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赵英送谢

作者:榆树桩    更新时间:2015-07-21 21:57:54

第十三章 赵英送谢


任惠生到达新“江抗”驻地时,第一眼就看见了后方医院几个身着便装的女护士,都正在岸边芦苇丛里给伤员们晾晒着刚洗好的衣裳呢,任惠生一下船就高声打招呼:“女同志们大家都辛苦了!”

众护士都齐声响应,其中一个女护士抬头一看,不由得“啊”的一声,惊喜地叫出声来,任惠生也同时认出了对方,他高兴地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这不是苏文同学嘛,你怎么来了,方静介绍你来的?”

苏文一脸俏皮地回答:“听方静说,你和林贤大夫都思想进步,参加了新四军,撩得我也想追求进步,所以我就来了。”

“真是太好了!欢迎你,我们新四军队伍真的很需要,像你们这样的进步学生积极参军。”

任惠生关心地问:“刚到这里,生活上有没有什么不习惯?家里父母都同意吗?”

苏文撅着嘴说道:“家里人不同意也不行,只是前几天刚来时,每天晚上都要睡稻草席,有时一晚上还连搬几次家,睡梦中被叫醒,登上船就转移,确实有点不习惯, ……后来好在部队战士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教育了我感染了我,现在已能完全适应了。”

任惠生咧嘴欣慰地笑了。

这时,林贤大夫已闻讯迎了过来,任惠生忙打招呼:“林院长,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后方医院的同志们都还好吧。”

林贤打趣地回答:“在我们周围八九里范围内,到处都有鬼子伪军在巡逻,我们哪里还敢称后方医院哟!而且我们这个部队小医院,可算得上全天下条件最简陋的医院了!”

旁边的苏文忙插嘴说:“别看我们医院屋小人少,但我们的功能可多了去了,既要护理好伤员,又要为伤员站岗放哨、烧饭洗衣,有时还要给伤员们做做思想工作呢!”

任惠生关心地问:“你们在这里安不安全?有没有敌人前来袭扰?”

林贤说:“起初几天形势很紧张,因为忠救军经常会来这里搜查,而现在日本鬼子下乡扫荡越来越频繁,原先老在这附近游荡的忠救军,因害怕遭遇日军都撤退了。但日本鬼子不熟悉湖里情况,是个睁眼瞎,如果没有汉奸领路,根本就不能发现我们,所以现在这里的安全形势,反倒比起初更好一些了。”

正说话工夫,一个女护士匆忙跑来向林贤报告:“有几个村民抬着一个危重病人从邻村来,现在他们都跪在地上,请求我们帮忙救治。”

林贤、任惠生等人忙向病人那边奔去。

众人近前一看,原来担架上的病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贫苦农民,脸色通红,正发着高烧,病人腹腔生了个大脓包,黄白色的脓液一直流个不止,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典型的既无钱治疗,又无处找人治疗,才拖延到了现在。病人的病情已到了十分危险的境地,已经是必须立即救治刻不容缓。病人的妻子哭求着说,一家老小的生活, 都指望着病人呢!林贤当即作出决定, 立刻给这个病人做手术。苏文赶紧奔进茅草屋内,从蒸笼里拿出消过毒的手术用具,其他护士也都拿来手套、口罩等手术用品,及时做好了术前准备。

手术由林贤主刀,任惠生等人在一旁协助,随着对病人腹腔进行一系列的消毒、麻醉、开刀、切除……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紧张手术,终于成功排除了病人腹腔内的所有积液,为病人上过药后,没过多久,病人体温就逐渐降了下来,病人自我感觉也好了许多。病人的几个家属都感动的热泪盈眶,纷纷跪倒在医护人员面前扣头拜谢大恩大德。林贤等人赶紧将他们都扶了起来。

病人走后,任惠生问林贤:“老百姓也常来看病吗?”

林贤回答说:“虽然目前还不多,但今后肯定会越来越多。就因为还要给老百姓看病,所以我们的药品就紧张了,当然,不管发生多大的困难,我们部队医院都会尽自己所能悉心为他们治疗,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体现出军民之间的鱼水之情嘛!”

这时,一个站在岸边的护士忽然高声叫:“咦,那不是谁吗……是方静,方静来了!”

任惠生急忙跑到岸边去看,果见一个摇橹的船夫架一条小木船,载着一男一女两个青年,正透过芦苇丛向岸边驶来,那船上少女约莫十八九岁年纪,头上留齐耳短发,生的唇红齿白面洁如玉,模样极其美貌,身上穿一件浅色女生旗袍袄裙,正透出她窈窕身材,显示出不一般的大家闺秀气质。身后男青年正是她家里的男仆阿明。

任惠生待方静刚一登岸,便上去紧抓住她的手说:“嘿,赶早不如赶巧,今天竟难得见一面了!”

方静朝他轻轻努一下嘴嗔道:“你是觉得赶巧了,可我倒觉得不算巧呀!”

“咦,这话怎么说?”任惠生有点不解地问。

方静也不回答他,只管从随从阿明手里拿过一大包药品,一下堆在了他怀里。

林贤马上笑哈哈地接过话茬:“小方说的‘不算巧’当然有道理的,因为她几乎每天都要在这个时候给我们送东西来,有时忙时,她还要住在这里呢!”

任惠生一听恍然大悟,他立刻两脚并拢,向方静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说:“小方同志,你为抗日做的贡献,我任惠生这辈子一定要想尽办法尽力报答!”

方静瞧着他一副煞有介事的俏皮样,忍不住地“噗嗤”一声笑了,她微红了脸说:“傻样,谁要你报答呀!”说完便不好意思地扭过身去,借故帮苏文她们料理伤员去了。

任惠生立在原地看着方静背影,颇有感触地咧开嘴笑了。

任惠生来到伤病员的屋中查看,发现已有超过一多半的伤员可以下床轻微走动了。这时,新“江抗”司令员夏青已经和两个战士从芦苇荡里乘船归来,夏青将手里钓来的半桶鱼虾交给随行战士送往伙房。他笑吟吟地拍拍自己胸脯对任惠生说:“怎么样,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吧!”

任惠生高兴地握住他的手说:“真没想到夏司令康复的这么快 , 这可真是新‘江抗’之福呀!”

任惠生又问徐副司令怎么没看见人?夏青说:“徐建方同志已去苏州火车站迎接一位从江苏省委调下来的同志,估计马上就回来了。”

这时,原“江抗”老六团一连连长吴烽同志拄着拐杖,与另一名刚刚能下床走动的原“江抗”排长叶新,两人一见夏青回来便一同迎了上来,他俩一张口就慷慨激昂地请求夏青,能允许他们立即返回原“江抗”部队老六团去。夏青神情严肃地问有什么理由?

两个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神情激动地说:“参谋长,我们只有回到主力部队打起仗来才会痛快,而且老六团里同乡多,大家都是福建人,说起话来也方便些……”

夏青听他俩陈述完理由便非常严肃地批评:“你们两都是老红军战士了,多少次严峻的考验都经历过来了,难道会仅仅因为初到这里,人地生疏口音不通就想打退堂鼓退缩了?再说把你们留在这里养好伤再重新组建‘江抗’部队,这也是上级领导早已决定了的。正因为这个地方抗日斗争基础薄弱,才需要我们这些久经考验,革命意志坚定的老党员留下来传播革命火种嘛!我希望你们这些战斗骨干,一定要直起腰杆,为其他即将伤愈出院的同志带好头起个好榜样,要坚决响应上级党委‘重建武装,坚持原地斗争’的号召,来迎接我们马上就要面临的新的战斗任务!”

两人听了夏青这一通道理深刻的批评,都意识到了自己确实错了,他俩面露愧色地向夏青郑重保证:“一定不辜负党的重托,坚决完成党交给的任务!”

“嗯,这才对了嘛。”夏青亲切地看着他俩,满意地笑了。

不多时间,就见徐建方领着一位身着长衫,留着平头,年约四十岁左右,体态稍胖的中年男子回来了。夏青、任惠生等人赶忙迎上去与来人握手。徐建方向大家介绍说:“这位新调来的同志,就是我们东路特委新上任的组织部长谢复胜同志。”徐建方又接着补充说:“听特委书记张枫同志说,谢复胜同志早年曾留学过苏联,马列主义理论水平很高,论学识,在江苏省委里,都没有几个同志能辩论过他的。”

谢复胜客气地伸出手来与大家打招呼:“……哪里哪里,没有的事,是张书记太高看我了,我哪里有什么学问嘛,最多是半瓶子墨水穷晃荡……今后就要与大家一同共事了,希望在今后的工作中,能与大家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众人听了徐建方介绍,不由得都对他肃然起敬起来,心中也都格外地高看他一眼。

在场的几位部队领导经过商量,决定先让谢复胜同志暂时待在“江抗”驻地逗留几天,熟悉一下部队情况,而后再由“常抗”同志顺路送往东路特委驻地。

这天上午,任惠生看看与陈民约定的接头日期已经到来,便安排赵英带上几个战士都换上便装,先顺路护送谢复胜同志到常熟城郊特委驻地,然后再北上白茅港接陈民同志。赵英拍拍腰间的匣子枪说:“我只需带两个战士外加三枚手榴弹就行了,长枪一支也不带,都留在家里给部队紧要关头时用。”

谢复胜一听说只带一支短枪,立时有些惊疑地问:“这么多人路上行走,若遭遇敌人该怎么办?”

任惠生安慰他说:“谢部长,赵参谋长的说法也有道理,现在我们手里还没有多余的短枪,长枪又不好携带,但只要乔装得当,再保持高度警觉,我想一路上还是安全的,你就相信他好了。”

赵英不以为然地白了谢复胜一眼:“不要害怕,那么多大江大浪都过来了,小河沟里翻不了船。”

谢复胜见赵英言语间对他有些轻视,顿时面露不快之色。

赵英等人告别了“常抗”领导,护送着谢复胜上了路。

走了约有一个多钟头路程,就来到了距离昆承湖不远的一个小村庄。赵英见时间已到了晌午,便决定先吃过中饭再赶路。谢复胜一听说要进村吃饭,忙拉住赵英的衣襟说:“这村离刚路过的敌人炮楼太近,还是再往前赶赶吧!”

赵英只说了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饭店了。”便自顾带人走进村中唯一的一家小饭馆,谢复胜没奈何只得跟了进去。赵英也不先向谢复胜征询一下,便自作主张地向店家要了四大碗面条,一小盆萝卜炖鸡肉,一大壶本地产米酒。谢复胜虽觉得赵英头脑里既没有最起码的纪律观念,对自己又不够尊重,但瞧着已端上桌的喷香的酒肉,不由得咂了咂嘴,不再吱声了。四人待店家摆上了酒杯筷子后,便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几人正吃得满脸冒汗,村东头忽然传来女人呼救声,众人闻声转头望去,只见两个持枪的鬼子,正在大街上追逐一个年轻女子,年轻女子惊慌失措地没命奔跑,刚经过小饭馆门口,就被地下的土坎绊了一跤。两个鬼子随即淫笑着围了上来。

赵英身旁两个战士愤怒得都想要立即冲出去拼命,谢复胜一见众人神情,慌得赶紧劝说道:“可千万不要冲动呀,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呢!”

两个鬼子将那哭喊的女子架起来就直闯进店来,并且还直往饭店的后院拖,竟毫不理会正在店中吃饭的几个中国人。

赵英见有机会,便马上放下手中的酒杯,他立刻命令两个战士把住店门,然后他只身一人悄悄尾随着鬼子直奔后屋。赵英在门外略等一等,便飞起一脚踹开了屋门,只见床上两鬼子正拼命地撕扯女子衣服企图强奸,而鬼子的枪支就靠在门边,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赵英操起一支上了刺刀的步枪,迅疾一个漂亮捅刺,一个鬼子立时倒在血泊中,另一个鬼子掉转身拼命向他扑来,赵英顺势将他逮住,一扭身便将那鬼子甩向墙壁,鬼子瞬间头破血流死于非命。

赵英抓起两支缴获的三八大盖说:“既救了人又得了枪,这笔买卖实在是划算。”

被救女子“噗通”一声,就向他跪下来叩头拜谢,赵英赶紧扶起她说:“快走,再晚就跑不掉了!”那女子慌忙一边感谢一边逃走了。

饭店主人已吓慌了神,一连声地哀叹说:“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呀!这两个太君可都是村东边炮楼里的呀!”

赵英轻蔑地对他说:“瞧你那熊样,把这两个臭虫先埋了,再把屋里打扫干净不就没事了吗!”

店主人没有办法,只好赶紧招呼家人进屋打扫去了。

赵英等人带上两支枪离开小村庄继续赶路,一会儿时间就到了昆承湖边,赵英很老练地在岸边芦苇中找到了一条有摇橹的小渔船。谢复胜见状立时惊出一身冷汗,他赶紧语气严厉地阻止说:“你不先跟老百姓说一声就私自弄走人家的船只,这跟小偷强盗有什么区别!”

赵英一听,脸色立时沉了下来,不高兴地说:“咱老赵做事一向都是快刀斩乱麻,一时找不到人,就先借了再回头打招呼,怎么样,咱又不是不还他!”

谢复胜见赵英不理他的茬,只得又放软了语气恳求赵英说:“坐船太危险了,如果在湖中遇到敌人,可就真的无路可退了!”

赵英不耐烦地说:“你这人真是小家子气,坐船只需个把小时,就可以把你送到家,若绕着湖走,三四个钟头也到不了,耽误了去白茅港接人,误了伤员用药,你负得起责任吗!”

谢复胜被他一顿抢白哑口无言,只好硬着头皮跟三人坐上了小船。

小船在湖中行驶了约七八里远,渐渐到了湖中心地带,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汽艇航行时,马达发出的“嘟嘟”声。众人凝目望去,远处湖面上有一个黑影正由远而近慢慢地清晰起来,仔细一瞧,果真是一艘插有太阳旗的日军小型汽艇。

谢复胜顿时两眼圆睁面色惨白,声音也有些颤抖地说:“你看看吧……果然来了,完了!完了!真的完了!”

赵英先是脸色一变,但旋即镇定下来,从容地说:“怕什么,天塌下来我顶着,死不了你!”

赵英随即严肃地命令:“都给我趴在舱底不许动,把手榴弹准备好,我说扔就扔!”

两个战士坚定地回答:“是!”

日军汽艇这时已快速靠了上来,汽艇上有五六个鬼子和一个伪军。汽艇上的伪军向着赵英骄横地嚷道:“干什么的?快停下来接受皇军检查!”赵英装出很害怕的样子连连作揖说:“太君的好,我是打鱼的,是大大的良民。”

伪军骂一声“少废话!”便弯腰拿绳准备套住小船。

关键时刻,赵英突然拔出匣子枪大喊一声“扔!”趴在船底的两个战士立刻将三枚手榴弹一下全都扔到了汽艇上。汽艇上几个敌人还没搞清咋回事,就被炸得血肉横飞非死即伤,赵英飞身跳上汽艇,把剩下两个还喘气的也一并解决了。赵英抱着缴获的五支三八大盖枪又重回小船。两个战士欣喜地摸着几支枪说:“跟着参谋长就是痛快,好久都没碰到这么好的事了!”

赵英瞥了一眼尚惊魂未定的谢复胜,得意地说:“这叫什么呀,这就叫‘赵子龙偃旗息鼓破曹兵’。赵子龙姓赵,咱老赵也姓赵,呜呀呀……”

船靠岸后,赵英将新缴获的步枪分给两个战士一人扛两支,他自己也扛两支,还剩余一支便分配给谢复胜扛,谁知谢复胜竟恼羞成怒地拒绝道:“我怎么说也是特委组织部长,你凭什么资格分配我扛枪?”

赵英顿时火气大发:“你少给我摆谱!你是部长,咱老赵还是参谋长呢,这一路上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操!你到底扛不扛?”

谢复胜也是气得脸色蜡白,他梗着脖子一张嘴,就把肚里早有的怨气一股脑地发泄出来:“你,你这是目无领导无组织无纪律,你刚才的行为分明就是在逞能, 是个人英雄主义表现……是不折不扣彻头彻尾的左倾冒险机会主义!”

赵英一下就被谢复胜嘴里忽然冒出的这个纪律那个主义给弄懵了,他愣了一下,然后又开始“嘿嘿”地,朝着谢复胜冷笑起来。

谢复胜一时也琢磨不透赵英肚里究竟在想什么,于是也不敢再吭声了。

赵英突然用手指着谢复胜嚷道:“好呀!你还对我有意见,正好,我还懒得管你呢!”

说罢,便扔下傻了眼的谢复胜,只管自己带着两个战士,扛起七支长枪甩手走了。

谢复胜见众人都不理他,气愣了好大一会,也只好独自一人向着特委驻地方向,一边打听一边寻找而去。

一个多小时后,赵英便带着两名战士赶到了白茅港,赵英先叫两人带着枪隐蔽在树林中,然后他一人蹲在港口僻静处,远远地眺望着浩浩长江静静地等待。

白茅港是太仓县沿长江边上的一个小港,由于周围丛林河汊交错密布水陆环境复杂,所以没有日伪军据点在此驻守,偶尔只会有些附近的兵匪前来敲诈钱财。

大约过了近一个时辰,一艘载着旅客的客轮终于临时靠岸了。赵英一眼就瞧见了正随着人流下船的张昊,他急忙远远地向张昊挥了挥手迎了上来,赵英一边帮他提行李一边疑惑地问他:“怎么没见你们带人来呀?陈副主任呢?”

张昊挤眉弄眼地说:“陈副主任还要留在上海继续采办药物,过几天再回来。至于我带的人嘛,他们现在可都在我身后远远地跟着呢!”

赵英和张昊一边向树林中小路里走,一边悄悄地回头张望了一眼,果然看见每隔十来米距离,便有一两个青年手提行李跟着他们走来。赵英欣喜地一拍张昊屁股:“嘿呀!没想到几天不见,你小子竟学得鬼精明了!”

张昊得意地说:“哪里哟,这都是陈副主任一路上教导我的,他说凡是在码头车站这些人多眼杂地方,一般都会有敌人的密探暗中监视,所以我们不得不加倍小心。”

赵英、张昊在树林中等着船上下来的上海青年都到齐了,便清点人数,结果共有二十八人,五箱药品。

赵英带着队伍在树林中走着走着脑子里忽然有了主意,他对张昊说:“不成,咱们这么多人不能就这么空手回去见领导,那样就太没面子了!”

张昊问:“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赵英说:“反正现在天快黑了,咱们先到前面村子打听打听,看看附近有没有敌人据点,咱想办法弄他几条枪来。”

张昊立时瞪大了眼睛:“打据点? — 可我们只有四个人会用枪呀!”

赵英无所谓地说:“碰碰运气呗,有机会就弄,没机会就拉倒,反正也不白跑路。”

张昊赞同说:“行。”

这时天已黑了下来,赵英等人趁黑摸到了一农户家,这家农民向他们提供消息说:“附近方圆几十里并没有敌人据点,只有向西十里地远的梅李镇上,驻有马啸天的国民党地方保安部队。”这农民想了想又说:“离此地向南两三里远,有一个较大村庄名叫马浜村,马浜村的大地主马老太爷正是马啸天的父亲,他家不仅富裕有钱,而且还有一支二三十人的私人武装替他家看家护院。”

赵英一听到这里,立时心里有了主意,他掏出几元钱酬谢了农民,便带着队伍又上路了。

入夜,大约十一二点光景,赵英一行人来到马浜村,赵英先安排张昊领着众青年在村外等候,然后他领着两个战士,悄悄摸到马老太爷家附近的黑影地里暗中观察。马家大院大门顶上方悬挂着两只大大的灯笼,灯笼下有两个肩挎长枪的便衣家丁在站岗。赵英正在凝目张望,这时,马家大门口站岗的一个家丁,突然吹着口哨背着长枪向他们隐蔽的这个方向走来,赵英等人以为被人发觉了,立刻精神紧张起来,谁想这个家丁吹着口哨刚走到墙根下的阴暗处,便张腿撒起尿来,赵英一挥手,两个战士就悄悄摸过去,将那家丁嘴巴捂住抓了回来。

在审问清楚马家大院里的情况后,赵英便回到村外,只留下三个上海青年看守药品和俘虏,然后带了其余所有人员,又潜回了马家大院门前。

一个战士装作刚才撒尿的家丁,背着长枪吹着口哨走向马家大门口,正在大门口站岗的另一个家丁,对刚才发生的一切还浑然不觉,伪装的战士走到他跟前趁其不备,一个动作就将他撂倒制服。赵英立刻带人悄悄摸进马家大院,将正在屋中休息的马老太爷一家七八口人,统统赶出屋外押到大院里。

赵英用枪顶着马老太爷的脑门说:“叫你的家丁都老老实实蹲在屋内不准出来!”

马老太爷吓得赶紧听话地向西侧两间房子喊道:“徐老二,你们可千万不能出来哟,否则我一家大小就没命了!”

赵英大声命令道:“我们新四军打鬼子今天正好路过你家,根据‘抗日救国、人人有责,有钱出钱、有枪出枪’政策,你们家必须马上交出轻机枪一挺 ,步枪三十支 , 子弹五千发,另加慰劳费五千元。如不照办,就把你们当做汉奸统统枪毙!”

众上海青年空着两手躲在墙根阴暗处,也跟着大声吆喝:“对!缴枪不杀!”

马老太爷吓得胆战心惊,以为真来了很多新四军战士,他赶紧叫小老婆回屋拿钱和子弹,一边命令屋内家丁将所有枪支都从门窗里丢出来。侧屋里的家丁们摸不清门外虚实,只得乖乖地将二十余支七九式步枪及一挺轻机枪全都走窗户递了出来。马老太爷的小老婆也提着两只装满子弹和钞票的小箱子,气喘吁吁地奔了出来。

赵英一挥手命令:“给我笑纳了。”

身后的上海青年们立刻一拥而上,将所有“战利品”都拿到了手中,有的青年还一人拿了两支枪。赵英见目的都已达到,便抄起地上的一挺歪把子机枪,眉开眼笑地说一声“谢了”,就迅速带领队伍撤出马家大院,消失在了茫茫夜幕中。

赵英带着这支有枪也大多不会用的队伍连夜疾走,有的上海青年在路上好奇地拉动枪栓,张昊忙朝他们嚷:“不要乱摆弄,小心枪走了火,到家后我就教你们使枪。”

队伍行走了多时,眼看已到封泾村地界,赵英知道这里附近有一个伪军小据点,便嘱咐众人放轻脚步小心前进,走不多时,忽然间小路右侧的黑树林中传来一阵杂乱的人声脚步声,并且还有人喊道:“谁?哪一部分的?”

对方看似已发现了他们,隔着几排桑树朝他们喊。赵英与张昊商量着:“我们可能遇到了伪军。”

跟在赵英身后的上海青年都有些害怕,他们赶紧问赵英:“赵参谋长,对面那么多敌人,我们该怎么办呀?”

赵英安慰他们说:“不要怕,紧跟着我,一切都听我指挥。”

对方见赵英这边没有回答,立刻叫骂着向这边射击开火了,一时间子弹乱飞枪声震耳,有几根树枝都被打断了。对方敌人开始在黑暗的树影下蠢蠢欲动向这边摸索过来。上海青年们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都十分害怕,手都在发抖。赵英一边安慰他们一边大声命令道:“一连长!”

张昊立即装粗了嗓门大声答应:“到!”

你带一连从左面包抄!”

“是!”

“二连长!”“到!”另一个战士机敏地回答。

“你带二连从右包抄!”

“是!”

“其余同志跟着我杀呀,一个敌人都不能放掉!”说着话赵英端起歪把子机枪,便向着对面敌人“嘟嘟嘟”地猛烈扫射,他身后的众青年在片刻之间,就被这种大无畏的豪迈精神充分感染了,也突然情绪高涨跟着大喊大叫:“冲呀、打呀!”甚至还有人胡乱朝前放起枪来。有一个青年还意犹未尽地迅速攀上一棵大树,朝对面使劲地高喊道:“你们已经被新四军包围了,快投降吧!”

对面敌人的嚣张气焰一下子就被震慑住了,火力瞬间就软了下来,大概是谁也不想落在最后被新四军消灭吧,伴随着稀落枪声都开始没命地逃跑了。

赵英趁此时机也赶紧带领队伍撤出阵地,向着唐市方向迅速转移了。

当天际才露出一点白的时候,赵英已带着队伍和药品安全地回到了唐市镇“常抗”大队部。

任惠生和钱浩强看着整齐摆放在地上的一排排“战利品”,都喜得合不拢嘴,他俩当场表扬了这些刚从上海下来的进步青年,任惠生热情洋溢地说:“你们都刚从家里出来,就出色完成了党交给的光荣任务,我相信今后你们每一个人,都会成为合格优秀的抗日战士!”

众青年听了这番鼓舞人心讲话,都高兴地热烈鼓起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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