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伟一昂头，眯起惺忪醉眼，抱起两支筋肉横生的大手膀子，很是不服气。曹伟说，你讲那个石化燃料既得利益者，可是老实厉害喽。王磊大笑，说厉害，相当厉害。曹伟很惊奇，说有多厉害，哨棒整不赢啦。王磊笑喷球了，说是呢，哨棒整不赢。曹伟暴喝一声，他几个可是还有原子弹咯，怪事啦。王磊止住笑，平下心气，说你曹伟当真猜对，还真就是有原子弹。曹伟终于耷下醉醺醺的脑壳，说不得了啊，样样便宜被这些人占尽，那你意思是，不能拎起哨棒硬整啦。王磊点点头，说一时还就的确整不过，所以不可造次。那谭脚板儿能举一反三，想了一想，说小师傅，那这些人和你说那共济会可有关系。王磊大为宽慰，想这谭脚板儿果然是可塑之才。王磊告诉谭脚板儿说，的确，大部分都跟共济会有关系，甚至就是共济会中人。谭脚板儿不解啦，问说么你之前不是还讲，今天下午来那个共济会人物还算可以，么他们咋又干这种事情。王磊摇头，说此共济会非彼共济会，挂了同个名，但不是一拨人。谭脚板儿又糊涂球了，此时他的举一反三只能到此。谭脚板儿说，那对这个共济会我们咋弄。王磊说，他们不找上来，我们决计不可找上去。他们要是有人找上来，要看是哪一拨，所为何来。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与之搭手。与之合作，有好处有危险。与之合流，有好处有危险。与之对抗，极端危险。总之，一般人弄不来这个事情，它是个极精英的议题。但我们也无需动不动就拎起哨棒，要斗个天摇地动。一则对方太强大，二则对方也不全是恶人，甚至也有我们龙族人。总之我们头脑一定要清醒，观察一定要细致，判断一定要精确。整错一步棋，输光一大片，不是开得玩笑的。大象能帮人类举整木，但它要是踩乱一脚，你我遭球不住。
谭脚板儿毕竟是个悲天悯人的，还是顾虑民生。谭脚板儿说，小师傅，还有个事情不太对头哟。话说普天之下，石化燃料是无处不在，么要是那个技术推广了，我们这些仰仗石化燃料过日子的，找哪一个吃饭去。到时候那多个老老小小，生计又咋顾。
王磊越发高兴。几年同事，王磊深觉谭脚板儿虽然见识技术，远不如自己，但是这个人有股慈悲，不像自己，总是有股桀骜。谭脚板儿的慈悲总是带出些顾虑，这些顾虑，又总是先顾虑到别人。王磊暗自觉得，比起自己的高傲冷漠和曹伟的凶狠暴烈，谭脚板儿又高了不止一筹。
王磊收起冷漠高傲，告诉焦虑的谭脚板儿，说的确，这个世道仰赖石化燃料太久，那些能源巨头，福也享了，孽也造了，不去管他们。主要是，指望这点燃烧的买卖活命的升斗小民也，不是少数，他们咋办。王磊说到这点上，又是一笑，笑得诡异之极。王磊说，这一点，是个不可大声喧哗的秘密。王磊一指那电脑上的留言说，那些高音喇叭大话筒，腰杆粗，嗓门大，抹黑别人力气大，但是脑子干干瘪瘪，就好似那空降厂长的脑壳。其实人类的就业岗位，人类的创造力，人类改善自己的生活状态，生活环境的条件，不是受到了石化燃料的帮助，而是受到了它的限制。因为油不够烧，多少想走的路不敢走。因为煤不够烧，多少想做的事情不敢做。因为材料不够，多少能升级能翻新的，也只好将就，不能讲究。别国不讲，单说我们天朝。我们天朝这个政府，它有个长远目标，说起来深得我心，这个目标叫做是共同富裕。的确，比起我们的父辈祖辈，我们几个现在确实是富裕啦，天天烈酒和大肉，衣衫裤子都管够，前辈人只是做梦梦见过。但就是有个问题，我们这个天朝，不是人人都有我三个这等幸运，随便混日子都有滋味。我们天朝贫困人口还多，山村地方，荒漠地方，喝口干净水都困难的娃娃，何其多。我们天朝，其实有一道看不见的线，叫做腾冲漠河线。就是讲你从北面漠河，画条线来我们云南腾冲，线以东，人民大概活得好点，线以西，就有点不济。线以西，有问题，其中最讨老子厌的一个问题，就是喝这口干净水，老实不容易啦。那么好，你谭脚板儿说说，我们今天晚上在这厢喝酒，可就该忘记这些喝水都困难的老亲戚。
一股酒气上冲，谭脚板儿眼泪就被冲下来。不该，当然不该。他想起来在那乡下地方，自己爷爷年纪，和前几天昏倒的王磊爷爷王先明一般。谭脚板儿想到自己爷爷，迄今还在田地中苦刨。红薯洋芋和萝卜，为了这三件在眼目前这个大排档都上不得台盘的东西，自己爷爷也是，时时抬头望天，有时候担心雨不下，有时候担心雨太大。谭脚板儿不曾忘，只是除了每个月寄那点钱，也不晓得如何帮得上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