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在行动,唐山在行动(一)

作者:关仁山    更新时间:2015-12-03 11:49:30

我们有爱作支撑,寻找残垣断壁下的生灵;我们有爱凝聚力量,在泪水中迸发感恩的情怀,一切悲痛都在此,化作了爱的凝聚。这一时刻,四川灾区感受到了最前沿的河北力量。在地震灾害发生的当天,河北省委书记张云川、代省长**分别对全省支援灾区工作作出了重要批示,要求河北各级党政机关和全省人民要认真贯彻落实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会议精神和重大决策部署,紧急动员起来,全力支援灾区。他们表示,河北曾经为地震灾害多发地区,历史上曾经发生了邢台大地震、唐山大地震、张北地震灾害,全省人民在进行抗灾救灾斗争中得到了党中央、国务院的亲切关怀,也得到了全国人民的无私援助,因此,对于人间的互助亲情有着更为深刻的理解,所以更要发扬“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精神,急灾区人民群众之所急,解灾区人民群众之所难,积极主动地支援灾区抗震救灾。5月13 日上午,省委、省政府大院职工干部进行了踊跃的捐款活动。

与此同时,省委、省政府当即决定成立了由省委常委、副省长杨崇勇任组长,省政府办公厅、省委宣传部、省政府应急办、省民政厅、省财政厅、省卫生厅、省商务厅、省建设厅、省地震局等部门有关负责同志为成员的支援四川灾区工作领导小组,全面展开了支援四川灾区的各项工作。仅仅5月13日一天,省直机关就完成了三件事情:向四川省捐赠的500万元人民币由省财政厅紧急汇出;组建了13支医疗救护队、12支卫生防疫队、500人的抢险救援队,随时待命奔赴灾区救援;组织了一批药品、食品、帐篷等救灾物资,随时听令调运灾区。 

在省委、省政府的紧急部署下,河北各地积极行动起来,尤其是发生过地震灾害的地区行动更为迅速。邢台市委、市政府于13日上午9时召开紧急会议研究支援灾区行动,市委书记董经纬、市长姜德果等四大班子领导带头捐款,到11时机关个人捐款就达27万元,当天就将捐献的500万元财物运发灾区。唐山市委、市政府紧急行动着。地处坝上高原的张北县于13日上午召开常委扩大会议部署抗震救灾工作,截至中午12时,全县干部群众已累计捐款100万元,并于当日送到了国家民政部。同时,县里还组织了包括20多名医护人员在内的150人抗震救灾救援队,并完成了统一集结,奔赴抗震救灾第一线……

妥善安置四川汶川大地震灾区1400多万被转移的受灾群众,是中央高度关注的问题。为了让群众在恢复重建过程中能够安顿下来,中央决定,在向灾区提供大批救灾帐篷的同时,安排专项资金,为灾区首批建造100万套救灾过渡安置房。5月25日,**总书记来到河北省廊坊市,实地考察救灾过渡安置房的生产情况。25日上午10时许,**在河北省委书记张云川、代省长**等陪同下考察了雅致集成房屋(廊坊)有限公司。位于河北廊坊经济技术开发区的这家企业,承担着13500套过渡安置房的生产任务。厂区内,到处码放着生产用的钢材、泡沫板,运送原材料和制成品的货车来来往往,全厂1000多名员工正昼夜不停地加紧生产。**走进焊花飞溅的钢构车间,一边观看生产过程,一边向企业负责人询问情况:生产班次是怎么安排的,原材料有没有保证,生产上还有什么困难……总书记问得十分仔细。他叮嘱企业负责人说,过渡安置房生产任务非常重要,关系抗震救灾工作全局,一定要开足马力,加紧生产,提前完成任务,以实际行动支援抗震救灾斗争。

雅致房屋现在每天能生产过渡安置房500套,把产能提高了一倍。雅致房屋生产的过渡周转房,目前正源源不断地运往地震灾区,而廊坊市组织的240多人的建筑队伍早已抵达灾区,目前正在进行前期土地平整和其他工作,周转房抵达后,会及时得以组装使用。

25日,**总书记来到中太集团,在精神抖擞、整装待发的安装救援突击队前,总书记叮嘱大家,到灾区后,要急受灾群众之所急,加紧工作,出色完成任务,让受灾群众早日住进“新家”。

这个时刻,河北省援建的都江堰市聚源泉水村安置点、崇州市蜀都驾校安置点和三郎镇安置点,到处都是你争我赶、紧张繁忙的场景,测量、规划、平整场地、夯实地面等工作已经全面展开。

这期间,河北出现了几个第一:国家民政救灾部门接受的第一笔政府捐款,来自1998年发生过6.2级地震的张北县;地方政府向灾区派出的首批抢险救援队伍,其中最早出发的队伍来自1976年发生过7.8级大地震的唐山市;地方政府向灾区紧急捐献应急食品,最早到达的方便面食品是来自1966年发生过7.2级大地震的邢台市的华龙方便面……这些争先恐后的行动表明一个道理:曾经经历过灾难困扰的人们更加理解“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真情实感。截至5月21日,河北全省已经向灾区捐赠款物达到3.76亿元。

在捐款的队伍里,我们时刻都感动着。

河北藁城市徐村村委会门前,厚厚的捐款记录本,凝聚着村民们的爱心。这时有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太太,缓缓走到捐款箱前,从兜里掏出一沓5元、10元或20元的纸币,工作人员说共有1000元,全是第四版的老人民币,有的钱已经无法流通了。在场的人都惊讶了。这位老人叫马小玉,生于1908年,再过15天就整整100岁了。这1000块钱是老人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攒了几十年,本来是要在百岁生日的时候花的,她听说汶川地震后一定要把钱捐给灾区。老人的孙子介绍说,奶奶年轻就守寡,最看不得孤儿寡母的艰苦生活,看到地震造成那么多孤儿,她非常难过。她说自己年纪太大了,要是年轻一点要收养个孤儿。

我看到河北消防部队孙军的一篇报道,孙军是我的朋友,我们赶紧连线了。他发来了河北消防部队300名官兵到四川救灾的感人事迹的文稿。14日上午8点,省公安厅领导殷殷嘱托整装待发的300名将士:希望你们不辜负党中央、国务院、河北省委、省政府以及河北人民的期望,与灾区人民同呼吸、共命运、心连心,出色地完成党和人民赋予的光荣任务。14日上午8时30分,官兵们带着重托乘飞机赶赴绵阳。下午1时许,河北总队300名特勤官兵分乘由绵阳市政府组织的8辆客车、两辆卡车踏上了与死神争夺时间的征程。从绵阳出发时,天下着绵绵细雨,或许是上苍在讲述人世间无尽的哀思,笼罩在官兵们心中的却是悲伤和激越之情。车很快进入了山道,穿梭在河流、大山之间的公路上。道路两边已经面目全非,泥石流、山体滑坡造成的石块堆积在路的两旁,不时会发现路旁被山体滚落的巨石压塌的车辆,一些桥梁也支离破碎、垮塌。 经过3个多小时的颠簸,5时许车队到达一个叫檬子树的地方。战士们很是急切,认为终于可以投入战斗了,了解后才知道,这只是中转站,他们的任务是到平武县南坝镇进行救援。山路弯曲狭窄,不时有碎石滚落。300名官兵背负着侦检、救生、破拆、照明等9类41种2696件套特勤装备器材,37顶帐篷、被褥和洗漱以及3天的饮食用品。每名官兵负重至少50公斤。官兵们背背、肩扛、手抬,踽踽行进。脚下担心塌方,头上害怕滚石,越往前行余震感愈发剧烈,稍有不慎,就可能被石块砸中,就可能因余震随泥土、石头滚落山涧。

晚7时许,突击分队终于到达南坝镇。南坝镇属于绵阳市平武县较富裕的一个乡镇,是平武县受地震灾害最严重的。据当地政府救灾指挥部人员介绍,全镇约有7000名常住人口。由于地理因素限制,楼房建筑集中,在地震中全镇有80%的房屋倒塌,其余20%的房屋有不同程度的损毁,断水、断电、通信中断,成了一座孤岛。

8点30分左右,突击小分队通过生命探测仪在两栋相向倾斜的家属楼中,发现在北侧四层家属楼最底层有生命迹象。

“张强、王少辉担负观察哨任务,王传家、梁成志立即实施救人。”

此时,每隔20分钟就能感觉到大地震颤。两栋楼房相互倾斜近10度,支撑的水泥支柱多处断裂,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每一次余震就会有碎的水泥、砖块滚落。

王传家这位入伍15年的石家庄消防支队特勤班长,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存在,匍匐爬进只有30厘米高的狭缝中,用携带的切割机割断一块连接水泥的钢筋,用手将瓦砾、杂物一点点清除。副班长梁成志趴在地面用手电筒照明。

突然,大地战栗,屋脊上的泥土、碎砖纷纷滑落。

“快撤!”未等观察哨的战士说话,担负现场指挥的任珠善总指挥长以及副总指挥长齐声喊道。

“真险呐!”远处围观的群众不约而同地惊叹,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每一次余震都会伴随着“快撤”的惊呼喊叫声,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为我们的战士担心。

30分钟过去了,突然听到微弱的呼救声,在场的人满腔充溢着对生者的惊喜,紧接着又发现了幸存者的一缕发丝。战士们一边和幸存者说话给其安慰,一边加快了清理速度。

面对生命的呼唤,战士们似乎忘记了恐惧,清除大的水泥预制板愈加困难,同时又怕施救不当失去支撑后幸存者再次被埋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3 个小时过去了,被埋的张显影(化名,女性)终于露出了半个身子。此时,一大块水泥预制板压住了张显影的双腿。

“算了吧,想办法锯掉我的腿吧,只要保住我的命就行。” 张显影,一位普通的50余岁居民向战士们请求说。

王传家一边安慰她,一边努力将身体探近,采用起重气垫实施支撑,并将一根绳子栓在了张显影的腰部。空间慢慢扩张,王传家将绳子递给梁成志,然后抓住张显影的双手合力将其拖了出来。看到生还的妻子,丈夫郭幸福泪如雨下,激动地对妻子说:“老伴啊,纸钱我都给你烧了,是河北消防战士给了你第二次生命啊!一辈子不能忘啊!”并坚持要给任珠善下跪,被任珠善紧紧拉住。在场的人无不满含热泪。

泪水是对生命回还的感激,也是对战士们无畏精神的感动。

在抗震一线,有一个来自河北省的“微型地震局”——中国电子科技集团54所应急地震指挥车。这是一个能在抗震一线工作的地震应急指挥系统,具备地震会商、调研、灾害评估等多项功能。“在灾区现场,救灾人员与北京、成都召开的多次电视电话会就是通过它来进行的,为现场建立起有效、完善的通信网络,为领导应急决策提供了实时、可靠的保障。”一直奋战在抗震一线的54所工程师程卫自豪地说。

5月15日,河北省抗震救灾指挥部协调会紧急决定:向四川地震灾区派出大型工程机械。原因是一些受灾群众被掩埋在废墟下,被大量沉重的倒塌建筑构件死死压住,救援难以顺利进行。河北是建筑业大省,向抗震救灾前线支持大型工程机械,责无旁贷。5月16日,河北建筑业共77人的队伍出发了,10台吊车、5台挖掘机一同奔赴一线。有人说在汉旺镇的废墟上,可能有生还者!可能有生还者的消息,是当地群众配合武警搜救队搜索后发出的。“生命探测仪有反应!”河北建设救援队临时党支部书记潘树坤得知这一消息后,喊叫着发布了命令:“华北建设,吊车!中太集团,吊车,铲车!” “赶紧上去,上面可能有生还者!”当时是5月19日13时44分,救援队刚刚到达汉旺镇抗震救灾指挥部,车辆刚刚熄火,77位救援队员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走下运送他们的客车。从前一天夜里开始,他们还没有吃过一顿饭。

“生还者”这三个字立刻引起了救援队的一片轰动,他们最盼望的就是生命的迹象了。三台大型工程机械立刻重新轰鸣起来,被点到的队员扔下行李,从客车上冲下来。面前,携带物资的车辆已经打开车厢,防毒面具、口罩、施工手套快速地发到他们手中。这些队员冲上工程车的车帮,脚刚刚站稳,手刚刚抓住车上的把手,三台车辆就嘶吼着冲了出去。

“我二哥一定还活着!”米文平哽咽着说。这个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的四川汉子,红着眼睛呼唤他的哥哥。他的二哥米文德,就是河北建设救援队此次要搜寻的重点。潘树坤指挥吊车说:“尽最大努力搜救!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拼命干。”这是一座4层单元楼,一共有4个单元,米文德的家就在最西侧那个单元的二楼。要想救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座单元门前的废墟清理掉,打通一条“生命信道”。13时56分,参与搜救的3台车辆和9名救援队员到达现场。在与现场武警、抗震救灾指挥部人员协商之后,潘树坤确定了搜救方案。中太集团的铲车驾驶员陈亮猛烈地点火发动,铲车发出一阵怒吼,冲向废墟。前进,左舵,车铲落下,铲入废墟;车铲扬起,右舵,后退,车铲落下,倾倒废墟垃圾……周而复始地操作,陈亮手中娴熟而迅猛。忽然,米文平大喊一声:“等一下,里面有声音!”铲车停止了轰鸣,人群屏住气息,废墟中果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乐曲声。这让所有参与搜救的人员精神一振,难道真要有奇迹发生?15时40分左右,在经过将近两个小时的铲运之后,一单元门前的废墟终于将要清理完毕,赵亮正要一鼓作气,清理最后一小部分,但被两名武警制止了:“如果发生大的震动,会造成这栋楼再次坍塌,搜救行动将面临更大的压力。”

两位武警军官带领数名消防战士飞快地爬上了二楼,向下仔细观察、倾听。这一次,他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潘树坤大声喊:“铲车退后,吊车上!”华北建设集团的司机将那辆完全伸展后臂长达32米的吊车开了过来。他要将压在一楼顶上的巨大混凝土板、圈梁吊出来。吊车缓缓转动,第一块长约5米、宽约1米、厚约50厘米的混凝土板被吊到一旁。看着这重量超过1吨的钢筋、水泥组成的重物,人们的心越揪越紧,在如此重压下,一个人逃生的几率究竟有多大?数十块水泥板被吊了出来,一个够人进出的洞被打开了。一位武警战士试探着钻了进去……过了几分钟,这位武警战士出来了,他一脸沉重,说里面的空间只有1米高低,没有任何生还者,也没有任何遗体。他的手中是一条沾满灰尘的牛仔裤,没有血迹,里面有一部手机,一摞10元、20元的纸币……奇迹终于没有能够发生。有人埋怨米文平谎报军情,但是潘树坤拦住话头说:“我们要理解灾区人民的心情,我们没白干,起码知道了没有生命,我们事后也不后悔了!河北人民应该有这样的胸怀!”米文平感激地紧紧握住潘树坤的手。

秦阳是河北石家庄人,现就读于成都武警指挥学院。他所在的部队,是最早抵达地震前线开展救援的部队之一,也是**在灾区接见的第一支部队。他和战友们连续奋战6天7夜,搜救出130多名被埋在废墟之下的群众。

5月12日下午2时15分,秦阳他们在学院操场上组织训练。正在活动身体时,突然感觉脚下的土地在摇晃。当时,学院正在搞建设,秦阳以为是有汽车开过来了,没想到摇晃的时间很长,感觉持续了有1分钟左右,秦阳他们还看到不远处的学院食堂烟囱被震掉了。大家意识到是地震了,教室里的同学们也都跑出来集结。大家纷纷给家人打电话,可是电话无法接通。

1个小时后,成都武警指挥学院组成第一支奔赴一线抗灾的部队。车不够,救灾设备也没有,秦阳他们紧急准备了约1个小时,才把背囊、水、铁锨等备齐。晚6点多,秦阳他们分乘十几辆大解放车向震中汶川县进发。晚9时许,车行进到都江堰市,由于道路垮塌,无法前行,他们便就地展开救援。秦阳他们分成两个小组,分别在两个受灾最严重的单位展开救援,一组在一所小学,秦阳所在的二组的任务是救援都江堰市中医院。后来我了解到,秦阳他们是这次强震中最早到达灾区并展开救援的部队。

都江堰市中医院的主体建筑是一座L型的六层楼,大部分都塌了,拐角部分还没塌。听这里的医务人员介绍,地震时,这座楼里有医务人员、病人及家属等共200多人,一部分成功逃离,大部分都埋在了废墟之下。秦阳他们一下车,就开始了救助活动。他们排着一字长队,搬着一块块压在人们身上的石块、石板、钢筋等。震后的都江堰余震不断,据统计,前24小时有1000多次余震,可以说一次连着一次,由于这座楼只塌了一半,另一半随时都有垮塌的危险。但秦阳他们顾不得这些,连夜开始救助。他们知道,地震后前24小时,有的说是48小时,是救援的黄金时间。也就是说,救援开展得越早,意义越大。不久,消防部队的大型起重设备也来了,秦阳他们的救援进程加快了。

晚11时左右,**总理来到秦阳他们身边,总理一直走到秦阳的面前,人们呼啦一下子都围上去,秦阳很快被挤到总理身后。**在视察时说了许多鼓舞士气和安慰人心的话,这个镜头被中央电视台播出了,第二天,舅舅给秦阳打电话,说在电视里看到他了,就在总理身后。秦阳感觉很自豪,几天的劳累都不算什么了。

一位妇女哭着对总理说,自己的亲人就压在废墟下面。**握着她的手,难过地说:“我们一定尽快把人救出来,您放心。”随后,他握住战士的手说:“同志们辛苦了,一定要把人尽快救出来。”**的到来,给了大家很大的鼓舞。

50分钟后,秦阳他们救出了第一个人。当时,秦阳他们正在往外传递石块,远远地听到一声喊:“担架!”担架就在秦阳的身边,他赶紧把它传到声音传来的方向。五六分钟以后,四五个人抬着担架,从五六米远的废墟上艰难地走过来。担架上躺着一个30多岁的女子,长头发,被送到救护车上。

当晚12时左右,天空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虽然秦阳他们身穿雨衣,但衣服仍然都湿透了。秦阳他们一夜没睡,冷、困、怕,以及救人的急切心情交织在一起。13日晚上9时许,秦阳他们听到有一个年长的妇女在喊救命。秦阳大声问:“有人吗?”这个声音立刻回答:“有。”语气中充满了期待。秦阳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一只沾满灰尘的手,她的身躯被压在一块石板下面,医生见此情景,赶紧过来给她输液,有人给她递过去水,她喝了一口,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秦阳招呼起重机马上移过来,用钢筋捆住压在妇女身上的石板往上提,没想到,石板在升起来时散了,砸了下去,秦阳的心猛地一沉,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心想:“完了。”秦阳赶紧跑过去问被压的老人:“您怎么样?”老人回应道:“没事。”秦阳他们的心中再次升起了希望。直到14日下午2时30分,一层层的石板被移开,这位60多岁的大妈终于被救了出来,大家都非常兴奋。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位老大爷,早已没了呼吸,秦阳他们只得放弃,去营救其他的生命。

15日早上,秦阳、队长、中队长,还有一位北京来的地震专家,又发现了一个生存者,秦阳他们看到一只手在动,给他水,能喝。他前面立着一根钢筋,爬不出来,消防官兵过来把钢筋剪断,他开始往外爬,可是被身子下面的钢筋挂住了。秦阳他们把地上的钢筋等杂物捡干净,七八个小时后,他成功地爬了出来,秦阳他们抬来担架,把他送到救护车上。这是一个40多岁的男子,是秦阳亲手救出的幸存者中唯一最终活下来的人。

让秦阳痛心的是,虽然他们从废墟中抢出了130多人,但多数都已经离秦阳他们而去了。几天来,他们看到了太多的生命悲剧。13日上午10时许,秦阳他们挖出了第一具尸体,是一个20多岁的女孩,整个人缩成了一团,身体还是软的,没有流血,五官很端正、漂亮。秦阳没有觉得害怕,只是觉得生命太脆弱了。有一个医院的老伯伯,找到秦阳他们,说她的女儿是个护士,压在里面,秦阳赶过去,能看到她压在石板下面。可是需要救的人很多,只能按照难易程度,先救容易救的。到第二天秦阳赶过去时,她已经死了。老伯伯哀伤的眼神让秦阳非常难过。

有一位50多岁的阿姨,是秦阳记忆最深的。因为家里有人住院需要手术,家人都来探望时赶上了这场地震,一家17口人,13人都被埋到了废墟下面。每抬出来一位亲人,她就痛哭不止,到后来,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从16日下午开始,废墟下的幸存者越来越少,而且,尸体已经开始发出了臭味,秦阳他们两小时一换,上前挖埋着的人。有时一个组两小时内能挖出10个人,多的时候,5分钟就挖出来一个,基本上都已经死亡了。在救人的过程中,秦阳的脚崴了,他用手一拄,拄到一根钢筋上,连厚厚的手套都划透了,右手划了一个5厘米长的大口子。到第六天,秦阳他们挖完了地上6层,挖到了地下室,很多在一楼的人被砸到了地下室里。有一个镜头让他终生震撼:一个年轻妈妈抱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孩,整个身体把孩子包住。秦阳他们用了好大的力气也无法掰开,后来就让她们母子一同下葬了。

经过6天7夜,19日凌晨2点,秦阳他们的救助行动宣告结束。19日上午,秦阳他们开始给灾民挂帐篷。

这次抗震救灾的经历,让秦阳震动很大,他克服了心理上的恐惧和体力上的高度透支,经过这次考验,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会更加坚强、会更加爱国和珍惜生命。在秦阳救灾的时候,父亲和母亲非常惦念他,母亲给他发信息,秦阳的父亲秦玉强是石家庄的一名法官,5月16日,秦玉强在博客上给儿子写了一封感人肺腑的信:

我儿秦阳:你好,今天是汶川地震的第四天了,知道你们武警成都指挥学院四年级的同学们,以最快的速度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灾区,也知道你们第二救援小组在灾情严重的都江堰中医院开展救援,我和你妈很感动,也很担心……

刚开始,我们都在不停地搜索与都江堰中医院救灾有关的信息和图片。看到灾区的凄惨和悲壮,也看到了你们这些年轻军人无所畏惧和勇往直前的英雄气概。看到你们一张张娃娃脸上透露出的却是沉着与凝重,略显单薄的身板却力挺起祖国的磨难……你们在与死神赛跑,在与天灾抗争,硬是从死神手里抢回了40多条生命,这本身就是奇迹!被救者会记住你们,人民会记住你们,国家会记住你们!你是父母的骄傲,军人的骄傲,国家的骄傲!看着你们忘我战斗的画面,我和你妈非常激动,真想过去与你们并肩作战,然而我们还要坚守自己的工作岗位。在不同岗位,让我们一家人开展竞赛,看谁功劳大、贡献多。家里一切都好,所有亲人都在关注着你,爷爷、奶奶、姥爷、姥姥每天都要打电话询问情况,并让告诉你注意安全。还有,今天是我生日,你从来没忘过发生日祝福短信,今天没收到你的短信,但我非常理解,毕竟忠孝难以两全!你要记住,在爸爸心里为国尽忠就是最大的尽孝!最后,抗震救灾到了攻坚阶段,你一定要坚持到底……

版权方授权华语文学发布,侵权必究
(快捷键←)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