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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作者:    更新时间:2013-07-23 15:01:03

凯蒂

    别碰我只不过你要答应我

    如果你病了你就更不能……

    不我能的结婚以后就会好的就会不要紧了你可别让人家把他送到杰克逊的疯人院里去答应我

    我答应你凯蒂凯蒂

    你别碰我你别碰我

    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模样凯蒂

    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那个透过人们对你狞笑的东西

我仍然看得见那个大烟囱。河一定就在那个方向,流向大海,通向安宁的洞扇。它们会平静地落进水里,当他说起来吧对只有那两只熨斗会浮起来。从前我和威尔许出去打一整天的猎,我们根本不带午饭,到十二点钟我觉得肚子饿了。我一直要饿到一点钟左右,然后突然之间我甚至都忘了我已经不觉得饿了。街灯沿着坡伸延到山下接着听到汽车驶下山去的声音。椅子的扶手凉丝丝地平滑地贴在我的额前形成了椅子的模样苹果树斜罩在我的头发上在伊甸园的上空    

    别碰我。

    凯蒂你可不能结婚你有病啊。那个流氓。

    我非得嫁人不可。接着他们告诉我还得再把骨头弄断

    我终于看不到大烟囱了。现在路沿着一面墙向前延伸。树木压在墙头上,树冠上洒满了阳光。石头是凉荫荫的,你走近时可以感到凉气逼人,不过我们那几的乡下跟这儿的不一样。只要在田野里走一走你就会有这种感觉。你身边似乎有一种静静的却又是猛烈的滋生能力,可以充分满足永恒的饥饿感。它在你周围流溢,并不停留下来哺育每一块不毛的石子。是权且给每棵树木分得一些苍翠,为远处平添一些蔚蓝,不过却对实力雄厚的喷火女妖毫无帮助。医生告诉我还得再把骨头弄断我身体里已经在呀呀呀地喊疼了也开始冒汗了。我才不在乎呢退断了是什么滋味我早就领教过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无非是再在家里多呆些时候罢了我下颚的肌肉开始酸麻我嘴里在说等一等再等一分钟我一边说一边在冒汗我透过牙缝发出呀呀呀的声音而父亲说那匹马真该死那匹马真该死。等一等这是我自己不好。他②每天早上挎着一个篮子沿着栅栏向厨房走来一路上用根棍子在栅栏上刮出声音我每天早上拖着身子来到窗前退上还带着石膏绷带什么的我为他特地添上一块煤迪尔西说你不想活啦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你跌断退才不过四天哪。你等一等我马上就会习惯的你就等我一分钟我会习惯

    甚至连声音也似乎在这样的空气中停止了传播,仿佛空气已感到疲倦,不愿再运载声音了。一只狗的吠声倒比火车的声音传得更远,至少在黑暗中是这样。有些人的声音也是传得远的。黑人的声音。路易斯-赫彻尔虽说带着号角和那只旧油灯,但是他从来不用那只号角。我说,“路易斯,你有多少时候没擦你的灯了?”

    “我不多久以前刚刚擦过。你记得把人们都冲到河里去的那回发大水吗?我就是那天擦它来着。那天晚上,老太婆和我坐在炉火前,她说,‘路易斯,要是大水来到咱们家你打算怎么办?’我就说了,‘这倒是个问题。我看我最好还是把灯擦擦干净吧。’于是那天晚上我就把灯擦干净了。”

    “那国发大水不是远在宾夕法尼亚州吗?”我说,“怎么会淹到咱们这儿呢?”

    “这是你的说法,”路易斯说。“不管在宾夕法尼亚还是在杰弗生,水都是一样深一样湿,这是我的看法。正是那些说大水不会淹得这么远的人,到头来也抱着根梁木在水里漂。”

    “你和玛莎那天晚上逃出来了吗?”

    “我们前脚出门大水后脚进屋。我反正灯也擦亮了,就和她在那个小山顶上的坟场后面蹲了一夜。要是知道有更高的地方,我们不去才怪呢。”

    “你那以后就再也没擦过灯?”

    “没有必要擦它干啥?”

    “你的意思是,要等下次发大水再擦。”

    “不就是它帮我们逃过了上次大水的吗?”

    “嗨,你这人真逗,路易斯大叔,”我说。

    “是啊,少爷。你有你的做法,我有我的做法。如果我只要擦擦灯就能避过水灾,我就不愿跟人家拌嘴了。”

    “路易斯大叔是不肯用点亮的灯捕捉动物的,”威尔许说。

    “我最初在这一带猎负鼠①的时候,人家还在用煤油洗你爸爸头上的虱子蛋和帮他掐虱子呢,孩子,”路易斯说。

    “这话不假,”威尔许说。“依我看,路易斯大叔逮的负鼠可比地方上谁逮的都多。”

    “是啊,少爷,”路易斯说,“我可没用灯少照负鼠,也没听它们有谁抱怨过说是光线不足。嘘,别吱声。它就在那儿呢。呜——喂。怎么不哼哼了,这臭狗。”接着我们朝枯叶堆上坐了下去,伴随着我们等待时所发出的缓慢的出气声以及大地和无风的十月天所发出的缓慢的呼吸声,枯叶也轻轻地耳语着,那盏煤油灯的恶臭污染了清新的空气,我们谛听着狗的吠声和路易斯的叫骂声的逐渐消失下去的回声。他虽然从来不提高嗓门,可是在静夜里我们站在前廊上就可以听到他的声音。他唤他的狗进屋时,那声音就是他挎在肩膀上却从来不用的那只小号吹奏出来似的,只是更清亮,更圆润,那声音就是黑夜与寂静的一个组成都分,从那里舒张开来,又收缩着口到那里去。呜-噢。呜-噢。呜-噢——噢。我总得嫁人呀

    是有过很多情人吗凯蒂

    我也不知道人太多了你可以照顾班吉和父亲吗

    你都不知道是谁的那他知道吗

    别碰我请你照顾班吉和父亲好吗

    我还没来到桥边就已经感觉到河水的存在了,这座桥是灰色石块砌的,爬满了地衣,在逐渐洇上来的一块块斑驳处,菌类植物长了出来。桥底下,河水清澈平静,躺在影之中,打着越来越缓和的漩涡,映照出旋转的天空,在桥墩周围发出了喃喃声与汩汩声。

    我总得嫁人呀威尔许告诉过我有个男人是怎么自己弄残废的。他走进树林,坐在一条沟里用一把剃刀干的。随着那把破剃刀一挥,只见那两团东西往肩膀后面飞去,同一个动作使一股血向后喷溅但是并不打旋。可是问题还不在这里。把它们割去还不解决问题。还得从一开头起就没有它们才行,那样我就可以说噢那个呀那是中国人的方式可我并不认识中国人。于是父亲说这是因为你是一个童男子,你难道不明白吗?女人从来就不是童贞的。纯洁是一种否定状态因而是违反自然的。伤害你的是自然而不是凯蒂,于是我说这都是空话罢了于是他说那么贞躁也是空话了于是我说你不了解。你不可能了解于是他说是的。等到我们明白这一点时悲剧已经没有新鲜感了。

    桥影落在河面上的地方,我可以看得根深,但是见不到河底。如果你让一片叶子在水里浸得很久叶肉会慢慢烂掉,那细细的纤维就会缓缓摆动仿佛在睡梦中一样。纤维彼此并不接触,尽管它们过去是纠结在一起的,是与叶脉紧紧相连的。也许当他说起来吧时,那两只眼睛也会从深邃的静谧与沉睡中睁开,浮到水面上来,仰看荣耀之主。再过片刻,那两只熨斗也会浮起来的。我把熨斗藏在一边的桥底下,然后回到桥上,靠着栏杆。

    我看不到河底,但是我能看到河里很深的地方,那儿水流在缓缓移动,我往下看,一直到眼睛再也辨认不出什么,接着我看见一个影子根粗短的箭横梗在水流当中。蜉蝣螃紧贴着水面飞行,一会儿掠进桥影,一会又掠出桥影。这个世界之外真的有一个地狱就好了:纯洁的火焰会使我们两人超越死亡。到那时你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到那时我们两人将处在纯洁的火焰之外的火舌与恐怖当中那支箭没有移动位置却在逐渐变粗,接着一条鳟鱼猛地一扑舐走了一只蜉蝣,动作幅度虽大却轻巧得有如一只大从地面上卷走一颗花生。逐渐趋于缓和的小旋涡向下游移去,我又看到那支箭了,顺着水流轻轻摆动,头部伸在水流里,蜉蝣在水面上时停时动地翻飞着。到那时只有你和我置身在火舌与恐怖之中四周都是纯洁的火焰

    鳟鱼姿势优美、一动不动地悬在摇曳不定的影当中。这时,三个男孩扛着钧竿来到桥上,我们都靠在栏杆上俯视着水里的鳟鱼。他们认得这条鳟鱼。它在这一带肯定是人所共知的角色。

    “二十五年来,谁都想逮着它。波士顿有家铺子出了悬赏,谁逮着它就给一根值二十五元的钓竿。”

    “那你们干吗不逮住它呢?你们就不想要一根二十五元的钓竿吗?”

    “想啊,”他们说。三个人都倚在桥栏上,看着水里的那条的鱼。“我当然想要啊,”其中的一个说。

    “我倒不想要钓竿,”另一个孩子说。“我情愿要二十五块钱。”

    “说不定店里的人不干,”第一个孩子说,“他们准是只肯给钧竿。”

    “那我就把它卖了。”

    “你哪能卖得到二十五块钱啊?”

    “我能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呗。我用自己这根钓竿,钓的鱼也不会比二十五块的那根少。”接着他们便争起来,若是有了那二十五块钱他们要怎么花。三个人同时开口,谁也不让步,都要压过别人,火气也越来越大,把根本没影儿的事变成影影绰绰的事。接着又把它说成是一种可能,最后竟成为铁一般的事实,人们在表达自己的愿望的时候十之八九都是这样的。

    “我要买一匹马和一辆马车,“第二个孩子说。

    “你别逗了,”其他两个孩子说。

    “我买得到的。我知道上哪儿可以用二十五块钱买到马和马车:我认得那个人。”

    “谁呀?”

    “是谁你们甭管。我反正用二十五块能买来。”

    “哼,”那两个说,“他啥也不懂。完全是在瞎说八道。”

    “谁瞎说八道啦?”男孩说。他们继续嘲笑他,不过他不再还嘴了。他靠在栏杆上,低头瞧着那条他已经拿来换了东西的鳟鱼。突然之间,那种挖苦、对抗的声调从那两个孩子的声音中消失了,仿佛他们也真的觉得他已经钓到了鱼,买来了马和马车,他们也学会了大人的那种脾性,只消你摆出一副沉默的矜持姿态、他们就会把什么事都信以为真。我想,那些在很大程度上靠语言来欺骗自己与欺骗别人的人,在有一点上倒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认为一根沉默的舌头才是最高的智慧。因此接下去的几分钟里,我觉察到那两个孩子正急于要找出某种办法来对付那另一个孩子,好把他的马儿和马车夺走。

    “那根钓竿你卖不了二十五块钱的,”第一个孩子说。“打什么赌都成,你卖不了。”

    “他根本还没钓到那条鳟鱼呢,”第三个孩子突然说,接着他们俩一起嚷道:

    “对啦,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我谅你也说不出来。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个人。”

    “哼,少废话,”第二个孩子说。“瞧,鱼儿又上来了。”他们靠在桥栏上,一动不动,姿势一模一样,三根钓竿在阳光里稍稍倾斜着,角度也一模一样。那条鳟鱼不慌不忙地升了上来,它那淡淡的摇曳不定的影子也逐渐变大了;又一个逐渐变淡的小旋涡向下游移去。“真棒,”那第一个孩子喃喃地说。

    “我们也不指望能逮住它了,”他说,“我们就等着看波士顿人的能耐了。”

    “这个水潭里只有这一条鱼吗?”

    “是的。它把别的鱼全给撵跑了。这一带说到钓鱼最好的地方还得算下游那个大旋涡那儿。”

    “不,那儿不怎么样,”第二个孩子说。“皮吉罗磨坊那儿要好上一倍。”接着他们又就哪儿钓鱼最好这个问题争吵起来,然后又突然停止争论,欣赏那条鳟鱼如何再次浮了上来,观看那被搅碎的小旋涡如何吮吸下一小片天空。我问这儿离最近的镇上有多远。他们告诉了我。

    “不过最近的电车线是在那边,”第二个孩子说,往我来的方向指了指。“你要上哪儿去?”。

    “不上哪儿去。随便走走。”

    “你是大学里的吗?”

    “是的。那个镇上有工厂吗?”

    “工厂?”他们瞪着眼看我。

    “不,”第二个孩子说,“没有工厂。”他们看看我的衣服。“你是在找工作吗?”

    “皮吉罗磨坊怎么样?”第三个孩子说。“那是一家工厂啊。”

    “那算个啥工厂。他指的是一家正正式式的工厂。”

    “有汽笛的工厂,”我说。“我还没听见哪儿响起报一点钟的汽笛声呢。”

    “噢,”第二个孩子说,“唯一神教派教堂的尖塔上有一只钟。你看看那只钟便可以知道时间了。难道你那条表链上没挂着表吗?”

    “我今天早上把它摔坏了。”我把表拿出来给他们看。他们一本正经地端详了好久。

    “表还在走呢,”第二个说。“这样一只表值多少钱?”

    “这是人家送的礼物,”我说。“我高中毕业时我父亲给我的。”

    “你是加拿大人吗?”第三个孩子问。他长着一头红发。

    “加拿大人?”

    “他口音不加拿大人,”第二个说。“我听过加拿大人讲话。他的口音和黑人戏班子里那些戏子的差不多。”

    “嗨,”第三个说,“你不怕他揍你吗?”

    “揍我?”

    “你说他说话黑人。”

    “啊,别扯淡了,”第二个说。“你翻过那座小山岗,就可以看到钟楼了。”

    我向他们说了声谢谢。“我希望你们运气好。不过可别钩那条老鳟鱼啊。应该由着它去。”

    “反正谁也逮不着这条鱼,”第一个孩子说。他们倚靠在栏杆上,低下头去望着水里,在阳光里那三根钓竿是三条黄色火焰形成的斜线。我走在我的影子上,再次把它踩进斑斑驳驳的树影。路是弯弯曲曲的,从河边逐渐升高。它翻过小山,然后逶迤而下,把人的眼光和思想带进一个宁静的绿色隧道,带到耸立在树顶上的方形钟楼与圆圆的钟面那儿去,不过那儿还远得很呢。我在路边坐了下来。草深及踝,茂密得很。一束束斜斜的阳光把影投射在路上,影一动也不动,仿佛是用模板印在那儿的。可是那只是一列火车,不一会儿它的影子还有那长长的声音消失在树林后边,于是我又能听见我的手表以及正在远去的火车的声音,火车在空中那一动不动的海鸥的下面疾驰而去,在一切之下疾驰而去,好它刚刚在别处度过了又一个月,又一个夏天。不过不在吉拉德下面。吉拉德也可以算有点儿了不起,他在孤寂中划船,划到中午,又划过中午,在辽阔而明亮的空气中简直是飘飘欲仙了,他进入了一种浑浑饨饨的没有极限的境界,在这里除了他和海鸥,别的都不存在,那海鸥纹丝不动,令人畏惧,他则一下下匀称地划着桨,克服着惯性的阻挠,在他们太阳中的影子下面,整个世界显得懒洋洋的。凯蒂那个流氓那个流氓凯蒂

    他们的声音从小山上传来了,那三根细竹竿就上面流动着火的平衡杆。他们一面看着我一面从我身边走过,没有放慢步子。

    “嗨,”我说,“没看到你们钩到它呀。”

    “我们本来设想逮它,”第一个孩子说。“这条鱼谁也逮不着的。”

    “钟就在那儿,”第二个孩子用手指着前面说。“你再走近些就可以看得出几点了。”

    “是的,”我说,“好吧。”我站起身来。“你们都到镇上去吗?”

    “我们到大旋涡去钓鲦鱼,”第一个孩子说。

    “你在大旋涡是什么也钓不着的,”第二个孩子说。

    “我看你是想上磨坊那儿去钓,可是那么多人在那儿溅水泼水,早就把鱼儿全吓跑了。”

    “你在大旋涡是什么也钓不着的。”

    “如果我们不往前走,我们更不会钧到鱼了,”第三个孩子说。

    “我不懂你们干吗老说大旋涡大旋涡的,”第二个孩子说。

    “反正在那儿什么也钓不着。”

    “你不去没人硬逼你去啊,”第一个孩子说。“我又没把你拴在我身上。”

    “咱们还是到磨坊那儿去游泳吧,”第三个孩子说。

    “我反正是要到大旋涡去钓鱼,”第一个说,“你爱怎么玩随你自己好了。”

    “嘿,我问你,你多咱听说有人在大旋涡钓到鱼了?”第二个孩子对第三个说。

    “咱们还是到磨坊那儿去游泳吧,”第三个孩子说。钟楼一点点沉到树丛里去了,那个圆圆的钟面还是远得很。我们在斑斑驳驳的树荫下继续往前走。我们来到一座果园前,里面一片红垦透自的颜色,果园里蜜蜂不少,我们老远就能听到嗡嗡声了。

    “咱们还是到磨坊那儿去游泳吧,”第三个孩子说。有条小径从果园边岔开去。第三个孩子步子慢了下来,最后站住了。第一个继续往前走,班斑点点的阳光顺着钓竿滑下他的肩膀,从他衬衫的后背往下滑。“去吧,”第三个说。第二个男孩也停住了脚步。你干吗非得嫁人呢凯蒂

    你一定要我说吗你以为我说了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吗

    “咱们上磨坊去吧,”他说。“走吧。”

    那第一个孩子还在往前走。他的光脚丫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比叶子还要轻地落在薄薄的尘埃中。果园里,蜜蜂的营营声是天上刚要起风,这声音又给某种法术固定住了,恰好处在比“渐强”略轻的那种音量,一直持续不变。小径沿着园墙伸延向前,我们头上树木如拱,脚下落英缤纷,小径远远望去融进一片绿荫。阳光斜斜地照进树林,稀稀朗朗肋,却急急地要挤进来。黄色的蝴蝶在树荫间翻飞,是斑斑点点的阳光。

    “你去大旋涡干吗呢?”第二个男孩说。“在磨坊那边,你想钓鱼不一样也可以钓吗?”

    “唉,让他走吧,”第三个孩子说。他们目送那第一个男孩走远。一片又一片的阳光滑过他那往前移动着的肩膀,又是一只只黄蚂蚁,在他的钓竿上闪烁不定。

    “肯尼,”第二个孩子喊道。你去对父亲说清楚好不好我去跟他说这样不行因为他会说不是我。

    “唉,走吧,”孩子说,“人家已经在玩了。”他们又向那第一个孩子的背影瞥去。“嗨,”他们突然说,“你要去就去吧,这娇气包。假如他下水游泳,他会把头发弄湿,肯定会挨揍的。”他们拐上小径向前走去,黄蝴蝶斜斜地在他们身边树荫间翻飞。

    因为我不相信别的也许有可以相信的不过也许并没有于是我说你会发现说你的境况不公平这句话还表达得不够有份量呢。他不理我,他的脖子执拗地梗着,在那顶破帽子下面他的脸稍稍地转了开去。

    “你干吗不限他们一块去游泳?”我说。那是个流氓凯蒂

    你昨天是想找碴儿跟他打架是不是

他既是吹牛大王又是个骗子,凯蒂。他打牌耍花招给开除出俱乐部,大家都跟他不来往了,他期中考试作弊被开除了学籍。

 是吗?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反正又不跟他打牌。

“比起游泳来,你更喜欢钓鱼,是吗?”我说。蜜蜂的营营声现在变轻了,但一直持续着,仿佛不是我们陷入了周围的沉寂,而是沉寂像涨水那样,在我们周围涨高了。那条路又拐了个宅,变成了一条街,两旁都是带着绿荫匝地的草坪的白色洋房。凯蒂,那是个流氓,你替班吉和父亲着想,跟他吹了吧,倒不是为了我。

除了他们,我还有什么可挂念的呢,我一向不就为他们着想吗。

那男孩离开了街道。他爬过一道有失桩的木栅,头也不回,穿过草坪走到一棵树的跟前,把钓竿平放在地上,自己爬上树的桠杈,坐在那儿,背对着街,斑斑驳驳的阳光终于一动不动地停留在他的白衬衫上了。

一向不就为他们着想吗,我连哭都哭不出来,去年我就像死了一样,我告诉过你我已经死了,可是那会儿我还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我还不懂我自己说的是什么话,在老家八月底有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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