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岗斩蟒

作者:蔡振兴    更新时间:2013-08-07 15:43:36

龙虎寨中心的百年老槐树下,集中了全寨的群众。老槐树旁边站着一个彪形大汉,他就是村长请来的捕蛇专家蒋孔大。古老的送行仪式进入高潮,村长捧着红木托盘,上面有一只蓝边海碗,里面盛着陈年米酒。

他走到蒋孔大面前,右腿跪下,左腿蹲着,把托盘举过头顶。蒋孔大伸出右手食指,先蘸酒敬天,再蘸酒敬地,然后双手托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这是很有古典色彩的为壮士饯行的场面。

小方被推举为蒋孔大的助手,一起奔赴龙虎岗斩蟒。

龙虎寨前面有座龙虎岗。龙虎岗下有一条两里路长的狭谷,谷底树茂林密,满地繁生着各种药材、菌类。一些专业承包户还在这里垦殖,是龙虎寨二百来户人家的一块衣食宝地。想不到前不久,不知从什么地方游来一条百斤巨蟒,一会儿吊在树上,一会儿盘在黑木耳砧木上,吓得谁也不敢进去。如果不杀掉这恶物,等于断了大家的财路,于是请了蒋孔大去斩蟒。

蒋孔大是远近闻名的捕蛇能手。他的臂上有七十多个被毒蛇咬过的伤疤,这是他一生捕蛇的光辉记录。他的一身打扮使人想起古代的武士,头戴塑料盔式帽,腰佩匕首,身上套着粗帆布特制的护颈、护臂、护腿,肩上扛着尖利的三刺钢叉,威风凛凛地向龙虎岗走去。小方尾随蒋孔大来到龙虎岗下,只见山谷口的大青石上贴着安民告示:“龙虎岗内巨蟒伤人,望行者止步。”“哈哈哈……”蒋孔大扬起满是黑胡楂的圆脸,笑着说:“我变成景阳冈上打虎的武松啦,你们村里真会吓神吓鬼。”小方手里捏着磨得雪亮的砍柴刀,斜眼从谷口望进去,狭长的山谷里弥漫着飘动的山霭岚气,显得深邃、神秘。“听着,在我身后五步,不要靠前。”蒋孔大说罢大步跨上龙虎岗。

谷道两侧的坡地上尽是花椴树,一棵挨一棵,一排连一排。树皮上密布着青、黑、紫三色斑点,粗粗看去,活像一条条直立不动的斑纹大蟒蛇,令人寒悚。那一丛丛玛瑙璎子棵上结满了一串串红珠子;野芍药吐着一股带甜味的药香。蒋孔大在一墩灌木丛边蹲下。下面草丛里隐生着猫耳朵似的黑茸茸的黑木耳,还有散发着松脂香味的黄色松菌。他摘下一颗白玉般的肉膘菌,扔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着,说:“这里满地黄金满地银,是一块物华天宝之地。这条老蟒想霸占,哼,看我收拾它!”

 蒋孔大走在头里,小方战战兢兢地跟着,如入深潭,如履薄冰。深入龙虎岗峡谷两百米时,突然惊起一只美丽的山雉,除此之外什么活物也没有撞见。蒋孔大把三刺钢叉往地上一插,对小方说:“后生子你别怕,大蟒蛇只要还在这个地方,我一定会搜它出来。你知道蟒蛇吃鹿吗?它把小鹿卷到树上,拼命绞死,把鹿的身子绞细,然后先吞下鹿屁股,再慢慢吞食身子。吞进一头小鹿得花两天时间,鹿有角,吞不下咋办?它就这样在树上待一个月,等鹿头烂了,鹿角随着鹿头掉下来完事。”小方听了直咋舌头。

他们继续前进,已经到了龙虎岗峡谷的腹地,蒋孔大突然向后扬手,示意小方立即止步。他用手向前一指,但见前面十米远的地方,有三棵花椴树,稠枝密叶中隐生着一条光秃秃的枝干。时值仲夏,万木葱茏,哪里会有枯枝?蒋孔大举手打个遮阳,聚精会神地仔细审视,就在这一瞬间,那条枯枝竟像一条脱焊的铁棍,倏地断落在地,旋即又弹跳起来,呼地一声响,竟像孙悟空那根吹了仙气的金箍棒,七曲八拐地凌空扑过来。

“啊——大蟒蛇!”

小方不由得惊喊一声,震得龙虎岗峡谷里响起了嗡嗡的回声。小方一面连连后退,一面举起雪亮的砍柴刀朝空中乱舞。蒋孔大不叫不喊,微弓着腰,突然一个坐地蹲桩又迅速跳起,抓住三刺钢叉,斜仰身子,“嗖”地一声,耍了一个飞叉,刺中了蟒蛇的尾巴,这恶物随叉落地,“卡察”一声响,竟用尾巴卷住三刺钢叉,猛一甩,把钢叉抛到二十米之外。之后,又支起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扑过来,卷住了蒋孔大的双腿,眨眼之间,将他卷成了一条麻花。当大蟒蛇那个钝三角形的紫黑色蛇头,向蒋孔大下巴猛啄过来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蒋孔大敏捷地伸出两只蒲扇般的铁掌,一下子掐住了蛇颈。

于是,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人蛇之战。 

这条大蟒蛇足有四米来长,碗口般粗,一百三四十来斤重,一身色彩斑斓的鳞片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它把蒋孔大紧紧缠绕了五匝。蛇脖子虽被蒋孔大死死卡住,但是那个钝三角形的蛇头却不肯就范,不断地前后左右摆动,龇出两颗雪白的獠牙,企图啮咬蒋孔大的手,然而它达不到目的。大蟒蛇改变了方式,脑袋冲着蒋孔大的脸,吐出那条足有筷子长的鲜红的两股叉舌头,活像机关枪连珠发射,令人望而生畏。

小方早吓得两腿筛糠,魂灵出窍。当他终于醒悟过来,捡起钢叉一叉子下去,把蟒蛇尾巴死死地钉在地上时,蒋孔大已腾出右手,去拔背后那把铜柄匕首,怎奈背后的刀鞘被蟒蛇箍得严严实实,无法拔出。这时小方想到自己手里那把砍柴刀,赶忙递上去。蒋孔大接过砍柴刀,齐着蛇颈子斩去,“哧”地一声,一个几斤重的蟒蛇头像只癞蛤蟆似地掉在地上,那筷子似的蛇舌头来不及缩进去,像条小黄鳝似的在地上蠕动。大蟒蛇突然被砍去脑袋,那一股鲜红的蛇血,竟像救火水龙似的射出三米来远,溅得他俩满身都是。大蟒蛇像一段粗大的烂绳子,从蒋孔大身上一圈一圈地松开,掉在地上死了。

蒋孔大傻呆呆地望着蜷缩在地上的这条恶物,重重地喘着气,浑身感到有一种恶斗以后的衰竭。他们巡视了两里长的谷道,重又回到死蟒身边,砍下几条野山藤,拴住大蟒蛇,抬到龙虎岗口那贴着“安民告示”的地方。村长和龙虎寨群众带着酒浆、食物以及酬谢蒋孔大的各类山珍,守在那里迎接。他们看到这条没有脑袋的大蟒蛇,高兴得跳起来。蒋孔大和小方成了“为民除害”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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