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初冬,大西北已是大雪纷飞,沙疙拉庄的人就不常出门了。雁儿能下炕活动了,世柱仍不让她干活,总让她歇着。雁儿接触过不少男人,都是她去伺候人家。男人伺候她,还是第一回遇到。一日三餐,调理得好好的。她要吃啥,男人便骑自行车冒着寒风去镇上买来,镇上没有,托人去县城捎回来。趁世柱去镇上时,云飞曾多次进入马家大院和雁儿私会,说服她一起走。雁儿上一回在金大参家待了一个月零九天,感到时间够长的了。可这回在马家大院竟待了两个多月,超纪录了。要不是她一场大病至今尚未恢复,她决不会待得那么久。雁儿身体还是不行,洗几件自己的内衣裤都感到气喘乏力。回老家千里迢迢,要坐两天火车,下车后还要乘长途车,再步行一个钟头,跋山涉水才能抵达浙东的岩头乡。这样艰难的旅程会把大病未愈的雁儿小命都折腾掉的。雁儿让云飞在镇上车马店里再住一个月,她想再养息一个月也就行了。现在世柱对她百依百顺,出外从不锁门,到时候她身体好了,说想去镇上买点东西,他也不会阻拦她的,她想啥时候走都行。
云飞无所事事,常和在车马店里住的车夫们一起喝酒玩牌赌钱。云飞又好色,仗着一张清秀的脸,先后勾搭了镇上几个野女人在车马店里鬼混,即使花钱也不多。这以前他在杭州搭识了一个上海姑娘,一晚上就花了一千,还说一半价优惠的。那上海姑娘绝对不能和雁儿比,还是雁儿行。云飞先后和好几个姑娘拍档干这个勾当,他觉得雁儿是他最理想的拍档,每回日子不长,她就会机灵地脱身。这一回不知道怎么的,雁儿赖在这苦地方不想走了。
镇上的大夫每星期来一回,已经来过六回了。当马世柱第七回把大夫请来时,大夫按脉似不太经心,说雁儿的病好了,吃些补养的东西就行了。有点内热,还不能吃老母鸡一类大补的东西,让炖上几回鹁鸽,温补。
这些天镇上没见卖鸽子的。这天早起,马世柱借了一管土制的火枪,去后山打鹁鸽,后山有几处野鹁鸽的窝。他口袋里装上了些苞谷粒,对还赖在炕上的雁儿说:“我把早饭做好了,在锅里温着。下晚你就能吃上炖鹁鸽了。”
没想到,马世柱回来时一进门就摔倒在地,四只拴住脚的没被打死的鹁鸽满院子扑腾。雁儿忙不迭地赶上前去,把男人扶了起来:“世……世柱,你这是怎么啦?”
世柱翻过山梁到后山已近晌午。冬天,鹁鸽很难寻到野粟子野谷子,突然见到金黄的苞谷,便飞落下来了。没过两个小时,他已打到六只鹁鸽,在绑扎鸽子双脚时,一不小心,两只受伤的鸽子飞走了。他继续在后山转悠,想多打些让雁儿吃个畅,让她身体尽早恢复。这个季节肉食在屋檐下挂着,冻得石硬,想啥时候吃都行。没想到,他又一次打枪时,不知道是弹药没装好还是枪本来不好使,走了火,弹药炸在他脚上。他撕下衣襟把伤处紧紧扎住,止住了血。他肩上挂着四只鹁鸽,把枪当手杖,一瘸一拐地翻过山梁,差点儿在半山倒下回不来了。
雁儿忙把男人扶进屋里,激动得流泪了:“你……这都是为了我才受伤的!”
世柱毕竟是个硬汉子,伤成这样脸上仍没有一点愁容:“我自己想去的嘛。”
天又下开了雪,只能等明天天亮后去镇上卫生院。这下,雁儿不得不伺候男人了。她炖了鹁鸽下了面条,做男人爱吃的饭菜。炖的鹁鸽,两个人像客人似的互相谦让,末了还是胸脯肉多的让雁儿吃了,头脚翅膀让世柱啃了。男人有了病不以为然,女人有了病像林黛玉那样娇滴滴的。他呼啦呼啦吃了两大碗堆尖的面条,睡得挺香。
翌日,雁儿去到邻居马子老汉家说了世柱受伤的情况,老汉便用马车把伤者送到镇卫生院,雁儿也随着去了。大夫诊断为骨折,转县医院诊治。县医院拍了片子,确诊为右小腿骨折,于是上了石膏,缠上厚厚的纱布,右腿变成一根硬邦邦的棒槌,一动都不能动。大夫关照,回家静躺一个半月,而后再来检查。
现实情况使雁儿变得硬气了。她承担着一切家务活,有时还去本庄子收购皮子,做着男人们做的事。作为一种回报,她尽心地伺候着男人。身子很健壮的马世柱除了一条腿受伤外,其余都好好的,能吃能喝能睡,有时还想和雁儿干好事。雁儿让他躺着一动不动毫不费劲地得到了愉悦。她心甘情愿地俯就他满足他。日复一日,女人感到伺候自己喜欢的男人也是一种幸福。
八
整天在外边转整天出大力的人,在炕上躺几天就真的生病了,吃了些油性重的东西肠胃就堵住了,还吐。雁儿去请了一名乡里的大夫给看看,大夫按脉后说世柱没什么大病,人不下炕不活动,消化就弱了,让吃得适量、清淡些。几味药都是山楂、陈皮、山药、香附等理气和中消食健脾的。雁儿搭坐马子老汉他娃娃跑运输的大马车去镇上抓药,想趁机去车马店看看云飞。这些日子云飞一直没有出现过。不知道他又去搞啥偷鸡摸狗的勾当,机灵过头的云飞是个不安分的人。
车马店店主说云飞不辞而别,还欠下了十天住店钱。
雁儿琢磨云飞可能回老家过完年再来了。这里的冬天很难熬,空旷的车马店绝不如世柱屋里暖炕火炉子暖和,衣服穿少了也不会受冻。可云飞也真是的,人走时也不想法给通个气。
雁儿抓完药,买了她和世柱都爱吃的核桃米糕,打了一小坛酒。世柱每天晚上总得喝几杯,只是腿伤后喝得少了些。雁儿提着大包小包上拖拉机后,总觉得还忘了一件什么事。
归途中,雁儿欣赏着塞外冬日景色,隔三岔五下雪,广漠戈壁变成了银色世界。疏勒河已冰封,稀疏的白杨树、红柳和芨芨草也披银挂絮,远处高高的雪山逶迤起伏,塞外风光比浙东山区辽阔雄伟多了。雁儿在沙疙拉庄住了些日子,心境觉得很宽敞。她想,既然云飞走了,她就可以安下心在这里待一些日子。等到世柱的腿全好了能下炕走动时,云飞也该回来了。
世柱吃下雁儿抓回来的药,肠胃就舒适了,加以雁儿尽心为他调理饮食,相伴左右,使他感到有了家的温暖。嘴上不说,心底里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他再也难寻到比雁儿更称心的女子了。
世柱的肠胃好了,可雁儿的胃又不对劲了,吃过饭总要呕吐,总想吃酸菜。马子老汉他婆娘说她兴许怀娃子了。雁儿心里疑惑着,她想起上回去镇上给世柱抓药,忘了给自己买避孕药了。可就那么两回没吃药,就怀上了?难道真那么巧合?世柱听说了,乐得笑了:“怀上了就好,我三十四岁的人,该有个娃子了。”雁儿似乎第一次看到世柱严峻的脸上有了笑容,可她说:“我身体不好,你也有伤,想来不会有孩子的。”
雁儿决定去镇卫生院检查。要是真的怀孕的话,她得想法弄掉。她考虑最多再在沙疙拉庄待一两个月,总不能大着肚子回老家,让人耻笑。
检查结果,让雁儿很意外。医生说她怀孕已有两个多月了。她自己也糊涂了,这两个月中,她想着时不时地在裤头上弄点红水,月事来没来,她也没放在心上,肯定是这以前忘吃药片了,她给医生说,不想要孩子。医生又对她进行了检查,说她身体很虚弱,要是把孩子打掉,怕她身体扛不住,这就麻烦了。
雁儿心里很矛盾。
世柱知道女人确实怀下娃娃,对她百般爱怜:“你大病一场,身体还很弱,如今怀下了娃娃,该多保养着,再不要干活。我让马子老汉婆娘来家照顾着,好在我要不了一个月也就啥都能干了,我伺候你。到时候不管你给我生下男娃还是女娃,我都喜爱,我这一生也有指望啰。”
九
世柱刚下炕,一条右腿不能弯曲,走动时钻心痛。只能拄着拐杖。县医院大夫说,刚拆除石膏都是这样,一定要下地走动,像他这样健壮的人,下地一个月就能跟正常人一样了,世柱做了一根拐杖,从早到晚屋里屋外走动,干活,还一瘸一拐走出院子去马子老汉家串门。雁儿看到世柱的腿好了,很欣慰。雁儿肚子一天天大了,里面是一条小生命,是世柱的指望。医生不同意她把孩子打掉,断命云飞还没出现,她有啥办法,只能听天由命。又想想,世柱人这样厚道,对她这么贴心,她生伤寒症,要不是世柱给她去镇上一次次请来好医生,又加上尽心伺候,她一条命也许早丢了。他多么希望有个孩子,她也只能让孩子一天天在肚子里长成了,给他生下来再说。好在她也不讨厌世柱,还感觉和世柱一起生活很和谐,从不隔气,吃的住的也习惯了。一天,世柱竟背着她拄着拐杖去井站提水,又摔了一跤。雁儿心疼得直埋怨,要是他再把腿摔断了怎么办?世柱说:“你们南方人是水鸭子,离不了水的,你每天要擦洗身子的。我见水缸里水不多了,就想去提一桶。”雁儿说:“天这么冷,又不出汗,我还每天擦洗么?水缸里还有两个半缸水,即使水不够,我手脚不都好好的。”世柱说:“马子老汉家说的,女人怀娃子不能干出力活的。”雁儿从心底里感到,男人关心着她,关心着她肚子里的小生命。
往后,男人让马子老汉家的娃子每天送两担水来。反正要不了一个月,男人就能把拐杖扔掉了。
十
快过年了,沙疙拉庄家家户户做着过年的准备工作。宰羊宰猪,包水饺蒸馍烙饼。饺子包得多,就放进有盖的篮子吊在廊檐下冻着,随吃随下。馅分两种,世柱爱吃羊肉韭菜的,雁儿爱吃猪肉萝卜丝的。沙疙拉庄的人烙的饼跟新疆的馕差不多,放多少天都松软,很香很可口。雁儿活了二十四年还是初次在外乡过年,也觉得很新鲜。但她很想老家,给老家写了一封信,说在这里皮革加工厂打工,年底活多,就不回去过年了。怀了孕的女人有时会心血来潮地想吃些什么。这天雁儿忽然想起要吃糯米汤圆。沙疙拉庄没有卖汤圆的,那是南方人爱吃的东西。世柱的腿还离不了拐杖,更不能骑自行车出门。她让世柱搭乘马子老汉家的拖拉机去镇上买些糯米、芝麻,回来磨成面。她亲自动手做芝麻馅的、肉焰的汤圆,让乡里邻居们也尝尝新鲜,看看她的手艺。
世柱拿着口袋去了。雁儿站在院门外,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爱怜地叮咛:“上下拖拉机当心点。”世柱不回头:“你进去,外边儿风大。”
雁儿想把剩下的饺子馅做红烧狮子头,想到世柱不爱吃带甜味的,便只放酱油不放糖,还放进了些姜丝芥末,尽量做得合男人口味。她和世柱过得很融洽,她准备安下心在这里过年,大了肚子又不能上哪儿去的。马家大院很宁静。雁儿一双巧手把大院里外收拾得很洁净很美气。她正在厨房里蒸狮子头,只听得院子里响动,心想可能是马子老汉家的拖拉机上午不去镇上,世柱就回来了。她走出厨房一时惊呆了: 云飞来了。这些日子她一直以为云飞回老家去了,要过完年才来的。她让他进厨房说话:
“云飞哥,你这些日子又飞到啥地方去啦?”
“去兰州、西宁、银川兜了个圈子。”
“那你去的时候也没和我打个招呼。”
“我来过一次,等了两个钟头,那个赤佬不出门,我就没法进来。再说,我走得很急。”
“你去游山玩水有啥着急的?”
原来,这以前云飞在车马店和赶车的住店的打麻将,赌注很大。他输了好几回,就琢磨着怎么偷牌换牌、推牌摸角(在上完牌往前推时左右手各偷两张牌),由此他赌一场赢一场,把别人的口袋掏空了,赢到了一两万。后来被人发现了,那些赶车的也不是吃素的,要他把赢的钱吐出来,要不然剁去他的双手。他说去屋里取钱,趁机像猴子那么机灵地爬上屋梁,把泥抹的屋顶打开一个洞,精瘦的身子硬是从两根椽子中间钻了出去,溜了……
雁儿听着像在看惊险电影。她又生气又欣慰。生气云飞总不学好,总去做那见不得人的事。欣慰的是他终于逃离了车马店,摆脱了车夫的要挟。这时,雁儿发现云飞的穿着虽然脏兮兮的,却是名牌,脖子里的金项链很粗。云飞鼻子闻吸了两下,说:“你做什么好吃的,真香。给我弄点饭吃,我天蒙亮下火车赶到这里,还没吃一点东西呢。”雁儿便夹出三个狮子头,又快速地做了一碗鸡蛋汤。云飞大口吃喝着,夸说:“这饼很好吃,你学会做北方饭菜了。”等云飞吃完了,雁儿收拾好,便把云飞引进屋里,想好好劝说他,往后再不要去做那些心惊胆战的事,让她为他操心。
进屋后,云飞像回到自己家那样脱了鞋坐躺在热炕上,拿着炕桌上的茶壶就喝。他皱着眉:“这是啥茶,苦得要死。”雁儿只得给他沏了一杯龙井茶,又递给他一盒兰州烟。云飞来到这里有吃有喝有抽,感到很开心。他问:“我方才见到那个赤佬变成翘脚了,哪能一回事?”雁儿不愿把实情告诉她,只说世柱摔伤的,这就快好了。云飞又问:
“赤佬到镇上去做啥?”
“买点过年的东西。”
“来回要多少时间?”
“快了,两个钟头。”
云飞看看表,便继续喝茶抽烟。雁儿递给他一块热乎乎的毛巾。他擦了好一会脸,觉得人也精神了些。雁儿也在炕沿上坐定下来,问他:“你在兰州、银川做些什么?去了快一个月了吧?”
“那些地方的人比杭州、温州的人老实多了。”云飞侧过身子,手伸进雁儿的上衣,“我没有学过扒窃,只是在火车站候车室顺手牵羊拿到了几只包。运气很不错,加起来总共有两万多呢。有一回,一只看起来不显眼的很旧的旅行袋里就有一万多现金,还有金项链、戒指什么的。我得手后,就不敢再在那里待着了,就想来看看你。这些日子我真想你啊。现在不正是好机会,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这就走吧,你这一个月下来,身体也恢复了吧?”
“怎……么?这样着急就走吗?”雁儿感觉太突然了,心里很乱。她想不到云飞又会去做贼,他身上的劣迹太多了。这两年来她总想他们积蓄些钱在老家盖一幢小楼房,有了个安乐窝,云飞就不会往外飞了。找一个固定工作,他们就不做这坑人的事了。现在,她很怀疑云飞能不能改邪归正,他们成家后他能不能安下心来过日子,他今后跟云飞在一起能不能得到幸福?于是她说:“我身体还不好,过些日子再说。”
云飞算算日子,她在这里已经待了四个月。这两年多来她从没有在哪一处待这么久。他说雁儿:“你在这里待得时间太长了,要不又可以寻一个码子,真是划不来。”
雁儿生气得脸涨红着:“我是牲口吗,任你卖来卖去,任人糟蹋。我这身子也受够了,我要回了老家,再不跟你出来了。”
云飞心里仍很笃定,这以前雁儿在他跟前赌过多少回咒,说再不跟他干了。可到时候他来一番软硬兼施,也还是乖乖地随他走。他柔声说:“可不是吗,我也这样想,我们现在的钱回去盖一幢小二层楼也够了,盖好房子我们就结婚。往后我在老家做生意,你就当老板娘。”往后究竟怎么样,云飞自己也不知道。现在他只想哄她一起走。云飞的手从雁儿的前胸往下移去,他触觉到她的腹部明显地凸了起来,原先雁儿腹部很柔软很扁平,“你,怎么?有孩子了!”
“是的,”雁儿很镇静,“三个月了。”
云飞很恼怒:“你怎么不事先吃药?”
“有一两回忘吃了。”
“那你还不快打掉?”
“我发觉时已经快三个月了,镇卫生院的医生说我身体很虚弱,要是打掉孩子会影响大人,往后就不能再生育了。”
“那这样下去怎么办?你还真想把这小杂种给那个赤佬生出来?再说,你大了个肚子怎么回老家去!”
雁儿一点也不着急:“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云飞用两枚分币夹下巴颏的胡子,嬉皮地笑了一声:“好吧,我替你把那个小杂种弄掉。”
雁儿眨动着晶亮的大眼:“你不是医生,你有啥办法?”
云飞脱下皮夹克扔在一旁,一下把雁儿按倒在炕上。雁儿挣扎着坐起来:“你不能在这里胡来。”云飞又按倒她:“那有啥,这里炕很暖和的。”雁儿挣扎了好一会没能挣脱云飞两条有力的胳膊。别看他个子不高,蛮劲还真不小。
雁儿推搡着:“世柱快回来了。”
云飞咬一般吻着:“你方才不说那个赤佬去镇上来回要两个钟头吗?还有半小时,来得及。我这一个多月没碰过女人了。”
没想到,以前一直很会讨女人喜欢很体贴入微的云飞这阵儿会变成了一头凶狠的狼,真是在强暴她,那狠劲比东北虎金大参更凶。雁儿感到五脏都给他捣碎了,她一次又一次推开他,他却一次比一次更狂。雁儿声嘶力竭地“喔喔”叫唤:“你……想把我弄死吗?!”云飞仍发狂地动作:“嗯,谁让你不留心怀下这个杂种的?你忍着些,你到医院里去刮一回也很难受的。这又不花钱,也省得去医院了,嗯嗯。”
雁儿忍无可忍,又推不开他,便在他前肩咬了一口。云飞叫唤了一声,看了看前肩,发现比鸡屁股还大的一块肉差点被咬下来,他火了:“你这臭**,你这是做啥?!”他使劲地抽打雁儿耳光,往日俊气的双眼现在变成了充血的狼眼。他变成了一头狼,两只有力的双手死按住她的左右胳膊,更凶狠地强暴她。雁儿再没力气反抗了,有气无力地求饶:“云……飞哥,你……饶了我吧。”
天又下雪,棉絮般稠密。世柱在镇上买完东西,就催促马子老汉他娃把拖拉机快开回去。他怕雁儿雪天出外提水冻着。
世柱在院门外就听到雁儿的叫唤声,便忙不迭地跌跌撞撞赶到屋前,见屋门暗锁锁着,他用劲抄起一脚把屋门踹开来,用劲太猛,一跤摔在砖地上,又忙爬起来,见着那作恶的人正是卖掉雁儿的人贩子:“狗日的,你卖了人又来糟蹋人!”便抡起拐杖朝云飞劈头盖脸地打来,云飞机灵地左躲右闪……世柱仍堵住屋门,说什么也不让人贩子溜走。雁儿用衣服遮盖身子,求世柱:“你让他走吧,让他走吧。”
“没你的事。”世柱嗓门大得像打雷,“这以前我在镇上看到过这狗日的,他阴魂不散。我今天不把这鬼抓到派出所去,他还会来欺侮你的。”
心虚的敌不过胆壮的。那拐杖终于一下又一下落在云飞的头上身上,头上打裂了口子,血淌到眼睛里。云飞心里明白,要不是世柱拐着一条腿,自己绝对不是人家的对手,可眼下世柱身子摆不平,他不怕。可要是他真被抓进去,把他做的事做个加法,至少要判十年八年。他拼死也得脱身。
云飞喝令世柱:“拐子,你闪开,让我走!”
世柱守着门纹丝不动:“今天你走不了啦!”
两人相持了几秒钟,云飞从裤腰间一下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一步步逼近世柱。雁儿顾不得穿整齐衣服,下炕来抱住云飞的腿,求他:“你不要害他,不要害他……”云飞朝雁儿使劲地踢了两脚:“臭**,滚!”
云飞一下上前,世柱一闪身子,匕首擦着了左肩。世柱狠命地挥起一拳,打落了云飞手里的匕首,但他抡拳时用力过猛,身子失去平衡,又重重地摔倒在地。云飞快速地拣起匕首,龇牙咧嘴地说:“你这个赤佬,翘着脚还想和我比试。”又一次朝世柱扎去。这时,雁儿见到炕头上有一管猎枪,一管世柱借来打鹁鸽的枪。她拿着枪吓唬云飞:“你住手,你再伤害世柱,我就打死你!”云飞涎笑着:“你这个见着××就动心的臭**,你舍得打死我么?你打啊你打啊!”不知怎么的,枪“砰”一声响了。云飞左胸涌出了血,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匕首落在砖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还蹦跳了一下。雁儿吓愣了,忙扔掉枪,上前扶起云飞,用小手绢堵住云飞左胸涌血的枪伤。云飞盯盯地看着雁儿,嘴翕动着,断断续续地唤着:
“雁……儿……雁……儿……咱……们一起回去……”他再也说不成别的话来,他永远闭了一双让雁儿始终迷惑的英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