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磊闭了闭眼睛，转过身，轻叹了一口气，继续听着眼前的女人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从来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评论他和林若岩的事情。这会儿听到了，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他的表情几近痴狂。
“岩岩有很多事情都没有跟我讲，可我能感觉到。我承认，你确实爱她。爱得深刻，爱得痴迷，但你也爱得自私、爱得专制、爱得让她失去了自我。这都没错，你爱的方式，只要岩岩能接受，旁人无可厚非。但你唯独没有给她自由，你若是真的爱她，首先就要给她自由。可你呢，干涉、限制她的行为。你知不知道，你给她自由，就是在给你自由。为了不让她去德国，你和不相干的人结婚，以此来威胁她，杀死的不仅是她，还有你自己。”项群的眼里含着一包泪，心里发颤。
殷磊如鲠在喉，脸部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手也开始不听使唤地发抖，胸口仿佛被堵住了一般，喘不过起来，轻轻喊着对方的名字：“项群，项群......”声音一波低过一波，仿佛在恳请对方口下留情，不要再说下去了。
项群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吐为快，她知道除了现在，她以后也没有机会与殷磊这样敞开心扉了。大家都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她专心安胎，而他也终将有自己的妻子。等这件事情彻底过去了，她都不会有这样的时机了：“你真的很幼稚。自己心里不舒服，就用这种最低级的方式去威胁自己爱的女人，看着她伤心痛苦，你是否得到了满足，是不是还有一种龌龊的报复的快感。现在好了，她终于被你害死了，你开心了，满意了？”
殷磊蓦然转身，自这件事情发生以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到“死”这个字眼，现在他终于听到了，再也沉不住气，指着项群：“你......你......”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里流露的光足可以杀死对方：“她......她还没死，你怎么可以这么咒她？”
项群坦然道：“那是我在把一切都想清楚了之后，再也没有了害怕和顾忌。”她顿了顿：“我不是咒她，我相信即便在那里，林若岩也是最美好的。无论在哪里，她都会有人爱，我一点儿都不担心。而且在那里，她再也不会受你折磨了。”
既然她把话都讲到这份上了，殷磊反倒觉得好笑了，他喉咙口紧了紧：“我不相信她会到那个地方。你信不信，无论在哪里，我都能找到她。”
项群一时没有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悠悠说了句：“找到她又如何？有些事情，不值得被原谅。做人都有底线，做错了，就必须付出代价。不是每一个对不起，都能换来一句没关系。”
“好好好，项群，你真的够狠！”殷磊一瞬不瞬望着眼前的女人：“项群，我们接触不多，可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原来是这样一支利箭。什么戳我的心，你就往哪儿射。你是一个孕妇，我承认，对你我毫无办法。”在项群的炮轰下，殷磊差不多就要夺门而出，落荒而逃了。
“你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一句。人有情，天无意。”项群用手帕按了一下眼睛，不知是孕期荷尔蒙的关系还是其他什么缘由，最近眼睛总是泛酸：“再硬，总硬不过命去。殷总，没人敢对你说的话，今天我就撂这儿了。”项群颇有女中豪杰的做派，干脆一吐为快：“无非两种结局。回不来了，来世我还跟她做同学，但凡有一丝机会，我都不会让林若岩再看到你。哪怕你站在她跟前，我都要把她拽到别处，如果你硬生生要挤上前去，我就用手帕遮住她的眼睛。”稍稍停歇，喘了口气，胸脯剧烈起伏。顿了顿，项群展开了另一种结局：“如果回来了......”她的心抖动得把五脏六腑都绞起来了，激动中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如果回来了，我将是你和她之间，最大的障碍。”
“好，真好！”殷磊背对着项群：“你真是她的好同学。”殷磊的手握在把手上：“不过，我和岩岩的事情，只能由我和她解决，不管是什么结局，也不管是什么前世，今生，抑或来世。”说完，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Peter一直站在门口，想必也听到了一二，他急速走进房间：“说什么了，他脸色这么难看？”
“说了我该说的，也说了他不愿意面对的。”项群站了起来：“我饿了，我到外面吃碗面去。”
Peter让她别动，他去点单。
“我不在这儿吃。”项群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由丈夫搀扶着走了出去。
外面，三三两两的人正跟着一个人去办理护照。一个农村来的中年男子老实巴交地搓着手掌，不知所措的样子，两手还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我一辈子都没想到会出国，还要办护照，居然是因为这种事儿。唉，到现在都不敢让她奶奶知道，年纪大了，经不起啊！”另一位中年妇女抽泣着，喃喃自语：“这可怎么办好啊，到了那里，语言不通，谁替我们出头啊？”言语间满是焦虑。
周边的人听到这些，也都好奇地拥了上去，对于失联航班的任何细节，不管出于什么动机，任何人都非常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