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一节

作者:飞雪梨花    更新时间:2015-05-12 10:02:08

身穿淡黄名贵短袖衬衣,系着深蓝底色上斜织暗条纹的领带,下着米色长裤和浅棕色皮鞋的江海岭,驾着他,通体银灰色的小车飞速驶入圆点高尔夫球场后,继续在一条宽敞的水泥大道上行驶。两边的树丛和花草,以及,或零星散落于花树间的小屋咖啡店,或连幢挺立在不远处的高耸商场,都在小车的两边纷纷向后急急隐退而去。驰骋前进的小车,沿着路面出现的弯曲面,顺势,像,滑冰运动员在冰面上划出个漂亮的弧线后,银灰色小车才渐渐减慢了车速,直至缓缓滑行。

“先生,您要停车吗?里面请。”一位穿着紫色职业制服的漂亮女青年,微笑着迎上前来招呼。连瞥一眼都没有,也不稍稍应一声的江海岭,只是冷面地按引导员手指的方向,驾车慢慢进入车道,再在一个指定车位上稳稳停好车。下车后,随着“砰”的关上车门声,放好车钥匙,江海岭转身,即气宇轩昂地向球场内不紧不慢地踏步而去。

当他站在球场的一个高平台处远望时,只见,在一片广阔的蓝天与一地绿茵的草坪相接之间,竖立着十分显眼的白色,那白色,虽只呈现玩具般大小的人形,但在这一片的蓝绿之间,仍使觉得,是那么的醒目。江海岭自然知道,那一亮白色,就是穿戴一身白衣帽的冯登科。下了平台,走了一长段的路,江海岭才走近到果岭区。当看着面前的,胖墩墩的冯登科手持推杆,将球准确,理想地推入了球洞后,他随手往上推一下眼镜后,就击掌叫好:

“好!好!真是个好球!”

“来,帮我去拿支3号杆去,”冯登科吩咐身旁的球童去拿球杆。接过球童递上的球杆后,冯登科慢悠悠地走到发球台,摆好球,在连连做了几个奋力击打状态的准备动作后,才最后鼓足气,扭动腰肌,用力击球,小球也随之在空中奔放地飞驰,江海岭则手搭凉棚在额头上,朝空中边张望边高喊:

“哟——,打得真好,可是怎么个好,我看不清楚,只觉得飞得真是高啊!真是好啊!”

“你是真夸好还是怎么的?打得高就是好吗?有这么看球的吗?”冯登科嘴上不仅这么不悦,心里还在忿忿然:“别总是一付阴阳怪气的样子!”

“你再打几杆,我会看得明白的。”

“我是要好好地练习练习,明年,也去参加参加企业联合会安排的活动,以球会友,以球会友啊。”冯登科边这么说边象在沉思着。

听冯登科所说,江海岭心想:

什么以球会友,还不是为了寻找好巴结上一些权势人物的机会啊。“人拉人,人靠人,搭个梯子上云层,”这是他以前说过的话,是他蝇营狗苟之求的内在心思哎。

在冯登科接着又打出了几杆球后,突然问:

“他知道我们在这里吗?你问问他什么时候到?”

听吩咐,江海岭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什么时候到?是的,是的,就是我们上次来过的那个球场。不,不是!那是弹子房,今天是在高尔夫球场,是上两个星期来过的那一家。快来,书记在催问了。”

收好手机,江海岭向冯登科报告:“他说马上就到。”

“那好,我们先到那里去坐坐,休息休息。”冯登科说时,伸手向天空下的前方指了指,表示了所说的休息处。随后,把球杆交于球童,再从背包里拿出毛巾,擦着脸面,颈部和手臂,同时,和江海岭并肩慢慢地向稍远处的那家咖啡屋走去。

冯登科戴着墨镜,肩挎着背包,与江海岭一起踏在宽阔的碧绿草坪上,一直默默地走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什么话,但两人的眼睛,也都曾各自暗暗的向身旁的人扫描过,似都有着自己的疑虑或是盘算,但却深埋在自己的内心深处。

进入了咖啡屋,见屋内人不多,甚至显得有点冷清,冯登科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随后脱下墨镜,江海岭跟随入座。

身穿浅青色短袖衬衣,围着白底红条纹围裙的女服务员,立即热情地迎上来,和颜悦色地说道:“两位先生请稍等,咖啡马上送来。”

胖墩墩的冯登科,显然更怕热,虽进入了空调房间但还在擦汗,然而却是和蔼地微笑着说明:“不不不,小姐,我们等人,等人来了再送来吧。”

“好的。”女服务员应答一声后即转身离去。

江海岭默坐着,目光却随意地停放在另一边的,一个在拖地板的女服务员身上,看着她,那拖把在地板上,像绘画似的在随意划出或横贯或卷曲的线条。

“那天,去他家的都是公司里的头面人物?”江海岭忽然回过头来,望着冯登科冷冷的,很不满的问道。

“是的,是的呀。”冯登科点头回答。

“那何以然怎么也去了?公司里那么多部长,只有他去了?!两个报告的提交人也只有他去了?!”

“我不知道。这是人家老李的生日家宴,我想,邀请对象,总是由他,或者是他和老田一起安排好的吧。”

“哼!原来是乌龟请客,去的都是王八!”

惊闻江海岭所言,冯登科很是震怒,就瞪着眼,看着江海岭责问道:

“嗳,嗳,你不要这么尖酸刻薄好不好?”冯登科边斥责,边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没去,你没成为王八,那我去了,难道我也是?”说着还在桌上做了个王八在爬的样子,并将握紧的拳头在桌上砸了一下,以显示确实很气愤。

虽耳听到老冯很不满地责问,但江海岭斜眼暗暗看了看他,当觉得他是有点生气,但并非是很正式的横眉怒颜,也就,没有想要作一点解释和致歉的意思。可是,冯登科眼里看到的江海岭,在推一推眼镜时,眼眶里闪现出的,又是那鹰隼般的目光。

“看来,那天,讲是讲生日宴请,实际上是另有所谋,明明是在找个可借题发挥的机会嘛。”冯登科转而显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挺了挺身,以颇有一番感触的语气作引而不发地表达,并等着江海岭来追问,是怎么借题发挥的?然而,江海岭却没有去接他的话,也没有这么地追问,而只是瞪眼直看着,倒是颇有心机的在等待,听他如何讲下去。

“那天,”见此,于是冯登科接着说道:

“一上桌面,话题总是围着最近公司里的情况来谈,围着两个报告的性质谈,讲来讲去,暗藏的心思和用意,还不是为以后让谁来当这个总经理在做铺垫啊。说到底,就是在为高原吹响冲锋号嘛。那天,我们在吃寿面时,我看得很明白,何以然和沙老头,还一直在阳台上秘谋呢!也不知道又要谋出什么鬼把戏来了,他们都是一伙的!哼,在密室里策划,在基层中蛊惑,你看着好了,他们也会千方百计的来对付我们的!”

冯登科所讲的话,虽说,也确有点当时的实情,但显然并不全是如此,其中尽是他的无端揣测,可是他此言的目的,全在于故意不断激怒江海岭,让他继续愤恨下去,借以使他自然的更依附于自己,尤其在觉察到,他已经越来越要亮出他本深藏于内心的那两个目标之际,怎能不牢牢牵制住他。

不料,冯登科听到江海岭开口言之的话,不仅没有接应自己的话题,却是将矛头直指自己暗中的调包计上来了:

“冯书记,设法推荐沙力作为总经理的人选,本来,也只是把他是作为探路棒捏在我们的手里探探路,利用利用的,而且,这也仅仅是我们当着沙力面说说而已,让他好紧跟着我们再做个有力的‘打手’但我不知道以后是否真的会……。”

“以后真的会怎么样?你还在担心弄假成真的么?”

冯登科这么接口说,是深知江海岭早已完全看透了自己的心计,即也窥其心态,悉其心思地接着他的话意明白的说了。

“那谁知道啊?”江海岭倒也不回避自己心底里确有的担忧。

“我承认,你的确目光锐利,能看穿我的心思。”冯登科见江海岭对自己如此疑虑深重,便爽快认同,并继续坦言道:

“是的,不假,我是怕将来拿你没办法,而沙力比起你来毕竟要好控制得多,就索性想方设法,弄假成真,让沙力来当上总经理。但,我也只能是有这么个意图,这,我上次不是已经跟你讲过了嘛,你为什么到今天还要来提这个事?怎么啊?!心里就这么放不下的啊!”冯登科说着顿了顿,见江海岭没有搭理上来就依然坦言:

“实事求是讲,‘改革需要交学费’的事;‘天津办事处’的事;原先的总经理怨死的事,这桩桩件件的往事,都像绳索一样把我们俩紧紧捆绑在一起了,因此,我就是想扔,也是扔不掉你的哎!要真的扔,我,我能不想想后果了么!诺,你看,我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够坦白?还不够彻底?你还要有什么好担心我的?”

听冯登科所言,江海岭朝他暗暗冷笑了一下,眼望着他,一句一顿的,慢条斯理地边讲边笑,同时扫来阴冷的目光:

“难道——,你,就,真的不怕,一旦我有了权,而且,有了良机,我会像,我们俩以前密谋过的,暗中,先做好,手脚,哪一天,良机一到,把人们以前所有的种种怀疑,猜想和追问,最终,很巧妙地统统归结到,你的身上来,叫你,嘿嘿!像那个,为我们死掉的人一样,只得哑巴吃黄连?最后,竟然,也以自己的生命代价,来为自己申冤诉屈的事,在,你的,身上,也来重演一次?”

听江海岭这么阴阳怪气地说,冯登科怎么想也没想到,两人一起密谋的,对付别人的那种种阴险狠毒的手段,竟要落到自己身上来了?!这个人,显示出这样深藏于内心的奸诈,预设好如此险恶的威胁,使冯登科心理上极感震惊!颤栗!于是瞠目结舌了!这,如何是好?嗨!人是不能为一些利益而做魔做鬼的,否则一辈子要担惊受怕,不得安宁的喔!冯登科心里在这般地惊受着。

紧盯着冯登科脸面看,直至看穿了他心在颤栗的江海岭,又往上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仍笑眯眯地对冯登科说道:

“书记啊,我也只是说说而已的呀。老实讲,我真要这么做就不透露出来了,既然透露出来,就说明我是不会这么做的了。韩非子有言:‘事以密成,语以泄败’。天下哪有先把自己的阴谋诡计说出来,好让你加倍防备,由此招致失败的傻瓜?我这么讲,也是为了像你一样地表白:诺,你看,我也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还不够坦白?还不够彻底?你还要有什么好担心我的?”

对江海岭如此一会儿进一会儿退,又暗藏杀机之言,令冯登科总感到是放不下心来,就十分严肃地,似带着一种的警告说道:

“我想你讲得也是的。但我要说,今后你要对我诡计多端,还是要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时候。谁也逃不脱他所犯的错误,对他早晚必将会产生报应性的惩罚。”

听冯登科竟这么讲,江海岭却是深含阴柔地微笑着回应:

“书记啊,你这种话是只对着我讲的?还是对着我们俩一起讲的?”

江海岭的这一问,使冯登科惊醒到,这话,对自己不也是很有针对性的吗,怎么只顾讲人家,把自己倒忘了?!于是又赶紧退回来:“哎,哎,这话就不说了,就不说了。噢,还记得你上次跟我讲过的,你不学杨修,我也不学曹操,是吗?”

“这话我是讲过的。不管这样的比喻恰当不恰当,但你的意思我是很明白的。”

“那就这样吧,你,我,今天再次订立君子协定,重申,今后你真的决不做杨修,我也真的决不做曹操好不好?”

“好好好,你决不做,我也决不做,你我一言为定,都一言九鼎。”

江海岭言毕,仍笑眯眯地倒显得神情坦然。而冯登科虽也在笑,却以为,自己身为大公司多年来的书记和经理,作为权高位重的领导,对下属这般谈话,总觉得是大跌身份,也太有失威严了,但,小辫子捏在他手里,事到如今还能怎么讲呢?不禁笑得有点的尴尬。

见对冯登科的掉包计有了理想的设防,也达到了防备发生的效果,江海岭欣喜地认为可以转变话题了,即有了兴趣地问:

 “哎,书记,前阶段整个公司里传得满城风雨,热闹得一天世界的事,现在有了什么结果了?我想听好消息。”

 “唔——,消息倒是有,反响也不小,为能了解你们的“打桩”效果,我示意小孙,以工会名义开了几次的座谈会。综合地看,现在,一是,由于近来针对他们俩的奇谈怪论太多,太集中,大家强烈要求公司出面尽快澄清事实,而且,要有个明确的公告。二是,也有相当一部份人确是受了流言蜚语的影响,对他们俩表示极不可信,毫无好感。于是,有些员工,对他们所谈的创立创新型企业的见解,认为是好高骛远,甚至于认为他们是别有用心,也有好些人表明不想支持,不愿拥护他们了。”

“好好好,看来我们的‘打桩机工作’没有白费精力,还是有所回报的。”听到自己的“打桩机”行动有了积极效应,江海岭似乎受到了鼓舞。

“噢,我要问你吔,公司里也在传这样的事,说:‘在上次党委换届选举最关键时,是何以然纠集了一些人支持了李沛文使他当上了公司党委书记,我只能屈居为党委副书记,所以我对何以然是痛恨在心的。就是现在,何以然对我仍然不罢休,还在暗地里做对我很不利的事。’这些话我只是对你们两个讲的,你们怎么可以捅出去,现在,弄得是到处有人在传的呢?我没有要你们去传这个事,你们为何要去放这个风?”

见冯登科满脸不快地责问,江海岭便作解释:

“我,我这么做,只是想让大家对他们产生,他们是有着私人利益关系的想象空间。当员工们因此而产生疑心,并且,因此对他们说出更多其它种种演化出来的流言,不再信任他们后,就可离间他们俩的相互作用了,真能这样,对实现我们的目标,当然是会很有利的啰。”

然而对此一说,冯登科是不接受的:

“你们传出去的其它事,由于都只针对了何以然与高原的思想道德品质来讲的,那么,再怎么讲过头也没关系。但,这件事的说法,毕竟牵涉到了我们领导成员,包括我也在被人传来传去,这就有了具体的人和具体的言行。万一有人不是顺着你们的说法去想事情,而是逆向思维来思考呢?就会怀疑是我们在搬弄是非,这不就有露出蛛丝马脚的可能了?你聪明,就没有比你更聪明的人了?你在这件事上很聪明,并不代表你在什么事上都很聪明的啊,你再想想,是不是啊?所以,我们还是不得不小心为是的啊!”

“噢,你这么想很有道理,是我一时疏忽了。但,我们的‘打桩机’工作都是在手机和E—mail上散发的,你放心,都是非实名制,虚拟的,是没法查根究底得到的。”

江海岭的话虽是如此说,但,其实,他哪里是真疏忽!在针对高原与何以然传说的那些流言中,他再故意加传这样一个精心设计的传闻,还不是由于看到,冯登科在推荐总经理人选上有把自己与沙力调包掉的可能,才这么对付他来做的么。此,何以见得?因为,使这样的传闻纷纷扬扬起来,就能生出,一波三折的种种捉摸不定的麻烦事,这样嘛,在针对种种麻烦事怎么办才好的思考上,老头子就必会来问计于自己,这种问计,就使得他离不开自己,离不开自己当然也就不会被他暗中调包掉了。江海岭是如此全盘思考与设计这一件事的,因此说,他再加传出去的这件事,哪里是真疏忽!分明是围点打援之计么!然而显现的却是勾心斗角之心喔。

“海岭,今后,关于我们领导之间有什么矛盾的事你就再也不要去传了!凡是我跟你们私下讲的此类事,我没要你到外面说你就不能说了!”冯登科很不安地叮嘱着江海岭。

“好吧,好吧。”江海岭嘴上是悻悻地答道,但心里在暗暗的窃笑。

“书记,你刚才讲,在老李生日宴请时,沙老和何以然曾经在室外密谋过,是吗?你还看到他们怎么啦?”江海岭这才想起地追问冯登科前面所讲的重要情况。

“那天他们,包括李沛文……。”冯登科才开口要讲,突然,江海岭的手机铃声响起。

“喂,到啦?我们现在在咖啡屋里。对对对,还是你聪明,好吧。”

“他到了。嗨——,他对于我们是探路棒,对他自己来讲,却是一根哭丧棒吔。”

江海岭边收起手机边这么尖酸的说后,冯登科与他相对一笑,脸上都露出了蔑视其人的,心领神会的笑意。

不一会,手拎着头盔的沙力,一脚踏入了咖啡屋。身穿一身灰色体恤与短裤的沙力,他的穿戴就不及总显得很讲究,很得体的座上那两位,尤其江海岭,不仅讲究穿什么衣,就是衣饰的颜色搭配也是极注意的,而且今天的领带也是十分上品的呢,可是,沙力是从不如此想要尽善尽美的。但沙力一见冯登科,倒总是以敬畏的心情向他致礼并表诚意的:

“书记,您好!我一接到电话就马上骑摩托赶过来了。”

“好好好,你坐,你坐。”冯登科则热情地回应沙力,并笑着抬头叫站在不远处的那位女服务员:“小姐!送咖啡!”。

很快,服务员端盘托着三杯咖啡过来,然后分放在各自的面前,同时,在三人面前各放了一份小甜点。

沙力一边落座,一边把头盔朝台面上一放,看着咖啡杯就高兴地大声喊:“啊!咖啡真香啊!”

“呵,呵,喝吧,喝吧。”冯登科对沙力说时,显露出很热忱的神情。

“哎!谁会要偷你的头盔啊!把头盔看得这么紧,放到后面空桌子上去嘛。”江海岭说着站起身,替沙力把头盔放到后面的空桌子上。回过身来,坐下时,往上推了推眼镜笑说道:

“嗳,喝咖啡先要用小调匙调,喝要抿着嘴喝,不多了的时候,就端着杯子轻轻的,优雅地摇晃,不能太急。像喝大碗茶那样端起来就喝,烫破了喉管贴膏药的话,会像……,嘿嘿嘿……。”贴了膏药的话会像什么,江海岭没将恶劣的比喻说出口,只是轻轻地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也许尽管这么讲他还是很随心的,其意并不真在于有意嘲弄或是戏言,但总会使人觉得好像有一点的阴暗,加上那鹰隼般一闪的目光。

“海岭,这种话你不讲还好,一讲,弄得沙力好像连咖啡也不会喝了,你干吗要这样的笑话人家呢!”冯登科在为沙力说情理。

“没关系,没关系,自己兄弟嘛。”沙力倒是显得很大度,厚道,并用亲切的眼光看着江海岭,接着加上一句:“我对我的兄弟还是挺有好感的,他的话,对我是很有帮助的。”

“好了,好了,恭维话就不要多讲了,我们就直奔主题讲吧,一会书记还要去苦练基本功呢。”江海岭认真地对沙力作说明。

冯登科朝江海岭轻轻白了一眼说道:

“好,我们抓紧时间也好。星期六,在老李的家里,老田说了,集团公司的领导要我们结合对创立创新型企业的理解,深入讨论何以然与海岭的这两个报告,包括对袁紫霞的处理意见,还有,当前在公司里流传的各种流言蜚语要找源头,要分析,要相信群众,要群策群力……。”

“他们要查源头?要分析?哈哈,这怎么查得到呢。”沙力嘻笑地打断了冯登科的话,“我按江部长的办法,买了几个谁也不知道的手机新卡号,然后从自己也是刚听到消息的角度,以问别人是否能帮助证实真假的口吻,专向公司里好搬弄口舌的那种人发出去的。他也是,”沙力面对冯登科说着,并伸手指了指江海岭:“他也是用这样的口吻,通过E—mail发给公司里好些总爱打听小道消息,或者惊喜于先得要闻的人,让他们再去传播开去的。都是非实名制,要查,那怎么查啊?嘿嘿嘿……。”沙力说完即笑得很是得意。

“你们不要自我感觉太好噢,”冯登科是以训导的口气在说,“难道这样,人家就真无法怀疑了吗?有人告诉我,讲,高原就对老李提出过,‘造谣惑众是发生在两个报告矛盾突起时,要查,应该先查查矛盾着的对立面做这种事的最大可能性。’你们看,人家虽抓不到直接证据,可是他的思路是很对头,很有逻辑性的嘛。我们一开始谈怎么进攻和防备时,其它方面都想到了,好像天衣无缝,可是,这么简单的逻辑推理问题,怎么就是恰恰一点也没想到呢?”

冯登科言罢,江海岭却冷冷地一笑,推了推眼镜接口道:

“想到了又怎么样?想到了就不做了?我看我们三个人谁也不愿不做的吧。他们要怀疑,就让他们去怀疑吧。一会怀疑是否先有鸡,一会怀疑是否先有蛋,这个鸡与蛋的历史问题不是怀疑了几百,几千年了,又怎么样了呢?!直到今天,不是还是讲不清楚的嘛。所以有怀疑又能怎么样呢?!进一步讲,就算,他们明明知道事情是我们做的,但毫无证据,不就像吃了黄连的哑巴有苦说不出么。我们现在,就是要让他们心里清楚,却就是鲠死在喉头苦于无法说得明白,只能气在肚子里,恨在肚子里,无奈在肚子里,如果,还能像‘既生瑜,何生亮’地吐血而奄奄一息,活活气死还要好。要是真的能达到这样一种境地,那么,我们做事就更高超,更奇妙,更见魔高一尺啦!说来说去,这里,最最最关键的,还是怎么不留一丝的可证之据,这倒是我们要多想想办法,必须注意注意的呢!”

“是呀!是呀!还是你说得对呀!”听江海岭的话,使冯登科茅塞顿开,欣喜不已,他就是需要得到这种有胆有识人的帮助呵。
    “自流言蜚语在公司里到处有人传之后,前阶段我也听说过,还看到过高原魂不附体的样子,只是不知道,到今天,效果又有怎样的新发展了呢?”沙力抿了一口咖啡问。

“效果?效果好!效果真是好!”江海岭也端起咖啡杯凑到嘴边时笑说道。“怎么个好法,我来告诉你,”江海岭抿了一口咖啡,放下咖啡杯,扬起倒竖眉:

“刚才,书记说,现在,在公司里已经有一些人对袁紫霞男人的死非常的同情,于是,出于对他们俩道德品质的厌恶而表示极不信任,显出没有什么好感的是大有人在。沙兄弟啊,只要他们失败了,你就成功了,你坐总经理的宝座又可靠得多了,我真为你高兴。可是,你将来当了领导,不要眼睛朝天看,对我们是不理不睬的喔。到那时啊,我为了要看到你啊,颈脖子啊,嗳,嗳,要拉升到三丈二尺的高度呢!”江海岭这么说时,按着自己的脖子做了个,怎么拉长到三长二尺高的手势。

“哎,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就算是这样,那对你们我是决做不出来的。只是,只是为实现我的目标,我们的行为使何以然蒙受了耻辱,他心情上一定会很沉重,可能还会颓废,我太对不起他了,想想,他毕竟,毕竟是雨莲的爸爸吔。”

“将来,他也是你的爸爸是不是?!看你,又来了,又来了,以前跟你反复说的话都白说了。”江海岭边说边又推了一下眼镜,显出气呼呼的样子。

“好,好,你又要说那些的话了。是的,这在道理上是可以明白得到的,但在情感上,我是越来越做不到了!”

虽在昂首喝着咖啡,江海岭的双眼却紧盯着那张低着头,布满了沮丧的脸瞧着。待喝完一口咖啡,端着还没放下的咖啡杯,他直看着沙力想起地问:

“噢,你上次在办公室里,后来还在电话里不是跟我几次提起过,说,要和我谈谈你在何雨莲出院时所见到的情况?那天电话里讲不清楚,不知道你究竟遇见了什么情况?又要我帮什么样的忙?”

江海岭一提起此问,这是沙力久憋在心头的话,他自是要一吐为快的了。沙力猛抬起头,对着面前的两个人动着嘴唇,而眼眶里是充满着愤怒和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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