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舅婆是我爸爸的三舅妈。记忆里我从来没见过大舅婆、二舅婆,她们都在老家,小脚老太不便出门,如今可能早已故去。
三舅公是我亲婆(祖母)最小的弟弟,我爸喊他“三娘舅”。说是三舅公,其实和大伯的年纪差不多。上我家来过两次,戴副宽边眼镜,人很儒雅,言辞不多。他是某大型国企的电焊工,早年退休。解放前和大伯他们一起到的上海,从此安家落户。令人痛惜的是,三舅公早已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因病去世。
在此之前,我没见过三舅婆,在此之后,我上三舅婆家做了一回客,仅此一回,但印象极其深刻。
三舅婆有三个儿子,她和大儿子住在一起。
三舅婆的口音基本上还是我们老家的口音,她的长相、身材、举止非常像沪上滑稽戏里经常出现的一个标准“阿婆”,像极了,说话的语音语调都像。
三舅婆和我很投缘,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她给我讲她怎样在公园偷师学习练功十八法,有趣之处,让人忍俊不禁。
三舅婆还给我讲和她住一起的大儿媳如何爱干净,或许是她做医生的缘故,小孩子穿的毛衣她几乎也要一天一换洗。对老人包的馄饨也是百般排斥,不让给小孩吃。当时我年轻,没有生活体验,对三舅婆的心情没有体会,如今回想起来,这肯定是极大地刺伤了她的自尊心了。但三舅婆其实并没有怪罪儿媳妇,她们的关系还是非常和谐的。三舅婆是个开朗乐观的老太太。
三舅婆的三个儿子都很有出息,大儿子当时是某化工国企的领导,后来工厂迁址,他被留下搞房地产建设。二儿子在著名老牌照相机厂工作,DF相机热门时曾经送给我爸一张票子,我爸对摄影兴趣不大,又舍不得花三千元买架相机,票子就那么白白作废了。而最让三舅婆引以为豪的大概就是小儿子了。
三舅婆的小儿子八十年代中期考取公费留学,先去了瑞士读硕士,转而又到美国读了博士,再又博士后。我记得他本科似乎是HSD的生物专业,硕士博士读的什么不清楚,应该是工科的了,好像是有关玻璃钢技术的。这跟三舅公原来的工作单位可能还有些联系。三舅婆给我看小儿子一家在世界各地游玩时留下的照片,让当时没出过国门的我的确感觉大开眼界。三舅婆的小儿子在国外学习、生活、工作了十多年后,回到了上海。
过去每年春节,爸妈还会去看望一下三舅婆。这些年爸妈年龄也大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亲戚间已不太走动了。
和三舅婆见面的那回,我正在自学日语,她和家人都对我寄予厚望,希望我能有出息。而惭愧的是,生性懒散的我后来半途辙止,总是碌碌无为,真是辜负了她老人家的一片苦心。
我常常想,像三舅婆那种爽朗乐观的性格,必然能长命百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