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才十六岁的时候,正值读初中三年级。当时文革刚刚结束,一切都在拨乱反正。我们学校还有许多从市、县重点中学下放到普通中学来的老师,等待政策落实还没有回归原校,仍在我们普通中学教书。其中就有一位从县重点中学来的女教师,我们叫她“潘老师”,她是我们的语文教师,听说毕业于某名牌大学中文系,文学水平很高。而尤其使我倾慕的,是她还有一位长得非常漂亮的女儿,就在我班同窗就读,她可是我们班里甚至年级里最吸引男同学眼光的焦点所在。
陆同学真是一个标准的“美人胚子”,高挑细长的身材,娉娉婷婷,皮肤白皙如玉细腻如脂,圆润精巧的瓜子脸上,挂着一双不算大的丹凤眼,晶莹水灵,一眨眨时仿佛会说话似的。梳着一根较长的黑黝黝的辫子,走起路来好似杨柳在春风中拂荡,充满着花季少女的青春氛芳与魅力。她无论出现在学校的什么地方,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吸引着人们倾注的目光,尤其是我们这些男同学们。
她是我们班级的文艺委员,能歌善舞活泼灵巧。当时我是班里的宣传委员,负责时常出出黑板报,搞搞宣传什么的,有时工作中要与她经常接触。时间一长,双方变得非常熟悉,相处也随意自然。只是到后来同她在一起时,当看到她那日益俊俏美丽的模样,闻到她身上那微微的沁人幽香,心有时便会情不自禁的急速跳动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只好把头扭过来或低下来想不让她察觉。但她好像并无察觉或不在意,依旧落落大方与我们大家交谈。
有一次下午,潘老师把我特地叫到她办公室。她是语文课老师,而我语文成绩近来很突出,作文总是被她作为范文在班上宣讲。她热情仔细的询问了我平时常读一些什么书,是否对文学和写作很感兴趣,今后是否有向文科发展的意向,数理化成绩如何等等问题,我都诚惶诚恐地根据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一一作了回答。会谈结束时,我突然想起对潘老师说:“您女儿跟您长得真像,一样漂亮!”潘老师愣了一下,很随和的微笑着答道:"噢,真的吗?我倒没在意,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对她寄予了我青春时代的所有期望。”我顺着接下去又说:“您女儿人很谦和的,热情能干,同学们都很喜欢她!”我看到潘老师此时满脸溢着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幸福和骄傲。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慢慢即将要进入初中三年级的最后一个学期。当时市里政策终于落实下来,我们学校所有原来下放下来的教师都可回到原重点中学去教书。潘老师一调回去,我当时想肯定要将她女儿随身带走到重点中学去。果不其然,有一天陆同学课后就悄悄对我说:“我要跟我妈回到原来的学校里去了,今后我们可能再也见不着了。”我当时感到一陈茫然,也不知对她说什么好,只是有点依依不舍的回答:“真的?您现在就走?”“可能吧!”
在她临走前的某一天下午,她约我在学校旁边不远处的田野里最后会面,特来向我惜别。当时是深秋季节,我远远见到她穿着白衬衫蓝裤子,款款向我走来,走在田埂上时的她,仿佛是一朵在秋风里娇艳欲滴、娉娉婷婷的清新花朵,沁人心脾,寓目怡情。她走近微笑着对我说:“咱们就要分别了,真舍不得我们班级的同学,我没办法只能跟我妈回去.唉……”她眼眶里顿时晶莹起来,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似乎心有千千结。我六神无主,叹了一口气,望着她那娇美可爱的圆润脸庞,有点忧伤的说:“你要走了,我们也真舍不得你,毕竟我们同窗相处近三年了,同学之间的纯真感情是无法消除的。但你毕竟还是属于重点中学的,那儿才是你真正寄予与实现梦想的地方!”她接着平静的对我说:“谢谢您这几年对我的关心帮助,我不会忘记的。”我说:“谢什么啊,你也不是常常帮助过我吗?我会铭记于心的!”......我们当时似乎心有灵犀,有千言万语涌在心头,但最后都相对而立,沉默不语了。在深秋的清凉秋风里,两个异性少年的朦胧心思,随风飘荡在广阔阒寂的田野里,茫然而不知归处^
从此以后,天隔一方,渺无音讯。
三十年过去了,当时惜别时的情景又重新清晰的浮现在我眼前,仿佛又看到她那娇美柔和、袅袅婷婷的容颜与倩影。不知此时她身在何处?她也许早已为人之母,她的孩子也许跟我女儿一般大了吧?她可能还未退休,可能还是像三十年前那样俊俏美丽、风韵依存吧?
少年心思如浮云。而今人到中年,三十年音讯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