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美人与蝉

作者:浴火胡杨    更新时间:2015-01-15 15:32:43

                                        456.春风得意


    这又是咋回事?

    原来打发走了姚五,阿妮随后转出角门,来会守在刘陵店堂里的刘陵。正赶上婢女鸣春从柳府回来。鸣春刚才在柳府遇着小一了的情形,备述一过。老板娘阿妮大喜,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于是,留了鸣春。阿妮先把姚五此前在自家厨房瞧见何十三换了棉袍的情形,备述一过。随后,又把对姚五说的一番话,照搬给了刘陵说。她告诉刘陵,眼下已着姚五把守小童能北去葛府的必经之地的长安街与东市交接的道口,只等小童能来投这口陷阱。到那时,他刘陵只管去收好那“要命的东西”便是。对她的安排,刘陵满口称是。于是,阿妮满心欢喜地拖了刘陵,从厨房边门溜进后院。此时,婢女鸣春早已为他傍晚出远门,备下了一匹快马。刘陵一瞧那马,跟他这回从漠北一路而来的那匹浑身乌黑大牡马几乎一模一样,不禁大喜。趁着她低头给刘陵整理马具的机会,伸过手去,在鸣春的小蛮腰里拧了一把。

    鸣春“呀!”地一声惊叫。

    刘陵“嘿嘿”笑了,揣开院门,跨上马朝北逶迤而去,准备好好犒赏狗日的姚五。

今儿天气不错。这边刘陵哼了小调,才趟过一条横道,朝长安街而来。忽然听得身后一声女人的尖叫。刘陵扭过脑袋一瞧,只见有一女子骑了马,正歪歪扭扭朝他匆匆赶上来。待得定神瞅去,着实吃了一惊。此人竟是鸣春!而听罢滚鞍下马的鸣春一番讲说,刘陵更是惊诧万分。——


                                        457.鸣春


    这鸣春送走刘陵,回到阿妮身边。

    阿妮对自个儿的如意算盘,愈想愈得意,又对鸣春编排了一遍。那鸣春听罢,也打心眼里佩服这小娘们的好脑筋。待到她踏入店堂,却又隐隐约约听得,街面有急匆匆的蹄铁击地声自近远去。于是心里也跟了“别别”乱跳,弄得她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于是来到店门旁,偷眼朝斜对面的柳府瞅去。

    这一瞅,瞅出事儿来了。

    只见二妞挎了个小包袱,正一面朝西眺望,一面慌慌张张地四下里乱瞧。鸣春心疑,抢步贴近店门左面大敞的窗口,顺了二妞的目光溜到西面去,禁不住大吃一惊。——那是小童能骑了头小毛驴往西狂奔!于是她慌忙回过头来,禀报老板娘阿妮。阿妮一时无计可施。还是鸣春提了句“不如硬夺”。阿妮同意,让她鸣春伙同刘陵,往西去追小童能。

    刘陵默然。他也没更好的主意。

    于是他只得接过缰绳,掉转马头,翻身上马。


                                        458.春光惹人醉


    “嘿!——”鸣春急了,嚷道。

    这妮子见刘陵没谢一句,就自顾掉头而去,不禁心酸。谁料这刘陵才放马跑了几步,却又猛地勒紧缰绳,拨回马来。没等鸣春反应过来,刘陵已经催马到了眼前。鸣春赶紧顿住脚步来侯刘陵。没曾想那刘陵却依然打马上前,一阵风掠过鸣春。只听得“嗨”的一声,那鸣春早已被他揪了过去,胡乱按在马背上。刘陵驱马尾随小童能追去。这两人共骑一马,朝北一路狂奔而去。俩人又驱马狂奔了有一袋烟功夫,直到掠入了朱雀门大街,也没瞧见一个骑了驴赶路的娃娃。再朝南沿朱雀门大街放眼搜去,依然没有小童能人驴的影子。无奈之下,刘陵只得再把想头寄托在姚五身上。于是拨过马头北上。

    这一路,可成了刘陵大半辈子最难走的道儿。

    而鸣春的想法却与此相反。这种情窦初开、却又不时想入非非的坊间小妮子,最容易豪侠、神偷和无赖头儿,勾出蠕动在小脑袋底下的英雄崇拜的小虫儿,以能干出点儿蠢事,向小姐妹显摆招摇。此时,被刘陵和马儿一揉来、二颠去,竟有说不出的快活。以身相许的冲动,裹了蓬蓬勃勃的情欲,把个鸣春的想象力,高高地吊在半空里上下穷折腾。不知不觉间,早以“嘤咛”声不断,燥热的小腹底里淫雨绵绵;两条腿由上而下更是一片濡湿。

    鸣春好不自在。


                                        459.美人恼


    可惜好景不常。

    不一会儿,这奔马就到了京城东北角第一销魂去处、胜业坊的青楼“回春院”前。

此时,姚五早已上前迎候。刘陵这才松开紧夹马腹的腿儿。又任马儿驮了十来步,那刘陵这才猛地勒住马。这一老一小才先后跨下马来。

    没等俩人站稳,姚五早已凑上前来。

    于是刘陵牵了马,趟过大街,再瞧姚五,不禁吓了一跳。那姚五早已冻得脱了人型,喃喃了半天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快支撑不住了。刘陵“嗨”地一顿脚,不禁对姚五起了测隐之心,也一下有了新的主意。他脱下身上的棉袍,裹起姚五,对姚五嘀咕几句,把他扔上马背。然后一拍马臀。那老马平日便是姚五照料的,原本与他交好。此时这颇通人性的畜生,默然驮起他便沿了坊道朝南溜去。等一穿过天街,便撒开四蹄,往南疾疾奔去。刘陵命鸣春坐到“回春院”斜对面一家没啥生意的“蔡记”刀铺子外的冷板凳上,去瞅着两头西南街面。——他得防着小童能耍滑头,借机潜入大将军葛福顺府邸。;这一来,却令鸣春老大不乐意。她本想说,那小子这一个圈子兜下来,感情得小半个时辰。不如让刘陵陪了她逛逛“回春院”。她着实对妓院好奇不已。再瞧刘陵,此刻早已扯开大步,绕道西去了景风门。

    这下她可真恼了。

    于是,便跟刀铺老板讨了杆烟嘴,不管不顾、悠然自得地抽起旱烟来。


                                        460.交叉换位


    再说姚五。

    姚五这一溜,便溜来了机会。听刘陵说,那小童能出了陆府大门,竟朝西疾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刘陵嘱咐他活泛活泛身子,便回老地方与鸣春搭档,把小童能北去葛府的通道卡死。可他却总瞧着不对劲。于是,他一面任由老马一路颠去,一面猜想小童能到底是咋回事。由小童能那何十三的小跟班的身份,想到他大概是追随何十三去了安化门。这么一想,姚五心头一热,身子也一下来劲了。于是一个“鲤鱼打挺”,翻上马背,裹紧刘陵留给他的棉袍,由永宁坊拐弯向西,放马直奔安化门。他估算小童能由西绕道去安化门,只能顺了小小坊道而行。如此七弯八绕,速度快不了。运气好的话,该能在他溜出坊道前,堵个正着。事到如今,原本老板娘阿妮交待的那番说辞,可不顶用了。这姚五苦起脸,盘算着眼下怎么去讹小童能。

    这么一来,眼睛就难免走神,差点儿与小童能错过了。

    原来,这童能自小身子弱却极好动,跟家人出门使唤最多的便是小毛驴,也跟这畜生最对劲。一来二去,成了摆弄它的一流高手。所以,从柳府门前往西南方向的安化门一路疾走,仅管坊道拐弯摸角,小童能还是游刃有余。因而没等姚五的马儿拐入朱雀门大街,他便早早到了朱雀门大街旁的玄都观。等他一抬头瞧见玄都观略显破败的山门,却不由自主地一勒缰绳、把小毛驴给喝住了。踌躇片刻,他咬咬牙,一偏腿溜下驴背,转身牵了小毛驴便走进玄都观。

不过,也就一袋烟功夫,他又匆匆出得观门,朝北奔去。


                                        461.起死回生


    你道这又是咋回事?

    原来,这小童能识得几个字,平日对求仙问道最感兴趣。有一回,他就听何十三说起小一了的跟了师傅元丹丘遍访海内名山的事儿,羡慕得要死,还缠着他与自个儿去逛了一趟玄都观。后来,他又在柳横老爷子的院内瞧见过老道人冯处澄和他的徒弟颜初子等。尤其是他有一回还与老道人的小随从在一块儿玩了半天。如今,也时常勾起追随冯处澄而去的幻想。近日,他听说那冯处澄又回到了长安城,正寻思找个机会上门认师。眼下无意间路过玄都观,他心里忽然一动,想到听说过冯处澄常去的大道观中,就数紧挨在京都正南正北、最为繁华的朱雀门大街旁的玄都观。于是兴冲冲直奔玄都观而去。

    不料到玄都观一打听,冯处澄没来。倒是元丹丘本该昨晚便来到观里,只是身子突感不爽,还滞留在元演府邸。

    小童能当下莫名其妙地一阵激动,想也没想便急忙掉头朝北往元演府邸而去。

    今儿也合该小童能倒霉。小童能才拐过朱雀门大街街角,就瞧见迎面隆隆驶来一辆满载罗卜的牛车。这车儿走着走着,突然损了车辙,停下来歪在了一旁。那带了青叶的红罗卜,滚了一地。走在小童能外面的一头大青骡子,见了这情形,可真乐坏了。只听它“嗷”了一声,早已斜插到小童能面前,欢蹦乱跳地去追一只大罗卜。那驮了小童能的小毛驴,没料到这一变故,一个趔撅,差点儿把客人掀出背去。此时又恰好有一卖水的老汉,要从小毛驴身后横过大街。小毛驴一顿脚,老汉的水桶一头撞在驴屁股上。老汉脚底一滑,摔了个仰八叉。

    这一来,人哭牛吼人哭骡子“嗷”,可就乱了套了。


                                            462.蝉


    今儿是姚五的好日子。

    此间,姚五已走过了玄都观,正朝着南面的安化门趟过去。猛然听得身后一阵嘈杂声起,于是把脑袋扭了过来。你别瞧姚五整天一对糜糊眼,其实那眼贼神。一眼扫过去,便硬是把小童能从乱成一锅的“粥”里捞了出来。于是,他赶紧滚鞍下马,把身上裹着的棉袍扔上马背、挤进人群里。

    小童能一下被弄蒙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姚五大喜,一把揪住小童能的衣领,不由分说,拖了他就跌跌撞撞地脱出事故圈,往大街西面就跑。这小童能一时没瞅见揪他的是何方神圣,人畜已离了乱哄哄的事故现场,斜过大街西,来到了道旁的老槐书下。等到他扭过脑袋,这才看情是谁。他做梦也没想到,此人竟是何十三的死党、“瞌睡虫”姚五!而他那小毛驴,也已横过大街,冲他直叫唤。此刻再瞧姚五,突然变了个人。他不仅哭丧了个脸,那眼泪说来就来,如春雨般往下直泻。小童能可慌了神,忙问是咋回事。姚五越发哭得伤心,弄得小童能心烦意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半晌,这姚五才收住声,告诉小童能:晌午才过,何十三便急匆匆找到他,要他姚五陪了自个儿去趟近安化门的“得源”当铺,说是去赎回刘陵的宝剑。于是俩人搭了辆顺路的马车,不一会儿便到了安化门前。找到南街的“得源”当铺后,人家没瞧着他的当票,死活不肯赎当。纠缠了半天,把个何十三惹火了。又瞧见当铺的库房陷在一圈民房里,防备松弛。于是起了再偷它一回的念头。可这一回太不走运。眼看起出刘陵那宝贝家伙,正待翻院墙走人的当口,却被隔壁邻居的一条饿狗咬住了裤腿,给人家连人带赃逮个正着。何十三被一顿暴打后,就了院里的一棵大树锁将起来;而他则让人剥了棉外套,赶出当铺、回家取保放人。


                                        463.小童能


    小童能听罢,半信半疑。

    姚五道:

    “幸好半道遇见一溜马的熟人,借了件棉袍,才没冻死。”。

    如今得想办法救何十三要紧。他待要再盘问几句,一抬头,又瞅见姚五那冻得鼻青脸肿的模样,这才把将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可一想还得赶往元演府瞧元丹丘,宝昌寺的事也耽误不得。当下沉吟不已、愁得脸苦了起来。

    姚五见状,猜想他那“要命的东西”还没脱手,越发来劲,顿时放声大哭。一面嚷嚷“这回死定了,冻也冻死了”,一面爬上马背,嘴里骂骂咧咧、准备走人。小童能至此完全信以为真,忙问他打算怎么个救法。姚五道,听说刘陵那老小子,这会儿就在前面“茂园”酒楼请客。如今只管厚了脸皮去求人家开恩,做保放人。要不他俩都得冻死。说罢抽抽咽咽、哆哆嗦嗦去抓马缰绳。“求刘陵?”小童能这下可真急了。他说啥也不能教何十三丢这个脸!于是,一面翻身跃上姚五那马,一面脱起身上的棉袍,嚷嚷快回柳府找老管家想办法。姚五赶紧道,听你的。说着扭转身子,一把扯过棉袍道。随后,姚五两脚猛一夹马腹,身子狠狠朝后一仰。那马儿也真不愧是姚五的好搭当。顿然一声长长的惨嘶,蹬开后蹄。可怜那小童能还没坐稳屁股,便被甩下马去。幸好小童能机伶,摔下马的瞬间一蜷腿、护住了脑袋,这才没摔坏。姚五一面夹紧两腿,驱使马儿斜过大街,没命地狂跑;一面死死搂住马脖子,嘴里直嚷嚷“马惊了,快闪开!”。他往北绝尘而去,惹得旁观者一连串惊呼。

    可等小童能晃晃脑袋、支起身子,去寻姚五,他傻眼了。

    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464.有情人偏遇莽撞汉


    回头再说鸣春。

    今儿是初十,还在新年里。这鸣春一个凸处凸、凹处凹,挺惹人怜的大姑娘家,坐在“回春院”斜对面生意冷落的刀剪铺子前一连抽了三袋烟,不教人动邪念才怪。于是不断有人跑到这边瞎唠叨。那“蔡记”刀剪铺老板人称蔡麻子,老婆死了有三年了,还没续娶。刚才只顾低了脑袋想心思,也没顾上鸣春。此时也觉得奇怪,这大姑娘家一连抽了三袋烟,却还不肯罢手。抬头仔细一瞧,不禁暗自吃惊。这鸣春活脱一个他那已死去老婆再世!

    这下,中年汉子,可憋不住了,开始一个劲地变着法子挑逗起来。

    可偏偏遇着了鸣春这涉世不深的女娃,似乎还从来不懂坏小子的邪念。瞧了街面上过路人一脸平淡地走来走去,也实在无聊。对刘陵,也由怜爱到怨恨。于是使起了乡里婆子的蛮性,拿这老板的荤话,也来者不拒、一一笑纳。怎么瞧都是十足一个水性扬花的**人。这汉子瞧着有戏,裤裆里那小老弟,就此一个劲地热乎乎蓬勃起来。他索性猫了腰,伸手一把捏住鸣春的胸襟,就要她随自个儿进屋“暖暖脚”。

    鸣春这才慌了手脚,扭怩着不肯挪动身子。

    到了这当口,这汉子哪里还能罢手。他一使劲,便拽了鸣春、撞开虚掩了的房门……


                                        465.捉奸


    按说俩人你情我原,不关别人事。可偏偏有人要插一脚。

    就在这鸣春与刀剪铺的蔡麻子聊得兴起的当口,从“回春院”里掠出一个人来。只见他横过坊道,扎进崇仁坊东北角前一大堆的小滩里。在跟俩老相好的嘀咕了几句后,又站了来。鸣春被生拉硬拽,入了那汉子的洞房的有趣的一幕,碰巧被这人无意瞧个正着。

    这一来,生出一大堆是非。

    这家伙瞧着就不地道;身子骨松松垮垮;猴儿似的尖嘴利腮,一脸晦色。他便是姚五那远房姨表兄“猴哥”,人称侯七。接连小半个月日夜守候在“小仙居”,却少有所获,令他大为丧气。今儿,他给自个儿放了个小假,逛了一回窑子、去去晦气。这不,运气说来就来。他先是斜穿过街口,瞅了一眼街北边的动静。随后一面横穿坊道,走近刀剪铺;一面把个小三吊眼“嗗溜嗗溜”朝西南两处乱转。大概是觉得时机可以利用。于是一拍巴掌,从一处赌斣子的摊摊里,唤出俩小混混。这仨人咬了几句耳朵,留下一人瞧着西南方向的动静,其它一大一小,便径直朝房门大敞的刀剪铺子扑了进去。待得到了店堂,却又不忙着去里屋捉奸,只是大吵大嚷,叫铺子老板出来说话。等了一会儿,除了引来一二好奇的邻居,伸了脑袋自屋外朝里张望,那里屋还是没动静。这俩人不禁奇怪。于是,那猴儿脸壮了壮胆,狠命一脚揣开屋门。

    他俩朝里屋的炕头里外一瞧,这才傻了眼;屋里连个鬼影子都没!

    这就奇了。明白瞧着那一对狗男女拽拽拉拉进的屋子,难到竟是鬼打架?等这俩人骂骂咧咧回到店堂,那留在外面瞧动静的小混混,瞅瞅这边,觉得不对劲,也三步并做两步,凑到店堂里来。大伙儿还不甘心,除了后院臭哄哄的小牛棚,屋里屋外仔仔细细好一顿搜索,竟然还是两手空空。

    这店堂里众口一词,说是闹了鬼。

    好家伙,这消息传得肥快。一眨眼功夫,满大街的闲人都一下子朝这边涌来……


                                    466.好怨家


    就在这当口,突然有一骑逆向狂风暴雨般卷了过来。

    这马儿斜穿长安街大道、沿崇仁坊东面的坊道一路北上。瞧着眼前那发疯似的奔来,路人纷纷避让。

    马儿驮的正是姚五。

    此时,趴在马背上颤傈不已的姚五,显然撑不下去了。没等那马儿慢下脚步,便裹了裹从小童能手里抢来的棉袍,滚鞍下马。然后牵了马,跌跌撞撞地朝街口走来。他一面走,一面眼巴巴地四下里搜寻着,指望刘陵或鸣春上前来扶他一把。可他失望了。似乎没人注意到他的到来。人群还在不停地往刀剪铺子门前涌。姚五好奇地凑到一旁,探究到底发生了啥事。却听说是刀剪铺子闹鬼来着。姚五没瞧见鸣春,无奈之下只得重新翻身上马,一路去找刘陵。这座骑,虽说已经很老了,脚力却不减当年。一眨眼功夫,便接二连三地穿过四个街坊,来到崇业坊东南角。

    世间的事儿有时就是奇怪。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如果鸣春还在那铺子前守着,故事会是另一结果了。就在姚五眼巴巴地寻找刘陵或鸣春时,这出由几个小巴拉子唱起来的戏,又走了调,朝另一方向去了。

    眼下,姚五犹豫起来,拿不定主意是走还是留。突然,姚五远远瞧见有两匹快马驮了俩娃儿迎面而来。只见这俩人越过玄都观的东大门,眼看就要横穿坊道。不料那小道人却猛然一勒缰绳,翻身朝姚五这边冲了过来。姚五好奇心顿起,放眼瞧去,马上是一个瞧去有点儿面熟的小道士。他感觉怪怪的,不禁多瞧了一眼。

    这一瞧。吓得一缩脖子,鼻尖立马沁出一粒粒冷汗。


                                        467.灾星


    原来,他便是曾跟随道人颜修颜初子的那个小家伙。

    再看后面跟着的那娃儿,分明是何十三的那个小搭当童能。就在他的马儿快到姚五跟前的一刹那间,小家伙又是一勒缰绳,让马儿兜了个圈,朝西拐入坊道,沿玄都观北面的院墙而去。

    灾星总算跑远了。

    这姚五暗自庆幸,正要下马歇一会儿。再偷眼一瞧,那小道童也已在坊道前停下。只见他扬起右臂,缓缓勒住自个儿的座骑马。可他却没急着下马,反而昂起脑袋,四下里打量着。不过临了还没忘了警惕地朝姚五这头瞥了一眼。不好,这小子瞧见俺了。姚五心里这样想。于是又赶紧埋下脑袋;待得那道童勒紧缰绳、扭过脑袋朝后面瞧去的一刹那间,姚五往右猛地一拽缰绳,两脚一夹那马儿的小腹。老马一激凛,“嗖”地一下从大街中央往右斜穿大道、到了大道的边缘。随后便紧贴了道旁的大槐树,疾疾奔跑了数十步,朝东拐进了靖善坊北面的坊道。

他一面放任老马儿飞奔;一面侧耳听去。

    直到没发觉身后有异常的马蹄声,这才放下心来,由了老马的性子,再从坊道口折向北,继续往“小仙居”方向悠然自得地溜去。


                                        468.拐点


    姚五累坏了。

    这姚五毕竟是个没受过生死历炼的娃,经过这半天的折腾,早把他给累垮了。先前那一吓,倒是把他的精气神吊了起来,可也把最后的一点儿活力给耗尽了,如今脑袋瓜蒙蒙的。

    就在此时,前面有人惊呼“闯祸了,闯祸了”。

    姚五抬头一瞧,可不是么,只见街面斜了一口大棺材,旁边仰面躺了一娃儿,已然晕了过去。他的身旁,还有一头直撂蹄子的驴儿。那娃儿显然是磕着了正抬出棺材铺的棺材,从驴背上摔下来的。摔得可真不轻。姚五踮起脚瞧去,见那娃儿面熟。再定神一瞧,认得原来是平康坊陆府的小丁三。这姚五与丁三还真有点儿交情。往日每当在赌场输了钱要翻本儿,常去找丁三救急。而丁三就是个烂好人,肯时不时帮他一把。于是他赶紧溜下马背、凑了过去。还好,那丁三醒了过来,挣扎着要爬起身来,却一时没得劲。

姚五见状,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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