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的阅读

作者:燕铭    更新时间:2014-12-20 01:56:35


                                                  九 十 年 代 的 阅 读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朦胧诗辉煌一时之后,诗坛开始渐入沉寂。但1991年一个年青诗人的横空诗声,打破了这种沉寂的状况。青年诗人汪国真的诗集《年轻的梦想》一时风靡全国,其诗如经文一般被年轻人狂热传抄,“汪国真热”像潮水一样涌动。我当时对他的诗也是爱的痴狂,沉湎其中不能自拔。
   
       刚跨入九十年代,根据钱钟书《围城》改编的同名电视连续剧热播并获得广泛好评。《围城》一书同时也一时洛阳纸贵,以前我根本不知道钱钟书是何方神圣,在读了他的《围城》之后,对他幽默加讽喻的独特文采佩服得五体投地,对他的作品产生了强烈的兴趣。然后我就买了一套由花城出版社出版的《钱钟书论学文选》进行研读,但由于钱钟书太深奥了,有些像《管锥篇》是用文言文写的,加上学力不逮,只读懂了很少一部分,大部分由于读不懂或畏难而望而却步。后来又买来了他的短篇小说集《人兽鬼》、散文集《写在人生边上》、文学评论集《宋诗选注》加以阅读。《宋诗选注》尤其惹人喜爱,到并不是其中的那些诗和注释,而是前面那篇长长的序和后面的附录。这篇长序堪称精彩绝伦的古典诗论,我对他认为中国律诗好比中国人家中客厅里陈设的古典家具那样,虽无多大实用之处但用于摆设能体现主人家的富有与修养一说,深表激赏。
   
        1992年余秋雨的散文集《文化苦旅》由知识出版社出版,甫一问世,立即引起了读者的轰动,争相传阅。当时的记叙生活情趣的小品文及所谓的“小女人”散文风行,余秋雨的散文是在一片闲适空灵的散文热中为失重的散文增添了分量,还开辟出“文化散文”的新品种。我很喜欢余秋雨的作品,后来陆续及时购买了他的《山居笔记》、《霜冷长河》、《千年一叹》、《行者无疆》、《秋雨散文》等,细致阅读,感悟颇深。在这以前曾阅读过他的学术著作《艺术创造工程》一书,由于太过艰涩,只阅读过一半就力不从心了,不知现在是否还有兴趣把它读完。
   
        当时张爱玲在大陆还是默默无闻,在1992年我在书店碰巧买到由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张爱玲人生小品》时,第一次与张爱玲名字“亲密接触”,纯粹出于好奇,也懵然不知张爱玲是何方神圣。读了之后内心被其细腻精巧的文字与强大惊骇的气场给镇住了,就再也放不下心,从此也算成了伪“张迷”。当时内地张爱玲的作品出版较少,安徽文艺出版社可谓捷足先登,我买了其出版的《张爱玲小说集》与《张爱玲文集之增补卷——红楼梦魇》等,还有浙江文艺出版社的《张爱玲散文全编》,小说集与散文集都是一口气读完,《红楼梦魇》只略微浏览了一下,至今未能精读。1995年9月8日张爱玲在美国孤独凄凉辞世,立即在海内外文坛引发了空前的哀悼怀念张爱玲的热潮。当时我买来读了《张爱玲与苏青》、《寻找张爱玲》、《永远的张爱玲》(陈子善编)等书,通过阅读对一代旷世才女倾注了无限的怀念与崇敬之情。同时对她的身世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故又买来读了有关她的传记,如于青的《张爱玲传》、台湾司马新的《张爱玲在美国》等,近年来除了陆续读一些新问世的《小团圆》、《对照记》、《边城》等之外,还读了淳子写的《张爱玲的城市地图》,这本书视角很独特,文笔优雅,图文并茂,使人爱不释手。还有任茹文、王艳叙述评论相结合的《张爱玲传》,深度全面剖析了她的人生和作品。
   
       1993年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显得引人注目。王朔的小说正热销,我早先曾读过他的《青春无悔——王朔影视文学作品集》,后来又读过他的诸如《无知者无畏》、《美人赠我蒙汉药》等。当时对王朔的“痞子文学”议论较多,我记得当年《文学报》上曾为此开辟专栏“如何看待王朔现象”,《文艺报》则选摘了各报刊评介王朔的文章。当年6月我在所订阅的《上海文学》第六期上,看到“批评家俱乐部”的栏目里发表的王晓明、张宏等五人的对话《旷野上的废墟——文学和人文精神的危机》,由此引发对关于文学现状评价与“人文精神”讨论的极大兴趣。随着市场经济和社会生活的活跃,长篇小说出版数量大增,继前几年的“散文热”之后形成了“长篇小说热”。在这股热中我看过一些长篇小说,如贾平凹的《废都》、李锐的《旧址》、张炜的《九月寓言》、余华的《在细雨中呐喊》、苏童的《我的帝王生涯》等,其中《废都》大胆的惊世骇俗的文笔和《九月寓言》独具一格的魔幻现实主义的描述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废都》的出版在当时可谓一时轰动,引起文坛强烈争议。《废都》通过大量的性描写,将以庄之蝶为代表的知识分子虚无、颓废等世纪末的精神废墟景象,很好的表现出来,证明了一个时代知识分子在理想上的崩溃、信念上的荒芜。
   
       九十年代中期,承接着1993年以来关于文学现状和文学价值观的讨论,关于人文精神的讨论继续并行,王朔的文学取向质疑还在继续,“长篇小说热”也还在延续。1995年王安忆的《长恨歌》问世,由于我一向对王安忆很关注,马上引起注意,立即买来作家版通读。小说的引子对上海弄堂的描写精彩独到,而那个王琦瑶正是写尽了一代名媛的沧桑人生,逼真还原了三十年代老上海的风情世态,使人不禁啧啧称奇。其时沈从文热正方兴未艾,小说散文集大量出版,看过凌子风导演的电影《边城》,所以我首先读了他的《边城》,欲罢不能,接着逐渐读了浙江文艺版的《沈从文散文集》及江苏文艺版的《沈从文自传》,还有《沈从文乡土小说集》等,那对湘西风土人情的细腻生动描写以及对底层广大劳动人民的深切同情,深深打动了我内心深处。通过阅读他的作品,对学术界认为沈从文是“鲁迅第二”深有同感。诺贝尔文学奖曾一度属意于沈从文,实际上沈从文是当时最有资格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作家,可惜老天不借予年,不成人之美,成了至今喜爱崇拜他的读者心中最遗憾的一件事。
   
           九十年代中后期,台湾作家李敖的作品在大陆正大行其道,当时时代文艺出版社率先出版了一套《李敖文集》,一共二辑。第一辑《冷眼看台湾》《国民党研究》、《民进党研究》、《中国性研究与命研究》;第二辑《传统下的独白》、《求是传说》、《世论新语》、《书信集》。我一向对李敖的“狂放不羁”很欣赏,很喜欢他的“讽刺泼辣”的文风,在所有台湾作家中,对他的著作情有独钟。这套书统统被我收入书橱中,慢慢细品。同时还读过他的《蒋介石研究》、《李敖回忆录》、《法源寺》等,近年来还阅读过他的《**的真面目》。
   
       经过了八十年代的阅读人生的青春喧嚣期,九十年代相对进入了中年沉静期。阅读的理想与激情被现实与理性所取代。随着市场经济的活跃和文化市场化的趋势,文学逐渐从神圣的庙堂走向了凡俗的江湖,我的阅读趣向也在潜移默化中发生变化,从以上叙述中可见一斑。不再倾力去关注那些宏大高远的命题,而是醉心于社会人生与人心的探隐抉微,关注历史人物与当代人的命运变幻。而这似乎也正契合了随时关注的“人文精神”的兴起与发展轨迹。
   
    面对千禧年的即将到来,澹泊宁静已久的阅读心灵是否会再起新的波澜?


 

版权方授权华语文学发布,侵权必究
(快捷键←)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