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小吴跑到酒吧来。曹晟彬特意拿出那种像炮弹一样的苏里南啤酒，与他坐下一块儿喝。小吴没头没脑说道，这地段，老殖民地区域，再破烂也值几个钱的。
过后，小吴便显出躁动不安来。他喝下一杯啤酒后，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周边走来走去。那天酒吧生意还可以，差不多三分之二的位置都有人坐着。曹晟彬说，你别晃来晃去了好么，人家客人看你呢。小吴没好气说道，是啊，你现在得逞了，我吴私成废人一个了……晃来晃去影响你生意了是啵。曹晟彬说，人家来消费，我们总得尊重人家吧。小吴冷笑道，尊重？你什么时候尊重过我们啦？！
曹晟彬答不上话。
小吴回到座位坐下。他气呼呼说道，我今天过来，是有个问题要问你的，你这次一定要对我说实话，不要再搞滑头了。我问你，你来苏里南是不是有目的的？
停顿片刻后，曹晟彬说，可以这么认为吧。
小吴鼻孔用力哼了一声后说道，原来……你说的，是图这里签证方便才过来的，还说在欧洲待腻了想换换地方，还说自己是个稀里糊涂的人，原来所有这些全他妈的是骗人的鬼话！
曹晟彬十分尴尬，他勉为其难地笑着说道，你这样子说，有一定的道理……不过，我不是成心的，如有对不住的地方，你多原谅啦。
小吴愤愤不平说道，原谅……这话他妈的太轻飘飘了吧！我和老廖，我们他妈的就是两头猪嘛，都要被拉屠宰场了，还在那儿帮人谋划这个谋划那个的……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对这里的情况、你大伯在苏里南的事情，你实际上是一清二楚的对不对？曹晟彬抬头说道，那没有的……怎么可能呢，事情都过去半个多世纪了，就是神仙都不可能一清二楚的。要论说起来，我确实是晓得一部分情况的，这是我的实话。
小吴说，你这人太可怕了，你假死假活装得太像了！连老廖那个半天师都被你给蒙了。鲁花说你是个阴谋家，你不动她，是怕到时她要分你财产！你……你这口井水太深了，谁与你搭边谁倒霉！
曹晟彬道，谁倒霉了？你这话讲过头了吧。
小吴一时无语。
曹晟彬去吧台拿来两支粗雪茄，两人分别点上。曹晟彬慢悠悠说道，刚才你问我来苏里南是不是有目的的，你可能理解我的目的是图钱财，但那不是我的目的。可能我这样讲，你不会相信的，因为一般人的眼中，除了钱财，其他都不会成为目的的，我对你说句最坦白的话，我来苏里南，是因为我觉得我大伯这个人，是个相当有意思的人，在他身上……怎么说呢，他是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人，这世间像他这样的人少之又少，而且，我不瞒你讲，我在他身上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这一点我是没法逃脱的，我和他没见过面，但我觉得他就是我我就是他……这世间，有这种联结关系的人是绝无仅有的，我能不珍惜吗？能不惺惺相惜吗？
小吴冷笑道，你这套文气话，我听不懂，你反正好这手云肚雾肚套路的嘛……我看你要么是又打花拳了，要么，你跟你那个大伯一个屌样，十三点、台湾糖，都是癫人！
（刊于《上海文学》2016年5月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