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刀和箫(1)

作者:董立勃    更新时间:2014-10-09 13:46:21

1、

最后一个叛匪倒下了,被一把马刀刺倒的。马刀没有马上抽出来,一只大手握着马刀的把子,使劲转拧了一下,让血从马刀的血槽间喷出来。手和胳膊全成了红的。接着才把马刀慢慢抽出来,血顺着刀尖往下滴。滴到带沙子的土里,马上渗下去,只留一点印痕。好象这块土地,太干渴了,渴得连血都要喝了。

把马刀举起来,举到眼前,他看了看,看到上面的血,在冒着热气。他想把上面的血擦掉,又把刀向下插去。不是插到敌人身上,是插到土里面。一下子把整个刀身全插到了土里。再拔出来时,一点血迹也没有了,干燥的沙土把血擦了去,刀身亮光光的,象镜子一样,照出了他一脸黑黑的胡子。他好象有一个多月没有刮胡子了。

不远处,有人喊他,营长,这里还有一个。

提着马刀走过去,走向一辆马车。马车边上围着几个兵,举着刀拿着枪。马车带着个布篷,还有个带布帘的门。布帘着挡着门,里边是个什么人,还看不见。但他知道,不会是个叛匪。要是叛匪,就不会喊他了,他手下的人,早就给收拾掉了。

走到布帘跟着,有马刀轻轻一挑,那布帘就飞走了。里边果然有一个人。不过,他还是愣了一下。他想到不会是个叛匪,可他没有想到会是个女人。并且还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人。

女人的头发盘成了一个髻。女人的耳边还有一个环。女人的身上穿着带襻大襟衣衫,女人脚上套着的鞋子,还绣了花。

女人的面前放了个包袱。包袱上横着一根圆圆的比指头粗一点竹筒。

女人坐在那里,坐得很直。但眼睛却闭着,好象睡着了。表情也和睡着了一样,好象一点儿也不知道发生在四周的事。又好象她什么都知道了,不用看,就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还会发生什么。

旁边有人喊,杀了她,叛匪的女人也是敌人。

身边有人把刀伸向车里的女人。

营长挥了一下手。让刀退到一边。他手里有刀,要杀,用不着别人的刀。可他不会随便杀一个人。他和他的队伍,所以能老打胜仗,就是因为不乱杀人。

营长说,你是什么人?

女人说,我叫雪儿。

营长说,你是他们的什么人?

女人说,我是他们抢来的。

营长说,他们抢你干什么?

女人睁开了眼,看着营长,没有说话。可她的眼睛会说话,她的眼睛眨了眨。营长听到了回答,营长身边的人也听到了她的回答。

营长说,那好吧,我们放你走。

女人说,我不走。

营长说,你为什么不走。

女人说,我没有地方可走。

营长说,你可以投靠你的亲人。

女人说,我没有亲人。

营长说,你的家呢?

女人说,我没有家。

营长说,你没有家怎么活?

女人说,你们没家怎么活?

营长说,我们是男人。我们打仗。

女人说,只要男人不被全都打死,女人就能活。

营长用马刀指着包袱问,这里边是什么。女人说,是衣服。营长没有问那个竹筒是什么。因为那是个竹筒,不用问,一看就知道。营长不问,叫雪儿的女人偏要告诉他,雪儿说,这是箫。

营长是西北人,头一回见到箫。

2、

雪儿没有走。营长也没有走。整个一支队伍都没有走。这不是雪儿的事,也不是营长的事。这和一道命令有关。这道命令从北京传下来。让打到西边的部队,放下刀枪,拿起农具,开荒种地。一边保卫边疆,一边建设边疆。

营长还是营长,只是由骑兵营的营长变成了开荒营的营长。

就在把带血的马刀插进去擦去了刀上血的的那个地方,营长带着人开出了第一块地,挖出了第一座地窝子。

雪儿也成了这个地方的第一个女人。

挖出的第一座地窝子,营长让雪儿住进去。一大早,大家全去地里干活了,雪儿还在睡觉,没有人来叫雪儿去干活。到了吃饭了,炊事班的人来了,说营长安排的,让雪儿去吃饭。别人吃苞谷窝窝头,让雪儿吃漂着油花的面条子。雪儿吃过饭,还让雪儿提一桶热水回去,回到房子里,雪儿用热水洗过身子,雪儿就把门半开着,雪儿就穿着长衫子,里边什么也没有穿,雪儿听到外边有脚步响,就会侧起耳朵听一扣,可所有脚步声都是越听越远,一直到听不见了。

雪儿去找营长。雪儿穿着旗袍。旗袍两边开着衩,露出白白腿。雪儿走着,走着路的男人,看到雪儿走过来,都不走路了。不会走路了,不能走路了。全傻了呆了。

营长在营部。营部也是土房子,不过,房子里的墙上着贴着画像。画像的旁边,挂着营长的马刀。马刀象是忠实的卫士,守卫着画上的人。

雪儿进去,没有注意画像还有马刀,她的眼睛只看着营长。营长的胡子已经刮掉了。就是用马刀当镜子,蘸着雪水把胡子刮掉了。没有胡子的营长,看起来真年轻。

雪儿对营长说,弟兄们太辛苦了,你们对我太好了。我也不能白白地住你们的,吃你们的。这样吧。你给排着队,让弟兄们轮着到我屋子里去。当然你想去,什么时候都可以去。

营长对雪儿说出这样的话,没有太吃惊的样子。雪儿一直没有说出自己是做什么的。可全营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营长知道雪儿迟早都会来给他说这些话的。

营长说,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雪儿说,我把你们当男人。

营长说,你把我们当什么男人了?

雪儿说,还有不一样的男人吗?

营长说,你以为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吗?

雪儿说,就象天下的乌鸦一样。

营长指着墙上画像,问雪儿知道不知道画像的上的人是谁。雪儿说不知道。营长说,他们一个叫毛泽东,一个叫朱德。雪儿说,他们也是男人。营长说,不错,他们也是男人。可他们不是一般的男人。他们让中国的天和地翻了个个。雪儿说,我没有听懂。营长说,这么说吧。这个社会变了,完全变了,大家都要换个新活法。你也一样,也要有个新活法。雪儿说,我还是不懂。营长说,我再告诉你吧,我们给你吃的,给你住的,不是我们要想让干什么,而是因为你也是受苦受压迫的。我们是一个阶级的。雪儿说,那你们也是男人,也不能没有女人。营长说,这个事你就放心吧,我们不会变成庙里的和尚。

雪儿说,我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你不用把我象对待别的女人一样。营长说,我看你和别的女人没有什么两样。要是不一样,那就是你比我看到的好多女人都好看。雪儿说,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想不想听我给你说说我经历过的。营长一摆手,不让雪儿说。营长说,我们走南闯北,什么都见过,你不要说。雪儿说,你要是听我说了,你可能就会同意的我的话了。营长说,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们,不了解我们这支队伍。不过,再过些日子,你就会了解我们的。雪儿说,我了解,我知道你们是好人,正因为我觉得你们是好人,我才这么对你说。

营长又说,雪儿,你现在想要做的事,对我们来说,那是我们的敌人干的事。对我们的敌人,我们就要这样。说着营长从墙上取了马刀,唰地一下把刀从马鞘里抽出来,一道雪亮闪过,雪儿一看,脸色变了,变得发白了。营长笑了,说,雪儿,我这是打个比喻,不会这样对你的。我说过,我们是一个阶级的。我只是要你知道,你说的这个事,是绝对不能在我们这里发生的。雪儿说,要是有人跑来找我我怎么办?营长大笑起来,说,谁要是敢去对你干点什么,我就让他象这只凳子。说着,营长的刀劈了下去,一只木凳的一个角一下子削得不见影子。

要出门时,营长又喊住雪儿,对雪儿说,以后你不要再穿这样的衣服,我让管理员给你送一套军装去。你也穿军装吧。雪儿说,女人穿军装不好看。营长说,这就是新世道,女人穿军装会更好看。

营长的话,雪儿有点信,也有点不信。但不管信不信,营长的话,听起来倒真的很新鲜,也很畅快。雪儿回到屋子里,不能不躺在床上,老想营长的话。真的,她见过太多的军人,可她没有见过这样的一群军人,她和许多的军官说过话,可这个军官说的话,却是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的。

3、

地窝子的天窗在屋子顶上,躺在床上可以看到夜空的月亮。月亮象水一样流进了屋子里,雪儿淌在水里,上下没有一块布觉得清爽透到了骨子里。看到了挂在床头上的那根竹箫,想起自己好久没有吹过这根箫了。成了习惯了,总是男人说,你吹支曲子让我听听。雪儿才会拿起箫去吹。没有男人说,雪儿看见箫也想不起吹。要是象营长说的那样,雪儿想,是不是再也不会有男人对他说让她吹支曲子了。不知为什么,雪儿想到这点就想笑,觉得营长的有些话还是让人不能信。

好象要证实点什么,雪儿听到了脚步声,夜很静,一点点声音都可以听到。那脚步声好象越来越近了。不知为什么,雪儿的心一下子跳得快了起来。果然是越来越近,不过不是朝门口走去的。雪儿没有给门上栓,她没有想出任何理由给门上栓。不是朝门口走来,那脚步声还是越来越大,一直响到了头顶上。不响了,停了下来。雪儿仰起脸朝屋顶上看,好象目光能穿过厚土,看到站在屋顶上的人是谁似的。天啊,雪儿真看见了,看见了那个人的一张脸。看不清楚是一张什么样子的脸,但是一张很大的男人脸,大得把月亮都遮住了。雪儿能看见这张脸,不是雪儿的目光真的能穿透厚土,而是那张脸自己伸到了屋顶的天窗上。

雪儿一点也不害怕,雪儿有一点儿兴奋。她真想对那张脸说,半夜里从窗子里看能看到什么,门是开着的怎么不从门里走进来呀。雪儿想了,要是这个人,不管是谁,只要是开荒营的人,只要走进来,她一定不会喊也不会叫。她一定不让这个男人空着手走,她们一定让这个男人拿到他想拿到的东西。想到雪儿不由得把躺在如水月光里的身子,伸展了一下,好让天窗上的那张脸能看得更清楚。

突然有好多脚步从四面跑过来,突然天窗上的男人脸没有了,突然换成了月亮那张没有血色的面孔,突然传来了大声地喊叫,突然有了扭打碰撞的声响……

4、

收了工,吃过饭,又响起集合号。开会。雪儿没有开过会,也没有人叫雪儿开会,雪儿还不知道开会是什么意思。可她看到了,响起这样的号声时,男人们全从四面八方往一个地方跑,跑到营部门口的操场上。

可这一次,雪儿没有走到门口,把身子靠在门框上看。她知道因为有了昨天晚上的事,才会开这个会。她不去看,可她仄着耳朵听。门开着的,天窗开着。会场上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能听得清清楚楚,就等于看得清清楚楚了。

一群男人站成一片,看着一个刚从苜蓿地里拖出来的男人。这个男人被绳子捆着,只穿了个短裤,但他看起来好象被一块红布从头到脚裹了起来。拖近了一看才知道,他那一身的鲜红是被蚊子和蚂蚁叮出的血。

营长从营部走出来,手里提着那把马刀。

走到了被捆着的男人面前,营长举起了马刀。

好多男人不敢看了,低下了头。

马刀落下去了。落下去,举起来,又落下去。

只是从那躺着的男人身上飞溅起来的不是血,而是带血的一段段的破碎的绳子。

马刀又举起来。没有马上落下去。营长说,不完全是这位兄弟的错,是我没有管好,我也得受罚。话音没有完全落地,马刀落下去。落在了营长的胳膊上,鲜血立刻四处递射。

一点声音也没有了,能听到血从血管里喷出的声音。

远处的太阳碰到了雪山的顶尖上,破碎了。碎片象血一样布满了天空……

营长说,她是个女人。她是我们的姐姐,是我们的妹妹,是我们的母亲。不管她过去是什么身份,只要她现在在我们中间,除了我说的这三种身份外,她再也没有别的身份了。听着,有我的这把马刀在,谁也不能伤害她……

躺在地上,被马刀割去了绳子的男人,挣扎着爬起来,爬到了营长的面前,一下子跪在了营长的腿下面。

营长胳膊喷出的血,雨一样落在了他的身上。

地窝子里,雪儿看到了会场上发生的事,雪儿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

好多年了,雪儿没有流过眼泪。

说了散会,还没有散去。大家站着的身子还没转过去。一种声音传过来,这声音从来没有听到过,这声音好听得没有一种声音可以去比。大家站着不动了。猛一听,好象是从天上的云间落下来的。起先大家全不由得抬起头往天上看,看看这声音是从那片云里落下来的。看一会,没看到,才觉得这声音其实是从顺着地面传过来的。好象有从很远的天边传过来,大家把目光投向了地平线上的群山。看到了马上就要消失的夕阳但没有看到发出这声音的东西。

过了一会,大家转过身,一下子看到了站在地窝子上面的雪儿。看到了雪儿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看到雪儿的双的捧着那根大家都见到过的竹筒,还看到雪儿的嘴唇微微张开些,半含住了竹筒的上端。随着按在竹筒上的手指不停地抬起抬落,声音象水流和水珠一样从竹筒里流溅出来,地上的沙土湿了,四周的草和树湿了,还有那天上的动朵也湿了,而离这声音很近的每颗心里都有一轮月亮升起来了。

营长胳膊上的马刀砍出的口子,不向外喷血了。卫生员跑过来,给他的胳膊缠上了白纱布。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还在跪着,可他低着的头,已经在这漂动的声音间隔,慢慢地抬起来了。

这一天,这个地方的男人,不但知道了世界上有一种乐器叫箫,还知道它发出的声音真的很美丽,没有一种声音能比得上。

5、

雪儿穿了军装。穿了军装的雪儿,看起来好象真的更好看了。

雪儿去找营长,不是让营长看她穿了军装。雪儿对营长说,给我个活,让我干吧。

营长看了看雪儿。看到雪儿军装上方的两上扣子没有系的。营长说,军装有五个扣子,要全部系上。

雪儿说,全系上有点勒脖子。雪儿说着系上了一个,还有一个没有系。在那个没有系住的扣子后边,是雪儿脖子和胸脯的连接处。

营长说,你去卫生室吧。过了一阵子,会有好多女人来,没有个女卫生员挺不方便。

雪儿说,好。

营长说过了一阵子,会有好多女人来,果然过了一阵子,就来了好多女人。她们有的比雪儿高,有的比雪儿矮,有的比雪儿胖,有的比雪儿瘦。可她们却全都象雪儿那么年轻。她们中的有一些人说着山东话,还有一些人说着湖南话。不管她们说什么话,都好听,都能听明白。

她们见了雪儿全喊姐,其实雪儿一点儿也不比她们大。

这些女人也是来开荒。可她们主要开的荒,不是戈壁滩。她们主要开的荒,是戈壁滩上的男人。她们好象很明白自己的任务,来了不太久,就象小鸟一样,一只只落到了男人这棵胡杨树上。

就连从天窗里偷看雪儿的那个男人的树上也落了一只。

营长也是棵树,是这个地方最大的一棵树。每一只鸟都想往上落。可营长不让落。营长说,树多鸟儿少。让这些让人心疼的小鸟儿先往别的树上落。

几个连长凑到一起,商量了一下,觉得不能让营长这样,去找营长。他们每个人的媒都是营长做的。现在他们要一起给营长做个媒。

有个湖南妹子,叫小凤。象一只百灵。大家商量了,她是营长的,去小凤说,小凤红着脸点头。去给营长说,让营长把她娶了。营长说他不要。说他不着急,说他等到弟兄们都不打光棍了,他再说。

出了门,大家又商量,说营长这样的干部,打着灯笼找,天底下也不会再有了。还说营长不要,也得给营长留着。去给小凤说,说她是营长的人,说营长工作很忙,很累。让她抽空常去营长那里,照顾一下营长。

小风很听话,真去了。去给营长洗衣服。营长也让小凤洗,洗过了。对小凤说,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小凤一听这话,就跑了。营长看着小凤的影子,好一阵子发呆。

这些日子,好象天天都有人结婚。

别人结婚,雪儿也跟着忙。雪儿围着新娘子忙。雪儿说,女人结婚,是一辈子最大的事。雪儿就把新娘子,带到自己屋子里,打开包袱,摊开一片的花花绿绿的衣裳让新娘子挑。新娘子说,不好意思,还是留着你自己穿吧。雪儿说,我用不上了,你拿去穿吧。

不但让新娘子穿好看的花衣服,还给新娘子梳头。不知她把什么东西,往新娘子的脸上涂一下,抹一下。那新娘子再走出来,好象换了一个人似的,象是画上的人一样,美得不得了。

谁不想当这样的新娘子,于是,要结婚的女子,全来找雪儿,让雪儿打扮自己。

要结婚的女子来找雪儿,结了婚的女子也来找雪儿。

有的刚举行完了婚礼,才过了二三天就来找雪儿。她们说肚子疼,疼得受不了。还说,被吓住了,天一黑一看到床,就浑身发抖。还说,那一会儿,太受罪了,好象有一把刀子在割身上的肉。

说着说着,她们还啪啪地掉泪珠子。

雪儿是卫生员。雪儿听她们说,雪儿身后是个木架子,上面摆着各种小瓶子,里边装的全是药。可雪儿听她们说完了,并不给她们药。雪儿听她们说完了,雪儿笑了,雪儿说,你们的病,不用药就可以治好。

雪儿给她们说了好多话。雪儿让她们把这些话装到心里,带回家去。

过了几天,这些女子,见了雪儿,不等雪儿说什么,先笑了。看到她们笑,雪儿什么也不问,也跟着笑。笑过了,让雪儿到家里去,说要给雪儿做好吃的,说要好好谢谢雪儿。雪儿说,都是女人,有什么可谢的。

雪儿见了营长,问营长怎么还不结婚。

雪儿说,她把一件的红绸缎的衣服留了下来,就想着要给营长的新娘子。

不知为什么,雪儿的话一点儿没有让营长高兴,倒让营长的脸有点往下沉。营长说,不要和领导乱开玩笑。

雪儿说,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是真心话。

营长说,这样的真心话,以后再也不要对我说。

几个连长跑来找雪儿,让雪儿去劝劝营长快快把婚结了,这样的下去,,别的弟兄们真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雪儿说,我对他说了,他不但不听我的,还生我的气了。

连长们说,营长也有点太不顾自己了。

雪儿说,这样奇怪的男人,倒是从来没有见过。

连长们说,雪儿,你一定会有办法,我们求你了。

雪儿说,你们的心,我懂。

版权方授权华语文学发布,侵权必究
(快捷键←)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