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斩恶魔报仇雪恨 断亲情冤冤相报

作者:许城    更新时间:2014-08-14 15:14:41

栗原久子再设毒局誓死也要击毙栗原晋雄的前因不必细说,冈村宁次惊闻基地被炸毁大发雷霆,将中岛英夫紧急召到北平,两记响亮的耳光不能熄灭冈村宁次在心里燃烧的怒火,拔出手枪直逼中岛英夫的头颅,中岛英夫忙不迭地一次次保证,一定鼎力协助,重建基地,誓死也要保证帝国军完成“一号作战计划”……冈村宁次用枪口戳着中岛英夫的额头大吼道:“愚か者だっ——”回到保定,中岛英夫面对栗原久子没有骂她是蠢猪,将自己心爱的鲁格P08手枪扔给了栗原久子,何去何从让她自己抉择!

栗原久子唯一的抉择就是剿杀栗原晋雄,再是与栗原晋雄同流合污的武尧铭,此二人不除就是重建基地也难保全!依据她手下掌控的信息,武尧铭依旧活动在保定,与栗原晋雄形影不离,日军在华势力渐显颓败之势,他们除了将矛头指向特高课,拉拢、利诱、恐吓皇协军军官们更是有恃无恐,几乎无孔不入。栗原久子决定再设毒局之前,请示中岛英夫后做了详细的部署,金台驿的大小酒馆和茶楼、旅馆里除了安插枪手,连那些行走在街上看似平头百姓的人们都是历练多年的顶级特工,再是潜伏在楼顶上的狙击手……金台驿被栗原久子打造成一个捉鳖的铁瓮,栗原久子和中岛英夫却必须作诱鱼儿上钩的鱼饵,中岛英夫慎重地审查完栗原久子的计划后一再追问:“可能かどうか判断が(是否可行)?”栗原久子拿出中岛英夫送给她的P08手枪,其意明了,计划失败,她宁愿以死谢罪!

金台驿是日本人在保定的“特区”,铁路公寓是供禽兽们纵欲的地方,洋行、冷面馆和裁缝店公开销售毒品,还有咖啡馆、日本人开的酒馆,三五成群的鬼子兵们聚集在哪里,喝上几杯清酒是最享受的事情。

转眼进入了腊月,天寒地冻,风也叫嚣不止,街上行人稀少,茶楼和酒肆里倒热闹,尤其是金台驿街上的酒馆里,聚集着的日本人不知道常来金台驿的栗原久子和中岛英夫心怀怎样的惊天大计,可他们大张旗鼓的样子也十分可疑。

栗原久子与中岛英夫每次来金台驿的确极其张扬,被她安排好的人也提前进入预定的伏击点。线拉得太长毕竟有损手下人的士气,栗原久子和中岛英夫第四次出现在金台驿不久,武尧铭和栗原晋雄也相继进入了预定的位置,手中的狙击步枪锁定栗原久子和中岛英夫出入的那家清酒馆距离遥远,栗原晋雄让武尧铭再次调集潜伏在保定的军统特务对金台驿形成一个外包围圈,他们手中的狙击步枪封锁了金台驿的东西两个出口,栗原久子和中岛英夫只要出现在预定的射程内定会毙命……还不够完美,武尧铭又在栗原晋雄面前显摆三十六计,栗原晋雄一语中的——声东击西……武尧铭哈哈一笑,栗原久子和中岛英夫又大摇大摆地走进金台驿后,四个军统特工化妆成二道贩子,挑着在鱼中藏了手雷的鱼篓直奔中岛英夫的老巢——特高课。

武尧铭与栗原晋雄各在一方,静候将被调出来的栗原久子和中岛英夫,特高课院内接二连三地响起爆炸声后不久,前来报信的人就冲进了金台驿。中岛英夫闻讯后大惊失色,大骂栗原久子是蠢猪后,不顾阻拦执意跑出了酒馆,拦住一辆跑过来的洋车,坐上去后拿着手枪逼着洋车夫迅速离开金台驿。栗原久子离开酒馆,钻进停在酒馆门前的轿车追着中岛英夫乘坐的洋车向东跑来,借着摇开的车窗探出头来大声地向他申诉必须走下洋车的理由,中岛英夫也觉得一时失去了理智,却早进入了栗原晋雄的射程。

栗原晋雄潜伏的地方在一栋四层楼顶上,楼前的街与金台驿街恰好形成丁字形。栗原久子见中岛英夫蹦下洋车,也忙着走下车来。栗原晋雄射出的子弹本来要直击栗原久子的头颅,跳下车的栗原久子却被她拉开的车门挡住了,飞来的子弹射中走近车门的中岛英夫……栗原久子见倒下去的中岛英夫,慌忙躲避到车后,从腰里拔出手枪连连鸣枪,潜伏在酒馆和茶楼里的日本特工闻声而动,被惊动的还有在驻扎在附近的日军精锐第六师团……金台驿霎时一片混乱。

栗原久子迅速聚拢了人马向栗原晋雄潜伏的地方跑来,栗原晋雄借助狙击镜沉稳地瞄准栗原久子,栗原久子跑在最前面,却总有手下人跃跃欲试将她挡在身后。潜伏在西边出口的武尧铭收起狙击枪离开潜伏的地方,被他安排在金台驿附近负责外包围的人也闻风而动,从不同的地点飞来的子弹彻底打乱了栗原久子的部署。街上枪声爆响,各路人马聚聚散散,与日本特工争斗的军统特务们一次次感谢毛泽东的游击战术,将对手引出金台驿弄得他们晕头转向还不肯罢休。金台驿一时陷入令栗原久子可怕的安静,待她发现身边只剩下一个随从后,栗原晋雄再次扣动扳机,又一颗子弹飞出来后,射中的却是她身边的随从。那个小个子男人听到子弹飞过来的声音,也看准栗原久子就是被狙杀的目标,子弹飞来的一瞬间,一跃而起将栗原久子扑到在地上。栗原久子被压得喘不上起来,咬着牙将身上的死尸推翻在地爬起来,钻进停在一边的黑色轿车。

栗原晋雄失去了剿杀栗原久子的最佳时机,遂跳下楼来,栗原久子驾车离开了金台驿。栗原晋雄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武尧铭一只手拿着汤姆森冲锋枪、一只手驾着一辆三轮挎子跑了过来,旁边的座位上还有一耷拉着脑袋胸部中枪的日本鬼,栗原晋雄跑过来将死尸揪下来,随即蹦上车座。武尧铭踩动油门向前进发,追问栗原晋雄何去何从,栗原晋雄举着枪嚷道:“勝機に(乘胜追击)——”

武尧铭哈哈大笑着说:“从今往后我希望能听到你说人话!”

武尧铭凭着娴熟的驾技,穿街过巷,甩掉了一群群追击他们的日本鬼,栗原久子却失去了踪迹。那几个用手雷搅扰特高课的军统特工还没有离开,与冲出来的日军凭借着街巷和房舍作掩护与对手斗智斗勇。栗原久子驾车来到特高课附近,恰遇到了那几个跑过来的军统特工,军统特工们看到插在轿车上的太阳旗,从不同的方位举枪射击,伴着风声飞来的子弹击中轿车的车轮,几声爆响之后伴着噗噗的漏气声,轿车转瞬趴在了街上。

栗原久子见势不妙随即拉开车门,以车门作掩护边打边退,待她躲进一条小胡同,那几个军统特工也被从一群日本兵打散了。栗原久子才要喘一口气,武尧铭驾车跑了过来。栗原晋雄看见栗原久子的身影从还跑着的三轮挎子上蹦下来,举起枪直逼栗原久子。栗原久子凭借着胡同墙作掩体,不时对栗原晋雄发起攻击,栗原晋雄只好躲避在街边的梧桐树后,可一群日本宪兵从前边跑了过来,正当栗原久子得意之极的时候,武尧铭一只手驾着摩托车、一只手高举汤普森冲锋枪放倒了那几个宪兵,随即向栗原久子冲了过来,栗原晋雄也跳出来与武尧铭一起向栗原久子发起了攻势。

栗原久子掉头就跑,穿过弯曲的小胡同,越过一条条街道,跑到茂源商行的办公楼后,借助楼墙上的管道一路攀援到楼顶。栗原晋雄和甩掉三轮挎子的武尧铭也跑了过来,只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两个人随即决定分东西两路夹击。待栗原晋雄攀到楼顶,栗原久子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枪对准了刚露出脑袋的栗原晋雄。栗原晋雄一歪头躲过了飞来的子弹,可一只手却离开了楼墙顶。楼墙顶光秃秃的,栗原晋雄只能凭一只手的力量把持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栗原久子冷笑着跑过来扬起脚踩住了那只扒着楼墙的手,一点点地碾……栗原晋雄咬着牙极力抗争,栗原久子愤怒地说:“魂归故里也算如愿以偿!”

栗原晋雄摇着头甩掉了额上的冷汗,说:“我比你幸运,至少死在了中国!”

栗原久子啊地大叫一声,举起了手中的枪,就在她要扣动扳机的瞬间,从背后飞来一颗直取她性命的子弹。栗原晋雄看到倏然倒在楼顶上的栗原久子,挥动着那只悬在半空的手抓住楼墙顶,使出浑身的力气,啊地大叫一声蹦上了楼顶。甩着手走过来的武尧铭笑吟吟地说:“不得不抢先一步。”

栗原晋雄说:“也好,我报的是家仇,你雪的是国恨,很公正!”

武尧铭笑笑伸出手,与栗原晋雄伸出来的手拍在了一起。

 

黄嘉瑜与地下情报人员的联络地点是西关大街上的宏昌米店,负责传递情报的是那个常在省立女子师范学校门前等生意的老洋车夫。傍晚,老洋车夫传递给黄嘉瑜的情报十万火急,又一个潜伏的军统特工通过收买gcd河北省委的机要人员,摸清了黄嘉瑜在保定的底细,那个机要人员和潜伏的军统特务刚被清除,却将她潜伏在保定的资料传了出去。省委指示黄嘉瑜立即转移,不日将有人接替她负责保定的地下情报工作。

宏昌米行的老板是个老地下,通知黄嘉瑜的同时做好了撤离准备——明天上午十点所有撤离人员在西关大街上的贾家大宅里回合,混迹在出殡的人群中离开保定,绕道去易县进入太行山根据地。黄嘉瑜除了销毁文件、通知没有暴露的情报人员做好掩护继续潜伏之外,还必须回到省立女子师范学校,那里有一批刚被发展起来的女学生,她们怀揣一腔革命热情,却缺乏战斗的经验,做好善后工作非常重要。

黄嘉瑜急切地回到学校,情势早变得非常险恶,她进入学校不久,许多人把守住了学校的出入口,不允许任何人擅自离开……更令她焦心的是,有一个女同学请假回了乡下,那个女同学是她发展起来的骨干分子,参加过许多秘密活动。黄嘉瑜希望能立即去乡下带着那个女学生离开,可她就是能离开学校也出不了城。

晃动在学校门前的人是侦缉队的二鬼子,中岛英夫和栗原久子双双毙命,新任课长还没有到位,特高课群龙无首。焦急在待在宿舍里的黄嘉瑜听到街上响起刺耳的警笛声后疑惑,获取情报的是军统,为什么日本人闻风而动?黄嘉瑜走到窗前,借着院子里不太明亮的灯光看到日本宪兵将学校包围了。教职员工宿舍楼在学校的边缘,紧邻着一条街,黄嘉瑜走到后窗前,同样看着影影绰绰的人在晃动,目标明确,日本人获取情报之准确又极其迅速令黄嘉瑜十分震惊。

正值黄嘉瑜一筹莫展之际,一个人冲到街上挥舞着手中的匕首,以令黄嘉瑜目不暇接的速度斩杀了包围学校的几个日本宪兵,随手将尸体掩藏在街边的花草丛中。街道是弯曲的,分散在街上的日本宪兵只是将目标死死锁定在学校院内,三步一岗、两步一哨,到了街道弯曲的地方就阻隔了他们的视线。那人撕开了一道口子迅速接近宿舍楼,黄嘉瑜不知那人要干什么,顺手从皮包里掏出手枪,楼道上也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斩杀鬼子兵的人趁着黄嘉瑜前后难顾的时候,猿猴一样攀援到四楼窗前,用手中的匕首砸开窗户玻璃,伸进手去打开了窗户,黄嘉瑜将枪口对准了钻进来的人,可那个人只探进半个身子,随手捋下蒙面布喊了一声姑妈,黄嘉瑜释然一笑。栗原晋雄随即跳进来,从背上的特工包里掏出绳子,用绳子上的铁钩钩住窗台,又将绳子扔了下去,让黄嘉瑜抓着绳子下楼脱身。黄嘉瑜将绳子抓在了手里一脸疑惑,听到楼道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欲言又止。栗原晋雄攥着手里的枪对准屋门,头也不回地说:“我随后就到……待我们脱身后再细说端详。”

栗原晋雄与黄嘉瑜一前一后地下了楼,宿舍门也被人踹开了,守卫在街上的日本鬼听到了动静跑过来,随即向他们发起了进攻。好在栗原晋雄和黄嘉瑜手中都有枪、身边有一棵棵粗粗实实的洋槐树掩身,趁着夜色杀开一条血路,顺着一条北去的小胡同往前跑去。

栗原晋雄拉着黄嘉瑜离开小胡同来到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街,从特工包里拿出一顶黑呢子礼帽戴在了头上。一群骑着三轮挎子的日本宪兵呼啦啦地跑了过去。栗原晋雄冲到街边拦住最后一辆,从兜里掏出栗原久子亲自发给他的特高课证件,驾车的宪兵接过证件只看了一眼就被他夺了过去,声明他奉命追击在逃的共党,借三轮挎子一用……坐在车上的宪兵们看到站在栗原晋雄身边的黄嘉瑜都用目光提出了质疑,栗原晋雄扭头见那群骑三轮挎子的宪兵远去了,扬起手中的枪,几声枪声之后,摩托车上的宪兵当场毙命。黄嘉瑜协助栗原晋雄将死尸拽下车后也蹦了上去,两个人随即向西城门进发,听到动静的宪兵们掉头追了上了来。栗原晋雄一只手驾着三轮挎子,与持枪还击的黄嘉瑜前后两顾,极速地穿街过巷,甩掉了那群追击的宪兵来到西城门前接近了午夜时分。

西城门照样把守严密,栗原晋雄必须故伎重演,掏出特高课的证件不等他们细细端详,用枪逼着守城的伪军打开城门。也是他们预料不到的侥幸,遇到几个见到皇军俩腿就打颤的二鬼子,可二鬼子刚打开了城门,惊动了正在接受封锁城门命令的鬼子兵们,随即带人哇啦啦乱叫着跑了出来,栗原晋雄驾车却早冲出了城门。

出城门往西是一条直通满城县城的官道,追击他们的鬼子兵和伪军看不到踪影后才偃旗息鼓了。黄嘉瑜稍稍平稳了情绪,喊着云清问他今晚出动的缘由,栗原晋雄顶着强劲的戗风很费劲地说:“我背叛了栗原久子,也背叛了武尧铭。武尧铭很早就盯住在保定城内活动的女共党不放,只是他不知道抓捕的目标是自己的亲表妹。”

黄嘉瑜说:“我们第一次在望湖春酒楼吃饭时就看出了端倪,可得到情报的是武尧铭,为什么搜捕我的是日本宪兵?”

栗原晋雄加大油门,伴着呜呜鸣叫的夜风和轰轰烈烈的马达声大声地说:“很简单!武尧铭玩的这招叫借刀杀人,他获取有关你的情报后,在极短的时间内让一个潜伏在警察局的小特务故意暴露身份被抓进宪兵队,再拿出武尧铭获取的情报换取自由。武尧铭玩借刀杀人的游戏还算机智,却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去宪兵队的那个小特务泄露了情报,日本人又逼着他说出武尧铭的下落,为了效忠党国咬舌自尽。”

黄嘉瑜还是疑惑地问:“你背叛武尧铭之前,他就没有丝毫的觉察?”

栗原晋雄说:“我们共同捣毁日军病菌实验基地之后,他就有意将我拉到军统的麾下,可我的身份还是遭到了军统局高层的怀疑,我却获取了他的信任,才能轻而易举地探明他心中的诡秘,能攀到你的宿舍里是巧合,我不知道你在学校里,可日本兵们那么咋咋呼呼地折腾,无意中为我指明了方向……我是双面叛徒!”

一亩泉在满城县境内,有美丽的传说,也有文人墨客留下的咏叹佳句,只是时逢冬日,唯有池塘里的泉眼汩汩向上喷出的水花,多少消解了残荷败柳呈现的凄苦景象。官道两边生长一棵棵光秃秃的柳树,边沟很深,沟沿上杂草丛生,枯竭的杂草上挂着霜雪,沟底下有一层薄冰覆盖了蓄着的浅水……此处绝对是兵家设伏的大忌。

栗原晋雄驾车接近一亩泉的时候,突然踩住了刹车,从特工包里拿出一捆塞有**的炸药递给黄嘉瑜,让她放在车斗里。黄嘉瑜问栗原晋雄原因,栗原晋雄踩动了油门,说:“狡兔必有三窟,用兵者深谙兵不厌诈的道理。武尧铭借刀杀人也没十足的把握,我断定他一定会在通往保定周边县城的路上设伏,尤其是这里……这叫反其道而行之。”

栗原晋雄加大油门顺着官道向满城县城进发,黄嘉瑜叮嘱栗原晋雄,再往前走不远看见一条斜插着向西南方向的路就拐弯,至于理由她不能言明,那个被发展成骨干分子的女学生家住在满城县城西南的守陵村……栗原晋雄也不追问,加大油门向前进发。进入一亩泉地界,栗原晋雄突然看见一帮人从边沟里跳了出来,带头的持枪横在了中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栗原晋雄踩住刹车,后边的人也迅速缩小了包围圈。

栗原晋雄蹦下车站在武尧铭面前,笑着说:“表舅,果然不出我所料!”

武尧铭呵呵一笑说:“表侄不愧为帝国培养出来的特工,能从保定城里带着女共党脱身不只是身上的功夫,还有脑袋……我也是效法你的日本姑妈做一只狡兔,在保定城外各条通往县城路上设伏,没想这么巧让我遭遇了。”

黄嘉瑜也下了车,走到武尧铭面前说:“走吧,我就是你一直惦记着的女共党。”

武尧铭叹了口气,说:“妹妹……我的亲妹妹,为了党国,我必须大义灭亲……也好,你与栗原晋雄……不……黄云青,一起跟我回去,只要弃暗投明,我们还是一家人嘛。”

栗原晋雄将一只手贴近别着手雷的腰间,慢慢贴近黄嘉瑜,却冲着武尧铭笑着说:“我不懂中国的政治,却只想与姑妈在一起。”

栗原晋雄还没等武尧铭笑出来,拉起黄嘉瑜一跃而起,撞开了包围他们的军统特务,甩出的手雷落到三轮挎子上,伴着巨响,栗原晋雄拉着黄嘉瑜滚进边沟,黑呢子礼帽滚在边沟里又被他抓起来戴在了头上。武尧铭被栗原晋雄出其不意的举动炸晕了,待他滚出老远后才勉强爬起来,看见一片横在官道上尸体,呸呸地吐出几口粘痰,举起枪招揽侥幸逃过一劫的兄弟,可栗原晋雄与黄嘉瑜以土沟作掩体率先向他发起了攻击。

枪声如爆豆般此起彼伏,一道道刺眼的火光划破夜光,竟然将十分嚣张的夜风震慑了。武尧铭带领剩余的兄弟掩藏在路北的边沟里,几个得力干将都横卧在土路上,剩余的人对付栗原晋雄的确力不从心,好在一亩泉周围没有遮掩,只要能与栗原晋雄和黄嘉瑜抗衡,最终把握战机的还他武尧铭!武尧铭咧开嘴得意地一笑,瞄准露出边沟的脑袋扣动了扳机,射出的子弹直击目标,被栗原晋雄用一根枯木顶起来的黑呢子礼帽飞起来翻转着滚落在官道上。武尧铭随即命令身边的兄弟猛烈还击,从路南传来的枪声至少在二十几米之外,又令手下顺着边沟往西匍匐前行极力阻击,让所有的人把携带的手雷都投出去,抓不到活的,死的也照样能交差!

栗原晋雄的战术实在诡秘,武尧铭带人尚未抵达预定的位置,一颗手雷飞了过来,恰巧落在他身后,伴着手雷的爆响,武尧铭一跃而起蹦到官道上,可剩余的兄弟眨眼悉数殉国。武尧铭啊地大叫着捕捉栗原晋雄和黄嘉瑜的踪迹。正当武尧铭茫然失措之时,一颗飞来的子弹直击他那只攥着枪的手,手枪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栗原晋雄举着枪笑着走了过来,武尧铭回过头来也看见了将枪口对准自己的黄嘉瑜。黄嘉说:“弃暗投明的理由我不想多说,究竟孰是孰非自由公论,人各有志,我没有必要强求,还是各奔东西吧。”

武尧铭没顾忌那只流血的手痛苦地笑着说:“我出手在先,落一个什么样的结局都是咎由自取,只是枉费了这么多年我对表妹的一片真情!”

栗原晋雄一直盯着苦痛万状的武尧铭,武尧铭掏出手雷之前的所有细微动作都被他掌控在了眼睛里。待武尧铭发狠要甩出手雷的一刹那,栗原晋雄手里的枪也响了,那枚手雷被击落在地,爆响在武尧铭的脚下。黄嘉瑜躲避出十几米之外爬起来,也看到了从路南边沟里蹦上来的栗原晋雄。两个人迅速会合,瞅着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武尧铭谁都没有说话。

一声声鸡鸣从不远处的村庄里传来,黄嘉瑜仰头看着晨曦微露的天空还没做出去留的决定,一伙持枪人弯着腰从路边的边沟里摸了过来。栗原晋雄闻到动静拉起黄嘉瑜要隐身,一个粗壮壮的小伙子突然蹦上来喊了一声毛大姐……黄嘉瑜释然一笑,毛欣惠是她的化名,小伙子是南齐村抗日小分队队长,去徐水执行任务回来,路过一亩泉听到枪声才跑了过来,看见横卧在土路上的尸体不用黄嘉瑜解释,黑呢子礼帽和黑风衣是军统特务们的一贯打扮。黄嘉瑜只求他带人将这些尸体就近掩埋,尤其是武尧铭,等革命胜利了,再让他回到武家祖坟。

小伙子满口应承,黄嘉瑜走下土路,顺着一条弯曲的小路走下去就能到守陵村。栗原晋雄追上来问:“他们行吗?”

黄嘉瑜说:“他们都是我们的同志。”

栗原晋雄嬉笑着问:“我们?”

黄嘉瑜回头伸手拍在栗原晋雄的头上笑着说:“对,我们……走吧。”

黄嘉瑜说罢又兀自往前走了,栗原晋雄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土路上忙活着的人们,轻叹了一声。天慢慢亮了,一声声鸡鸣此起彼伏,激活了掩藏在云层里的太阳,人需要的不只是照亮人间的光明,还有自由呼吸的空气……栗原晋雄展开双臂、蹦跳着向黄嘉瑜跑去了。


版权方授权华语文学发布,侵权必究
(快捷键←)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