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酒吧絮语

作者:沉沉    更新时间:2016-01-26 17:01:22

林若岩对德国的酒吧文化一直非常向往,这是一家巴伐利亚风格的小酒馆,里面的青年人居多。

“他们都喜欢来这儿,难怪身材都越来越高大上了。”林若岩调侃道。德国人的啤酒肚和他们的啤酒同样有名,那是日耳曼民族区别于别国人的重要标志。

“他们也没地方可以去,你以为他们很富裕?”穆安成招呼林若岩坐了下来,他把克拉拉也招呼过来,从父母与林若岩见面以后,他就预感今晚可能应付不了林若岩,开心果克拉拉可以帮他稍稍解围:“在家无聊嘛,上这儿还能散散心,说不定还有一场艳遇呢!”

  “对啊,青梅姐,这都很正常啦!大多数人下了班以后就来这里享受一下。你不用一下子灌一大杯,而是跟熟人或者同事下班之后,拿一杯酒来这儿发发呆,差不多每天都这样,已经是生活的一部分啦!”克拉拉毫不掩饰地说着,对于这样的生活非常享受。

林若岩半开玩笑地抗议:“天呢,能不能不要这样叫我。”

“可是Andson总说你们是青梅竹马呀,而且我觉得青梅很好听,我又喜欢吃酸的。”克拉拉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和知道的一些中文知识全部倒出来了。

“穆安成,你居然这样理解中国文化,还带坏小妹妹,太可耻了。”两大杯黑啤下肚,林若岩开始话多了。穆安成的父母果然给了她两条忠告:第一,她和殷磊不合适;第二,殷磊与她母亲以前的**情人有来往。没有更多的话,只有这两句话,却全盘否定了她和殷磊的过去,现在,也抹杀了两人的将来。**情人,导致林若岩家破人亡的直接凶手。另外,外界对殷磊生意上的事情一向传闻甚多,甚至有**的暗中接应,照此推断,林若岩倘若与殷磊继续交往,将是非常危险的。

林若岩有些明白为什么殷磊宁可与她断绝关系都不愿她见到穆安承的父母,或许他早就预见了这一切。可殷磊当她是傻瓜吗?在去香港见袁宇庭的时候,她已经猜中了八九分,袁宇庭与**情人是父女关系。她还愿意陪着殷磊,是因为她真的相信她能够放下过去,相信殷磊也是家庭的受害者,把罪责归咎在他身上,太不公平了。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不住祈求父母能够宽恕她,原谅她的不孝。

林若岩面对穆家二老的劝告时,若说心里没有震撼是假话,毕竟心里的猜测由旁人来证实,还是让她奔溃的。她在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把自己和殷磊,以及冉冉的合照递了过去。对方也怔住了,一样的心情,他们也是调查到了这些,但由林若岩亲自来证实,也让他们吃惊不小。

当林若岩开始叫第三杯啤酒的时候,穆安成朝她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他自己慢慢喝着烧酒,克拉拉喝着美容养颜的葡萄酒,拼命吃着巴伐利亚肉肠和烤饼,每次穆安成请客,她就像吃自助餐一样,非得把本捞回来不可。

渐渐地,有了一两个醉鬼,两人在比赛说着德国的各地方言,然后换成法语,捷克语,最后要说中文。林若岩终于崩溃得开始吐了……吐完之后就开始了胡说八道的节奏,而此刻的克拉拉,早已被食物和酒精混合物撑得倒在了一边呼呼大睡。穆安成一看糟了,现在要收拾两个烂摊子了。

“穆安成,你知道吗?其实我们两个,我们在一起非常温暖、甜蜜。”穆安成心里一惊,果然酒精是个奇妙的东西,能够让矜持的林若岩说出这句话。他愣愣地扶住了她,听着她继续:“有时候,我们也互相窥伺,就像两个捉迷藏的孩子,互相取暖关心,我们都有不快乐的童年,互相为了对方要建立一个家庭,因为我们的孩子。”这才明白,这个“我们”是林若岩和殷磊。女人还在絮絮叨叨:

“一开始,为了家庭的过往,我们背负了太多的精神的十字架。有四年的时间里,我们彼此都在炼狱,在黑暗里煎熬。老天眷顾,当我们再次重逢的时候,又经过种种试探,还是抛不下过去,又在一起了。一直到我来这儿之前,我们都不想在别人的生活压力下去寻找幸福,我们不要被那层阴影笼罩,不想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左右情绪,否则,我们永远跨不过那道坎。我们将会一辈子迷失在过去,苦苦挣扎,找不到出口,永远在迷路,永远在寻找,找到之后又被扔进十八层地狱,在光明,黑暗,痛苦,温柔,纠结中迂回,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为什么,因为早已骨肉相连。你知道在这种状态下,要分开它们会是什么结局?你试试看,一刀割下去……不,一刀割不下去的。你刚把刀放上去,割了一寸,就割不动了,因为肉下面是一层骨头。你得用凿子把骨头击碎了,再割到下一层肉,你已经筋疲力竭了。骨头和肉颜色已经慢慢变深,紫色的。到最后,你发现,那把刀原来是钝的,上面还有锈。它不是一下子锋利地割下来的,而是搁不下来,在你的肉体上反复来回地切割……“

穆安成低声呵斥:“够了,林若岩,你够了。”他无法忍受一个醉酒的女人,更加无法忍受她忘情的胡说八道。

可是酒精是个很美妙的东西,就像一部能够让人吐真言的机器,怎么都止不住。

“你读过爱丽丝沃克的《紫色》吗?生活的艰难残酷对女人来说是怎样的折磨?你懂不懂?你不会懂的,他也不想懂了。”林若岩吼了起来,狠狠擦去眼角的泪。

“难道他不明白,女人是不在乎历史的吗?当下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你说,他一个男人,为什么总是把创伤埋在心底出不来,还要等着另一个人一起陪葬,为什么不去想想那些有希望的事情。懦夫,都是懦夫!我看不起他,看不起你们。”狮子在咆哮,穆安成想到了这样的句子,心里低语:“女人啊,女人,你对他爱的时候吧,想不起其他男人,你对他恨的时候,老拿其他男人垫背,不公平啊,林若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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