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传体
●【纪传体如《史记》《汉书》】●
“纪传体”始于司马迁创《史记》,分传记为“本纪”“世家”“列传”三体裁,又以“书”记制度之沿革,立“表”通史事之脉络,为后世所沿用。
中国历史“上下五千年”,这位“太史公”一个人就写了上古至西汉初三千年的历史,故也称通史。
《史》《资》两通史,前后司马氏(相隔千年,都姓司马),被称为中国史学的“双璧”。
《史记·自序》说,“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是要写出历史发展的规律。司马迁胆子很大,敢写当今皇上、比他大10来岁的汉武帝,而且一点不美化,倒是不无微词。故有“史圣”之誉。班固佩服:“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鲁迅赞:“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可见史圣也是文学家。
明末张岱批评明代史书说:“国史失诬,家史失谀,野史失臆”(按:中国现代史我看也多此三失),特地举《史记》反证:“太史公其得意诸传,皆以无意得之,不苟袭一字,不轻下一笔,银钩铁勒,简练之手出以生涩。至其论赞,则淡淡数语,非颊上三毫,则睛中一画,墨汁斗许,亦将安所用之也。”
有人说,既然是文学,就可以创作,比如两人窃窃私语,无第三人听到,揣度写下,能作信史吗?我说能,事既成实,即可从两人平日性格与行事表现,想象先前议论之对话,记下,也就可作信史。
郑板桥嘱子弟读史,说不必多,如《史记》,以《项羽本纪》为最;又不必整篇,以钜鹿之战、鸿门之宴、垓下之会为最。太史公作文,笔端生花,常带感情,因贬刘褒项,这些内容写得特别有声有色。
班固的《汉书》不再设世家,仅用本纪、列传,改“书”为“志”,因只记西汉一朝的历史,创断代史。
有功于《汉书》的还有班固之父班彪、弟班超、妹班昭(因夫姓曹,后人称曹大家tài gū,大与太通,家通姑,“大家”是古代对妇女的尊称)。
以后范晔(yè)的《后汉书》、陈寿的《三国志》(成书早于《后汉书》),上述四书合称“前四史”……直至《元史》《明史》,都是断代史,大致以《汉书》体例为范本。
●【“二十四史”】●
从《史记》至《明史》,皆纪传体,合称“二十四史”,以个人修的前四史最佳,以后官修的就差。
《魏书》主撰魏收,为抬高身价,自称是700年前汉初魏某七世孙,殊不知一“世”(此字也可写作“丗”或“卋”,分明是三个“十”即“卅”下加一横)即一代,约30年,七世只有200多年,可见魏胡说。他借修史报怨纳贿,声称“何物小子,敢共魏收作声,举之则使上天,按之当使入地”,故人称《魏书》为“秽史”。
欧阳修私修的《新五代史》较好。元修《宋史》开始,纂修官增加,人多手杂,愈差。
民国时,将二十四史加上刚修成的《新元史》,合称“二十五史”。
建国后标点竖排、由顾颉刚总其成、中华书局出版的“二十五史”,是将二十四史加上国民政府初成书的《清史稿》——因没有最后定稿,故不称《清史》。
●【史家“三长”】●
唐刘知幾著《史通》,提出史学家须具“史才”“史学”“史识”三长,尤其史识,要“不掩恶,不虚美”,“以实录直书为贵”,反对“妄生穿凿,轻究本源”——我认为,当今中国旅游、旅教界最应切实警戒的,即此八字。
清代著《文史通义》的章学诚,认为“三史”未足尽理,还应加上“史德”,即“著书者之心术”。上海旅教界的范主编之类,真该扪心自问,才、学、识、德,你哪个字沾了边?直是一个都没得也。
●【史籍其他】●
“纪事本末体”以历史事件为篇,如《国语》《国策》《通鉴纪事本末》《宋史纪事本末》《明史纪事本末》。
此外,还有将提要称“纲”、叙事称“目”的“纲目体”,如朱熹撰的《通鉴纲目》;
专述政治典章制度的“典制体”,如唐杜祐《通典》、元马端临《文献通考》;
记载皇帝在位期间编年大事的“实录体”,如《太宗实录》;
汇编经济、政治制度的“会要体”,如《秦会要》《唐会要》;
记录帝王言行的《起居注》——本来,怎么写,是史官的权利,但唐太宗怕史官任意评判玄武门之变,索阅起居注,由是开了恶例;宋太宗始,须按月送皇帝审查后再付史馆——写领导的东西要经领导审查,其真实性就大打折扣了。
●【地理典籍】●
《禹贡》——《尚书》中的一篇,提到大禹治水后分天下为九州:冀、兖(yǎn)、青、徐、豫、扬、荆、梁、雍。也有的古籍九州无徐、梁、青,有幽、并、营。九州后演变为十二州。据今人研究,《禹贡》很可能是战国时人伪托的古书。
注意,此九州名,与今地名不同,例如《禹贡》扬州,泛指中国东南沿海地区,并不包括今之扬州。隋灭陈后,才将古之广陵改称扬州,沿用至今。
《山海经》——约成书于战国,记述民间关于地理的知识,也保存了不少神话传说,其中对矿物的记录,是世界上最早的文献。
《水经注》——北魏郦道元著,以东汉至三国成书的《水经》为纲,补充发展,记载大小水道1252条,并对有关的地理、历史、人物详加考订,文笔清丽,读如游记。虽然那些“注”并非都是他亲历考察然后创作写出的(且当时南北朝,南来不便),但郦能博采众长,选择提炼,诚非易事。如《水经注·江水注》,摘自盛弘之的《荆州记》,被选为中学课文《三峡》:“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停午夜分,不见曦月……”
《徐霞客游记》——明徐弘(乾隆时避讳改“宏”)祖(霞客是其号)著,记述三十多年旅行观察所得,对地理、人文、地质、植物等均有详细记录。有关岩溶地貌的描述记载,早于欧洲人200年。国际上将岩溶地貌以斯洛文尼亚一石灰岩高原之名,称为喀斯特地貌,从研究的嚆(hāo)矢说,是否可以称之为“徐霞客地貌”?徐霞客的另一贡献,是经实地踏勘,考证了长江上游是金沙江而非岷江。
《读史方舆纪要》——清初顾祖禹编著,是一部历史地理著作,记述各地疆域历史沿革、山川关隘形势,着重考订古今郡县变迁及险要战守利害。
顾炎武的《天下郡国利病书》类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