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蔡骏    更新时间:2017-04-25 15:23:40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许多人都不喜欢那座充满雾霾与拥堵的城市。

但偶尔,我还是会着迷那样的夜晚。春风沉醉兼沙尘呼啸的三月,后海盛开荷花的七月,秋月如镜锃亮的十月,白茫茫落得干净的腊月。

那年初秋,我在工体附近跟友人晚餐。忘了谈啥事?我独自离去,沿着工人体育场北路散步。恰是酒吧、餐厅、夜场、三里屯SOHO……人山人海,挤不出去,挂着红灯的黑车,猫步般跟在身后按喇叭,或干脆问你去哪儿?避之唯恐不及。打车这个技术活上,我是菜鸟一枚,从前没有买车时,我常看着别人上车,自己被迫步行数百米才能抓到一辆。

霓虹下,随波逐流,形单影只。我看野眼,堵车风景,成群结队。东三环,长虹桥边,终有几辆空车,被人捷足先登,更多呼啸而过不停。我想,要么去坐地铁,要么一直站在这里,等到夜色褪尽,再跟满嘴酒气而来不及卸妆的女孩子们抢出租车吗?

一辆空车过来。

并不指望能拦下,前头还有三拨人伸出胳膊。红色的现代索纳塔,却无视所有人,只在经过我面前时,急刹车。

我还没招手,出租车右前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男人的脸。满世界的噪音里,他沉郁的声音:“喂!上来吗?”

白痴般,我愣了。几个家伙冲上来抢,我才拉开红色车门,坐进前排副驾驶座。司机一言不发,稳健起步,甩下后面一群骂娘的文艺青年。

晚八点半,开上东三环主路,我意识到还没说目的地?

“师傅,我去……地安门。”

沿着工体北路、东四十条、地安门西大街,是条直线,但要经过帝都最堵的几个点,何况在反方向。不晓得是领导微服私访,还是出了什么事故?东三环已成巨大的停车场,车尾此起彼伏的制动灯,渲染得如同红灯下的东莞。

出租车司机,三十多岁,不似印象中的北京的哥。更像三国里说的,目似朗星,鼻若悬胆,下颌丰满,居然有几分像那个谁?

“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司机问我,声音很有磁性。

副驾驶座的挡风玻璃后,我的脸和眼睛,藏在光亮与阴影间,渐渐变形,想必。

我不答。

车子往前开了两步,他转了转方向盘,淡定说:“对不起,打扰你了。”

窗户关紧,车封闭性不错,几乎听不到外面噪音,我望着三环上灯光污染的夜空,终于对司机开口:“能问你个问题吗?刚才,那么多人招手,你却停在我面前,为什么?”

“远远看你,觉得有缘分。”

这话说得我脸红心跳。莫非,是我遗世独立而不扬手,惺惺然有上古名士之风?去你妈,扯什么蛋?

不敢正眼看司机,眼角余光瞥去,怕他是个“男同志”,开着出租车寻找同性猎物,难道我看起来像弯的?需要在额上贴“直男”标签吗?

我开始注意车内的一切,比通常出租车干净。眼前就是驾驶员卡片,印着某张男人的照片,再看现在开车之人,两张脸,天壤之别。

黑车?心底叫苦不迭,坐他身旁岂有完卵?

他打开车载音响,北京人民广播电台的小说连播……

“这个小说写得很一般。”

司机把电台关了。

我的脸颊一阵发热,因为那是我的小说,很多年前写的,主人公叫马达,是个出租车司机。

“兄弟,你是做什么的?”

我给自己编造了一个职业:“推销员。”

“推销员?很辛苦吧。”

“当然。”

“您不是北京的吧?”

“嗯,不是啊,来出差的,推销员嘛,全国到处跑。”

“去地安门干嘛?”

这他妈是公安局的反恐规定吗?每个乘客必须说出去哪儿的理由司机才能拉?

见我没有反应,司机顿了顿说:“我是在地安门长大的。”

“难得。”

有些累了,我耷拉眼皮,靠在座椅上,惜字如金。

“我们家有座独立的小四合院。有我,爸爸妈妈,还有奶奶,一家四口。北房三间,东西厢房。院子里有棵老槐树,夏天我常爬上去掏鸟窝,冬天从屋顶上扫下雪来,堆个小人不成问题。我爸爱养鸽子,大大小小几十只,每天早上起来放飞,天黑前准保全都回来。”

“房子还在吗?”

“奥运会那年拆了。”

“拆迁补偿款应该不少吧?”

“呵呵,初中毕业那年,我们家把房子卖了,搬到城外的回龙观。”

看看他的年龄,那应是上世纪90年代,卖不出什么价钱:“太可惜了。”

“说来……话长。”

“听听?”

“算了吧,很无聊的故事。”不知不觉,出租车已转过东三环,进了朝阳北路,司机突如其来说:“小时候,我是北京市三好学生,优秀少先队员,初一那年还上过新闻联播,中央首长来我们学校视察,我作为学生代表跟那位爷爷合影。”

“羡慕。”

不是客套话,想起我小时候,既不是差生,也不是优等生。我没让老师头疼过,也没被人夸过,除了作文还算凑合,就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那种孩子。

“我爷爷是老革命地下党员。解放后,分配了一间四合院——从前住着个前清老太监,伺候过慈禧太后。1954年,地安门被拆了,老太监在自家院里上吊死了。‘文革’头一年,爷爷也在同一棵槐树上自杀。改革开放,落实政策,才把四合院还给我家。我爸在中央部委工作,我妈是协和医院的妇产科医生,只有奶奶是家庭妇女。小时候,我常能吃到别人家孩子吃不到的东西。你懂的。”

“嗯,我稍微懂一点。”

“小学三年级,我写过一篇命题作文,关于自己长大后做什么职业?我写了三种,一是考古学家,二是文学家,三是北京市长。”

“你也想当作家?”

说实话,在我念小学的时候,从未有过此般梦想。

“我爸爱藏书,家里有个大书房,书柜从地面排到天花板。除了四大古典名著、《马克思恩格斯选集》、《鲁迅全集》、《红与黑》、《悲惨世界》、《安娜·卡列妮娜》、《罪与罚》、《亨利四世》……还有《福尔摩斯探案全集》跟《东方快车谋杀案》。但我最喜欢苏俄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读过至少五十遍。”

“保尔·柯察金,奥斯特洛夫斯基。”

“记得冬妮娅吗?”

虽然,书中情节大半模糊,但我记得:“保尔的初恋?”

“最喜欢她在水边初遇保尔,蓝白色的水兵服,浅灰色的短裙,带花边的短袜,栗色的大辫子……都是十七八岁,没有冬妮娅,就不会有保尔,你说呢?”

“嗯。”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每个人只有一次!这仅有的一次生命,应当怎样度过呢?每当回忆往事的时候,能够不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经历都已经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解放而进行的斗争!”

北京,晚九点半,朝阳门外大街,出租车司机为我背诵这段名言,保尔·柯察金将要举枪自杀时想到的话。

“不过,我想在那个时候,他心底所念的人,一定是冬妮娅吧。”他按了按喇叭,让前头的实习车闪开,“你想过自杀吗?”

“必须要回答吗?”

司机转移了话题:“你知道我家为何要从地安门搬走?”

这个我感兴趣。

“初三,我十六岁,我们学校的教学楼有五层。那时男生都爱圣斗士星矢,有人喜欢紫龙,有人喜欢阿瞬,我们几个男生,各自扮演喜欢的圣斗士,从一楼玩闹到五楼,是不是很傻逼?而我最爱沙加,当我高喊‘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却不小心胳膊碰到窗玻璃——那块该死的玻璃,整个掉了下去,往外掉。”

“五楼?”

路口,红灯前,他放空档,拉手刹:“嗯,周围的那些人,全逃光了。五楼的窗户底下,就是大操场,课间休息,有许多人。”

“但愿没事。”

“我不敢把头伸出窗户。当我跑到楼下,看到操场上围了许多人。有个穿着连衣裙的女生,横躺在水泥地上,鲜血流了一地,浸红无数片碎玻璃,慢慢淌到我鞋边。”

“哦……”

“后面的事,我记不清了,脑子发热,耳边全是尖叫,眼前数不清的人头,像在菜市口滚动。那晚,爸爸将我接回家,妈妈却在医院留了一整夜。第二天,我才知道那个女生受了重伤,颅骨被玻璃击穿,抢救十个小时,终于保下一条命,但深度昏迷。我向学校承认,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玻璃,愿意接受处分。”

“你傻啊,为什么不说是玻璃自己掉下去的呢?”

“嗯,很多年后,我也有过后悔,为什么要承认?不过,几个男生都看到了,我可以让他们保守秘密,但能保密多久?总有人会泄露出去的。被玻璃砸到的女生,是隔壁班级的,我不认识她——我是北京市三好学生,学校里没有不认识我的,这也是我不敢撒谎的原因。”

车后响起连绵不断的喇叭声,路口早已变成绿灯,司机才重新开动。

“后来,那个女生怎么样了?”

“植物人。”

“你家赔钱了吗?”

“女生家里开出五十万的条件——二十年前,一笔巨款。虽说,那年头医药费不贵,但对方计算了未来五十年的治疗与护理费,还有整个人生被毁了,无论如何,我接受。”

“你父母呢?”

“上世纪90年代,我爸的中央部委是清水衙门,我妈在医院还没流行拿红包,实在凑不出五十万,最后咬牙卖掉四合院,全家搬去回龙观。搬家前一晚,七十岁的奶奶死了。医生说是脑溢血。爸爸却说见到了吊在大槐树下的爷爷,奶奶是舍不得离开地安门呢。”

他继续平静地说:“快要中考了,学校只有一个保送名额,原本留给我的,直升北京最重点的高中。出了这样的事,名额自然给了别人。而我嘛,志愿没填高中,怕是将来读大学家里负担不起。我进了西城区的商业职校。至于,被保送去重点高中的那家伙,而今已是个大人物了,常在中央一套的两会新闻见到他。”

“你是说,假如没有那块坠落的玻璃,今天那个大人物,就是你啊?”

“我一直,梦见那块玻璃,依然在教学楼的五层,完好无损地嵌在窗框。夕阳照射在玻璃表面,映出十六岁那年的脸。”

我不太会说安慰人的话,默默看着车窗,北京街头绽射的灯光,映出自己的眼睛,忽然觉得好年轻。

“离开地安门,不到一年,我爸就出事了。”他像说一桩无关紧要的事,如此平静,“他每天骑自行车上班,以前十分钟就能到,但从回龙观进城,就得一两个钟头。有天早上,记得是清明节,他被一辆土方车带倒,整个人卷到车轮底下,被碾成了肉臊子,你肯定吃过吧?”

车轮底下华丽的肉臊子,又联想到爆肚黄喉之类,我有种呕吐的感觉,摇下车窗,让风吹乱我的长发。

“爸爸死后,妈妈得了抑郁症,再没心思做医生了,提前病退回家。没过两年,她查出了乳癌。晚期。我十八岁那年,她死了。”出租车已开上东二环,“还想听下去吗?”

“想。”

“我妈下葬没几天,我从商业职校毕业,国营单位包分配,进了西单百货做营业员。不久,商场效益不好,三分之一员工下岗。我在家闲了一年多,花光所有积蓄,才重新出来找活干。呵呵,我干过各种工作,运货员、维修工、值班员,包括推销员。可是,每一样都不长久,最后凑了些钱,开起了出租车,那是五年前的事。”

“说说你遇到过的有意思的事?或者——令人难忘的事?”

“不值一提。”

他沉默,我懂的。

“平常你也喜欢像这样跟乘客聊天吗?”

“不,我从不跟乘客聊天,差不多一句话都不说,除非有人主动提问。”

对不起,别再说什么缘分?后背心要起鸡皮疙瘩了。

似乎听到了我的心里话,司机说:“今夜,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怎么了?”

“与你无关。”

他让我吃了颗软钉子,好吧,这确实不是出租车司机的服务范围。职业习惯,我随口提了另一个问题:“那你现在爱读什么书?”

“凡人修仙传、斗破苍穹、庆余年……你不是推销员吧?

“哦。”

“你是哪的人?”

“猜?”

我没有逗出租车司机玩的恶习惯。但,这哥们太令我着迷了。

“南方?但又不是很南,也许,靠东一些。”

“上海。”

“好地方啊。”

“印象如何?”

“呵呵,我还从没去过呢。小时候,去过几次天津,跟爸爸出去开会,爬过一回泰山,还有,对了,北戴河,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几年没出去玩过?”

“除了拉活去天津河北,每次只能隔着车窗,远远看着光秃秃的野地,还有高速上成排的卡车,交通事故中烧焦了的车壳子,还有尸体。”

“你最喜欢去哪儿?”

“五年前,我刚开上出租车那会儿,有一次路过百花深处胡同,想起当年被玻璃砸伤,变成植物人的女同学就住那儿,便进去看了看。”

“还在吗?”

“百花深处胡同19号丙,早成了大杂院,搭满违章建筑,住的大半是北飘。她家还在西厢房。十几年前,拿到我家的赔偿款后,她的父母离婚搬走了,听说是分别再婚,却把女儿留在这里。”

“那么多年,你都没去看过她吗?”

“我——害怕。”

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明白他的恐惧,真的。

“为什么,突然又不怕了?”

“那天是我的三十岁生日。”

“我懂了。”

“小时候,每个生日,爸爸妈妈都会给我买奶油蛋糕,那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了。而自从他们死后,我已经十多年没过过生日了。我只是,想要给自己找一个生日礼物,哪怕只回头看一眼。”

“说……说……说……下……去……”

我有些结巴了,我想。

“老宅,只剩下她的叔叔,我不敢自报家门,谎称是初中同学,代表同学会过来探望。”

“他让你看了?”

“嗯,这家伙把侄女当作累赘,恨不得早死早超生,多出间空房还能租出去。她始终昏迷在床,脑子里残留几块当年的碎玻璃。”

“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当时,我连续开了十来小时出租车,许多天没刮脸,长满胡茬子,还有几根白头发,简直他妈的像个大叔。走进那扇狭窄的门,我看到躺在床上的她,竟还像十六岁的中学生。她的头发很长,几乎拖到腰上,感觉从没剪过。长年不见阳光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她的鼻梁很高,下巴圆润,额头高高的,像冬妮娅。”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只是一种感觉,谁都没见过冬妮娅,不是吗?可惜,屋里很臭,她叔叔把她当作了一具腐尸。到处是灰尘和蜘蛛网,比牲口棚还糟糕。床脚下摆满尿盆,墙上挂着成人尿布啥的。他们家每月出八百元,请个外地保姆来照顾她,每天两个小时——我猜,当年我家赔偿的五十万,早被哪个家伙花光了吧?”

对面有车开着远光灯过来,照亮司机的脸,有些发红。

他也打了远光灯:“谁能想到呢?虽然,是个植物人,但除了轻微的褥疮,就连例假都是准时的。”

“哦?”

“每个星期,我都会去百花深处胡同。虽然,我自己家乱得像个狗窝,除了爸爸留下来的藏书,就是几十个移动硬盘,你懂的。但在她的小屋,我卖力地打扫,清除多年尘土,把每块玻璃都擦干净。我从淘宝上买了许多东西,专找少女喜欢的网店,比如泰迪熊的窗帘啊,HELLO KITTY的发卡啊,还有挂在她床头的SD娃娃。我买了几盆花放到窗边,关照保姆每天浇水。”

眼前浮起这幕奇怪的景象,一个像大叔的出租车司机,每周去百花深处的四合院里,照顾植物人的萝莉,虽然他们两个年龄相同。

“她怎么吃饭呢?”

“通过鼻子——我自学了护理,把鸡和鱼肉调成糊,加上新鲜水果和牛奶,兑成营养流质,灌进一根管子,再通过她的鼻孔塞进胃里。听起来很恶心吧?时间久了,自然习惯。”

“你帮她擦身吗?”

“这个……”问到了要害,他沉默片刻点头,“一开始不敢,但后来我发现保姆偷懒,也就亲手帮冬妮娅翻身和按摩了。”

“冬妮娅?”

“嗯,我喜欢叫她冬妮娅,再也改不了口,抱歉。”

“你没感觉不好意思吗?毕竟男女有别。”

“当然,很不好意思。但后来,就没有这种感觉了。就算我给她换尿布,也没有丝毫的……没有生理反应,别想歪了。”

“是你还是她?”

“我。”

“他叔叔不管吗?毕竟,你是以男同学的身份,又不是男朋友。”

“我想做她的男朋友。”

不曾想,司机如此直接地说出了答案,令我也无言许久。

“赎罪?”

“有一点,但不是全部,更重要的是——我喜欢冬妮娅。是啊,我是不是疯了?对方要是正常人家,我根本没这种机会,但她的叔叔,根本不管她,给他塞了两条香烟,就把房门钥匙给我了,却连我的名字都不问。”

“冬妮娅,我也这么叫吧。年复一年,她始终昏睡吗?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年前的今天,她醒了。”

我几乎从副驾驶座上弹起来,把脸贴着挡风玻璃看他的双眼。

出租车转入东四十条,他慢悠悠地说:“那天之前,昏迷中的冬妮娅,连续发了七天高烧。我开车把她送去协和医院,庸医说她脑中的碎玻璃作祟,导致大脑内出血,建议准备后事。我把她拉回百花深处胡同,就算死也要在自己的屋子里。”

“你救活了她?”

“不知道。我给她换上白色衣裙,为她化妆,第一次擦上腮红和粉饼,我的手居然没有抖。虽已浑身冰凉,摸不到什么呼吸,我仍然跟每天一样为她擦身,认真按摩她的大腿肌肉,仅管已僵硬。”

“别吓我!”

“那天午后,我刚为她擦完身体,给窗台上的花浇水,忽然听到床上有动静,回头一看——她睁开了眼睛。”

忽地,我想起很多聊斋故事里,穷书生进京赶考,夜宿古寺,偶遇女鬼。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他不可自拔,以至于掘开坟墓,发现女尸竟完好如生,便把她带回老家,放在自己床上,每天喂些稀粥,渐渐僵尸变得柔软,直到还魂复生。待到女郎休养康复,即与书生拜堂成亲。次年,她竟生了个大胖儿子,足不出户,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多年后,儿子寒窗苦读,金榜题名,光宗耀祖,给父母养老送终,后人还是蒲松龄的隔壁邻居,异史氏曰……

版权方授权华语文学发布,侵权必究
(快捷键←)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