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作者:尚磊    更新时间:2015-03-31 15:14:18

苏潇默回到了宿舍,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愣了一阵,才发现宿舍里的人都不知了去向。商子腾显然还在那边。回味着盛媚洁刚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无论是心里还是嘴里都不是滋味。不行。无论如何也得见她一面,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这总比让一颗心悬挂在半空中好得多。苏潇默全身又有了力气,顾不上锁门就又朝外奔,楼门口正好遇上刚从外面回来的施波澜,他来不及向苏潇默打招呼,连声音也已经捕捉不到他的身影了。

矗立在学校门口的几盏大灯明显比路灯要称职得多,这光让从大门口进出的人身影越拉越长,光亮的地面也熠熠夺目,像是被抹上了一层清油。银色的光从天上洒在地上,在反射到苏潇默的脸上。地面仿佛一面大镜子,苏潇默低头照着自己,他似乎能看得见自己乌黑庄严的眉毛与一种忧郁的眼神。

苏潇默进了学校,他想此刻也只能依靠易思婕来找到盛媚洁了。他又不愿意打搅商子腾与易思婕的兴致,外面进来的汽车鸣笛声干扰了他的犹豫。苏潇默向左退了几步,那车泥鳅一样从他右边滑了过去,一个猛加速冲到前面不远处然后突然停了下来。苏潇默感觉这车看起来很是面熟,就像是不久前坐在同一个桌子上吃过饭的陌生人,直到车门打开,他看见里面出来的那个人时,才反应过来这就是自己第一趟过来时停在学校门口的那辆车。出来的这个人再次让苏潇默想到了她———盛媚洁。因为实在太像太像。她在车窗旁边伏了几十秒后往边上退了几步,车子转了一个大弯咆哮着又从苏潇默身边奔过,离开的时候却像一头猛虎。他没有心思去关心这辆车,立刻对刚从车上下来的那个逐渐模糊的身影是穷追不舍。脚下不由自主的一路小跑着,完全想不到认错人时的那种尴尬。越来越近,苏潇默几乎完全清楚的闻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无法形容的香味,这味道刺得他全身发痒,紧随在她的身后,脚步轻得连自己都觉得像个贼。心里的紧张一下传达到身体上,腿脚一凌乱惊动了前面的她,苏潇默来不及捂脸就被发现。这女孩看见惊慌中的苏潇默,本来的害怕也变成了理直气壮,尖声吼道:“你谁呀?神经病啊!”

苏潇默赶紧刹住脚步,他不敢去对视她那张血红的嘴唇与白得失去血色的鬼脸,眼睛在看清楚她不是盛媚洁之后迅速胡乱的逃窜,他小心地低着头,等待着她的咒骂,不过也许他连被骂的资格都没有,苏潇默一抬头发现那女生早已不见了人影。他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反而有点庆幸,最起码这个人真的不是盛媚洁。

一个人站在原地,突然不知道自己的下一个脚步该落在哪里,心里妄想着盛媚洁忽然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校门口又开进来一辆车,从远处看去似乎同刚才那辆一模一样,竟然连停车的地方也完全吻合,下车人的动作与场景都是那么相像,就像梦境一样。苏潇默从旁边的树上揪下一把树叶放在嘴里嚼了几口,那种气味让自己反胃,他吐掉口中的杂物才确信这一切的真实性。

车上下来的那个人轮廓渐渐清晰起来,她一直沿着刚才的路线朝苏潇默走过来,他的脑子里只想着如何才能见到盛媚洁,完全注意不到她已经走近。黑暗的角落里,一丝光从她的脸上掠过,再映到苏潇默的眼睛里,那一刻他全身的细胞都沸腾一样乱蹿起来,仅凭那一点光亮,他真的看到了那是盛媚洁的脸。苏潇默跑着从旁边绕了过去,横挡在盛媚洁毕经的路上,脸色发青。

盛媚洁低着头往回赶,差点撞在苏潇默身上。她一抬头才发现这个人竟然是苏潇默,强制着驱散心中的那种慌张开口道:“你怎么还没回去?不是说了不要等我了!”

“我本来都回去了,可是后来又来了,就想和你说几句话。”

“我不是说了我很忙。”

“那你吃饭了没?要不我陪你去吃个饭。”

“不用了!我刚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现在有点累了,一会到宿舍自己弄点东西吃。”

苏潇默心里一笑,实在有点憋不住又露在脸上,轻蔑道:“开会?你们的会议室在学校外面吗?”

盛媚洁眼神一冷,正对着苏潇默的脸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潇默早已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努力地把想要吼出来的声音压低道:“什么意思?你可真会装。你以为我没看到你刚从那辆车里面下来!”

“那又怎样?你有什么权利来干扰我的事情!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苏潇默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关系。似乎真的也没有什么关系。他真的不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就是她的男朋友,这话只能是自取其辱。

苏潇默刚想说话就被盛媚洁打断。她说:“跟你在一起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要找的是一个陪我一起走的人。我的梦想是去法国,去法国留学。你能去法国吗?”

“我,我可以努力的去争取!”苏潇默的语气坚定却又很脆弱。

“不用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随时都可以陪我一起去我想去的地方,你不行。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见你。”

听完这些话,苏潇默全身像是被包裹上了一层黑色的沥青,他努力地吸了一口气,证明自己还活着。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一下子气晕过去,如今只能享受着这种来自于精神上的摧残与折磨。

这就是我的命运?难道我真的就像他们说的那样没有遇到一个对的人?

苏潇默僵硬地伫立在原地,整个人成了一樽冰冷的雕像。不过,要真的瞬间能成为雕像,或许这也是一种最好的解脱。站在这里,警醒自己,警告世人与后辈那无数的孩子再来享受这刻骨铭心的痛。

眼皮上已经挂着水珠,沉甸甸的。这水珠似乎成了苏潇默眼上自带的袖珍凸透镜,将眼前一切的景象都全部放大,身体微微一动,这些景色便排山倒海的改变形象,正如观看3D影片时那种真实的感觉。眼前突然又出现了一个人,在这种效果下,苏潇默发现她的脸简直比洗脸盆还要大一个轮廓。影像瞬间的清晰,才让他发现这个她原来是盛媚洁。苏潇默慌忙的拼命用手指捋掉眼皮上的水珠,让它们涂抹在脸上,好像冬日里擦在脸上的护肤品。

盛媚洁看着眼前的这一副狼狈,似乎更加看不起苏潇默的一举一动。她有点觉得他不配做一个男人,语气轻蔑着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用功吗?”

苏潇默不说话。两只眼珠子在不同赫兹的情况下同时加快频率的转动,这样能有效的实现泪珠的快速蒸发。

盛媚洁义正言辞着道:“我现在努力学习法语,强化自己的专业,那是因为我有梦想。我想去法国学习绘画与设计,我要去‘卢浮宫’去参观那些全世界有名的经典著作。而你呢?你有梦想吗?”

苏潇默想起小学语文老师在询问大家每个人的梦想时说:“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梦想!”我也有!声音在他的胸腔里憋得难受,但是他不敢承认自己有梦想,他更害怕盛媚洁为这个问题追寻一个答案时自己却不知如何作答。

沉默成了两人之间最恰当的主持人,彼此倾听着那些根本就不存在的旁白。

“所以,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算了吧!彼此不再影响,你也应该有你自己的追求。”

“怎么会这样?”

苏潇默肚子里难受得像是吃了生铁一样无法消化,更吐不出来。他的想法或许只有自己的感觉才懂得如何表达,仿佛亲眼认出一个作恶多端的坏人,却没有证据将他拿住。

盛媚洁生气起来,吼道:“你觉得怎么会这样?不管你以前怎么对我,如今我最多也只能觉得感动。谁不希望过着轻松与美好的生活,但是跟着你可能实现吗?我想要的你都创造不了,不只是现在,以后恐怕也不能实现!”

苏潇默知道一个人有这样的表现很正常,但是想不通盛媚洁也会如此。保持着一个姿势过了很久,隐约中听到有人叫着他的名字。回过神才认出来站在面前的是商子腾与易思婕这一对新人,苏潇默真信佩服自己此刻还能创造出来一个笑。

“她呢?”易思婕问。

“回去了吧。”

“你们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苏潇默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听不见还是装作没听见,他不回答易思婕的猜测,转脸向着商子腾道:“你回不回?我在这等你好一阵子了!”

易思婕刚才的问题正如云烟,片刻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她不去追问,换言道:“子腾正好要回去,刚还以为你已经提前走了,现在正好同行。”

苏潇默转过身开始离去,他不知道背后的他们开始疯狂缠绵,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路灯昏暗得似乎到了下班的时间,这段路依旧那么熟悉。一个人,伤心是必然的,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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