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战与决斗(二)

作者:荷马    更新时间:2013-08-08 09:12:29

来到两军相遇处,他们步出战车,站在滋育万物的大地上,走到一个介于特洛伊人和亚该亚人中间的地点。阿加米农王和巧于计谋的奥德修斯立即站起身来。庄严的宣报员们将奉献的祭品聚拢起来,把酒和在碗里,倒些水在王的手上,阿加米农王拔出那把总是插在他的剑鞘旁边的刀,从羊头上割些毛下来。宣报员们把这些羊毛分给特洛伊军和亚该亚军的队长们。这时阿加米农举起双手,高声祷告,使大家都能听见。“宙斯父,你从爱达山统辖世界的神,最光荣的和最伟大的;还有你太阳神,世上任何事物都逃不过你的耳目;你们众河神和地神;还有你主宰阴间的神,你使死人的灵魂为他们的伪誓而受惩罚;请你们共鉴我们的信誓,使我们大家遵守这些誓言。假如巴黎杀死米奈劳斯,那就让他留住海伦和她的财物,我们将开起海船离去。可是假如红发的米奈劳斯杀死了巴黎,特洛伊人必须交出海伦和她所有的财物,并畀予阿果斯人以适当的赔偿,赔偿的规模,将是使未来若干代人不会忘记的那样。假如巴黎被杀死而普利安和他的儿子们拒绝赔偿,我将留在这里为争取赔偿而战,直到战争结束的时候。” 

  接着阿加米农用无情的铜刀割断两只羊的咽喉,把它们丢在地上喘气,它们弹挣几下死了,铜刀结束了它们的性命。这时他用杯从碗里舀出酒来;一面酹酒在地上,一面向那些从时间开始便存在的神祇请愿。凝目注视着的特洛伊人也向众神祈祷,他们的祷词都是这样:“宙斯,最荣耀和最伟大的,还有你们其他诸位永生的神祇,任何一方如破坏这个条约,愿他们脑浆涂地,有如此酒。不唯他们如此,他们的子女也如此,愿异邦人占有他们的妻室。”他们是这样盼望和平,可是宙斯还没有实现和平的意思。 

  达丹尼亚人普利安现在发言。“特洛伊人和带甲的亚该亚人,”他说,“听我说,我现在要回到多风的伊利亚去,因为我不忍看着我的儿子跟可怕的米奈劳斯斗。我所能想到的只是宙斯和其他诸位永生的神定然已经知道二人中谁该绝命。” 

  这位可敬的君王说了些话后,把两只羊放在车上,自己跳上车,挽起缰绳。安蒂诺也登上那华美的战车,站在他身旁,二人驾着回伊利亚去了。 

  普利安的儿子赫克特和可钦佩的奥德修斯量过了地,扔两个阄在铜盔里,以决定谁先投掷铜枪,凝目注视着的两军举起双手,向众神祈祷,他们的祷词都是这样:“宙斯父,你从爱达山行使着统治,最荣耀的和最伟大的:让那个带给两国人民以这样灾难的人死,去到冥府,让两国中间奠定和平。” 

  他们祈祷后,伟大的和明盔的赫克特摇了阄,眼睛转向一旁。一个阄立即跳出来,那是巴黎的。 

  众军士成排坐地,各人靠近自己的高头大马,精制的武器堆在地上。这时巴黎皇子,美发海伦的丈夫,穿上美丽的盔甲,他首先把一双华美的胫甲绑在腿上,用银夹使胫甲裏住足踝。其次他穿上胸甲,这胸甲是他的兄弟律康的,需要调整一下。他把一把铜剑佩在肩头,剑柄上有银的装饰,肩上还挂着一面大而厚的盾。他那结实的头上戴一顶精制的盔,盔上的马鬃缨倔犟地点动着。最后他拿起一根沉甸甸的枪,正好盈握在手。 

  善战的米奈劳斯同样也披挂起来。两人都在自己阵线后准备齐毕了便踱到两军中间,样子看起来很可怕,驯马的特洛伊人和带甲的亚该亚人都被震慑住了。两人在量好的地上,各就各位,相距不远,彼此怒目相向,挥动着武器。巴黎首先掷出他的长影枪,投中了米奈劳斯的圆盾。那铜矛没有刺穿,坚固的盾牌挡住了矛头。现在该阿楚斯的儿子米奈劳斯使动他的长枪,同时他向宙斯父祷告:“宙斯王,请让我向巴黎报仇,当初原是他对不起我。请用我的手打倒他,好让我们的后世子孙每逢想到伤害一位殷勤招待他们的主人的事便股栗起来。” 

  说着他紧攥住长影枪投了出去。那沉重的武器击中了普利安儿子的圆盾。它刺穿那明晃晃的盾,透过那美好的胸甲,刺破了巴黎腰窝处的短装。可是巴黎使一个转身,未被刺死。米奈劳斯立即拔出饰银的宝剑,往后一抡,照定敌人的盔顶砍了下去。但是剑在盔上震断了,断成半打碎片,落在地上。米奈劳斯叹息了一声,仰望着天空。“宙斯父,”他喊道,“还有比你更恶狠的神吗?我以为我已惩治了巴黎的罪过,可是现在我手中的剑断了,而且刚才投出的枪,也未伤害他!”

说着他扑向巴黎,一把抓住那马鬃盔缨,扭转他的身躯,拉他到亚该亚阵地去。巴黎的绣花盔带勒住了他娇嫩的喉头,勒得他透不过气,那盔带在他下巴下绑得太紧了。要不是宙斯的女儿阿芙罗狄蒂动作敏捷,米奈劳斯就会把他拖进阵去,赢得荣耀。阿芙罗狄蒂看见那情景,立刻替巴黎弄断盔带,虽然那是牛皮做成的,因此高贵的米奈劳斯的巨掌,只抓去了一顶空盔。他把空盔扔在亚该亚阵线内,他的侍从们把它捡了起来,他自己又向敌人扑去,希望能用他的铜矛枪结果他的性命。但是阿芙罗狄蒂又使出她的神力,她把巴黎藏在一团浓雾里,迅速挟带而去--对于女神这是很容易的--把他放在他自己的香气氤氳的卧室里。然后她亲自去找海伦。 

  她在高的城楼找到了海伦,一群特洛伊女人围绕着她,阿芙罗狄蒂伸出手来拉她薰过香的长衫,幻化成她所喜爱的老媪的模样向她说话--那老媪就是她以前在拉塞德芒时常替她做美丽毛线的毛工。“来哟!”女神说,学着那老妇的口音,“巴黎要你回家去会他。他在卧室里,在那嵌花床上,服饰华丽,满面春光,你决不会相信他刚跟人打了一场决斗回来,你会想他是要去跳舞的,或刚跳舞回来现在坐下休息的。” 

  海伦惶惑地望着女神,她看见那美的颈项和乳峰和一双晶莹的眼眸,不禁凛然生畏,但是她并未假装不认识她。“神秘的女郎,”她说道,“你这样改装出现,目的何在呢?现在米奈劳斯打败了巴黎,要把他那有过失的妻子带回家去。你可是在设法把我弄到一个更远的城市去,弄到弗吕吉亚,或可爱的麦奥尼亚,给住在那里的你的另一个宠儿吗?所以你来到这里,打算诱我回到巴黎身边,我不去。你自己去坐在他身边好啦,忘掉你自己是女神,不要回奥林匹斯,委身去服侍巴黎吧。好好纵容他,有一天你会成为他的妻子,不然就成为他的奴隶。我不要回去和他睡一张床,人们的闲话将没有休歇。假如我回去,特洛伊的女人将没有一个不咒骂我,我已经有的苦头已够我受的了。” 

  阿芙罗狄蒂愤怒地责骂她。“冥顽的妮子!”她喊道,“别惹我生气,否则我在气头上摒弃你,衷心恨你,像到现在为止我爱你一样,并鼓动特洛伊人和亚该亚人一起仇视你,教你不得好死。” 

  海伦被吓唬住了,虽然她是宙斯的孩子。她身穿白而有光泽的长衫,不做一声走开了。那些特洛伊女人都没看见她走去,有一位女神在引导她。 

  她们去到巴黎的美丽房子里,众侍女立即忙着去支应她的差事,海伦却走进她那高阔的卧室。在那儿,爱笑的女神阿芙罗狄蒂亲自搬一把椅子走到巴黎面前放下,让海伦坐。佩乙己斯的宙斯的女儿海伦坐在椅子上,眼睛转向旁边,开始排揎他的爱人:“你从战场回来啦,我原希望你会死在那位曾是我丈夫的伟大战士手里!你常夸口说,你胜过强有力的米奈劳斯,是比他好的枪手,两膀臂力比他大,那么,为什么不立刻再去向他挑战呢?还用得着我警告你,在提议跟红发米奈劳斯对打前,要好好想一想吗?不要造次从事吧,否则你可能会死在他的枪下。” 

  巴黎立即答道:“我爱,不要骂着激我。米奈劳斯刚才借雅典娜的帮助打败了我。可是我也有神帮助我,下回我会战胜他。来,让我们携手上床,去快活地爱一番。我对你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欲望,甚至从最初把你从美丽的拉塞德芒带到我的船上,在克兰奈岛上两人拥抱着睡了一夜起,直到现在,我向来没有这样爱过你,向来没有对你有过这样甜蜜的欲望。” 

  说着他向床跟前移动,引着她同去。他的妻跟着他,两人双双躺在那木床上。 

  这时米奈劳斯正像一头野兽般,在队伍中摸索着找巴黎皇子。但是特洛伊人或者他们著名的友军,谁也不能指出他来给米奈劳斯战士看,并不是有人看见但为了爱护他而隐藏他--他们全都厌恶他,像厌恶死亡一样。最后阿加米农王宣布说:“特洛伊人,达丹尼亚人和友军人士,听我说,伟大的米奈劳斯已经打赢了,这一点没有争辩的余地。现在可交出阿果斯的海伦和她的财物,并给我以可为未来的人们称道的酬偿。” 

  阿特瑞斯说完了,亚该亚人同声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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