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一个半月的暑假转瞬即逝,8月13号我们就得返校补课。听闻咱们班的教室从六楼转移至三楼就够让人兴奋了,老班又透露一个好消息:我们班要代表学校参加全县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大型歌咏会。
唱歌本不是我们的强项,可能学校见大家在集体活动中表现不错,就选中了我们班。刚开始老班企图抵制学校的安排,不用猜就知道,他老人家带的是学校第一个文科奥赛班,如果唱歌排练耽误大家学习就不划算了。迫于各方舆论压力,老班最终还是同意了。
排练占用的时间不算多,也就是每天下午第三节课。学校选定的曲目是两首小学生都能倒唱如流的《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和《让我们荡起双桨》。起初几天我们跟着光碟练习,像模像样了,音乐老师从高三艺术班挑来两位学姐担任《让我们荡起双桨》的领唱。音乐老师先让她们秀了一下歌喉,听得班上男生们那个色相毕露,第二天老师改变主意,从我们班内部选拔了一个领唱,小姑娘的水平没有让大家失望。
就这样天天下午第三节课在教室一遍又一遍练习,感觉没有什么进展,也听不出什么名堂,当初的兴奋消去不少。某日下午我到学生会开会,忽闻教学楼中传出整齐嘹亮的歌声,心里一惊,原来大家唱得这么好。
接下来要编排队形,由于女生比男生多65个,男生站了一排还插进俩女同志。乍一看,完全一个阴盛阳衰。
又经几日排练,音乐老师告诉大家下周一我们要预演给年级校长看看,听听他的意见。说真的,上了一年多高中大家天天瞅见年级主任偷偷摸摸查看我们的班风学纪,倒是还没有见过年级校长的花容月貌。
跟年级校长见面之前,音乐老师鼓励我们:好好唱啊,这可是大家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示我们班的风采。来到多媒体教室,年级校长已在那里恭候多时。老师向我们介绍他,其实我们都十六七岁的人了,那么一个大活人放在那里我们还不知道谁啊。
高歌两曲之后,年级校长跟我们客套了一下,首先表扬我们唱得很好很投入,随后讲了讲学校近来取得的一些成就和对我们的期望。他说我们不能拿第二,一定要拿第一。最后他提高音量问我们有没有信心,我们自然用一声洪亮的“有”回答他。
第二天下午没有上课,要到离学校很近的县文化馆跟乐队磨合。未进文化馆的大门,与锅碗瓢盆碰撞声相差无几的乐器声就传入耳中,不仔细听还以为两口子在厨房打架。
初试一遍,乐队伴奏的声音远远盖过了大家的歌声,尽管有些女生嘴巴张得比俄罗斯版图面积还大也无法改变状况。第二遍,伴奏的声音仍然那么大,同学们的声音更大,好像把全身的能量都集中在了嗓子上面。歌声飘到大街上,引得不少行人驻足,让人小是得意。
歌咏会开始的日期一天天临近,除了服装大家都已准备妥当。27号学校放假,回家之前,年级主任刚通知过我们要按照规定统一服装,音乐老师又跑来强调一次,“男生穿短袖白色衬衣黑裤子黑皮鞋,女生穿短袖白色衬衣黑短裙白球鞋”。下课前五分钟老班还不忘再次提醒:“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把服装搞统一,不要在比赛的时候搞得跟布衫儿队一样”。
8月31号我们返回学校,晚上在食堂前集合的时候一看效果,大家的装备果然比统一企业还统一。音乐老师让我们在原地训练了两节自习课的时间,这天高一新生开学,不用上自习,所以不少新生都围在一边看热闹。休息的时候一同学作愤怒状说:听这么优美的歌还不晓得给钱,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9月1号,彩排的日子。
公交车把我们送到县体育场时那里还人烟稀少。多亏音乐老师有先见之明让我们每人带一张报纸,我们去后把报纸摊开坐在台阶上,其他代表队的同志们只能向我们投以深情的羡慕的目光。
不多久,各方人马陆续赶来,我们也转移到指定地点展开了我们的横幅,上书“谷城县第三中学代表队”。彩排开始了,我们一点也不着急,压轴出场的。
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轮到我们上台了。台下两位我们高中的老师忙着给我们拍照,还向我们伸出代表胜利的V形手势。第一首《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唱完之后,下面的观众送给我们连前面15个代表队都少有的待遇——一片极为响亮的掌声,其实他们来点尖叫再吹吹口哨起一个小哄我们也不介意。
第二首歌歌名一报上来,就有人议论纷纷,大致就是说怎么能在这样的场合唱这样的歌呢?我们都很淡定,还是认认真真地唱完了。
正式的演出定于2号晚上,60年前的今天,是日本与我国签署无条件投降书的日子。
这天时断时续的下着小雨,大家都带着雨伞和稍厚一点的外套。前往体育场的汽车上,音乐老师一直轻轻哼着《让我们荡起双桨》的前奏,女生们也有许多跟着一起哼了起来。
到达目的地,体育场上已是人头攒动,脑袋反正是要大有大要小有小要圆有圆要扁有扁要不规则有不规则的,颇为壮观。
许多警察骑着警车在四周来回巡逻,让人立马感受到这次活动的严肃与正式。摄影工作者和记者分布各处,有的已经开始采访了。舞台上面铺着干净的红地毯,大彩灯与照灯把舞台上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音响里面,播放着一些无关紧要的歌曲。
演出因为调试灯光效果耽误了一些时间,大家在那里干等着也挺焦急。雨正好停了,大家就扎堆闲聊起来。老班提到前些天**到襄樊调研的事,一同学说幸好他没有到谷城来,否则万一他跑到我们学校大家又要搞搬家式大扫除。
终于,台上出现了四位主持人的身影,你一句我一句激情昂扬一番之后县委书记登台讲话了。他没有带讲稿就围绕“谷城人民应不忘国耻展望未来”发表了一段十分精彩的演讲。
县委书记演讲完毕,宣布此次歌咏会正式开幕。第一个程序是全体起立,奏唱国歌。
观看了前几个代表队的演出后,我们同学的底气马上不足了。昨天彩排时相当多代表队都没有展示真本领,有些代表队的服装和道具今天才露出庐山真面目。看着看着,班上有些同学失去了那天在多媒体教室的豪情,甚至在有个代表队唱完后都为他们排起名次了。
快轮到我们时,老班不断给我们鼓劲:发挥平时的水平就行了,不用太在意结果。该我们上台了,大家把带来的雨伞和外套放在一起由老班看管,然后听从工作人员的安排什么时候从哪边上场。
登上舞台,望着台下和体育场周围的人海,感觉顿时不同。演唱此时不像是任务而变成了一种使命,刚才的担心和紧张也消散了。我们是压轴的呢,该怎么唱怎么唱就行了。
这一回的情形跟昨天彩排差不多,观众还是对第一首歌反响热烈,坐在前排的县委书记也带头鼓起了掌。唱《让我们荡起双桨》时,话筒突然出现故障,领唱唱得非常卖力,可是她的声音传不出去,我们的节奏差一点就打乱了,还好后来大家都暗中磨合及时调整,终于没有出一点差错。自始至终,我们都保持着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全身心投入到我们所唱的两首爱国歌曲中。
纪念歌会最后一支歌曲余音散尽,今天的大型活动就正式结束了,训练时多少酸甜苦辣如今都消失无踪,只剩下隐隐的疲惫和小小的兴奋。不远处的南河大桥上,路灯散发出淡淡的微光,大桥简练的轮廓显得很美很美。
从体育场赶回学校,校友们正在上晚自习,月光赋予校园一丝毫无遮拦的静谧与和谐,灯光璀璨的教学楼,眉宇间深藏华贵,此时显得那样迷人。
注:我校代表队取得了全县第二名的好成绩。
2005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