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挖大渠,是个大行动,是个大战役。象打仗一样,开战以前,要开动员会,开誓师会。一般的大会,在大屋子里开。这个大会,在外面开。在队部前边的操场上开。全部人都参加了,连老丑也被叫来了。天阴得厉害,吹来的风,冷嗖嗖的。可会场四周插了旗子,红红的旗子,象火一样呼呼地飘着,烤得大家浑身发热。站在操场上,先听杜干部做动员。当时,正在抗美援朝。杜干部说,把大渠挖好了,等于是打了美国鬼子,支持了朝鲜人民。他说,大渠挖好了,有了水,咱们这就会变成花园,变成粮仓。一听杜干部这么说,大家更激动了。马上有人上去表决心。叶子也想上去说几句,可轮不到她。上去的是些排长班长,是gcd员,她才刚写了申请书,还不够资格。不过,没上台表决心,自己暗暗在心里表了决心。不管怎么说,这次挖大渠,要好好表现,争取能入党。
会还没有开完,下起了雪。雪落到大家身上,脸上。好象要告诉大家,冬天到了。雪花很轻,很软。轻得听不到一点声音,软得不能碰,一碰就没有了,就化成了水。看雪花飞来飞去,让人真的不能想到,接下来的日子,会变得象铁一样,铁一样冷,铁一样硬。
开完会,叶子不由走到了老丑身边,刚要和老丑说点什么。有人过来喊老丑,说队长喊他有事。老丑说你先回屋子吧,我过一会去看你。叶子就先回到住的地窝子里,没等多长时间,老丑就来了。叶子问队长找他有什么事。老丑说他的工作有了变动。叶子问有什么变动,老丑说,说新挖的大渠,需要木头修闸门,让他带几个人去天山里伐木头。叶子说,是不是离这里很远。老丑说,是很远。叶子说,是不是看不到你了。老丑说,队长说,过了冬天就回来了。叶子说,能不能给队长说说,换一个人去。老丑说,这可不好,这是命令,只能服从,不能讨价还价。叶子说,其实别的没有啥,我只是想能经常见到你。老丑说,没事,等到冬天过去,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上山以前,老丑来看叶子,给叶子带来一个狼皮褥子。说这里的冬天很冷,有狼皮褥子垫着,会好一些。叶子不要,说山上会更冷,老丑的腰受过伤,更用得着狼皮褥子。老丑说,没事,我还有一条。听老丑这么说,记起老丑确实还有一张狼皮,叶子才把老丑给的狼皮褥子铺到了床上。有了这个狼皮褥子,这个冬天不管有多冷,叶子觉得她都不会被冻着了。
14、
开始一段日子,刚入冬,还没有大冻,土层还没有变硬。大家又是刚上阵,浑身都是劲,挖掘进度很快。工地上,号子声吆喝声歌声以及铁器的碰撞声,交响乐一样,响彻在天地间。
可是,很快寒流来了,西伯利亚的冷空气穿过乌拉尔山口,扑向了下野地。栖落在胡杨树上的乌鸦云雀及野鸽子,没有来得及从梦中醒过来就冻僵了,掉在了地上,连那些在四处游荡觅食的狼和狐狸也被寒流袭击,跑着跑着血液就冷却了凝固了。冷空气经过的地方,土地迅速改变了本来的样子,松软潮湿的土层,一个晚上就变得象石头一样。
这个变化带来的直接后果是大渠的挖掘速度慢了下来。
没法不慢下来,有同样的力气,花同样的时间,得到不再是同样的回报。举起坎土曼往下挖,第一下,把地面碰出个白印,第二下加一些劲,只刨出几粒土渣,却把虎口震得发麻。第三下用了猛劲,结果把粗硬的沙枣木柄折断了,也没有挖开一寸土。
再难挖也得挖,天底下没有什么困难,是我们不能战胜的。再次开大会,杜干部对大伙儿说,三座大山都被我们推倒了,一条水渠算个什么,咱们就是用牙啃也得把这条渠道啃出来。
好大一个天,有一半是女人的。女人和男人一样,男人怎么干活,女人也得怎么干。
文书用不规则的木棍钉成的三角形拐尺,一拐一拐地量出每个人要挖的地段。地段按人头分下去,不管你是男是女是强是弱,必须要在规定的期限里把地段里的土石挖掉。宽六米深三点五米长为十米的坚如铁石一样的冻土,只能用双手用坎土镘用十字镐把它一点点击碎,再移到两边筑成堤岸。
在上大学离开农场以前,曾多次挖过大渠。农场的活,没有轻松的。可比起来,挖大渠,要更累更苦。第一次挖大渠,手上磨出了一片血泡。不过,那些血泡,后来全变成了茧子。有了这些茧子,再干什么活,都不觉得累了。现在还挖大渠,只是不象以前了。坎土镘和十字镐用不上了。一台挖掘机开过来,顶几百个人几千人,挖一条水渠,已经很容易。
这么难干,叶子还是干下来了。交给的任务,叶子完成了。只是完成了的叶子,衣服全让汗水湿透了。冬天的衣服,不是夏天的衣服。冬天的衣服很厚,湿透了以后,不等干了,就让寒风吹硬了,硬得象铁甲一样。
回到地窝子,马上要做的事,就是把身上的铁甲脱下来,放到火炉子上去烤。烤干了,第二天才好穿,只能继续去干活。叶子要烤,别的女人也一样要烤。一个铁皮炉子四周,围了七八个女人。全是女人,不管那么多,烤衣服,顺便也烤烤身子。好多天没洗澡了,看上去没有那么白了,也没有那么嫩了。不是不想洗,是顾不上洗,干完活回来,实在太累了,往床上一倒,再不想动。一群女人,全是二十岁左右,散发出的气味,不再是香味,而是一股酸臭味。
觉得腰带处,有一点痒,手伸进去,在痒的地方抠了一下,捉住了个小东西。拿到眼前一看,是一只虱子。放到膝盖上,用两个拇指的指甲盖一挤,只听啪地一声,出现了一个血印,虱子死了。再往四周看,好几个女伴都在捉虱子。
有虱子不算什么,据说红军长征时,领袖和将军们,都生过虱子。捉虱子时,吴大姐走过来,拍了一下叶子的肩,对叶子说,这几天,表现不错,这么下去,你的入党申请,一定会被批准的。吴大姐是支部委员,能不能入党,她说了算。吴大姐的话,叶子眼睛一亮,说,我一定好好干。
为了保证挖掘的进度,激励大家,杜干部想了一个办法,用来奖励和惩罚。和金钱没关系,那个年头,金钱没有地位。大家干的事,都是为了理想和为了国家,如果说,和个人有关系,那也只是名,不是利。所以大家看重荣誉,为了荣誉,个人的什么东西都能牺牲。
芨芨草芦苇草搭成的饭棚里,挂起一大块黑板,全队人的名字都写在上面。名字后面一个数字,是每个人每天挖掘土方的数字。数字有大有小,大的是挖得多的,挖得多的排在前面,排在最边的三个人,名字后面画了一个小红旗。数字小的,排在后面,排在最后三个,是挖得最少的。最后三个名字后面,画了一面小黑旗。吃饭时全围过来看。一个女兵,看到自己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小黑旗,当场把饭碗扔到地上,大哭起来。
这个方法果然好,怕自己的名字后面画上小黑旗,大家全都拼命干。这么一来,你追我干,挖掘的进度一下子快了起来。杜干部看到地图不断延伸的红箭头,为自己想出的这个办法叫好。得意地让文书写成经验报告给上级。
看到这个黑板报,叶子并没有太当回事。在一群女兵中,干什么活她都比许多女兵强,所以她一点也不用担心,她有这个把握,她的名字后面决不会出现小黑旗的。她正年轻,胳膊和腿结实有力。只要不怕苦,不怕累,就不会落后。落后不属于叶子,叶子要当先进,要在挖大渠中接受考验。争取能入党,这叫火线入党,过去说火线是打仗,现在说火线,是开荒,是搞生产,准确说,就是挖大渠。
可是,没过几天,叶子的把握没有了。那天早上,和往常一样,拿起牙刷刷牙,刚刷了几下,觉得恶心,想叶,就呕了起来。呕了几下,没有呕出什么。叶子就没回事,扛着镢头去了工地。同样还是一样的冻土,叶子挖了没有几下,胳膊就好象没有了力气,挖不动了。只好坐下来休息了一会。休息了一会再挖,还是那个样。全身没有力气,一点儿也不想干活,只想找个地方躺下休息。怎么回事,是不是自己得了什么病了。中午吃饭时,炊事班送来的水煮白菜,叶子一点儿也不想吃。王五老婆阿花坐旁边,问她怎么不吃。叶子说,一点儿也不想吃。不但不想吃,还想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走到一边去吐,什么也没吐出来,肚子里没有东西,当然吐不出什么了。
阿花问叶子咋了,是不是病了。叶子说,我也不知道。阿花说,你是不是怀上了。我嫂子刚怀上孩子,我见过,就是这个样子。叶子瞪了她一眼。阿花说,你看我,瞎胡说,你还没有结婚,怎么会怀孩子呢。
就是这一天,叶子的名字后面,被画了一面小黑旗。看着小黑旗,叶子没有大哭,只是傻了一样,呆呆看着那个小黑旗。吴大姐走过来,对叶子说,没事,落后一次不算啥,明天追上来就行了。
这天夜里,躺在床上,叶子睡不着。叶子想了想,有点怕了。不是光怕小黑旗,叶子怕的是另外一个东西。阿花随便一句话,一下子提醒了叶子。叶子是没有结婚,可没有结婚不等于不能怀孕。村子里,一个姑娘,和一个走四方的货郎好了,货郎走了,再没有来,姑娘的肚子却大了起来。姑娘没有办法,跳到河里淹死了。叶子和老丑好了,好得和结了婚一样,结婚的人做的事,他们全都做了。叶子再一想,身子好象二个月都没有来红了。原来想着是不是干活太累了没有来,现在看来真正的原因,怕是另外一个了。
也就是说,叶子怀孕了。
想到这,叶子不由得把手放在肚子上摸了起来,好象能摸得出来似的。摸了一下,没有摸出来,可这并没有并不能说明什么,开始几个月看不出来,要六月个以后,肚子才能鼓起来。也就是说,这几个月,中要叶子不说,不会有人知道她肚子里藏着什么。可是别人看不到,她自己却能感觉得到,她的身体会发生变化。这个变化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她无法再干很重的活了。这一点谁都知道,杜干部他们都知道,开动员大会时,杜干部说,挖大渠场大仗,不管什么事都不能请假,只有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结了婚的女人怀了孕了,经过卫生队化验证明,可以安排另外轻松一点的活干。
叶子记起了杜干部的活,可叶子没有想去找杜干部。不是不想去找,不想干轻松的活。是叶子知道,自己不属于杜干部说的那种女人,自己和老丑还没有结婚。没有结婚和男人睡觉,这叫通奸。这个地方,退奸是个严重的错误。虽然不会因为这个错误,把你送进劳改队,把你枪毙。但至少是不会再让你入党,是党员的一定会被开除。还要开大会,批斗你,让你当着许多人的面,讲你犯错误的经过和根源。一块来的一个女兵,就是因为犯了这个错误,一下子换了一个似的,那么爱说爱笑的一个人,变得象个哑巴一样。
其实和老丑做那个事时,不是没想到这些。只是一到那个时候,太激动了,顾不了那么多了。再又觉得可能不会那么巧,正好就怀上了。主要还想着马上就可以领结婚证了,不过是早几天晚几天的事,用不着管那么多。怎么也没有想到,为了修大渠,杜干部不准在这个冬天结婚。要是没有这个规定,叶子这会儿,就可以大声地告诉别人,我怀孕了。别人听到了,不但不会说她,还会向她道喜。杜干部他们还会主动找到她,让她去干轻松的事。
可现在该怎么办啊?先不说别人会不会知道她怀了孩子,问题是拖着这样一个身子,叶子就没法做到自己的名字后面不被画上小黑旗了。想到从此以后,自己的名字后面总是挂着一面小黑旗,叶子觉得这实在是件太可怕的事了。
怎么样来解决这件可怕的事,叶子想不出一点办法。
想不出办法以前,有一点叶子知道,那就是不能让自己的名字和小黑旗连在一起。要做到这一点,只一个办法,就是拼命地干活。好在怀孕的反应,开始几天厉害,过了这几天,就会好一些。叶子好象没有事了,连着几天,叶子的名字后面没有了小黑旗。没有了小黑旗,并没有让叶子高兴起来。叶子知道这两天,她是用了多少力气,才做到了这一点。她还知道要是这么干下去,她坚持不了几天。到时候,怕是不但不能把名字后面的小黑旗拿掉,倒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拿掉了。
干完活,去食堂吃饭,看到几个炊事员们,穿着白色工作服在那里忙。叶子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心里一下子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如果能到炊事班来干活,不就可以把什么问题都解决掉了吗。这么一想,叶子马上转过身,跑向了队部。
15、
见到了杜干部。从和老丑好了后,和杜干部没说过什么话。见到叶子,杜干部样子很冷。叶子说,上次你是不是让我去过炊事班?杜干部说,是的,你没有去。叶子说,我想现在去,行不行?杜干部说,不行。叶子说,为什么?杜干部说,挖大渠需要劳力。叶子说,求你了,让我去吧。杜干部说,说说理由。叶子说,没有理由,只是想去。杜干部说,是不是太累了,受不了了。叶子说,就算是吧。杜干部说,大家都很累,凭什么让你去炊事班。叶子说,算我求你不行吗?杜干部说,我要是让你去了炊事班,别人会怎么说我?叶子说,没有人敢说你。杜干部说,那我也不能让别人白白骂我。叶子说,我要怎么样,你才可以让我去。杜干部说,离开老丑,嫁给我,就让你去。叶子说,这不可能。杜干部一听笑了起来,说,给你开个玩笑,我知道你就会这么说。其实,就算你答应我,我也不会答应你的。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尽快把大渠挖好,除了这个事,别的事我都不会当个事。叶子说,那么多人挖渠,我也不缺我一个。杜干部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我知道,你是很能干的,是个好劳力,吴大姐给我说,说她要当你的入党介绍人,我完全同意,你放心,过去的一些事,我不会在意的,更不会和你过去不去。好好干,大渠挖好后,等到春天,花开了,你和老丑就结婚,我给你们主持婚礼。杜干部这么说了,叶子还说什么呢,再说,就是她有毛病了。快走出门时,杜干部说,再有什么事,来找我,能帮你,我是会帮你的。
叶子走了,看着叶子的身影,杜干部有些心疼。不管怎么说,心里边,还是喜欢这个女人的。同时,也有点高兴,如果那天,叶子答应了他,真的嫁给了他。叶子的情况,一定是另外一个样了。他给了她机会,她没有抓住,这就不能怨他了。女人啊,有时候就是那么傻,现在让她受些罪也对,让她接受些教训,以后少干点傻事。不能说干部不通人情,当干部的,有时就得心狠一点,心狠才能干成事。杜干部决不会因为心疼叶子,让叶子不去挖大渠的。再说了,杜干部真的是有点想让叶子倒霉,倒霉得越厉害越好。知道这么想不太好,可是杜干部忍不住要这么想。
杜干部的话,叶子听到了,可叶子没有再理。别的事,杜干部会不会帮,叶子不知道。但叶子知道,眼前这个事,杜干部是不会帮她了。现在还有谁会帮她呢?想来想去,除了老丑,想不出别人了。没有办法,只能去找老丑了。
老丑在天山上伐木头,要见到老丑很难。不过,虽然难,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伐下的木头,每过几天都要用马车运回来一趟。把伐下的木头卸下来后,还会马上赶到山上去。坐到这个马车上,一天后就可以见到老丑。
马车往山上去时,会拉一些吃的和用的给伐木的人。叶子给谁都没有说,连赶马车的老张都不知道。叶子悄悄地钻进了一堆东西里,等马车走了一半的路了,叶子才从一堆东西钻出来,把老张吓了一跳。再把叶子送回来也不可能,只能把叶子带到山上去,带到老丑的身边。
看到叶子从车上跳下来,老丑大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话。倒是叶子见了老丑,一下子激动得不行,不管旁边还站着别的男人,就扑到了老丑身上,抱住在老丑在老丑脸上亲了好几下。
伐木的全是男人,十几个男人住在一个窝棚里。叶子来了没有别的地方住,大家想了个办法,砍了些树枝来,把窝棚的一个角隔了出来,让叶子和老丑住了进去。树枝间全是缝隙,什么动静都隔不住。说话得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老丑顾不上说话,平常想,只能是干想,这会儿,人就在跟前,老丑管不住自己了。看老丑往身上压,叶子说,不行。老丑说,咋不行?叶子说,我有了。老丑说,有什么了?叶子指指肚子,说有孩子了。老丑不往叶子身上压了,瞪着眼问叶子,是不是真的?叶子说,不是真的,这么冷天,我又没疯,怎么会往山上跑。老丑说,别人知道不知道。叶子说,还没有人知道。老丑说,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别人要是知道,我们就完了。叶子说,可肚子大了,就瞒不住人了。老丑说,什么时候可以看出来?叶子说,要几个月吧。老丑说,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就结婚了,一结婚,我们就没事了。叶子说,我怕等不到那个时候。老丑说,没多长时间了,已经一月份,到四月份,冬天就这去了。叶子说,活太重了,我怕坚持不下来。老丑说,换个活干。叶子说,我去给杜干部说了,他不给换。没有办法,我就找你来了。老丑说,没有别的办法,你只能坚持。叶子说,我不想走了,就在山上和你块伐木。老丑说,这可不行,领导没让你来,你不能来。对了,你来我这里,请假了没有。叶子说,你真傻,请这个假,谁会批。老丑说,你怎么能这样干,怎么不请假跑来了。叶子说,只想见到你,顾不那么多了。老丑说,再想见我,也不能无组织无纪律啊。叶子说,哪怎么办?老丑说,赶紧回去,找领导承认错误。叶子说,我真不想回去了,我这样,干活干不过别人,落后了,就要在名字后面画上小黑旗,太丢人了。老丑说,那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怀了孩子,更不能跑到我这里来不回去。叶子说,我有个办法,你看不行。一听叶子说有办法,老丑让叶子赶紧说,叶子说,咱们干脆跑到别的地方去。老丑说,什么地方?叶子说,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咱们自己开一块地,盖一间房子,再生一群孩子,咱们想怎么样样就怎么样,谁也管了不了咱们,你说多好啊。不等叶子说完,老丑不让叶子说了,说叶子尽在那里瞎胡说,遇到再难的事,也不能逃跑。逃跑是什么行为?逃跑就是叛徒,叛徒是最可恨的,抓住后马上就会被枪毙。一听说会被枪毙,叶子好象被吓住了,不再说跑的话了。过了一会,叶子又说,不行,我就告诉他们,我怀孕了,我就不信,我怀了孩子,还会让我挖大渠。老丑说,不能说,听我的话,怀孩子的事,决不以能说出去,说出去,我们的名声就完了,会落下把柄,让组织和别人看不起,一辈子都完了,你还想入党,连门都没有。叶子说,好吧,我听你的,坚持。老丑紧紧抱住叶子,说叶子,你真是个好女人。
老丑让叶子第二天就走,叶子说再多住一天,老丑说不行,说叶子不在了,杜干部他们不知会多着急,晚回去一天,错误就会大一点。马车本来要等两天再下山的。为了早点送叶子下山,老丑让人把刚伐下的木头装到车上去,再让叶子坐到木头上。看着马车往山下走,老丑挥着手大声喊,叶子,坚持住,春天马上就要到了。
刚回到营地,回到地窝子里,吴大姐就来了。吴大姐掉着个脸,问叶子干什么去了。叶子说去看老丑了。吴大姐说,叶子,你真是太没出息了,想男人也不能想成这个样子,活都不干了,往男人那里跑。叶子说,吴大姐,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这样了。吴大姐说,知道错了就好,不过,得用实际行动改,干活得好好干了,可不能让自己的名字后面挂上黑旗啊。叶子说,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