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引火烧身
再说刘陵。
说完李白和印氏叔侄,这故事第一卷活动着的人和事,差不多就交待完了。只剩一个刘陵。
下面我再回过头来说一说。
印氏叔侄回到长乐坡,那刘陵又去了哪儿?
他哪儿也没去。那天,刘陵眼见众对手撇下自个去追印西桥,疾收宝剑,引缰拨转马头,斜过官道、尾随众人朝西疾去。他心里不踏实,打算随时再帮他一把。等印西桥突破桥头另一枪手的堵截,打马下桥的一瞬间,刘陵才放心地勒马回转、觅个空当走人。这时,他惊讶地发现,道宽心急,一下竟闯到对手的前边。他的去路完全被堵住了。这刘陵也是狠角,选了个出人意料的主意,突然左手六七铜钱朝跟在他后面的道人疾出。道人吓了一跳,赶紧闪避。这一击虽依旧未能得手,却也使稍一楞怔,刘陵顺势插到道人身旁、紧贴马背,左手一按剑鞘,狠狠戳向马臀。那马儿似乎弄懂了他的意图,一声长嘶,飞也似地斜掠过宽阔的官道。只可惜,他晚了一步。刚才,还集中精力剿印西桥的一干人,全收拢来,围住了刘陵。他只能硬扛、左冲右突。身旁的空档却被压得愈来愈小。此时的他,已完全失去了发会特长的空间,遇到了出道以来从未遇见的最危急的关口。
刘陵命不该绝。只见众人背后爆起一声喊、乱作一团。原来,本已脱险的戚科,见刘陵危状,斜掠过官道,从后杀入、横身挡在了刘陵前面。刘陵心头一热,伸手想把他拽上马背。不料戚科一扭身子,顺势一巴掌拍在马臀上。那马负痛扭头蹿入东南那条乡间岔道、一路疾去。后来,他从乡亲们口中,得知戚科这一招,全出众人意料。眼见刘陵远去,杀手们的怒气,全朝戚科撒去,又“呼啦”一下围住了他。此时的戚科收住脚步、也横刀在手、摆开了架势准备最后一搏,无奈脚下已是力不从心。只见一个趔劂、轰然栽倒在地。刚才他还能勉力撑持,全凭着一股拼死护主的劲气。如今这气一懈,那里还找得回来。等他跪起一只脚,刚用刀挡开疾疾戳来的一枪,又有一人斜刺里掠出,朝他一刀将他砍翻在地。就这一会儿,救了他一命。
马快如飞。
刘陵心情不错。
115.好马通人心
也真好笑。谁知,这好心情就像根兔子的尾,总长不得。等他转过一片残垣,扭过脑袋朝后一瞅,不禁傻眼了。
他的身后,多出了一群追兵。如蝇逐臭?这么比不好。更像是一伙饿极的草原狼,碰巧遇见了一只瘸腿肥兔,却叫它左冲右突、误打误撞地给溜了。你说这弄的,叫英雄一世的狼们情何以堪!——刘陵本想拼一拼,以此延宕些许时辰,便于印氏叔侄抽身先退,他得以翻身杀它个回马枪、与印氏叔侄一同奔去京城。却没料到,那少年道人竟舍了印氏叔侄,径自带了小厮,对他一直狂追不舍、全然是灭此朝食的劲头了。刘陵大窘。只得一边朝村子深处奔去,一边想主意。在村落土路将尽、通向长乐寺的拐弯处,情急之中的刘陵,突然来了灵感。他猛地勒住奔马,翻身掠到马前。只见他在跟了他已数年的老马脖子上掳了一把、随后矮身一扛,硬是将那马儿奔跑的方向扭了个直角。而那马儿也是通人心,扭头窜入村落后面的山林里。刘陵顺势就地一滚,掩入一家农户的牛棚旁。
从没这一回的狼狈,他想。
那道人和小厮追至拐弯处,见那马儿窜入山林,以为慌不择路的刘陵冒险入林,不禁大喜。等他俩跟进山林、找到葛葛绊绊、弄得满身是伤的马儿,哪里还有刘陵的影子。尽管这那道人随后就回到小山村,收拢起手下,在那里大肆搜捕了半天。这拨人分头守住路口,几乎把这才十来户人家的小村落翻了个底朝天。
刘陵没了哎。
116.绝处逢生
刘陵去了哪儿?
他哪儿也没去。——他撞大运。等他把追兵送入山林、回头再瞧了一眼那牛棚,不禁乐了。原来三个月前,他与陆申结交后曾陪陆申到这儿瞧陆家一个重病在床的远房亲戚。那病人瞧了不少名医,眼看就没救了。陆申在与他闲聊时得知,他在江湖上无意间倒也学得一点亦正亦邪的医道,便怂恿他碰一碰运气。谁料想一剂药下去,那病似乎却被他那点药活了,竟有了点儿起色。于是他就又多待了几天,也无意间弄熟了这一大块村落的地形地势,也曾帮那农户从牛棚旁的一极隐蔽的地窖里取过东西。他知道,那帮家伙在前面找不着自个儿,还要回来。且容我在此伸伸脚,做鬼也不冤。于是,刘陵翻身掩入地窖。
而等俩道人又折身闯入长乐寺,企图在那儿碰碰运气时,刘陵不仅已在地窖里疗完腿伤,歇了好一会儿。开头他还奇怪,那帮人干嘛不去追印西桥,却盯住他不放。后来一想,恍然大悟。原来,初七那天刘陵掠过官道去救印镇时,无意中发现那被太原府少伊严挺之视若性命、其内容连印西桥也没与闻的秘函,已露出绵甲一角。刘陵当然知道玩艺儿的份量。更要命的是见印镇伤得甚重、已然无力再去保管它了。而没在撕杀间一不小心把它给丢失了,已算是老天有眼。这么一想,他不禁后怕起来。于是慌忙将它从绵甲缺口中抽出、塞入怀中。本想等突出重围后,就把它交还给印西桥。他万万没曾想到,接下来情形,会这般险恶。地窖里毕竟有点儿憋闷。他不禁好奇心大炽,就着一线漏进来的天光,偷偷拆看了那封秘函。才瞧了个开头,便大惊失色,意识到这可真是个“要命的东西”。他找了个高爽隐蔽的角落,把它藏了起来。信函藏得起,他的心事却没处可藏。
117.秘密
天暗下来,心事却更重了。——他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处置不当,可搅得大唐世界天翻地覆的秘密。
原来去年夏天,太原府少伊严挺之,突然接到官拜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内外闲厩兼知监牧使、霍国公王毛仲的牒文,让他把前些年寄存在太原的军需库里的两千套多余盔甲兵仗,移交大同附近的军牧场。严挺之审阅一过,甚为惊讶。他记得王毛仲前年奉旨检阅太原,朔方,幽州军的军马,还巡视了他不该巡视的当地府兵。在太原兵器监,得知有两千套多余的盔甲兵仗寄存在太原的军需库里,王毛仲对他说过,要把这批军需外调给大同军。他当时并没在意。此前,他风闻王毛仲即将拜兵部尚书,那也只是传言,即便真的走马上任,随口说说也无大碍,若真的付诸实施,这玩笑就开大了。因为唐代规定,兵部尚书调用府兵和兵器的权力都有一定限制。没有皇上的敕书,任何人不得调用成建制的府兵和成批量的兵器。严挺之随即回文,以没有圣旨拒绝发货。这件事上报还是不上报,一直使他两难。王毛仲这些年上宠正隆,况为人处事粗犷随意,此举未必存作恶之心,报之不纳,徒交恶与皇家宠臣;而此君骄横跋扈,能量不可小瞧,难说没有图谋不轨的冲动,不报,万一将来王毛仲东窗事发,他严挺之难脱干系。权衡不下,加之后来又重病一场,就把这事搁了下来。年前有朋友自京城来,说及王毛仲恃宠放纵,心怀怨望,皇上颇为恼恨,常常为此烦躁不安。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于是,严挺之下定决心,还是将此事据实上报皇帝。
118.活动
天,黑透了。
刘陵钻出地窖,来见这人家的主儿。咋一见着刘陵,这人吓了一大跳。好在那人不缺胆气。仗着夜黑风高,索性把他请到了客厅里。院里最气派的便是客厅。刘陵舒舒服服地坐在这人家的炕头,与大病初愈的主人喝起茶、有一句没一句、兴致勃勃聊起大天来。其实,他心里却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瞧完那卷文书,刘陵明白,怪不得严挺之行前如此审慎,弄得神神秘秘;而素来机变精警的把弟印西桥,这一路简直是谨小慎微、风声鹤唳。可怜进入故土旧乡一般的长乐坡,还几番伪饰、如临大敌,结果还是没逃过一劫。更令他惊心的,是从那人嘴里,他得知,陆申早在他一行数人到达长乐坡前,就被一伙歹人困在货栈;而在他们遭截杀的同时,他已被人杀了。眼下,那帮歹人还没走远,正在满世界找他。而没了陆申的援手,单靠他一个人,或是操之过急,无论如何办不成此等大事了。而他素来不愿与官场有甚牵扯,更何况对手是权势熏天的霍国公王毛仲。对手没夺到秘函,是不会放过此行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如今,若是有机会找到老把弟眼下,他刘陵会劝他倒是好好思量,是否把这“烫手的烘山芋”扔给谁,及早抽身而退!可如今的情势,哪里还容得刘陵多一句嘴?多嘴又有何用!——他暗暗捉摸,如此窝在这儿,不是个办法。而他自个儿伤了腿,加之已在那帮人前露形,一时半刻不能亲自出面了解情况。当晚,刘陵便托那人家的一个老者,满镇子打听印氏叔侄溃围后的消息。
得,一无所获。
119.坏消息
刘陵暗自叫苦。
叫苦总不是办法。熬过一夜,伤处疼痛稍减。前晌,刘陵趁着“泰和”起灵的那股乱劲,冒险悄然潜入“泰和”货栈、在人群里找到陈子亚。数年前,他就跟陆申交好。在“泰和”货栈,他与任何人都没交集,唯独跟陈子亚极友善。他把陈子亚拽到僻静处。稍作寒喧后,便直截了当地将年前北上太原,如今西归的意图,合盘托出。他要求陈子亚提供帮助。——只是瞒了秘件落在他手里一节。
好在陈子亚没打回票,只说等送走陆申灵柩,再商议。
那陈子亚外表憨厚,其实心里透亮。他笑了笑,表示他也猜出了刘陵等人此行,必定负有特殊使命。刘陵瞧了瞧他颇有但当的神态,与他商讨下一步的对策。经过再三推敲,这俩人最后议定,先由他出面张罗着,探访出印氏叔侄的下落再做打算。于是,陈子亚便亲自安排俩可靠的伙计在镇子四下里暗暗打听,除得知有两人逃入桥东终南山,未受到追捕外,并没有那帮杀手的进一步的动静。随后又其中差一个家在城南杜典的老伙计,从桥东另一小道摸进终南山,寻觅印氏叔侄的踪影。那老伙计一路暗暗盘查,哪里有一点他俩藏身的气味。直到跑回老家杜典,才听说今儿一早便有一帮浮浪子弟,在城南杜典一带追捕仇家,他还没在意。回程在终南山深处陶宝森的屋子里歇脚,遇见一伙六七个人,把他当成印某的同伙,劫到镇子上,直到找了里正做保,才捡回性命。刘陵听这一说,心里凉了半截。谁料当日一早,那边又传出好消息。——陈子亚在镇子四边布置的一个眼线,却瞅见陶宝森悄悄打后门溜回“恒昌”。若是旁人,那也不能说是正常。这陶宝森往常便待在镇子南面山里的家中,极少到老屋这儿盘垣。如今也扎到“恒昌”来,就不简单。这就纯属另类。刘陵得了这消息,更是一惊。断定印氏叔侄就藏匿在“恒昌”,八成是被软禁起来。他想把他俩劫出,可眼下势单力薄。于是,请陈子亚帮他一把。
陈子亚傻了。半天才道:
“行。你只管出难题!”
120.处处冒烟
“你可羞死俺娘哎!”
等了半天,就这结果。刘陵哭笑不得、急得直跺脚。他曾拜陈子亚的娘为干娘,因此有这一说。这一跺脚,倒激出他一个好主意。他沉吟片刻,把这主意给陈子亚和盘托出。
他一方面请陈子亚差伙计给李白递信,说是他那儿有样东西。眼下如何处置,举棋不定。要李白明日午间务必与他在“泰和”见上一面;另一方面挑了黄昏前人迹寥然的时刻,由陈子亚陪着,从河边的后门进入“恒昌”、造访陶宝森。
好说歹说,陶宝森却一口咬定印氏叔侄根本就没躲藏在“恒昌”。
刘陵大怒,就差跟陶宝森动起手来。回到“泰和”,他总念叨着要想办法收拾此人。偏偏就在这节骨眼,刘陵却抽不出空来应对了。——原来,这天晚间,陆家那亲戚的村里又有人突然害了重病。那陆家亲戚代病人家求上门来,指定要刘陵去救急。这刘陵真是哭笑不得。瞎猫碰上死耗子,有一回就够了,那能认起真来。可乡下人就认死理,把他当救命的神医供上了。拗不过那陆家亲戚的一再恳求,他只得由陈子亚陪着跑去瞧病人。而这趟运气没上回好了。直忙到第二天太阳爬出南山坡好高,才把那病人的病势免强压住。
这光天白日的,还怎地活动?刘陵真不知所措了。
情急之下,还是陈子亚给他出了个主意:由他驾了小船,偷偷摸进“恒昌”,代刘陵会一会印西桥。只是此后的去向,却要由刘陵来定。陈子亚这么一走,却是半天没回来。他实在是急火攻心,半天时间,就急出了满嘴的泡泡。这可真难怪刘陵,因为除了陆申,他在京城周围没多少靠得住的朋友。
121.山折水回
前思后想,倒底让他给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那就是宝昌寺住持和尚暜润。年前,暜润大和尚受陆申之托找到刘陵,最终促成了他的漠北之行。刘陵以往不愿与僧侣交往,逮着机会还把嘲弄甘守佛门清规戒律的僧侣当作一大乐事。不过,自从与为人和善可爱的暜润和尚结交后,多少对此偏见有了一些改变。他知道暜润和尚有个叫恩语的徒弟,是香积寺知客僧。
眼下走投无路之际,不妨就去找他。
主意打定后,他又无意间听说今儿城南杜典香积寺前的集市开集,这一带前去赶集的人不少。于是便要伺机混进赶集的人群、径去香积寺。
机会说来就来。
就在此时,那病家的女主人,跑到“泰和”,说是已悄悄在“安乐居”约下了一席晌午饭,求账房陈子亚和掌柜的楼长善无论如何陪刘陵一回。老成的陈子亚觉得不妥,推托有活儿走不开。倒是掌柜的楼长善一口应承下来,届时代陈子亚陪刘陵去。
刘陵一面暗差“泰和”的当值小伙计,等李白来店里,告诉他刘陵已将见面地点改在长乐坡“安乐居”酒楼。一面大模大样地跑到“安乐居”,扔下重金,让胖掌柜的下去改置一床丰盛的酒席午间侍侯。
瞧着一切都挺顺的,刘陵暗喜。
122.开溜
近晌时分,“安乐居”门前热闹起来。
刘陵与“泰和”货栈掌柜的楼长善结伴,跑到“安乐居”楼上,挑了个可以俯瞰这一带铺户繁杂的开阔地的显赫位置坐定,悠然自得地喝茶聊天,等着李白来与他会面。
其实,此时的刘陵,开始动起了歪脑子。
瞧着再有一个时辰,才近正午,大可一边吃喝,一边瞅个机会吸引外界注意力,便于他和印氏叔侄届时趁乱开溜。却眼见酒楼左近陌生人四集、吵嚷声渐起。便借口小解,下楼溜进厨房,制住了俩厨师,换了套厨师服饰,一溜烟出酒家后门。这刘陵一路躲躲闪闪,好不容易转回“泰和”货栈。此刻,货栈里已是空无一人。刘陵去自个房里取行李,这才发觉,有人在他离开后找过他。从横在地上的印西桥衣襟上的一只纽节,他得知是师弟来过。他估计是另有人匆忙翻检过他的行李,不慎将印西桥留在什么地方的的纽节,弄到了地上。而后来的那些人,却没发现印西桥留在剑鞘里的字条。他看完字条,才知已错过了师弟印西桥,不禁跌脚叹息。
转眼间,目标转到了京城。
此时的刘陵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下的情势也不容他耽搁。他只得转回那病家,取出秘函、冒险往京城赶。
123.爽约
怎么走,刘陵还是动了脑筋。
长乐寺旁有一条止于浐水的小道。蹚过浐水向南,就可进终南山。刘陵交代那病家与他特投缘的半大娃子,雇了头健驴。这刘陵扮成个省亲的小官宦模样,由娃子随侍左右,循小道出发了。一踏上山道,刘陵便驱驴疾走。那半大娃儿雇下的那头驴,确实是劲健;而他与那娃子,也都是走山道的好手。这爷儿俩混进赶集的人群或骑或走、紧赶快跑,终于在黄昏前来到了城南香积寺。
直到此时,他才松了口气,确信这回是从重围里脱得身来。
刘陵摸出两串铜钱,打发娃子骑了驴回家。瞧着那娃儿翻下身,喜滋滋地给刘陵磕了个响头,拨转驴首、一溜烟去了。刘陵心续大好,于是索性顿下脚步,香客似地闲瞧起周围的山色寺观。——长安城南一带山叠水环,而香积寺又在密林云峰深处。端的是一节一色,蔚为大观。自南梁起,便依山傍潭筑起香积寺。隋、唐以来,屡毁屡修,俱是竭尽一时财力。因而这庙宇香火代代相承,成就了它远播三秦的远大声名。寺前的山下有一片好大的山坡地,因了香火极旺的香积寺,集市历来十分繁盛。也是因了心续大好,他又到集市上逛了一圈,还在寺前的一个小食滩上,要了几张烙饼、俩家常菜蔬和一壶酒。胡乱吃了饭,便慢悠悠的喝酒。
这好心情,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也渐渐变了个味儿。左等右等,直到傍晚,也没瞅见印氏叔侄的身影。他情知不妙。于是抬脚进了寺庙。他还想请宝昌寺住持和尚暜润的徒弟、香积寺知客僧恩语和尚,通报暜润和尚与他刘陵会商于香积寺。可一打听,恩语碰巧外出。十天半个月也不定回得来。本想就此下山进城,却不料那腿上的伤口绷裂,一时疼痛难忍。这一来,他只得在寺里歇了下来。谁料第二天起身,那腿伤似乎又加重了些,人也发起烧来。这一来,只得又歇下了。刘陵急坏了。好在住持老和尚很好客,特地出来陪他聊了一上午。也许是瞧了他一把年纪却风尘仆仆为俗务所累,还把不久前大诗人王维过访香积寺所赠的一本文集留给他解闷。还特意将王维写的一首题为《过香积寺》的诗,抄了给他。
可怪的是,依然没有印氏叔侄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