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是个滩,这十里洋场,既是冒险家、富人的乐园,又是穷苦人、老百姓的地狱,它迷离光怪,使沈安娜姐妹俩困惑不已。
上海是个大都市,宽广的马路,两旁玻璃窗里射出来辉煌的灯光,高楼大厦上的霓虹灯射出来刺目的红绿颜色。然而在一些街道上,却常能看到米字旗、三色旗、太阳旗……这是英、法租界和日本的特殊势力范围,这国中之国,是丧权辱国的标志呵!
上海是个谜一样的城市,大千世界,林林总总,泥沙俱下,纯杂并陈,不一而足,这里一方面城市在广大工人、劳动者的辛勤和汗水的堆砌下繁荣起来,一方面灯红酒绿、金迷纸醉、千金一掷……大上海使人心悸,让你千言万语难以说清。
上海滩,步履维艰,新的困难能压倒安娜姐妹俩吗?
到了1933年冬,二哥沈勤也因生活实在困难,不能再接济她俩了。姐妹俩不仅无法再读书,在上海这样的大都市里就连起码的生活也难以维持了。
二姐沈伊娜只得退学,进了一家私人诊所,当类似于勤杂工的所谓助理护士,所得的工资收入,勉强维持姐妹俩的最低生活。
1934年暑假以后,刚读完高中二年级的沈安娜也面临着无钱继续读书。舒曰信和华明之建议她学一门技术,好独立谋生。沈安娜为了能尽快自食其力,选择了收费少,学时仅为半年的中文速记。
这时,上海炳勋中文速记学校正在招生。学速记,使沈安娜走出了人生关键的一步,速记不仅成为她长期的职业,而且成为她日后从事情报工作的手段和武器。
速记学校的校长杨炳勋,是个美国留学生,他吸取了英文速记的原理,以汉语拼音的方法,设计了一种不同其他速记方式的“炳勋中文速记”。
在学习期间,沈安娜还兼作学校的刻印蜡纸、打扫教室、张贴广告等杂务,学校为安娜提供免费午饭。
这时,毛啸岑老师夫妇已调到上海正风文学院工作,又是师母沈华昪伸出援助的手,设法安排安娜在正风文学院女生宿舍临时住下。姐姐伊娜仍当开业医生的助理护士,以微薄的收入维持姐妹俩的生活。
就在沈安娜进了速记学校学习的时候,二姐伊娜与舒曰信建立了恋情,在舒曰信的教育帮助下,伊娜逐步认识到劳苦大众和妇女要翻身求解放,要反帝、反封建,抗日救国,只有在中国gcd领导之下才能实现。因此,产生了参加革命的愿望。
沈伊娜在舒曰信大哥的引导下,参加了中共中央特科的秘密情报工作,成为机要交通员。
中央特科是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由周恩来亲手创建的一支特殊的警卫部队,是后来中共中央社会部和情报部的前身,它直属中央军委会领导,它的任务是保卫中央领导机关的安全,了解和掌握敌人动向,向苏区提供情报,营救被捕同志,惩办叛徒。1935年秋冬,中央特科由于上海中央局遭大破坏,根据中央驻莫斯科代表团指示,进行了转移和缩编。留在上海的成员,由邱吉夫负责,成立办事处。王世英率部分特科同志转移到天津。1935年冬,成立“中央联络局”(又称西北联络局,李克农负责)。1936年春,又成立“华北联络局”(王世英负责);同时,中央又派冯雪峰到上海恢复部分情报关系。
这时上海成立了一个办事处,由邱吉夫负责,并同天津保持联系。邱吉夫下面有三名主要助手,其中严希纯,严接替王学文管理政治情报线索,联系方志敏、徐海东、贺龙的交通;徐强,负责管理在法捕房新开辟的警报关系;徐汉光,负责内部的通讯联络和管理一部分同志。
中央特科及其所属机构,是在周恩来直接领导下,从1927年秋天开始建立、逐渐健全起来的。首先成立的第一科,是由原来专为党中央机关服务的“总部”改称的。后以原武汉特务科及上海工人武装纠察队部分人员组成的红队(“打狗队”)为基础建立起来的第三科,专门镇压叛徒特务。接着成立了以搜集情报、掌握敌情为主要任务的第二科。最后建立的是设置电台的第四科。
1928年11月14日,中共中央常委会议决定成立由向忠发、周恩来、顾顺章组成的特别委员会,领导中央特科工作。周恩来付出不少心血领导中央特科,从各方面加强了党的保卫工作。
1928年春,中央特委为了训练秘密工作干部以适应新环境中对敌斗争的需要,开办了为期20天的训练班。当时顾顺章、陈赓与中央特科绝大多数人员,都参加了这个训练班。训练的主要内容是怎样做秘密工作,怎样坚持白区的斗争,怎样保卫自己、打击敌人等等,同时,还进行秘密工作技术和秘密工作纪律的训练。周恩来、恽代英等向训练班的学员作了多次政治报告。
地下党要在白色恐怖下生存和活动,就必须依靠全体党员严格执行秘密工作纪律,利用公开合法的形式,掩护“非法”活动,密切与群众的联系,随时防止敌人的袭击。周恩来非常重视这一工作,经常检查秘密工作纪律执行的情况,严格批评和处理违反秘密工作纪律的同志。1930年4月19日,中央又发出了《中央对秘密工作给中央各部委全体工作同志的一封信》,指出:“中央对于秘密工作之重要,不断督促全体同志之注意,但一般同志在日常生活中,仍有意无意的忽视,这不仅对机关对工作之安全与推动有莫大的妨碍,并且在宏观上是帮助敌人企图的成功。”同时,中央继续规定了有关条款,要全体同志对保障机关安全负严重责任。周恩来还曾要求在特科工作的同志,尽可能寻找公开职业掩护自己,即向职业化、社会化发展,同社会各种人来往,广泛地交朋结友。
周恩来为他亲自所领导的中央特科制定的保密纪律是极其严格的。所有参加工作的人都是单线联系,各自所有活动的内容严格保密,不能向包括自己亲属在内的任何人泄露。陈养山在1928年4月情报科成立不久就进特科,直到1935年9月特科撤销为止,是在中央特科工作时间最长的一个。有一次他却说过:当时是单线联系,只知自己的工作情况,连工作单位的名称“中央特科”,是1936年到西安后才知道的。这话令人听了吃惊之余,更认识到这是一条真正的隐蔽战线。
蒋介石为了清除在上海的gcd人,下令“前方军事围剿,后方政治围剿“,从外地派了大批叛徒和特务到上海。他们配合军警、宪兵,千方百计、昼夜不停地跟踪检查行人。在这样的白色恐怖中,有不少地下党员被捕,其中有一些当了叛徒,出卖同志,出卖组织,给党带来很大损失。
1934年6月26日,中统上海行动区伙同租界巡捕房突然包围了多处中国gcd秘密机关。中国gcd上海中央局、中国gcd江苏临时省委和全总遭到大破坏,中央局书记李竹声、秘书长李德昭、中国gcd江苏临时省委书记赵立人、全总党团书记袁孟超等十六人被捕。
之后,李竹声叛变。
李竹声叛变后,盛忠亮任中国gcd上海中央局代理书记。上海中央局着手重组中国gcd江苏省委。
又经过一番周密布置之后,中统上海行动区伙同法租界巡捕房于1934年10月再次破坏了中国gcd上海中央局。10月5日,盛忠亮等九人被捕。
随后,中统又通过与盛忠亮有私交的女子秦曼英使盛忠亮自首叛变。中统上海行动区根据盛忠亮等人供出的情报,于12日搜查了环龙路(今南昌路)106弄3号的秘密机关,搜走了上海中央局的大量重要文件。秘密电台的七号收发报机和大量通讯器材也全部被特务搜走。
就在这个月内,黄文杰接任中国gcd上海中央局书记,兼任组织部长,朱镜我任宣传部长。上海中央局又重新开展工作。
在1934年冬上海党组织遭到大破坏后,为了保卫党组织的安全,特科领导人之一的王世英秘密开展工作。他在特科中还领导过专门惩处叛徒和特务的红队,也称“打狗队”。红队全由一些身强力壮、武艺高强的地下党员组成。
一次,中央特科负责人武胡景去参加一个会,被叛徒聂华生告密。军警包围了那个剧场,由叛徒一个个辨认。
在这关键时刻,王世英带领一批红队队员赶来援救。
王世英对队长朱军说:“只有叛徒一个人认识武胡景同志,只要干掉叛徒,敌人就抓不到武胡景了。你们先大摇大摆进到里面,然后瞧准时机下手,事完后设法脱离此地。”
朱军接受任务后,带人向剧场门口走去,门口站着十几个军警便衣。朱军走到门口的便衣旁说:“兄弟,咱也是奉命前来协助的,你是哪个系统的?”
便衣道:“蓝衣社。”
“哦,”朱军瞅瞅里面问:“你们白队长来了吗?”
“你是什么人?”便衣问。
“自己看!”他亮出一本证件。
便衣打开一看,立刻恭敬地说:“啊,是CC朱组长,白队长在里面。”
“那好,我进去看看。”他挥了一下手,带一名队员进去了,其余人留在门外。
里面挤满了军警和便衣,客人们一个个从楼上往下走,聂华生站在楼梯口前边挨个辨认。
朱军和一同进来的小李挤到离叛徒不远的地方,他向小李示意了一下几盏明亮的灯光,低声说:“我的枪一响,你就挨个把这几盏灯打掉,趁混乱,冲出去。”
小李点点头。
这时,楼上又走下一批人,朱军看到聂华生脸色大变,正要喊,立刻把枪一甩,枪响人倒。
同时,小李掏出枪“叭叭叭”,一连几个急射,几盏灯刹时灭了,场内一片黑暗。
有人大声叫道:“封住门口,谁也不准动!”
朱军和小李已窜到门口。这时门口也是一片漆黑,响着枪声。小李跑出门时被一具死尸绊了一跤,摔倒在地,负责接应的老王急忙拉起他,向预定地点跑去。
一辆小吉普已缓缓起步,朱军和小李飞身上车,吉普车马上驰进了一条黑暗的小巷。
当晚,王世英见到了脱险的武胡景,武胡景夸赞道:“干得不错,等敌人封住门时,我已跑出了剧场。”
第二天,一些报纸报道了夜间那场战斗,惊呼“红队”神枪手大闹剧场,军警死伤惨重。更有甚者,把打狗队说得个个会飞檐走壁,人人百步穿杨,来无影,去无踪,神秘莫测。一些叛徒特务一听说打狗队心就发怵。
接二连三的事件,使上海的叛徒和特务们整天胆颤心惊,恐怕这些灾难落到自己头上。
就在我地下党组织遭到严重破坏的艰险时期,华明之、沈安娜先后参加了中央特科。