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青春在课间

作者:陈予墨    更新时间:2016-12-03 09:17:03

江南与苏禾心照不宣,依旧一起上课、一起写作业,在众人面前,他们交流很少,反而显得生疏了。   

苏禾有点话痨,总忍不住要把课外书上有趣的事儿拿出来分享。竹林七贤中脱光衣服跟猪喝酒的刘伶、名茶“大红袍”的典故、古蜀国的神秘传说,以及古墓的未解之迷,从她口里说出来就像是安徒生童话。在课间,坐在她周围的人都喜欢听她说话,好解解乏。可是她话一多就容易出错,她有时候张冠李戴,会把乾隆做过的事算到康熙头上去,把孝庄说成是雍正他妈,而且将错就错,说得滔滔不绝,等到前后矛盾说不下去了,她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又赶紧滔滔不绝地向江南他们解释。江南看的书也多,有时候明知道她说错了也不忍去纠正她,就是想听她继续傻了吧唧地说下去。苏禾的声音脆如银铃,格外好听,那语调,让人感觉她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与活力四射的苏禾相比,江竹云就显得矜持得多,她很努力地学习,似乎对身边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她跟江南的交往也不过是问他题目而已!在讲解题目上,江南对她和对苏禾是一样的,不同的是,江竹云的基础不是很牢,反应要慢一些,这也就需要江南多点耐心了。苏禾倒不吃他们的醋,只是有时她跟江南聊得兴致勃勃的时候,江竹云突然拿过书来问江南题目,不免让她扫兴。

江竹云跟江南说话时,苏禾是绝不会插话的,她觉得这样不好,感觉怪怪的。然而有时候,她跟江南的亲密还是会在不经意间伤到江竹云。比如有一次,江南侧过身来教苏禾解一道物理题,苏禾托着下巴认认真真地听。江南讲完后回过身去,然而很不巧,他的笔尖不小心划到了苏禾的下巴,留下了一道黑色的痕迹。江南连忙用手去擦,手指在她下巴上一滑,这才意识到不妥,忙收回手去。苏禾用手揉着下巴,嘴角勾起一丝羞涩的笑,江南看着她足足发呆了两分钟。

十月末,天气转凉,南方这才有了秋意,同学们也开始在穿夏季校服的基础上,再套上一身秋季校服。樟城中学的校服,男女款式都是一样的。夏季校服是黑色长裤,加黑领黑袖白腰身的短袖衫。穿这衣服做早操,运动场上俨然就是一群道士道姑开武林大会。秋季校服则是白条镶边蓝裤,和蓝长袖白腰身的外套,美其名曰:蓝海浪花。

苏禾宁可穿道姑装,也不喜欢“蓝海浪花”。“蓝海浪花”穿上之后,比原来胖了一圈,身体笨重得像熊猫。不过后来她发现这套校服的好处在于上下衣两侧各有一个大大的口袋。饶娆虽然为了减肥在运动,但依然管不住嘴,经常拉着她去食堂买零食。苏禾虽然没有零食癖,但偶尔解解馋还是会的。有一天刚上晚自习,她正窸窸窣窣地往江南“蓝海浪花”的口袋里塞巧克力,突然,江南把手伸进了口袋,抓住了她的手,开始摆弄她的手指。苏禾脸红心跳、惊讶不已,仰脸看看江南,可他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只手扶住书本貌似在认真地看书,另一只手却放在口袋里跟她玩得不亦乐乎,几分钟后,那块巧克力都被他们交织、缠绵的手捂得融化了。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这天晚读课,苏禾把一本水墨丹青的笔记本向江南那边移过去。江南还以为她要问题目,翻开一看,谁知上面写的是:“今晚下了第三节晚自习,我们一起去操场好不好?”

江南提起笔,追问:“去干嘛?”

苏禾忍住笑,“就不告诉你!”

江南瞪了她一眼,只好无可奈何地写了一个“好”字!

过了一会儿,苏禾又拿着她的宝贝摘录本凑到他这边来,说:“快给我读一下这首《虞美人》,深情一点读!”

江南念道:“堆来枕上愁何状,江海翻波浪。夜来天色总难明,无奈披衣坐起薄寒中。晓来百念皆灰烬,倦极身无凭。一钩残月向西流,对此不抛眼泪也无由!”

苏禾沉醉在这首词浪漫的意境中,双手托腮,“要是这首词是写给我的,那该多好啊!”江南看得出这是首情意绵绵的词,心里觉得有意思,嘴上却给她泼了盆冷水:“好好读书!别胡思乱想!”苏禾便冲他扮了个鬼脸,佯装不理他了。

下了第三节晚自习,苏禾兴奋地拍了拍木北的桌子,又拉了拉江南的校服,“走吧,我们去操场!”这时,饶娆也跑了过来。江南和木北一脸茫然,到了操场,木北嚷嚷:“说吧,你们两个打什么鬼算盘呢?”

苏禾说:“叫你们来锻炼身体啊!你们看这操场上这么多跑步的人。”

晚上在操场上跑步也算是高中校园里的一道靓丽的风景。除非下雨,每个晚自习的课间,总有人在跑道上奔跑。有的人是为了锻炼身体,有的人是为了缓解课业压力。苏禾哪里是爱运动的人,她在学习上也没有多大压力。她来跑步的习惯只是源于饶饶,饶娆说到做到,果真开始减肥了。自从那次从公园回来之后,她天天晚上要拉着苏禾来跑操场,除非刮风下雨。为了给饶娆创造跟木北相处的机会,苏禾就拉上了木北来跑圈,顺便把江南也拉来一起跑。

今晚是满月,月光皎洁而明媚,月下的人和物都看得清清楚楚。清风徐来,奔跑起来的时候,所有的烦恼、所有的愁绪都付诸脑后,人仿佛是飞起来一样。运动场的外围遍植樟树,樟树在秋冬是不落叶,却在春天一边落叶一边长叶。此时是深秋,香樟树依旧郁郁葱葱,在月下投射出斑驳的光影。奔跑着的人风一般经过这些樟树的时候,低头看见地上这些旖旎的叶影子,难免会心湖微漾。木北一边跑一边心里埋怨,这小禾苗要跟江南月下约会,却叫他跟饶娆来当电灯泡!

跑道周长400米,跑完一圈之后,木北推了推饶娆,“咱们俩别跑了,休息一下吧!”

饶娆以为他有话跟她说,不免心中一颤。

两人在双杠上并排坐下,饶娆问他:“你干嘛不继续跑了?”

木北说:“我只是不想做电灯泡,成全那对月下鸳鸯!”

饶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跑道上,江南和苏禾一前一后地跑着,月下俪影,惹人羡慕!   

“你不是也喜欢苏禾吗?怎么不去追?”

“谁喜欢她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说着,木北从双杠上跳了下来,把手插在口袋里,大摇大摆地走了。

今晚头顶上的圆月虽然明亮,但凉风习习,让人心寒!

饶娆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双杠上坐着,一个肥硕的身影从她面前走过。

“胖子,你站住!”

苏小鹏回过头来,倒也没有生气,笑呵呵地问:“干嘛啊?”

“过来陪我聊聊天!”

苏小鹏走了过来,坐在她的身边,饶娆问他:“你觉得乔娇怎么样?”

“我们班班长乔娇?她可是女神啊!”

“那她和苏禾,你更喜欢哪一个,你们男生会更喜欢哪一个?”

小鹏想了想,“苏禾吧,乔娇太高了,苏禾不高不矮正合适。不过我哪个都不喜欢,乔娇气场太大我高攀不起,苏禾呢,也就江南那样的配得上她。”

饶娆沮丧,心想也是,男生应该都会喜欢像苏禾那样的,既貌美又有才,性格也温和。她又问小鹏:“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苏小鹏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光定在了她脖子下的部位,说:“你还是不错的,真材实料!”

饶娆起初一愣,不过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又羞又恼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下流!”

小鹏笑着解释:“这不叫下流,我说的是事实,其实也有很多男生喜欢你这样的。何况你真的不差,皮肤白、眼睛大。”

饶娆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如果一个男生喜欢一个女生只是因为她丰满的话,那还叫什么爱情?为什么高中那些男神,喜欢的都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女生呢?难道像她这样出身平凡、丰满貌美的女孩,注定要成为他们这些男生茶余饭后谈笑的段子吗?

小鹏见她伤心,对刚刚说的话过意不去,他没想到饶娆这么大大咧咧的女孩也会为自己的长相自卑。他真的觉得饶娆挺好的,也不只是身材。他常常跟她和苏禾一起在食堂吃饭,苏禾吃饭斯斯文文,饶娆就接地气得多,常常不客气地跟他抢肉吃。虽然苏禾值得欣赏,但小鹏觉得,跟饶娆在一起更开心。

这晚偶然的谈心之后,小鹏也不知道为什么,饶娆把他当成了男闺蜜,常常把自己的心里话悄悄说给他听。后来,他渐渐爱上了这个白白胖胖的漂亮女孩。只是饶娆很长一段时间里,对她青春时恋上的那个男生老不死心,让他也饱受了一番爱情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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