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困
回头再说印氏叔侄。
这叫各方人马牵挂不已的印氏叔侄俩,如今又去了哪儿呢?他俩哪儿都没去,还老老实实地呆在长乐镇――原来自初八一早,他俩潜入陶宝森长乐镇他家祖屋、现由大哥经营的“恒昌”铁器商行,都在“恒昌”后院东尽头靠河岸的老库房歇息,只是午后和傍晚在后院散散步。陶宝森为防不测,还差他的徒孙、一个心腹伙计头吴八,不时在偏院、后院和河岸间来回巡察。如此这般,安全是安全了,却也堵了印氏叔侄的耳目,与外间差不多隔了联系。因此,刘陵与司马无疾先后过访的消息,都瞒过了他俩。又因为如今铺子托他陶宝森照料,不得不时常去厅堂、账房点点卯察看一番。因而,也难得去后院看望。印西桥何等机警伶便,也看出情势有点不对劲,只不过一时间没找到发飙的理由。不过,他俩都有了拔脚走人的心理准备。当日傍晚,见印镇退烧苏醒过来,印西桥借机提出动身进城。还是陶宝森劝他说印镇伤重,刚退烧身子虚弱,一两天内经不得折腾,才勉强留了下来。印西桥嘴里没说甚,心里却也对陶宝森有了几分警惕。
入夜,印西桥在屋里反复捉摸刘陵的去向,怎么也睡不着了。
三更棒子响过,他瞅见北窗前掠过一条货船,猛然想起途经灞桥驿客栈,刘凌曾告诉他与陆申乘船从京城到长乐坡小镇度过的一段美好时光。于是悄悄然翻出“恒昌”后院院墙、掠入“泰和”货栈,来找刘陵。碰巧刘陵此刻返回东南村落为那人家的病人急疹,没遇见他。印西桥几经周折找到了他的住处,只察看了他的行李物件,却并没有找到有可能被刘陵藏起的秘简。看看天快亮了,不能再等下去,只得给他留了个字条,约好前晌在“恒昌”河埠头会合,将字条折好塞进刘凌的剑鞘,又将自已衣襟上的一只纽结扯下,放在他的剑柄旁,悻悻而归。
此后,他叫醒印镇、合计了有一个时辰,最终也没拿出一个拔脚走人的好办法。
重要的是这机会,一时半刻不好找。
314.反客为主
可情似却更糟了。
天刚蒙蒙亮,那吴八送来早点。印西桥便托他请陶宝森来商议个事儿。不料陶宝森没影儿,却又差了孙女婉儿来说,铺子里正着哩,脱不开身。
这婉儿一来就赖着不走了。
她有两天没见着印氏叔侄,倒挺乐意陪着他俩聊天。这一来,弄得印西桥叔侄俩哭笑不得。他俩此时可说是心急火燎,坐立不安。约模过了半个时辰,还是吴八跑来说了实话:先前是从城里来了帮手执兵刃、蛮横剽悍的兵痞子,由里正陪同来查户口。这事儿才对付过去没多久,又忙乱了好半天。原来是老掌柜的大哥突然回家,流露出对漠北客还藏在镇子里、由其是他被牵扯进来的担忧,使老掌柜的分外小心,嘱咐印氏叔侄白天不要再在偏院露面。
那吴八还赶紧从别处搬来一大摞柴草,将通向河岸的巷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印西桥心续大坏。
315.出脱
机会说来就来。
吴八去了有半个时辰,陶宝森又出乎意料地来找印西桥了。他把今儿一早的查户口,到眼下他老哥应付老道人冯处澄和淮扬豪侠司马无疾登门骚扰的情形,说了一遍。他告诉印西桥,听说老道人冯处澄与初七那帮劫道的匪徒有些瓜葛;而司马无疾大概是听到了消息,也来凑起热闹,似乎要拿他印西桥是问。如今他陶宝森已不能保障印氏叔侄的安全。何去何从,请他拿主意,他提供方便。而依他之见,西去京城无疑若飞蛾扑火;不如藏到船上去,由自个儿的心腹徒孙吴八,送他俩往东去灞桥驿,暂避于老掌柜的表弟家。
印西桥考虑再三,同意去灞桥驿。于是,陶宝森亲自把送到侯在河埠头的乌蓬吴船。
吴八一点船篙,吴船顺流直下,行得飞快。
眼看船儿驶近“泰和”货栈,印西桥朝印镇使了个眼色,起身把定舱门,请吴八进乌蓬说话。吴八弯了腰还没跨进蓬来,便被印镇挤在一旁,情知有变,一提真气刚要发力攻击印镇腰胁,却被印西桥抢了先手,一个铁肘打倒在地。随后, 印西桥疾疾点中他肩、肘和膝间几处大穴,将他放倒捆了双手,交给印镇看管,径自掠上船头。
一篙在手,他很是得意了一会儿。
316.北人南能
说到这儿,我得停一停。
是的,这儿我得说明一二。也许有读者要笑话。你分明说过,印西桥是北人。北地少水,他怎地也能耍船?印西桥是北人,没错;也没玩过船。不过,因为幼时曾在蜀中姨家待过几年,他也算是看惯了使船儿的关节。摆弄这般小船,他颇有几分把握。果然,经过一番忙乱,他总算把这船儿降服了,将小船儿靠在“泰和”货栈西面一极隐蔽的河埠头。眼下,印西桥瞅了四下渺无一人,便掩入货栈,径往刘陵的住处,发现他的行李还在,却显见得被人匆忙翻检过他。所幸没发现他留在剑鞘里的字条。再潜往偏院,隐隐约约嗅出点腥味,仔细一瞧,院子深处躺了一条大黄狗,已血流满地断了气,而“泰和”掌桂的所歇内屋、“泰和”客庭、账房,俱是人迹全无,虽没瞅见有打斗的痕迹,却又是一片狼籍,显而易见被人胡乱搜检过。
这一来,印西桥愈发惊诧。
他赶紧退出货栈,将船儿移过河埠头数十丈远,靠在对岸的河滩上。印西桥瞅瞅四周,依旧悄然无声,这才重新钻进船蓬。对印镇耳语几句,他便歉然垂手朝吴八一揖,低声道:
“吴兄受累了,此举纯属无奈,还请海涵。”
317.合作
那吴八只是冷笑。
印西桥也不介意,给他结开手上绳索。温言问起近日镇子上有些甚牵扯到他俩和刘陵的消息。吴八索性闭了眼,并不说话。印镇忿忿然上前便要动手结果了他,印西桥赶紧喝住。印西桥沉吟半晌,突然仰面苦苦一笑。他扭头问吴八,可曾去过漠北。
吴八茫然地瞧了他一眼,摇摇头。印西桥默然,一声苦笑后低声吟道——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为我谓乌,且为客豪。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水深激激,蒲苇冥冥。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禾黍不获君何食?愿为忠臣安可得?思子良臣,良臣诚咳思: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吟罢,他动手解了吴八的穴。吴八还是不说话。印西桥笑了,用一对精光沉沉的小眼死死看定吴八。随后,他将自已一行三人的真名实姓、来自何方及所为何事,合盘托出。说罢,他请吴八给自个儿出出主意、既不伤害他的主人,又有功于国家社稷。
吴八一脸惊愕,神色大变。
318.捷足先登
“罢、罢、罢!”。
良久,吴八活泛活泛筋骨,一叠连声叹道。随后稍一顿,他说出刘陵与“泰和”货栈掌柜的楼英一的那次过访的消息。而他潜入“泰和”货栈去会刘陵,也在他掌握之中。还说刘陵与楼长善,今儿前晌跑到“安乐居”大肆张扬、等着李白来与他会面,已被那帮羽林军兵痞子卯牢,恐怕难逃厄运。他表示,他的东家对他俩绝无恶意;东去灞桥驿的确是眼下的最佳选择。而无论印西桥决定东去抑或西进,他本人都愿意帮他俩尽早脱险。
印西桥听罢这一席话,不禁愕然。
低头沉思良久,蓦地悟出刘陵冒险现身“安乐居”的用意,决定请吴八护送他俩火速西入京城去会刘陵。吴八默然点头不再言语,只是低头叹息。
自长乐坡西去仅九里,便是长安城。这一行三人同心协力往京城疾疾赶去,虽是逆水行舟,也只花了近一个时辰。在春明门水道栅栏前,不下数十条船,把个本极宽畅的水道堵成一团乱麻。瞧眼下哨卡上兵士们如临大敌的紧张样儿,印西桥以为会有大麻烦,叔侄俩一合计,准备弃船兵分两路,由印镇殿后,印西桥与吴八对付哨卡的盘查。没料到那吴八此刻却不着慌,只见他朝印西桥呶呶嘴,疾步抢在他前边,笑呵呵地迎到那哨卡上去。
319.闯关
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着实把印氏叔侄俩吓坏了。
只见印西桥疾疾后退、横到印镇声前,悄悄嘱咐他小心。他一面暗暗纂紧腰间的宝剑,一面打量起周围的地型,准备一旦吴八和众兵士朝他俩转过身来,他要在第一时间扑过去,好让印镇趁机脱逃。印镇也瞧出有点儿不对劲,于是硬撑起疼痛难忍的身子。
果然不出所料,那边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兵曹掉过头,朝印氏叔侄俩瞧过来。就在印西桥大步上前、准备撕杀的当口,那士兵突然一甩手,扔给他一块小木牌来,示意他俩从另一头关卡过。印西桥顺着他的手指瞧去,原来是一处专门为官家准备的一条水道,只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士兵在那儿看守着。
印西桥再朝吴八瞧去,只见他一脸坏笑、异常诡诈。
印西桥沉吟片刻,与印镇一块儿掉头上了船。印西桥朝印镇点点头,见他背靠船棚、抄起藏在一侧的大刀,这才抡起船篙。只见船篙一点,那船儿便轻灵地拐了个弯,朝那条便道而去。船儿还没到关卡前,那上了年纪的士兵早已候在一旁、伸手去取过卡的木牌,那水中的栅栏已在印西桥的虎视眈眈中缓缓打开。过了关卡,印西桥把船儿靠岸停住,回头望去,只见吴八摸出几块碎银子,塞到领头的哨爷手里,嘻嘻哈哈一番说笑,便令那俩咋咋呼呼、威势十足的哨佐喝醉了酒似的,涨红了脸一楞一楞的。
那俩哨佐摆摆手,放行了。
320.祈福桥
不一会儿,印西桥等人已来到东市。
东南河埠头。原来,这吴八以往跟了陶宝昌兄弟进出春明门水道,一来二去,与守门的哨佐混得特熟。出了关卡,吴八到船头抄起船篙。印氏叔侄拉在他身后,眼瞧着他把船儿撑得飞快、直趋东市东南河埠头,在祈福桥泊了下来。
河埠头旁边便是有名的长安祈福桥。
这一行仨人一上得岸来,便到了说再会的时分。可印西桥四下里瞧了瞧,却一时无言,感慨万端。这会儿,长安城正是晌午时分,东市一派喧嚣繁茂景象。而这祈福桥又名元宝桥,此刻就象是一只坦胸露腹的大元宝,耸然高座在那儿,在为营利生财匆匆奔忙的芸芸众生祈福。而桥下左近,却有一块旷地,植了不少常绿的乔木。在苍黄的冬日里,愈发显得郁郁葱葱。此情此景,如同印西桥熟读的汉无名氏作的《青青陵上柏》诗中所吟。
印西桥瞧吴八的言语谈吐象是念过书,便问他可曾读过《青青陵上柏》。吴八一笑,说是早忘光了。印西桥听罢来了兴致,想了一想,低声吟道:
“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驱车策驽马,游戏宛与洛。洛中何郁郁,冠带自相索。长衢罗夹巷,王侯多第宅。两宫遥相望,双阙百余尺。极宴娱心意,戚戚何所迫?”
一阙吟罢,印西桥一声长叹。
321.武人
吴八目瞪口呆。
他没念过几天书。原以为这印西桥也是武人,没曾想印某人还能鼓捣出这一大篇诗来。印西桥解下腰间悬挂的、缴自漠北一番将的古剑,连同一块栓了红丝线的碧绿如洗的古玉佩,托他交给陶宝森爷孙女俩。吴八“咳”的一声苦笑,说是他如今还怎么回老东家那儿去?得就此另谋出路啦!
印西桥点点头,说声:
“也好”。
他沉吟片刻,他又问可否请吴八再帮个忙。吴八说可以。于是,印西桥告诉他赶紧再雇一条小船,径直去灞桥驿找他的养子、太原府任书记官的印重,把他与印镇的去向通报给印重,要他视情况而定把太原府淄重完好无损地解入京都国库。做完这事后,他可以先找个地方躲一躲,以后他印西桥会把其中的利害得失讲给陶宝森听。如果他愿意,还是回陶家去。接着从怀里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满脸虔诚地塞到吴八手里,还不由分说地拢起他的手掌。
吴八哪里肯收。
僵持了有小半晌,吴八见印西桥态度坚决,将银子掂量了半晌,只得收了下来,却也不道个谢字。印西桥又问吴八,离了灞桥驿打算去何处落脚,哪天办完了差事,准定来找他聚一聚。
吴八一笑了之,掉头朝北扬长而去。
322.仁者寿
吴八的身影渐行渐远。
这下,倒弄得印西桥有点自惭形秽了。他双手抱拳,久久地望着眼看吴八的背影。眼见不一会儿,那吴八便淹没在了茫茫人海里没了影儿。
印西桥怅然若失,半晌这才转过身来。
此刻,正是晌午时分,长安城东市一派喧嚣繁茂景象。桥脚一侧,忽然传来一阵哄笑声。印西桥引头瞧去,只见那儿围了一群人,圈子中间摆了一测字摊。左近是一老瘦穷困、似疯若颠的江湖术士。此间,这老者正也斜着昏暗的老眼朝他溜过来,神情颇为诡异。印西桥一向对此道不甚感兴趣,于是淡淡一笑,把脸转过来,朝身后的桥头熙熙攘攘的人流瞧去。
这桥头的人真多,可没一个是他梦里遇见过的。
印西桥叔侄俩傍桥而立,不时被川流不息的人流推来搡去,颇有些乡巴老进城的尴尬。终于又回到了他朝思暮想的长安城、回到了他儿时玩耍嘻戏过的长安市。直到现在,他才有了此行久违的安全感。奇怪的是,此时印西桥脑际叠现的却是落日西下,置身于大漠旷野的苍劲而凄凉的羌笛;深谷里、河滩旁,士兵们面对篝火初燃却囊中无粮、兜里无药的绝望的眼神。这使他突然想起一首前不久才读到,却一见难忘的好诗,那诗就象是为他印西桥度身定制的一般。诗道:
“骢马金络头,锦带佩吴钩。失意杯酒间,白刃起相仇。追兵一旦至,负剑远行游。去乡三十年载,复得还旧丘。升高临四关,表里望皇州。九衢平若水,双阙似云浮。扶宫罗将相,夹道列王侯。日中市朝满,车马若川流。击钟陈鼎食,方驾自相求。今我独何为,坎壈怀百忧?”
只是不知作者是何许人,他想。
323.相面老人
突然,一个长大的身影横到印西桥面前。
这是印镇。印西桥知道有情况了。原来就在他愣在桥头左顾右盼、拿不定主意的当口,桥脚斜刺里蹩过仨兵曹模样的人,手按腰刀,直冲他叔侄俩而来。
印西桥一瞧这情形,心里不禁凛了一凛。
旋而,他忙堆起笑脸,其实暗地里已气沉丹田,心劲儿满满一提,准备倾全力与来人周旋一番。却不料身后却有风声一动。可没等他反应过来,突然间后脊一凉,右边半个身子已经麻了。印西桥大惊失色。他赶紧一辍身子、蹲了下去。他一面偷偷扭过头来,去瞧那领头的老兵曹;一面忙朝右垂肩一挫,左脚一撩,准备用赖以成名的劲腿“豹子甩水”,还击身后的敌手。
此时,身后那人却没再出手,只是猛然爆出一声阴笑。
这可怪了。印西桥扭头瞧去,身后空无一人。只有在一丈开外,那先前瞧见过的老瘦穷困、似疯若颠的江湖术士。此刻,这相面老人象是啥事也没瞧见,左手正捏着自个儿的看相挑子发愣。如果朝他出手的那人,竟是此人,那他实在是个功夫惊人的世外高人。
眼见腹背受敌,印西桥暗暗叫苦不迭。
然而,今儿的意外是一个连着一个。
眼见印西桥朝他做出一副攻击的模样,这老人不觉一笑。只见他忽然撇开印西桥,瘸了腿、朝斜对面那领头的兵曹疾疾走去。
可笑的是,眼见到了那人身旁,却一个趔橛、栽在了那人的怀里。
324.老兵曹
再说直冲印西桥叔侄而来的仨兵曹。
这几个巡街的兵曹,此行确实负有特殊使命,即缉拿可能已混入京城的印西桥等人。刚才,他们接到线报,称有人瞧见长乐坡“恒昌”铁器商行失踪半日的伙计吴八,出现在东市东南河埠头。此人极有可能就是太原府来客。本来,这几个家伙是听人描述过印西桥等人身型容貌的,就因为又插进个吴八,搞得脑袋有点儿晕。匆匆扑到东市东南河埠头,没见着吴八的身影,颇为沮丧。于是斜上桥来,准备从高处再瞧一瞧。也是碰巧,一头撞见印西桥徘徊桥头。
那领头的老兵曹瞅着他俩十分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便想来套套近呼。
眼下,此人被这不正经的相面老人一搅活,不禁怒从心头起。只见他身子一斜,朝老人颔下抬手便是一巴掌。料想这一下可够他受的。可没等他这巴掌移过来,那老者已脚底一滑,身子顿时朝河岸甩了出去。
这下可了不得,河岸前后左右,惊骇声轰然四起。
随后,周围瞧热闹的人们便骚动起来。就在这当口,又见那已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的相面老人,却是一点手中的竹杆,身子飘然而起。随后,他身子又稍一动,人已鬼魅一般溜到了那老兵曹的身后。他疾疾伸出左手只一动,那老兵曹紧握在右手里的大刀,却不由自主地晃了两晃。这番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神鬼莫测,瞧得聚在周遭的百姓一齐轰然叫起好来。连那老兵曹,也不禁暗自吃惊。只见他脚步一稳,气沉丹田,虎视眈眈朝欺到身旁的敌手瞅去。而他的另俩同伴,却已是刷地一下大刀片儿出鞘,拉开架势准备与眼前的老郎中一决高底。
这突然的变故,出乎那老兵曹的意料。
他本没与此人大干一场的心理准备,见状哭笑不得,忙朝俩同伴摆手歇活。等他再回过神来,去找印西桥叔侄,哪里还有他俩的身影。
325.脱身
此时的印西桥叔侄,早已远离现场。
原来,就在那相面老人身子一摆,假意朝河岸甩了出去的一瞬间,印西桥已瞧出他的良苦用心。于是他心里暗暗道了个“谢”字,朝印镇递过一个眼色,便率先转身,迅即退出人堆,拐过街角,大步往东而去。
那印镇见状莫名其妙。
可他也不傻,知道其间必有奥妙。于是忍了伤口的剧烈疼痛,跟着小心排挤开涌到身前的人众,一溜小跑尾随印西桥、朝东面奔来,只是走在了坊道的对面。虽说他此时早已是满脸虚汗,却显得异常冷静。——跟了印西桥这么多年,豪爽粗犷如印镇也学会了一套处世待人的门槛。如今出门在外,变得十分细心精警。经过这一路、尤其是在长乐坡的历练,他着实深沉了不少。
这叔侄俩从东市街头一路狂奔。
你别瞧他好象心急火燎地忙着赶路,其实却是想着法子不让人盯梢。在确定无人跟踪后,他来到东市东南角的牲**易场。在街头停留了片刻,印西桥与印镇耳语了几句,丢下他翻身就往回走。直到走了一箭来地,才在一家牲口铺前停下脚步。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他满意地牵了一头健驴,走出市场。他回到印镇站着的街头,把印镇扶上驴背。然后,他牵了缰绳、扯开大步与印镇一起朝南拐了个弯,一路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