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季度要拟定明年的各部门预算了，这可是个庞大的工程。你不用精通，但你得懂。你看我们可以从这样几个方面……”郭文渊抬头向林若岩望去，用食指敲了敲桌子，以提醒这个处于迷糊状态的女人。
这段日子，林若岩进步很快，悟性也确实高，能够触类旁通，也让郭文渊乐意教授一些新的知识，讲得也更细致一点。这个女人的聪慧，你一下子是感受不到的。因为她是极力在控制着一种反感的情绪来学习的，尽管这种情绪轻易觉察不出，但郭文渊还是通过某个细节观察到了。林若岩反应快，但有时候喜欢发愣，不知道思绪飘到哪个阿拉伯的飞毯上去了。她的脸上没有对获得知识的发自内心的喜悦，而是以一种认真的敷衍来行事。老师对于这种学生是最不喜欢的了，她必须去学，可是并不高兴，竭力控制自己，生怕自己不小心引爆了自己，又殃及别人。这种学生凭着小聪明可以突击一下，但长此以往，会消磨老师的授课积极性。
郭文渊的敲击点醒了学生，林若岩一下子又回过神来：“对不起啊，太累了。”又是这句，不变的理由。
郭文渊也忍耐着，冷不防问了这么一句：“林同学，你还想学多久？”
“6个月，不会超过6个月。”林若岩斩钉截铁的回答让郭文渊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果然是没打算进行长久的学习，那接下来的课该怎么上呢？
“郭老师，难为你，教我这么一个不求上进的学生。”林若岩歉意地瞄了对方一眼，郭文渊客气地摆摆手，林若岩继续道：“我是，迫于家庭的压力，不得已而为之。我最讨厌理科，更讨厌财务，如果有可能，我这辈子都不想和数字打交道。我虽然学习成绩不错，但学得很痛苦。没想到毕业这么久了，还要来遭这份罪。但我暂时还没有其他办法，身上肩负着不可推卸的使命。”
“这么严重？”郭文渊眉毛一挑，不解：“你都多大了，还迫于家庭压力？”
“反正，这六个月还请郭老师多多费心，哪些是这些季节会遇到的财务方面的事情，比如明年的预算，年底的各类检查之类的，我该如何应对，还请您支招儿，让我安然度过，全身而退。”林若岩避重就轻，当然不可能让郭文渊知道内情，说到此，顽皮地向对方做了个揖。
郭文渊微微点了点头，嘟着嘴唇：“你也不容易，我自然会帮你，放心吧！不过就是几个数字而已，哪有这么大的威慑力。”郭文渊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林若岩感激地笑了笑，暗忖，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当然不怕，我可视它为瘟神，避之不及。好在，有效期六个月，如果食言，她非找那个男人算帐不可。
“你先看看集团下达的预算方向，因为子公司都是根据这个来操作的。一般也是当家人亲自挂帅，和其他重要部门共同参与。”郭文渊接过林若岩递过来的咖啡，道了声谢！
“哪些算是重要部门？”
郭文渊笑了笑：“都重要，因为都要花钱的嘛。但是比较集中的是销售部和财务部，一个挣钱，一个花钱。怎么挣，怎么花，这都要有一个比例和尺度。”
“我简直不想听你再说下去了。”林若岩抱怨着，她的脸色苍白，是那种极度疲惫之后所产生的白，那么清脆，那么易碎，牙齿重重地咬在嘴唇上：“这些数字把我生命中的热情消耗完了。”
“别太担心，遇到问题，及时与我联系。”郭文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低语：“我是接到上方的指令，尽己所能。”他忽然摊开双手，就象电视里看到的那种表情，微微撅起嘴，挑了挑眉，眼睛又不敢直视你，那种表情会让你感到轻松，但是稍稍有些滑稽。林若岩差点儿想笑出来，又使劲儿憋住。但是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让她心中一震：“不是要教会你什么，而是要力保你不能出事。”
也许是林若岩的无助触动了郭文渊的神经，也许郭文渊想安慰她而摊了底牌。空气顿时凝结，林若岩明白郭文渊的意思，她向他道过谢，表示明白了他的意思。内心却有着隐隐的不安，难道这里的水很深，一旦触及，将会危害到她？估计有些事情，郭文渊是清楚的，老法师也是清楚的，唯独不清楚的，可能就是她林若岩了。
她也瞬时明白了，殷磊可能不会告诉她所有的事情，但是要尽力确保她的安全，她从心底是感谢这个男人的，无时无刻不在为她考虑。她也相信，如果有合适的人选，殷磊绝不会找她来顶替他不在的时候所要发挥的功效。郭文渊一句貌似安慰的话，却让林若岩**地感受到了可能会有的危险。这种危险就象夏日里的萤火虫，忽隐忽现，你能看到，却轻易触摸不到。季节一过，萤火虫就不见了，但它是依然存在的。你看不到它，它却在窥伺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