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凶恶的版纳蟒~鳖王

作者:蔡振兴    更新时间:2013-08-08 09:56:55

凶恶的版纳蟒

祖国云南边陲的西双版纳,是一片绿色的世界。在这里,西双版纳南边的迷鹿岭上,中国人民解放军新设了一个哨所。一天,王班长带着新战士牛二虎去哨所换岗。他们一前一后,沿着一条新踩出的林中小道向前走。

被惊动的动物不时发出逃跑的沙沙声,高高的树冠一个挨着一个,太阳光很吃力地寻找缝隙透进来。像蟒蛇一般粗的百年藤萝,缠着大树向上爬,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前边是一棵特别粗壮的大树,王班长指指大树,向牛二虎介绍他前不久遇到的一件怪事。那天晚上他下岗回来;走到这棵树下,突然被击倒在地上,好像是被人用大木棒打倒的。他挣扎着爬起来,用手电筒照四周,照大树,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牛二虎听后眼睛睁得圆圆的。

一会儿,他们走到离大树约五十米的地方,王班长突然喊立定,用手向前指指,牛二虎顺着望过去,不由得吓了一跳,只见浓荫密布的大树树冠下面吊着一只鹿,那是一只三四十斤重的小鹿,四脚乱蹬,拼命挣扎,还“呦呦”地惨叫。显然,它是被什么恶物抓上去的,但是什么恶物,却看不清楚。接着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随之纷纷扬扬掉下很多树叶,小鹿也消失在浓密的树叶里。

王班长拉着牛二虎的手,小心翼翼地来到大树下。向上看,浓叶蔽天,什么也看不见。在树四周找了一会儿,发现了两个已经快烂光的鹿头,鹿头上的角还像枯枝似的竖着。牛二虎来自小兴安岭山沟里一个猎户家庭,对野兽的生态很熟悉。他对王班长说,这棵树上一定有一条大蟒蛇,刚才那只鹿就是被它叼上去的。蟒蛇很有耐性,它守在一个地方能够五天五夜一动不动,等猎物经过时突然袭击。蟒蛇吃鹿先从尾巴吞起,鹿头上有角,它无法吞下去,就把鹿头放在嘴外边,等鹿的身体消化完了,鹿头也就掉下来了;王班长连连点头,觉得牛二虎说得对。牛二虎要求向树冠里打一梭子冲锋枪子弹,王班长不同意,说没有危及自身安全的情况时,边境上是不准随便打枪的。后来,哨所里的战士都知道了有蟒蛇的消息,大家只得结伴同行,倒也无事。

一个月后的一天,王班长派牛二虎到迷鹿岭哨所送药。那是一个大雾弥漫的黎明,牛二虎独自走在这条他熟悉的林中小道上。大自然优美的景观,只有在太阳照耀下才能充分显示出它的美,而现在的西双版纳大雾弥漫,加之猫头鹰似在哭叫,犀鸟似在苦笑,显得神秘而又可怕。此时的牛二虎,每一个细胞里都充满了警惕性,随时准备还击来自四面八方的偷袭。

牛二虎终于走到那棵令全哨所战士都害怕的大树下,他早有期待而又不愿意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他觉得双腿突然被一条巨大的绳索捆住,随之像被起重机吊起来,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糟了,我被那条可恶的蟒蛇绞住吊起来了!”牛二虎心里恐怖万分。原来,这条大蟒蛇自从某年某月某日攀上树后,就一直没有下来,因为地上的猎物有四条腿,跑得很快,它很难追上它们。而上树以来,它创造了潜伏袭击法,多次成功。这密密的树叶犹如一道安全的屏障,而且,它每吃到一只小鹿,肚子至少饱三个月,现在,蛇用尾巴牢牢地卷住枝桠,然后把身子探下来,一绞,像一条弹簧,把牛二虎绞住,然后收缩身子,把牛二虎吊在空中,企图再把他拖到树叶浓密的枝桠上。牛二虎没有喊叫,没有挣扎,他也看不清四周的一切,只觉得腿发麻,胸口发紧,左手和冲锋枪已被蟒蛇绞得不能动弹。蟒蛇张开嘴,喷吐出一股腥臭味道,但是它不咬,而把精力用在盘绞上。牛二虎举起右手,向后头顶一摸,蟒蛇的鳞片粗糙得像一把大铁锉刀。他用力地从胸前拔出被蟒身夹紧的冲锋枪,举过头顶,枪保险是早已打开了。牛二虎把枪口顶着头颈后的蟒蛇身子,猛扣扳机,冲锋枪连珠般的声音炸聋了他的耳朵,他已听不到什么声音,只觉得眼前火光闪闪,蓝色的硝烟呛得他透不过气……突然,他跌落地上,昏了过去……

牛二虎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从东边斜射进来的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王班长和六个战士围着他,他霍地站起来,只见沾满蛇血的冲锋枪丢在旁边草丛里,自己的衣服上都是蛇血。蟒蛇死了,呈“S”形躺在地上。王班长和战士们把蟒蛇拉直,用脚步一量,长达六米四。

蟒蛇被拖回营房,蛇皮卖了五百元,蛇肉吃了三天。连长表扬了牛二虎独战巨蟒的英勇顽强的精神。他对战士们说,这条亚洲虎皮蟒本是国家保护的动物,打死它是要受处罚的,但它已阻碍执行军事任务,所以杀得有理。


刊于1991.4.5四川《红领巾》杂志“蔡振兴动物传奇故事”专栏

智擒杀人蟹

1981年,当时的美国总统卡特出访日本,公务完毕,他兴致勃勃地坐直升飞机去下田市水族馆参观,看什么呢?一只举世无双的日本海蟹。这只海蟹大得出奇,仅螯足举起来就有3米高。可想而知,捕捉这只海蟹,有着一段多么惊险的故事。

日本巨蟹平时生活在日本海300米深的水底下,它们在深海礁石滩里建立自己的生活基地,吞吃鱼虾,生儿育女,不肯浮到海面上来。只有到了春天,它们才悄悄上浮,来到一个名叫角户的无人小礁盘四周,戏水觅食,交配繁殖,当然也见见阳光,看看世界。日本渔民对巨蟹既讨厌又害怕,称它为“巨蟹精”、“杀人蟹”,因为这种蟹一落网,不仅会撕烂网具,稍不注意,被它的巨螯钳住,还会把人咬死吃掉。

有一个富于冒险精神名叫马尾三郎的日本青年,对日本海巨蟹很有兴趣,他决心捉一只让人们开开眼界。为此他广泛搜集资料,向渔民进行调查,并设计了捕蟹工具。他约好了获村当他的助手。一个春日,他们驾着摩托艇,来到角户礁盘。角户礁盘是由地震后隆起的,上面没有草木动物,四周静悄悄,弥散着寂寞和神秘的气氛。小艇停在角户边上的浅水滩里,获村将一个模拟塑料人投进海水中,作为逗引巨蟹的诱饵。两人各自伸竿垂钓,静静地等待巨蟹的到来。

约摸过了一个小时,塑料模拟人像被什么东西渐渐托出海面,马尾三郎和获村立即收起钓竿,瞪圆眼睛盯着。塑料人渐渐升高,一只巨大的蟹螯钳着它,像起重机的悬臂,将充气的塑料人举到空中。“啊——巨蟹精!”获村紧张地轻声说。马尾三郎向他丢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出声。马尾三郎将连着塑料人的尼龙绳轻轻地往里收,将巨蟹向小艇方向收拢。巨蟹受到牵引力的扯动,渐渐上浮,终于露出了那狰狞可怕的“门脸”——两只蟹眼睛像两只绿色的电灯泡,在蟹眼节柱土转动;蟹嘴巴上的两片骨质嘴唇像两只对合的铁畚箕,一张一合,显出一副馋相。那高举的蟹螫渐渐向下曲,显然,它把那个充气塑料人当成一种美味食品,企图往畚箕嘴巴里送。

马尾三郎对捕巨蟹的方法早已研究透彻,他胸有成竹地指挥获村:“快用塑料绳缚住螫足!”获村将小艇靠上去,用粗粗的塑料绳绕着螫足的关节缚住,并打了一个死结。巨蟹仍然钳着那个塑料人,但它似乎看出了人类的动机,猛地从水中伸出另一只螯足,犹如一把紫铜色的巨大钳子,径直罩向马尾三郎的脑袋。马尾躲避不及。“卡”地一声,头上的钢盔被钳住了,吓得获村赶紧闭上眼睛。马尾三郎急中生智,立即解开了钢盔的绳系。待获村睁开眼睛看时,那蟹螯正得意地钳起马尾的钢盔在空中摇晃,展示着它那愚蠢的胜利。马尾趁此机会,迅速在这只螯足的骨节上拴了一条尼龙绳。

“突突突”一阵马达声起,马尾启动摩托艇,将双螫足节上拴着尼龙绳的巨蟹轻轻拖走。“马尾,开慢些,别把蟹脚拉断了。”获村叮嘱着。摩托艇轻轻地在水面上滑行着,巨蟹在50米外的海面上跟进。它高高举起那足有3米长的双螫,圆台面似的蟹壳背在海面上忽浮忽沉,活像一个高举双手表示投降的俘虏,模样十分滑稽。更令人可笑的是,巨蟹的两只大螫仍牢牢钳住那个塑料人和钢盔,一直舍不得扔掉。

摩托艇驶近河岸,马尾三郎和获村各执一条尼龙绳,将巨蟹慢慢地拉上沙滩,一时间围拢很多看稀罕的人。只见这个300米海底下的巨大怪物,支着12只腹足,高举双螫,绿眼珠不停地转动,似乎对人类世界很是惊奇。

不久,巨蟹被送到下田市水族馆展出,向人类展示着海底生灵的丰采。


原刊于1991.12四川《红领巾》杂志“蔡振兴动物传奇故事”专栏

河马斗狮

亚马逊河的一条支流,流进神秘的莫奈特河谷。莫奈特河两岸崇山峻岭,猛兽出没,自然界的生存竞争极为激烈。

一天,一只重达两吨的雌河马领着8只大大小小的河马,来到莫奈特河谷定居。河马是吃草的偶蹄兽,性格像牛一样温和,但是河马喜欢清静,静静地沉在清水里,是它最大的享受。所以它们每到一地,对于干扰它们的大型野兽,一定要消灭干净。

雌河马是这群河马的首领,它善于保卫生活环境的安宁。雌河马进入莫奈特河谷的第一天,就打了两场漂亮仗,先是河谷黑洞里爬出一条窄吻鳄,一口咬住一只小河马,雌河马顺水泅过去,张开血盆大口,虽然它不吃肉食,但把一条两米长的窄吻鳄一口咬成两段,吓得附近的鳄鱼纷纷搬家。接着一条4米长的水蟒顺河游过来,水蟒是无意的,它也不敢咬河马,但是雌河马讨厌水蟒那枯树干似地扭扭抖抖的丑模样,于是一口抢咬住蛇头,爬到岸上,大小河马一拥而上,将水蟒咬成一段一段。

莫奈特河谷一片宁静,沉在水中的河马感到很舒心。饿了,吃水草;饱了,露出朝天眼。盯着河谷上空盘旋的苍鹰,它们爱这个地方。可惜,好景不长。在一个晴朗的中午,一只粉红色的小河马爬到岸上玩耍,附近灌木丛里隐藏着一只五天没有进食的美洲雄狮。刷,如一道闪电,美洲雄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小河马,一口咬住,拖进灌木丛深处。

小河马凄惨的叫声惊动了河中的河马,雌河马首先跳上沙岸。

“嗡嗡呜——”

“嗡嗡呜——”

河马们都这么吼着,这种粗浊刺耳的吼声震荡着莫奈特河谷。雌河马嗅出了小河马气味的方向,但是它没有追赶,因为河马的皮肤不宜久晒,不能长时间离开水。

雌河马领着其它河马重新泡入莫奈特河。照理,遭此难之后应当搬到更安全的地方去,然而河马们不动,它们像石头一样沉入水中,只露出鼻孔。

一天、二天、三天……河马在等什么呢?河马整天浸泡在河水中,所以叫河马。它们只在水面上露出鼻孔和眼睛,不用说动物,就是人也很难判断那河面上的一个个黑点是什么玩意儿。那只美洲雄狮同样也没注意到这一点。几天后,它又来了。雌河马开始在水中移动,悄悄地向河边靠近,4只成年河马与雌河马排成横队,也跟着移动。突然一阵水花响,5只河马破水而出,一下子包围住美洲狮。河马们张开血盆大口,分别咬住美洲狮的头、颈、腿,连3只小河马也爬过来凑热闹。河马们在长期的生存斗争中积累着智慧,如果拼搏撕斗,尖利的狮爪必将粉红色的河马皮撕得稀烂,于是它们采用“水攻”的优势,大小河马齐心协力,推推搡搡,拖拖拉拉,将拼命挣扎的狮子拖进水中。雌河马又将两吨重的身子压住狮子。狮子被淹死了。河马极爱清洁的河水,它们怕狮子烂在河里,就将它拖到沙岸上。

8只河马又像石头似地泡在莫奈特河里,露出鼻孔,露出朝天眼。苍鹰们一只一只飞下来啄食狮子肉。三天后,一具完整的雄狮骨架横陈在莫奈特河谷的沙岸上。


原刊于1992.2四川《红领巾》杂志“蔡振兴动物传奇故事”专栏

鲸腹历险记

一天,澳大利亚潜水员罗查划着橡皮艇,来到海边一个名叫瓦伦丁的小岛上。他35岁,却已有15年的潜水经验,对海底世界了如指掌,甚至还与某些海洋动物交了朋友。活动在瓦伦丁海域的一条雌白鲸,就非常喜欢与罗查亲近。罗查给它起了一个美丽的名字: 黛丽丝。罗查今天来瓦伦丁下潜,纯粹是一种消遣娱乐,主要目的是会会他的老朋友黛丽丝。

罗查拴牢橡皮艇,套上绿色塑料的蛙人蹼掌,戴上潜水头盔,背上一个足有一米长的氧气瓶,一头扎进大海的怀抱。展现在罗查面前的是无比瑰丽的水晶宫世界,鹿角珊瑚像海底仙人掌,裙带藻轻轻地飘动。有时石头缝里出现一盏亮晶晶的“电灯”,那是夜光贝。满身疙瘩的蛤蟆鱼在石头洞口探头探脑,海鳗惊奇地盯着人,僧帽水母像一个个白色气球,慢慢地从海底升向海面。前面横着一条淡红色的**子,那是从洞穴里伸出来的章鱼的腕足,罗查不敢碰它,若被它卷住,必被拖进洞里吃掉。突然,前面漫起一道黑幕,渐渐扩大着,犹如火烧茅屋时冒起的黑烟。他透过潜水头盔的玻璃罩,依稀看见两只一尺多长的大乌贼,喷着墨汁,颤动裙鳍,快速后退。这是一个信息: 它们受到大动物的干扰。突然,一条银灰色的“潜水艇”正向他游来,足有20米长,罗查激动起来: 这是黛丽丝!

游来的庞然大物正是罗查的海洋朋友黛丽丝。这条雌白鲸性格温和,它喜欢盯着罗查在海底下干活。3个月不见了,但它显然还认得罗查,毫无顾忌地直冲到罗查面前。靠着海水的浮力,罗查很轻捷地爬到白鲸头上,溜上鲸背,抓住鲸鳍。黛丽丝显得很高兴,扭动巨大的身躯,猛一挥尾巴,在瓦伦丁海域的水下快速打起圈子来。黛丽丝像一头龙宫骏马,任罗查驮在背上,把圈子转得很圆。罗查瞪圆眼睛,贪婪地观看着落入眼中的海底景物,一些小鱼被白鲸搅起的涡流卷得东躲西藏,一条翻车鲀望着鲸背上的罗查,犹如在欣赏一位白马王子。一只海龟竟靠上来,划着桨足,似与白鲸展开游泳比赛。白鲸大概游累了,渐渐放慢速度。罗查顺着鲸背爬向平滑的鲸头,他刚顺鲸唇滑落下去,突然“轰”地一声大响,罗查眼前一片漆黑,似陷入一个黑洞之中。原来白鲸无意间张嘴吸水,不慎把罗查吞进了鲸腹。

鲸腹中到处是软软的“墙壁”,罗查试着摸索,拼命想从鲸喉中爬出去,但是鲸鱼要呼吸,吸入的大量海水冲击着他,使他冲出鲸口的努力一次又一次失败。罗查在鲸肚中精疲力尽了,虽然有氧气供应,还能自由转动,但是从鲸口里吸进的海水,使他无力逆流而出。罗查失望了,竞昏昏沉沉睡过去: 醒来后,仍在黑洞似的白鲸肚里打滚,他无意间碰到背上的氧气筒,心里一亮,他想,反正氧气用完了自己会窒息而死,不如把氧气放出来刺激一下试试?于是他拧动开关,“咕咕咕”一阵响,高压氧气充满了白鲸的肚子。黛丽丝对吞入的罗查,倒还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但突然放出的氧气,给胃壁带来极大的刺激,于是一阵痉挛,一个猛收缩,黛丽丝张开鲸口,“呼”地一声,把罗查吐了出来。

罗查眼冒金星,脑袋因缺氧而发胀,痛苦地在水里像陀螺一般地滚。白鲸黛丽丝吞食罗查不是故意的,而是偶然的吸入,罗查在它肚里放氧气令它很不高兴,于是它用嘴巴向罗查撞了一下,以示惩戒,也发泄它的不满,但却把罗查推出了海面。罗查挣扎着爬回橡皮艇上,等缓过气来,看看手表、核算时间,发觉自己在鲸肚里足足呆了3小时10分之久。


原刊于1992.3四川《红领巾》杂志“蔡振兴动物传奇故事”专栏

鳖王

葫芦形的山冲口,一条大坝拦住山水,就成了一个百亩水面的湖。湖面像一只脸盆,所以起名月亮湖。湖边石头垒的两间屋,有单身汉老孙头住在里面。老孙头吃村里供给的粮食,吃湖里产的鱼,但他最爱吃鳖,只要在钩子上拴一条小泥鳅,傍晚下钓,早上起钓,准有一只斤把重的鳖上钩。

一天早晨,老孙头到湖边石墩子上起钩子,解开拴在石眼子里的尼龙线往回拉,觉得好像在水中拖一块石头。尼龙线一圈圈往回拉,令他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尼龙线上竟咬住了不少鳖,一只、二只、三只……拉到尽头,尼龙线上竟咬住了12只鳖,每只有一二斤重,有些鳖在抖动尼龙线时松嘴落水,有些鳖则死咬住不放。等到钓子起水时,把老孙头吓了一跳,怪不得钓线这么沉,原来是一只大鳖咬了钩,俗话说“鳝三鳖五”,意思是黄鳝3斤鳖5斤就长到顶了,可这只上钩的鳖像只小锅盖,少说有20斤,他一生中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鳖。大鳖趴在石墩子上,脑袋缩进鳖甲,一动不动,显然,它为挣脱钓钩而累极了。长长的尼龙钓线上,不少地方被咬扁了,那是鳖咬的牙痕,还有十只小鳖仍然死死咬住钓线,大有与老鳖同生死共患难的气概。老孙头渐渐看明白了: 老鳖上钩后,鳖子鳖孙们前来营救,一只只地来咬钓线,企图咬断钓线救出它们的老祖宗。然而尼龙线太坚韧了,只能咬扁不能咬断。水族生灵竟有如此精神,老孙头很感动,吃鳖的胃口也没有了。

老孙头用手指叩打4只咬线的小鳖,它们竟不肯动,好像是你不放走老鳖,我们就不走的架势。老孙头对付鳖是很有办法的,他拔下一根头发,通迸鳖的鼻孔,鳖忍不住痒,纷纷松口,咕噜噜从石墩子上爬落水中。老孙头把老鳖抱到石屋里,搬来一块50多斤重的石头压住鳖背,然后慢慢拉动钓线,鳖头出腔了,鳖颈拉出来。好家伙,那颈子足有一尺半长。鳖颈上淌出血珠,用手一摸,碰到了钩子的铁尖。“嗨,也许有救,钩子卡脖子,轻伤!”老孙头找来一把老虎钳,钳住露在颈子外的钩子尖,尽量将弯势拉直,然后抽动钩子线,将已经拉直的钩子拉了出来。老孙头将鳖王放进一个陶缸,鳖王缩在那里一动不动。半个月之后,鳖王开始伸脖子爬动、颈子上也结了疤,而且吞吃了老孙头丢下的一只青蛙。老孙头高兴了,说:“鳖王,你命大!”过了一个月,老孙头将鳖王抱到湖边的石墩上,鳌王伸长脖子,爬入水中。老孙头有点伤感地说:“鳖王,去会会你的鳖子鳖孙吧!”

两个月后的一天清晨,老孙头到月亮湖边的石墩上去淘米洗菜,忽然水中冒出一个尖尖的鳖头。仔细一瞧,啊,这不是鳖王吗?他向鳖王头上泼水,鳖王一动不动。怕是来讨食吧?老孙头边想着边从菜篮子拈起一条洗净的鲫鱼,伸出手去,吊在鳖王的头颈上。鳖王渐渐地伸长颈子,一口咬住鲫鱼,立即潜入水中。从此之后,鳖王每月有一两次游来向老孙头讨取食物。

冬天到了,鳖在湖底里钻泥冬眠,老孙头上湖边去洗菜,自然遇不到鳖王,老孙头觉得心中空落落的。第二年春天一个漆黑的夜晚,春雷在附近的山谷里隆隆炸响,雨哗哗地下个不停。老孙头刚刚躺下,忽听到有猫儿爪子挠门的声音,他披衣起床,拉开木门,噗地一声响,门外跌进一块大石头,砸到他的脚背上。他叫了一声,那“石头”竟爬动起来,他举起桅灯一看,咦,这不是鳖王吗?后面还跟着一二十只斤把重的鳖子鳖孙,从门外爬进来。老孙头又惊奇又感动,呆呆地看着。鳖王径直爬向它曾“养伤”的陶缸,绕着陶缸兜圈子,那些鳖子鳖孙尾随其后,好像来参观一块值得纪念的圣地。

最后,老孙头把鳖王抱到门外,用扫帚将那些小鳖赶到门外去。一个闪电照亮了密密的雨丝,鳖王正向湖边爬着,那些小鳖跟在后面连成一条线。老孙头高高举起桅灯,看着,直到雷雨停止。当他上床睡觉时,发觉眼角里滴出了泪水。


原刊于1992.11四川《红领巾》杂志“蔡振兴动物传奇故事”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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