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魂曲（现代剧）
人物
杨开慧——乳名霞姑，中共党员，毛泽东的战友、夫人，26—29岁。
毛泽东——字润芝，中共中央委员，中共湘赣边界特委书记，34—37岁。
赵阿婆——农会委员赵大龙的母亲，湘妹的祖母，60多岁。
杨母——杨开慧的母亲，60岁左右
龙九爹——采药老人，农会委员，50多岁。
湘妹——农会委员，20岁左右。
赵大龙——乡农会委员长，湘妹的父亲，40多岁。
张老——开慧父亲的朋友，60多岁。
孙嫂——岸英兄弟的保姆，30多岁。
毛岸英——毛泽东、杨开慧的长子，5—8岁。
何键——国民党湖南省主席兼清乡司令，50多岁。
范少林——清乡司令部副官，30多岁。
梁正熙——土豪，清乡铲共队大队长，清乡司令部处长，50多岁。
二狗子——铲共小队长，20多岁。
农友、群众若干。警卫官、警察、匪兵、乡丁等。
嫦娥、吴刚、玉兔、及仙女、花童若干。
序场 农友血
[1927年，夏天。
[长沙东乡，庙前路口。乌云滚滚，哀歌声声。
[伴唱：“难忘一九二七年，
马日事变枪声惨。
右倾葬送革命果，
湘江两岸鲜血染。”
[伴唱声中，清乡队荷枪实弹，押着赵大龙等几个农会干部上。梁正熙、二狗子等随上。
梁正熙赵大龙，半年之前，你这个农会委员长带头，牵了我游乡的时候，没有想到会有今日吧？
赵大龙那时候，没有把你梁正熙一刀宰掉，算我糊涂！
梁正熙今天我要亲手处决你！（杀气腾腾，拿过二狗子手中的枪，向赵大龙连开两枪，见大龙倒下）推下去，统统枪毙！
[乡丁们押下其他农会干部。一阵枪声。梁正熙哈哈大笑，与二狗子扬长而去。
[赵阿婆、湘妹呼喊着奔上。
赵阿婆龙儿……
湘妹爹……
赵大龙（用尽气力）娘，别难过……湘妹子，去找……毛委员……
[大龙气绝。赵阿婆、湘妹哭呼。
[恐怖的梆子声、锣声。龙九爹背着草药篓急上。
龙九爹湘妹，快走！清乡队到处抓农会的人！
湘妹（不忍离去)奶奶……
赵阿婆快走，去找毛委员！
[梆声更响。湘妹急下。
[庙前灯暗。
[伴唱：“湘水寒盼阳光暖，
农友想念毛委员。
毛委员相送开慧到板仓，
一片霞光映山川。”
[晚霞映红山坡。杨开慧拉着小岸英走上山坡。
杨开慧岸英，前面就是外婆家板仓老屋！
毛岸英（雀跃，向后喊)爸爸！弟弟！外婆家到啦！
[毛泽东走上山坡，与开慧一起拉着岸英，指看板仓。
[暗转。
第一场 板仓别
[深夜。
[杨开慧娘家板仓堂屋，透过天井，可见内室灯光。
[幕启： 杨母推着摇篮。
杨母龙儿乖，快睡觉……（唱，摇篮曲）
喂呀喂，喂呀喂，
爸妈今日归，
带回小宝贝。
盼着龙儿快长大，
长大加入农协会。
喂呀喂，小外孙，你快睡，
爸爸明早走，
今晚要开会。
妈妈出门找农友，
外婆唱歌来相陪……
[孙嫂上，收拾行装，发现长衫破了，补衣。
杨母孙嫂，岸英、岸青都睡了？
孙嫂岸青睡着了，岸英在跟他爸爸说话呢。
[杨开慧领龙九爹等农友上。
杨开慧妈，龙九爹他们来了！
农友们杨老太太……
杨母九爹，快坐……
杨开慧毛委员在里边等着大家呢，里边请！
[龙九爹等欲入内，见毛泽东出来。
农友们毛委员！
毛泽东（亲热地一一握手，辨认)你是杨公庙小学的教书先生！
你是竹山铺的铁匠师傅？你是采药行医的郎中先生龙九爹！
龙九爹毛委员记性真好！
毛泽东听说你们的农协委员长赵大龙同志被杀害了……（痛心地)大龙可是个好同志呀！（问开慧）大龙的母亲和女儿呢？
杨开慧赵阿婆病在床上，湘妹子下落不明。
毛泽东哦……开慧，你多去看望赵阿婆，想法找到湘妹子。
杨开慧嗳。
龙九爹毛委员，马日事变后，农友们死的死,走的走，还有叛变的！
如今……无路可走了哇……
毛泽东天无绝人之路！有一位先生说过： 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来，请各位里边坐，我们仔细聊聊。
[毛泽东引农友们入内。
杨母霞姑，这副手镯让润芝带在身边，换几个钱路上用。
杨开慧手镯？这是你跟爸爸成亲时的纪念品，怎么能卖掉？
杨母留着也没用，出门要紧！（唱）
润芝明早出远门，
缺少盘缠路难行。
一副镯子备急用，
带去母亲一片心。
杨开慧好妈妈，你一直这样支持革命，子孙后代不会忘记的……
[岸英拿了支红铅笔，高兴地上。
毛岸英妈，外婆,你们看，爸爸给我一支红铅笔！
杨开慧岸英呀，爸爸要你用它好好写字识字，是不是？
毛岸英嗳。我要写好多好多字……
杨开慧可今天已很晚了，你该去睡了。孙嫂，长衫让我来补，你带岸英去睡吧！妈，你也早点去休息！
[岸英随孙嫂、杨母下。
[开慧掩上门，一边警戒，一边补长衫。
杨开慧（唱）慈母娇儿去安寝，
我补衣衫拨亮灯。
书房里润芝农友交谈热，
一盏油灯透窗明。
手捧长衫叹已旧，
缝缝补补八九春。
润芝出门穿着它，
穿着它，去安源、进工棚、访三湘、问农运。
肩头白，风霜雨雪经多少，
袖边破，磨墨挥笔写檄文。
明日一早穿上它，
翻山涉水又出征。
此一去，秋收闹暴动，
恨不能，千斤重担两人分。
此一去，征程万里远，
难意料，何日重叙夫妻情。
别后欲补也难补，
针针线线牵挂心。
连着心意随夫去，
冷暖与共迎黎明。
[狗吠声。敲门声。
杨开慧谁？
[敲门声更急。
杨开慧半夜三更的，做什么？（开启一线）
二狗子（冲入)查夜的！
杨开慧（挡住）你是谁？
二狗子霞姑娘出门多年，连我二狗子也不认识啦？
杨开慧喔，是西村的二狗子……
二狗子老子现在是清乡铲共队的小队长！
杨开慧小队长，失敬了，请坐！
二狗子老子没功夫闲坐，你家半夜三更还亮着灯做什么？
杨开慧亮着灯么，我在补衣裳呀！
二狗子（探头探脑)那里边……
杨开慧里边么，是我表哥跟几个朋友……
二狗子表哥？
杨开慧今天是表哥送我，从武昌回家的。
二狗子你表哥是干什么的？
杨开慧表哥他……是国民党中央党部的……
[毛泽东内声：“是谁来了？”穿着国民党将领制服上。
二狗子（趋前看军衔，惊)啊，大官！
毛泽东霞妹，这位不速之客，是谁呀？
杨开慧表哥，他是西村的二狗子，清乡铲共队的小队长。
毛泽东哦，小队长，大小也是个官么！
二狗子不敢，不敢，小的不过跑跑腿……
毛泽东跑跑腿？半夜三更，私闯民宅，扰乱治安，你可知罪？
二狗子报告长官，小的不敢。只因上峰有令，gcd的毛委员潜入长沙东乡，要清乡队严加搜查。小的路过板仓，见灯还亮着，顺便进来看看。
毛泽东哦，毛委员何等样人，你可认得？
二狗子小的不认得。
毛泽东不认得，搜查什么？我可认得gcd的毛委员……
二狗子你认得？
毛泽东不但认得毛委员，还认得你们的大队长梁正熙，认得长沙的清乡司令何键，认得总司令蒋介石……
二狗子长官是将军，自然都认得。
毛泽东你回去转告你们梁大队长，就说杨家霞姑娘带了孩子回娘家了，要在板仓住段日子，请他多多照应。
二狗子是，是，一定转告。长官，打扰了，小的告退！
杨开慧小队长走好！（送走二狗子，关好门）
毛泽东（脱下将领制服）哈哈哈，想不到这件玩意儿，一路上成了安全通行证，如今又吓退了一个狗腿子。
[龙九爹等从里边走出。
龙九爹毛委员，我们走了，你快去睡一会吧！
毛泽东好，下次我回来再聊，还要请大家喝酒！
农友们毛委员、霞姑娘留步。
[毛泽东、杨开慧送走乡亲，关好门。
杨开慧润芝，快去睡一会吧！
毛泽东我可睡不着呀……开慧，这几天你可累了，你去睡吧！
杨开慧你不睡，我也不睡。
毛泽东那也好，我们就说说话。天亮一分别，以后想说话也没法子说了。
[开慧想到分别，偷偷抹泪，转身取来酒和一盆花生米。
杨开慧润芝，喝口酒，暖暖身子。（斟酒）
毛泽东多谢夫人了……（喝酒，诗情流淌）“……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杨开慧润芝……
毛泽东柳永的词太凄凉，还是陆龟蒙的《别离曲》写得好：“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
杨开慧（离情难忍）润芝……（依偎在丈夫身上，抹泪）
毛泽东哎，莫哭，莫哭。（给开慧拭泪）我们换个题目，不说离别，说说高兴的，开心的，好吗？
杨开慧高兴的，开心的……
毛泽东（唱）可记得,我当初求师来板仓，
杨开慧（唱）与父亲，说古道今慨而慷。
毛泽东（唱)记得有个小姑娘，
默默旁听一声不响。
杨开慧（唱）可记得，家住城郊清水塘，
岸英出生 喜气洋洋。
毛泽东（唱）记得你怀抱婴儿理文稿，
又做秘书又做娘。
杨开慧（唱）可记得，携手同回韶山冲，
总夸老家辣子香。
毛泽东（唱）忘不了，毛家媳妇开课堂，
韶山夜校灯又亮。
杨开慧（唱）可记得，望麓园里盼你归，
望穿秋水倚门墙。
毛泽东（唱）忘不了，考察农运归来时，
热茶热酒暖寒肠。
杨开慧（唱）多少年来处处家，
走南闯北相依相随人一双。
可如今……
毛泽东（唱）暂分离，只为千家长团圆，
一时别，但愿来日永成双。
杨开慧（理解，深情地）润芝，我知道……
[鸡啼。狗吠。
毛泽东呀，鸡叫头遍了，我该动身了！
杨开慧不跟妈妈和孩子们告别了？
毛泽东让他们多睡一会，别惊动了。
杨开慧（给毛泽东穿上长衫，递金镯）这副镯子妈妈叫你带在身边，以备急用。（再拿起油纸伞、小布包递给毛泽东）
毛泽东真是个好妈妈！开慧，你也不用送了，我们就握握手，道一声再见吧！
杨开慧润芝！（握手，拥抱）
毛泽东开慧，妻呀！（唱）
夫妻分别黎明前，
此一去，难料何日再相见。
不惧前程多风险，
却虑妻儿可安全。
暂避风雨住乡间，
冷暖阴晴防多变。
三个孩子尚幼小，
难为你,既做娘、又做爹、开蒙学步步步艰。
爱在心头莫娇宠，
让他们，打草拾柴把牛牵。
此去湘赣山水间，
你莫要倚门常挂念。
严冬过后总是春，
到那时，一家人再团聚,携手漫步在百花前。
杨开慧润芝，我等着……
[开慧送毛泽东出门，上路。
[伴唱：“依依惜别时，
更添无限情。
人间知己我与你，
比翼双飞待天晴。”
[暗转。
第二场 星星火
[板仓附近，赵阿婆家。
[伴唱：“白发人掩埋了热血儿郎，
断肠时强忍下悲愤满腔。”
[赵阿婆支撑着病体，走出内室。
[湘妹衣衫褴褛，慌忙奔上，闪进门。
赵阿婆湘妹子！
湘妹（扑到赵阿婆怀里)奶奶！
赵阿婆快让奶奶仔细看看!呀……（唱）
为何衣衫破又脏？
湘妹（唱）山洞树林把身藏。
赵阿婆（唱）为何腿上带血痕？
湘妹（唱）恶狗欺人乱咬伤。
赵阿婆（唱）为何今日回家门？
湘妹（唱）奶奶安危挂心上。
赵阿婆（唱)你爹遗言可记住？
湘妹（唱）湘妹时刻未曾忘！
赵阿婆怎么讲？
湘妹去找毛委员！
赵阿婆那你回来做什么？
湘妹各地农会都被解散，武汉国民党也叛变革命，到处杀gcd，叫我到哪里去找毛委员？
赵阿婆那你也该远走高飞，离开家里！（忽闻狗吠声）哎呀，不好，清乡队又来了。快进去躲一躲!（将湘妹推进内室）
[二狗子带了几个乡丁上。
二狗子老婆子，你家的搜捕费，该交啦！
赵阿婆什么？搜捕费？
二狗子为了搜捕你儿子赵大龙，弟兄们跑穿鞋底累断腿，难道不该收点搜捕费吗？
赵阿婆杀了我儿子，还要搜捕费，我活了六十多，从未听说过!
二狗子你到底交不交？
赵阿婆早给你们抢光了，还有什么好交的？
二狗子（命乡丁)搜！
[乡丁们乱搜，只搜出半袋糠，也要拿走。
赵阿婆（夺过糠袋)这半袋糠，是我的活命粮呀……
二狗子你不想活了！（抽打赵阿婆）
[湘妹内喊：“住手——”冲出来护住奶奶，夺过鞭子。
二狗子（一惊，又一喜）啊，湘妹子，农会的人！到处找你找不到，原来还躲在家里！（命乡丁)抓起来！
[湘妹欲拼，寡不敌众，终被扭住。
二狗子带走！
赵阿婆湘妹子……
湘妹奶奶——
二狗子走！
［二狗子、乡丁押了湘妹刚要走，杨开慧、孙嫂出现在门口。开慧拿着一包衣料，孙嫂拎着一袋米。
杨开慧呀，小队长……
二狗子啊，杨家大小姐，怎么来这里？
杨开慧听说赵家阿婆和湘妹子手艺好，我叫她们做几件衣裳。喏，衣料、工钱都带来了。怎么，你们是来抓人的？真不巧……
二狗子杨小姐，这个湘妹是赵大龙的女儿，农会的人！
杨开慧她就是湘妹？（打量湘妹）哦，长得不错，手艺又好……
哎呀，你们把她抓了去，我的衣裳谁来做呀？
二狗子杨小姐要她做衣裳？喜欢她？
杨开慧我身边正缺少一个缝缝洗洗的丫头呢，要是小队长开恩……
二狗子（逢迎地)杨小姐想要，就留给你！快松绑！
乡丁甲小队长，要是梁队长问起来……
二狗子（轻声对乡丁甲）你知道什么，人家表哥是少将高参，梁队长想高攀还攀不上呢！（放开湘妹）快来谢过杨小姐！
杨开慧（对二狗子)你们回去吧！梁队长面前，请代为致谢！
二狗子是。（命乡丁）快走！
[二狗子低头哈腰告退，与乡丁们下。孙嫂跟至门外张望。
杨开慧（亲切地)湘妹！阿婆……
赵阿婆多谢小姐，将我孙女救出虎口。只恨自己年老眼花，有病在身，无力报答小姐恩情。这缝制衣裳，还望另请高明。
杨开慧阿婆，不认识我啦？我是板仓屋场杨家的霞姑呀！
湘妹霞姑！
赵阿婆（细认)你是杨家霞姑？离家十几年了吧？
杨开慧十三年了。
湘妹霞姐！（哭倒在开慧身上）
杨开慧阿婆、湘妹，你们受苦了！
湘妹霞姐，毛委员呢？
杨开慧毛委员昨天来过板仓，今天一早又走了。他听说大龙同志牺牲，十分悲痛。要我来看望阿婆，找到湘妹。
赵阿婆毛委员……（感动落泪）
杨开慧阿婆啊！（唱）
莫让悲愤压心头，
毛委员让我来问候。
大龙牺牲有党在，
农会垮了有农友。
带来一袋板仓米，
暂度岁月解忧愁。
赵阿婆霞姑……
杨开慧湘妹呀！（唱）
带来一件土布衫，
粗针素线花未绣。
风雨洗得无艳色，
霞姐穿过你莫嫌旧。
从此姐妹同冷热，
一起度春秋！
(给湘妹穿上布衫）
湘妹霞姐！（唱）
鲜血不能白白流，
不报父仇誓不休。
求霞姐，带我去，
湘妹子，刀山火海跟你走！
杨开慧好妹子！
赵阿婆（唱）眼前是农会垮了人心散，
梭标折断枪离手。
黑沉沉大山压顶气难透，
农友如何重出头？
杨开慧（唱）砍断青竹根还在，
顶翻乱石笋出头。
党指示埋好战友记住仇，
擦干血迹昂起首。
重建农会聚农友，
磨快镰刀迎秋收！
湘妹好！
[孙嫂引龙九爹等农友上。
孙嫂霞姑，龙九爹他们来了！
杨开慧九爹，快请大家里边坐！
农友们霞姑！
[赵阿婆点亮了油灯，大家围坐在一起。
杨开慧告诉大家好消息，国民党反动派叛变革命后，gcd人没有被杀光，还在领导工农民众继续战斗。八月一日，周恩来等在南昌举行了武装起义;八月七日，党中央开了紧急会议，彻底清算了陈独秀的右倾投降错误；最近，毛委员又回到湖南，要发动秋收起义！
众人秋收起义？
龙九爹为了配合秋收起义，省委要各县各乡，尽快恢复组织，重建农会！平江、浏阳等地的秘密农会已经恢复了……
湘妹我们东乡的农会也要重建！霞姑……
杨开慧好么，大家商量一下……
[众围得更拢，兴奋地议论着。
[伴唱：“春风吹开眉间愁，
一盏明灯亮心头。”
[暗转。
[伴唱：“迎来秋收风雷动，
遍地星火惊敌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