,震开了柴房的门,大雨随风清新的飘进屋内,薛太太吓得抱紧丈夫浑身发抖,好久他们不敢出来。

白茂聪车队的路线是从河南出境到安徽,再到江苏,直至上海特别市,在河南出境的关口被河南守军下属的警备队哨兵拦住。天下着大雨,白茂聪和二十几个弟兄身穿蓑衣气势汹汹的下车,朝关口用枪对准他们的七、八名士兵走来,厉声问:“你们干什么?”哨兵队长问:“车内是什么?”白茂聪身边一弟兄生硬的抢话道:“棉花,犯法吗?”哨兵队长道:“我们要检查。”白茂聪上下打量了番他道:“那就请吧。”几名哨兵分别爬上八辆车撩开雨披逐个进行了搜查,下车汇报道:“报告,没有违禁物品。”哨兵队长对白茂聪说:“把你们的货单拿出来看看。”白茂聪不想跟这帮人罗嗦,内衣口袋里掏出货单交给他,关卡边的小屋出来一个人拿过货单说:“我的长官说让他验证一下。”说着返回小屋,这人叫魏四川,小屋里的长官不是别人,正是白茂聪的杀妻仇人贺昆仑。贺昆仑现在是复兴社驻上海站副站长,前不久从南京调来,他通过线人举报,华界青帮老大白茂聪替日本陆军筹备了大宗棉花,不日将从河南运回,贺昆仑十分惊谔,那白茂聪是他的宿敌,这次来上海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了却他们的恩怨,当上峰指派他和魏四川去上海工作时,他欣然答应,现在抓住白茂聪的这个把柄正好公报私仇,用他的话说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所以他昨天就来到这里守候,打算先抓了他,然后好好的折磨,再来个意外死亡,可是当他在小屋里望见白茂聪的八辆车里下来二十几个人,隐约的发现他们蓑衣里都有枪,属于武装押运,关卡这十来人根本制服不了他们,便让魏四川出来要过货单,看这批货是从河南哪家运出的,想整死白茂聪必须先掌握他通敌的证据。

货单上有供货商的名字和担保工厂的地址,贺昆仑狞笑道:“好,我们从他上家入手,只要查出是卖给日本人就是通敌,白茂聪啊,你就是在上海势力再大,能大得过国家吗?”魏四川问:“那现在他们怎么处理?”贺昆仑一挥手说:“先放行,别打草惊蛇,他人在上海跑不掉的。”

白茂聪的车队继续前行,对司机说:“刚才他们只要敢扣我的货,我们二十几个弟兄手里的家伙不是吃素的,哼,算他们识相。”他佩服自己有先见之明,来接货的时候雨音的意思是让中村跟随,白茂聪当即反对,认为沿路找麻烦的不仅有土匪,更有各省关卡上的士兵,一旦被他们发现有日本人性质就变了,当然白茂聪的第一反应是不让中村整天监视他,雨音看出来了,直截了当否决道:“你们八辆车派去二十几个人护送,关卡就算要检查也是针对货物,中村不说话有谁知道他是日本人?我看你就是抗拒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合作,我不同意。”白茂聪不敢顶嘴,跑去向河川野陈情原委,河川野想也没想完全同意,事后对雨音说:“这个白茂聪现在对我们有用,在小事情上你要擅于让步,毕竟上海还不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天下。”

贺昆仑第二天带着魏昆仑前往洛阳寻找薛洛生的那家担保工厂,薛洛生照例去上班督促工人,生产线逛了圈后回到办公室里又在思考白茂聪那批货是否安全问题,见两个陌生人闯进来,身材魁梧像个当兵的,第一反应是为这批货抓他来了,神色慌张的问:“你们找谁?”贺昆仑态度严肃的问:“你是薛洛生吗?”薛洛生哆嗦的应道:“是......是我。”贺昆仑向魏四川使了个眼色,他将办公室门关上双手交叉在后面站着,贺昆仑慢慢走到办公桌前坐下,说:“我有件事情需要询问,你坐下。”薛洛生一屁股瘫软在位子上脸色苍白的望着他,贺昆仑开门见山道:“我们在河南与安徽地界处查扣了八辆货车,上面是棉花,货单上查明是你们工厂做的担保,想必是你提供的货源吧?”薛洛生早就预料一旦出事会有人来盘问,强作镇静回答道:“是啊,我是生意人嘛,有生意就做,有问题吗?”贺昆仑笑笑说:“确实没有问题,棉花嘛,又不是国家禁止贸易的商品,不过它的买主如果是日本军方,那就有问题了,这棉花也就成了日本军队的战略物资,这可是通敌,按照民国的法律是要枪毙的。”薛洛生张皇的道:“什么日本军队,我根本不知道,货的买主明明是中国人,是上海的老板叫白茂聪,我的朋友介绍给我的——不不,是介绍给我们老板的。”贺昆仑追问:“你不是老板?”薛洛生回答道:“我哪是老板,我的老板是北平人叫白茂山,他爹过八十生日回去祝寿去了,是他交代我做的,不管我的事啊。”

贺昆仑一怔,他认识白茂山,那不是北平白老爷的大儿子吗?这案子居然牵涉到了他,顿时欣喜若狂,白家哥俩勾结日本侵略者,这是卖国行为,在去北平的路上他兴奋的对魏四川说:“我曾经跟你说过,几年前北洋战败的时候,我落难于当时的北京,身无分文,就去找白老爷借点钱去南方发展,我以为我妹妹是他的姨太太,总得讲点情面吧?可谁知道他却偷偷通知北伐军来抓我,幸儿我跑得快,要不我现在还不知是生是死。”魏四川这才明白,他的上司贺昆仑为什么要调查白茂聪的这批货,笑笑没吱声,贺昆仑心虚的解释说:“怎么?我可不是公报私仇,这批货很有可能真的是卖给日本人。”魏四川附和道:“倘若他们全家当汉奸,那就给他们来个一锅端,不过你妹妹在白府当姨太太,白家完蛋了,你妹妹怎么办?”贺昆仑胸有成竹的说:“民国是法治国家,罪不及家人,白家三个主人被抓,其他家人不会受到牵连。”——贺昆仑的如意算盘打得很精明,白家就这三个真正的主人,若被枪毙,白家就全是女眷等于散了,妹妹是三姨太,分财产可以拿到一大笔,他得意的对魏四川说:“放心,事情办顺利了少不掉你的好处。”

雅娟带着三岁的孙女佳佳回到白府,第二天是白老爷的八十寿辰,白府上下张灯结彩正在忙碌,下人们在院子里冲刷打扫卫生。白夫人乐呵呵的说:“好久没有这么喜庆过了。”香娥拿了两张双喜字帖分别贴在大堂的门两边,也高兴的说:“娘,往后这样的喜庆多着呢,等娘过几年七十大寿白府还得热闹。”白夫人感叹道:“哎,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这一天啊。”香娥矫情的说:“娘,不许说丧气话,娘吃斋念佛应该活到一百岁,不,两百岁,一千岁。”白夫人笑了,脸颊呈现出两只深深的酒窝,打趣道:“还一千岁,那是什么东西啊?”香娥忙慌张的解释道:“娘,儿媳妇不是这意思啊,我是说......”白茂山在院子里喊了声:“你们看谁来啦?”两人抬眼一看是雅娟,白茂山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女童,香娥兴奋的跑出去叫道:“是大妈,好久没见了喔。”她抱过小女童问,“那是小少爷的千金吧?来,大妈妈抱抱。”

白夫人在大堂门口站着没有挪步,脸上挂着很不自然的微笑,雅娟放下行李包,上前几步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太太您吉祥。”白夫人轻描淡写的说:“哦,你来啦,一路辛苦去休息会吧。”雅娟说:“不,我要先向老爷去请安呢。”白夫人不冷不热的说:“他在午睡别去打扰他。”雅娟有点尴尬,想起佳佳从香娥手上接过放地下说:“太太,这是茂聪的女儿叫白佳。”转而对佳佳说,“宝贝,跪下给奶奶磕头,叫奶奶。”佳佳是个乖巧的孩子,跪地下就磕头,嘴巴甜甜的喊道:“奶——奶!”白夫人不好意思了,忙说:“好好,起来起来,奶奶一会给你见面礼。”

管家和几个伙计推着轱辘车进来,上面是寿筵用的食材,白茂山问:“这是全部的?”管家说:“哪能呢,还有四车,这是第一车。”白茂山想支开香娥,说:“你去点数过秤,一车一车的清点。”

香娥走后,白茂山上前对母亲说:“聪儿工作忙没来。”白夫人绷起脸训斥道:“有什么重要的工作比父亲八十大寿还重要?不来总会有一百个理由。”白茂山说:“他有他的难处,不过大妈说他带来了礼金。”白夫人说:“我们白家不缺钱,你也别替他说话。”白茂山只是装样子给雅娟看的,好话也说过了,这回故意噤若寒蝉的样子,雅娟见状也只好顺着白夫人的话埋怨儿子说:“是啊,我劝过他好几次了,这孩子一点也不懂事。”

白老爷在三姨太的搀扶下跨进大堂,咳嗽了下,雅娟回身一个白发苍苍满脸倦意的老人站着,她离开白府三年有余,感觉白老爷苍老多了,以前红光满面,现在就像脸上涂了层灰尘,向他跪下连磕三个响头哭道:“老爷,贱妾有罪没能服侍您。”白老爷倒笑了,伸手示意她起身说:“不碍事,我有三姨太,呵呵。”说完巡视了下大堂问,“茂聪呢?”白夫人虎着脸别过去没吭声,白老爷惊讶的问:“咋,这小崽子没来?”白茂山说:“爹,弟弟说忙走不开。”白老爷吼道:“他忙个屁,我看他就是记我的仇。”白夫人怒气冲冲说:“我们都对他不薄,有什么仇?那都是他自个儿多心,白家没这种不孝子孙。”雅娟早吓得腿肚子直抖。这时香娥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儿子白冬与佳佳,雅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忙拉过佳佳说:“宝贝,快见过爷爷。”佳佳在来的路上让雅娟教唆了好几次,见了谁要怎么叫,回头给你买好吃的,所以她特别的机灵,趴在地上朝着白老爷喊道:“爷爷好!”白老爷转怒为乐道:“啊,这是我孙女嘛?来,爷爷抱。”白夫人挡住他,没好气的说:“老爷,您这身子骨还能抱谁呀,自己站稳当已经不错了,别摔了跤闪了腰什么的,这生日还过不过?”——白夫人见了雅娟明显失态,言语举止一点也不像之前的“阿弥陀佛”样,白老爷被她咒得索然无味,尴尬的拧了拧佳佳的小脸蛋笑道:“爷爷一会给你红包。”

晚饭后,白老爷点蜡选中了大姨太,雅娟激动得热泪满面,他们入房后,其他人还在忙碌明天的大事,厨房里已经开始在杀鸡宰羊,香娥搀扶着白夫人回屋歇息,安慰说:“娘,茂聪不来就不来呗,大喜的日子省得他沉着脸坏了气氛。”白夫人说:“我才不在乎他来不来,主要是怕街坊说闲话,以前他有命案在身不敢回来可以理解,现在案子早销了,有什么理由不回来参加父亲生日?”

香娥走后,白夫人往香案上续香烛,怎么也点不着,摸了摸灯心线没有受潮,马上意识到今天她对大姨太的碎言碎语恼了菩萨,跪下磕头自省,但是在佛垫上怎么也直不起身来,趴着喊道:“来人,来人......”——没有人回应,她慢慢爬到屋门口伸出头望望北厢房走廊上无人,十几米远是灯红通明的大堂,可以听到众人的嬉笑声,她大声喊道:“来人,张妈——”

贺兰没有被白老爷点到回屋去了,两个小孩子还在大堂里转悠着,白冬虚岁十一,很有耐心的陪着这个新妹妹玩耍,香娥喊道:“冬子别跑那么急,管住你妹妹啊。”说着对白茂山说:“大妈今天如愿了,佳佳今晚就跟冬子睡一床吧,两条被子。”白茂山淡淡的说:“可以,冬子大人了,知道照顾妹妹。”香娥幸灾乐祸的语气说:“这三妈今天总算失宠,看她这张脸跟茅房里使劲时一个样,嘿嘿,真过瘾。”白茂山瞪了她眼说:“别恶心,忙你的事。”蔓丽在旁边折彩带闷笑,香娥也扑哧笑起来,说:“二妈现在立地成佛了,以前要议论起三妈来多起劲啊。”蔓丽不愿谈及此事,拿起几根彩带说:“我把这挂到外面柱子上去。”说着逃出大堂,听到白夫人的叫声往那瞧去,白夫人半个身子趴在门口,冲过去问:“大娘,您跌倒啦?”

蔓丽搀扶着她到香案边,白夫人哆嗦哆嗦火柴一划,香烛居然轻松的点燃,念叨了句:“阿弥陀佛!”

白夫人宽衣平躺在炕上说:“没事了,你回去忙吧。”蔓丽说:“忙差不多了,要不我去跟他们说说,然后回来陪你?”白夫人说:“不用,扭到了腰睡一觉就好,别大呼小叫的,真的没事,老爷的生日是大事,马虎不得,你快去。”

白老爷今晚点大姨太的蜡不是为了叙旧情,而是想打听白茂聪的事儿,知道家里人都不待见他,不方便在大家面前询问,雅娟是专挑儿子好了说,夸奖他能干会赚钱,白茂聪是上海青帮老大无半个字透露,竭力为他这次没有来北平找借口,说有笔大生意要他亲自过问,实在走不开,称有空的时候他会回家补救等等。白老爷长长叹息道:“这孩子记仇得很,不来看我算了,只要他在上海过的好。”雅娟说:“就是,聪儿这孩子本质不坏,就是度量小,总觉得老爷您偏袒大儿子,我没少批评他。”白老爷摆摆手说:“做大人的从来不会记自己孩子的仇,但是孩子却一个样,父母只要对他们有一点点的微词,他们就得记一辈子。”接着又伤感的说,“我八十了,还能活多久?你过完我生日就回去,替我传个话,说他永远是爹的儿子,无论他对我有多么不好,我死后白家有他的一份。”说完眼泪冒出来,雅娟顿时控制不住扑在他怀里抽泣起来。

过了半夜,白老爷说:“不早了,睡觉吧,明天大家都要忙碌。”

雅娟在被子里直起身子说:“老爷您好几年没有亲临妾身了,这回就成全了我吧。”白老爷疲态的目光望着她说:“累了,没性子,这不和你躺一起了嘛?”雅娟猛的吻了一阵白老爷,沾着满嘴的口水恳求道:“老爷,您就勉为其难让妾服侍您,就一会,保证行,好不好,好不好?”白老爷无力的躺着,雅娟就如一个春天的寡妇遇见死而复生的丈夫,趴在炕上使出浑身解数取悦白老爷,白老爷心情不好没有感觉,但这没完没了的让他吃不消,无奈的只能配合她,心里去想香娥,想她卑贱的作践自己,慢慢的来了高潮,不慎含糊的喊出声道:“香娥,香娥......”

雅娟终于如愿以偿,她不知道老爷与香娥的这些丑事,只觉得是他老不正经在臆念儿媳妇,虽然老爷的身子骨没能让她完全尽心,但这够了,她的心里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她仍然是白老爷的女人。

贺兰一点也睡不着,一个人每天在做的某件事情突然中断,总觉得这一天没有过去。房间里空旷的寂寞,这个房间的夜里她已经很陌生,也隐隐的惧怕会出现什么鬼怪魍魉,索性拧开灯起身推开窗户往老爷的北厢房瞧去,眼看着屋里的灯光从亮着到熄灭,狠狠的往外啐了口骂道:“都去死吧!”

香娥与丈夫房事过后起来上马桶,无意间瞥了眼外面,开着的窗户正对着东厢房的贺兰房间,发现灯亮着,凑近看,三妈头伸出窗外在看北厢房,再往那瞧,公公的屋亮着灯,又黯然而熄,三妈的一举一动在月光下非常的清晰,连忙摇醒白茂山说:“嗳,你起来看哪,三妈在发神经病呢。”白茂山以为出什么事了,下炕过去看究竟,见贺兰愤怒的将窗户“砰”的关上,问:“她在干什么?”香娥笑道:“一定是失落呗,看见大妈让老爷点进屋心里不平衡。”白茂山不满的扔下句话:“无聊。”然后睡觉了。

第二天大家都起了个大早,这是说好的要放鞭炮,在白府大门口,蔓丽兴致勃勃的挑了根竹竿头里挂着鞭炮,香娥拿了点着的盘蚊出来交给白茂山,说:“老寿星马上就到。”大家回头往院子里张望,白老爷在雅娟的搀扶下缓缓走来,白夫人安然的在旁边走着,面带笑容却挂着不易察觉的不快,她本来想赶走雅娟不让她扶,昨晚的腰伤还隐隐的痛,不敢作恶怕得罪菩萨,贺兰小声对香娥说:“你看这老女人,老爷睡了她一晚就当自己是白家太太了,把大娘也甩在一边。”香娥想起贺兰昨晚的举动不阴不阳的嘲讽道:“三妈,你今天眼睛好肿,没睡好吗?”贺兰很**,回道:“说什么哪,我睡得可香呢,偶尔有一晚一个人睡觉好舒坦。”

香娥喊道;“老寿星驾到!”接着带头鼓掌,噼里啪啦的掌声响起,白老爷红光满面,出屋前雅娟特意给他的脸涂上胭脂粉,张开瘪瘪的大嘴笑着。

鞭炮响起,引来几个早起的邻居,这才知道白家大老爷今天过生日,没多时辰,整个胡同闲着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讨吃千层糕,家里人都回大堂吃早饭,门口守着管家和几个家丁纷纷向前来道贺的邻居说明,后天白老爷宴请街坊邻居,收到请柬的可以来参加,其余的都有糕点和糖分发。

白府的大门上贴着一副对联,上写:“白龙腾飞家业兴旺发达,寿比南山才度八十春秋。”——白老爷生肖属龙,这是白夫人专程去北平灵光寺求来的,据说那里是释迦牟尼佛的佛牙舍利所在地,很灵验,意思是白老爷是条腾飞的龙,龙寿堪比南山,才刚刚到八十岁还年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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